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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翊和蕭陳氏愣了一下。
他們一聽就聽出來了,這是蕭珏。
萱蘭苑一直以來是蕭珏住的,今天蕭阮回來,蕭陳氏在蕭钊的提醒下将兩人的院子換了一下,蕭珏很不高興,蕭陳氏勸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同意了。
沒想到,她還是心氣不順,在這裏亂發脾氣,好巧不巧,讓蕭阮聽到了。
蕭陳氏有些尴尬:“阮兒,你先和你父親一起,我去去就來。”
蕭阮乖巧地應了一聲:“好。”
蕭陳氏剛要走,蕭阮又叫住了她,一臉的擔憂:“母親,要不要我跟着去和三妹妹解釋一下?我住哪裏都是無妨,只是要顧念着祖母的心思罷了。”
女兒這麽懂事,蕭陳氏心裏欣慰,連忙道:“不礙事,珏兒這小孩子脾氣也該改改了,一點兒都不知道識大體。我去說說她就好了。”
蕭陳氏這一去,就去了小半個時辰,直到蕭阮回了萱蘭苑才匆匆過來問了幾句。
伺候蕭阮的下人早就把院子收拾好了,蕭珏故意拉在這裏的一些東西也都打包放入了箱子裏,遣人特意送到了汀蘭苑去了。
忙完了之後,天色也不早了,有下人來請,晚膳的時間到了。
蕭府一共有三房,長房蕭翊一家最為人丁興旺,一共七口人,今日都在府內;二房蕭涵也是大長公主所出,發妻早亡,一直沒有續弦,也沒有子女,這兩年在彬州任統領軍務,不在家中;三房是蕭秦氏庶出,膝下一子一女。
蕭阮走進膳房的時候,幾個小輩和三房的都在了,蕭珏的眼睛有些紅腫,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蕭秦氏陪在她身邊,不時輕言細語地和她說些什麽。
一見蕭阮進來,蕭秦氏起身迎了上來,笑着道:“阮兒來了。”
蕭阮淡淡地叫了一句:“姨奶奶。”
前世,她并沒有太過在意這位祖父的妾氏,但是祖父生病後,這位蕭秦氏大鬧過一回,想讓祖父扶她為正室,說是大長公主既然留了和離書,那便是兩人不再有夫妻的名分了,而且,大長公主已經死了,就算祖父不同意和離,也應當讓她成為繼室,成為真正的蕭府老夫人。
當時,就連蕭翊夫妻倆也默認了,畢竟蕭秦氏在蕭府這麽多年,又是蕭家的表親,這些年在蕭家陪伴蕭钊、照顧小輩,彼此之間相處得都很好。
蕭阮不願意,卻沒有立場反對,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祖母的位置被人擠掉,或者,若幹年之後,都沒有人會再記得祖母。
幸好,後來祖父沒有同意,這件事情不了了之,直到祖父死去,蕭秦氏依然還是妾,不能和祖父合葬。
現在看來,祖父祖母兩人之間的心結,很可能和這位蕭秦氏有關。
一想通這一層,蕭阮便沒有辦法再對這位姨奶奶和顏悅色了。
沒一會兒,蕭钊和周荇宜一起進來了,大家紛紛落座,十四個人坐了滿滿一大桌,算得上是兒孫滿堂。
蕭钊和周荇宜坐在首位,蕭钊的右手邊是蕭秦氏,長房的在左邊,二房的在右邊,長幼有序,看起來其樂融融。
蕭钊的興致頗高,舉起杯來朝着家人示意:“屈指一算,我們全家已經有十年未曾坐在一起了。今日荇宜和阮兒歸來,全家團聚,來,願我們蕭家從此之後人丁興旺、和樂安康。”
小輩們紛紛舉杯,周荇宜卻好像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
蕭阮就陪在周荇宜的左手邊,小聲叫道:“祖母……”
周荇宜恍然回神,捧場地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大家忙不疊地跟着一飲而盡。蕭阮心頭一松,替周荇宜布菜:“祖母,這鲈魚你愛吃,就是小心點魚刺。”
“乖。”周荇宜笑了。
“菜的口味吃得慣嗎?”蕭钊不放心地問。
蕭阮嘗了一口:“江南的偏甜一些,這裏稍稍鹹了一點,不過還……”
蕭钊轉頭吩咐:“讓廚房以後少放點鹽。”
下人應了一聲。
蕭珏正在夾肉的筷子一頓,眼中滿是忿忿之色,不過,礙于蕭钊素來的威嚴,不敢說話。
“不必了,”周荇宜淡淡地道,“也就吃個幾日罷了,用不着興師動衆。”
“說什麽掃興的話?”蕭钊皺着眉頭道。
蕭阮趕緊打圓場:“多謝祖父,不過,我和祖母也該适應一下京城的飲食,畢竟以後要長住了。”
這話蕭钊愛聽,連連點頭:“阮兒說的有幾分道理。”
周荇宜欲言又止,看了蕭阮一眼,終究沒有再說什麽,自顧自用起膳來。
蕭钊自然以為這是周荇宜軟化的跡象,興致越發高了起來,連飲了好幾杯酒,一旁的蕭秦氏輕言細語,耐心地替蕭钊布着菜,不時勸上幾句,“空腹飲酒不好,太傅多吃點菜。”“這魚肉我都剔了骨頭,你嘗嘗,很鮮。”……
蕭阮一開始還沒覺出什麽,聽得多了忽然有點不太舒服。這場景,倒好像蕭秦氏和蕭钊才是正經的一對,旁若無人的周荇宜倒是像個外人。
難道蕭秦氏是故意的?可看看家人習以為常的樣子,又好像她平常也是這樣,難道是自己多心了?
