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已經過了用膳的時間了,蕭阮遣人去了邠蘭軒告罪,在房裏吃了晚飯,沒過一會兒,周荇宜和蕭钊一起過來了,蕭陳氏和蕭翊也跟在後面。

周荇宜心疼得很,問了事情的來由。這麽多下人都聽到了,蕭陳氏也不敢庇護,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周荇宜頓時沉了臉,把蕭阮、蕭珏、蕭亦鳴房裏的仆從都叫到房前訓了話,主子有錯,下人都難逃責罰,蕭珏房裏的都打了板子,連蕭亦鳴和蕭阮房裏貼身伺候的丫鬟和嬷嬷則罰了手板子,木琉和禾蕙也不例外。

蕭陳氏看得臉都白了,心裏暗自慶幸蕭阮的懂事。

她的性子綿軟,鮮少有責罰下人的時候,家裏一團和氣,沒想到這麽一件姐妹間的小事婆婆也不放過。

幸好蕭阮提前讓她罰蕭珏閉門思過,要不然只怕也逃不過去。

蕭阮崴的腳沒什麽大礙,第二日就消了腫行走自如了,又過了一日,宮裏來傳了信,周荇宜領着蕭阮和蕭茹去宮裏拜見帝後,蕭珏正在禁足期間,自然是去不成了,可憐她特意做了好幾件漂亮衣裳,整日試來試去,眼巴巴地盼了這麽久,都白搭了。

姐妹倆都打扮過了,蕭阮一身粉紫色刺繡八幅裙,襯得她膚色如雪,那八幅裙裙角飛揚,墜着的蝴蝶忽隐忽現,更顯得她清麗嬌柔;蕭茹年紀尚小,便換了一身團錦對襟裙襖,看起來十分嬌憨甜美。

祖孫三人坐着馬車到了宮門前,對了牌子,被宮人一路引着往裏走去。

宮牆巍峨肅穆,青磚碧瓦間,飛檐翹角層層疊疊,十分瑰麗。

蕭茹有點緊張。來以前父母再三和她耳提面命,甚至有專門的嬷嬷來教她禮儀,要笑不露齒、謹言慎行,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快活場景,也不知道三姐姐為什麽一直撺掇她要入宮來。

手被握住了,原本冰涼的手指一暖。

她忍不住小聲問:“二姐姐,你怕不怕啊?陛下和皇後娘娘,會不會不喜歡我?”

蕭阮笑了笑,湊到她耳邊安慰:“不用怕。你是蕭家的孩子,又這麽可愛,陛下和皇後娘娘一定會喜歡你的。”

的确,蕭家身為京城世家中的翹楚,自高祖建朝以來,蕭家子弟便出類拔萃,在朝中擔任要職。先帝在位時,蕭家子弟以蕭钊為首,分布在兵部、吏部和各個地方府郡,為朝廷的長治久安立下了汗馬功勞。現在蕭钊身為百官之首的太傅,底下門生遍地,是聖上最為倚重的重臣。

身為蕭家的女兒,蕭阮有這樣自傲的底氣。

走了好一會兒,華清宮到了。

皇後娘娘和從前一樣雍容華貴、儀态千方。

祖孫三人上前行了君臣大禮,皇後娘娘忙不疊地把大長公主扶了起來:“姑母不必多禮,十年未見,陛下很是思念你,我已經讓人去通禀了,過一會兒便會過來了。”

啓元帝是周荇宜從小照看着長大大的,兩人相差了不到十歲,感情很好。

“這個便是阮兒吧?過來,讓我瞧瞧。”皇後朝蕭阮招手。

蕭阮乖巧地走了過去,将木琉和禾蕙為她繡好的錦帕敬獻給了皇後。

皇後看着帕子很喜歡,拉住了她的手端詳着,笑着誇贊:“阮兒有心了。這長得真是好,多大了?在哪裏就學?會些什麽?”

“十四了,江南的時候在西林女學就讀,琴棋書畫都會一些。”蕭阮一邊回答,一邊瞟了一眼皇後娘娘左側發髻上的碧玺鎏金簪子,