蕭钊也沒察覺得有什麽不妥,他試着和周荇宜講了幾句話,還替她夾了幾個菜。
“這是你以前最喜歡吃的杏鮑菇,我讓廚房特意燒的。”
“要不要來點米酒?我記得你以前挺喜歡喝。”
……
然而周荇宜卻并不熱絡,那塊夾的杏鮑菇一直躺在碗裏,失去了原本剛出鍋的色澤,孤零零的煞是可憐。
蕭钊稍稍有點尴尬,便只好沒話找話,考校起幾個孫子的學業來了。“亦珩,你的文章寫得怎麽樣?過幾日就要書辯了。”
“已經寫好了大半,就是有一處還不甚明白,稍後祖父若有空,可否指點一二?”
“用完膳到我的書房來。”
……
蕭阮心中一動:“祖父,是一霄書院的書辯嗎?”
“哦?”蕭钊頗有些意外,“你也知道這個?”
“怎麽,阮兒就不能知道這些?”周荇宜接了話茬,傲然道,“她在江南西林書院就讀,師從臨安居士,文采學識比起你那些同齡的學生來遜色不了多少。”
臨安居士柳乘雲是大乾的隐士,先帝在位時,他和一霄書院的院長白飛帛、蕭钊一起并稱為大乾三大名士。此人才華橫溢卻一直不願入仕,常年流連在山水之間,最近幾年年紀大了,才在江南定居了下來。
蕭钊大感意外:“阮兒居然能入柳乘雲的門下,難得。”
“祖父,我想去書院見識一下京城學子的風采,”蕭阮期待地問,“明日大哥去書院時,我可以一起去嗎?”
蕭陳氏忽地咳嗽了兩聲,又在蕭翊的腿上掐了一下。
蕭翊會意,立刻反對:“一霄書院沒有女學,這不太妥當。”
“我可以女扮男裝,”蕭阮靈機一動,“就說我是江南那邊過來的親戚,反正誰也不認識我。”
“這怎麽行?”蕭翊皺起了眉頭,“你若是想繼續就學,京城裏也有好幾個世家辦的女學,或者請先生到家裏來教就是了。”
“是啊,的确不太合适,”蕭秦氏在旁邊附和了一句,“而且,阮兒的病剛好,應該在家裏多多休養,宮裏頭的賞春宴就快到了,阮兒該好好準備這個才對。”
蕭钊遲疑了一下。
周荇宜瞟了蕭陳氏一眼,淡淡地道:“尚未及笄還沒那麽多忌諱,阮兒想去又有何不可?”
蕭秦氏賠笑了一聲:“我這也不是為了阮兒着想嗎?一霄書院中人多眼雜,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和男子們混在一起,到時候有什麽不好的傳言,吃虧的總是阮兒。”
蕭钊有點頭疼,折衷了一下:“阮兒想去,明日我和飛帛兄打個招呼,到時候再做打算。”
周荇宜把筷子放下了。
蕭钊一愣:“怎麽了?”
“飽了,你們慢用。”周荇宜朝後一伸手,孫嬷嬷立刻上前把她扶了起來,“還有,以後我的膳食替我送到院子裏來。”
“荇宜,有話好好說就是了,你這是何意?”蕭钊的臉色很不好看。
“十年不見,家裏還是這樣尊卑不分,一個妾氏,輪得到你在飯桌上說三道四的?蕭家嫡長孫女的事情,輪得到你來置喙?”周荇宜的語聲冰冷,“這一把年紀了,還是不懂身為妾室的道理,光顧着小意伺候你眼裏的老爺,卻不知道為遠道歸來的夫人添茶遞水,莫不是心比天高,想要取而代之?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份臉面!”
蕭秦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握着筷子的手哆嗦着,眼淚刷的一下掉了下來。
“還有,什麽杏鮑菇、什麽米酒,我早就不愛吃了,”周荇宜看向蕭钊,嘴角挂着一絲嘲諷的笑,“有哪個喜好能維持十年不變?自有更好的東西取代,蕭钊,你說是嗎?”
說罷,她也不等蕭钊回答,便轉身出了膳房。
作者有話要說:來鳥,看大長公主的威風!
本章繼續撒紅包雨,留言15字以上的小仙女們準備好了接紅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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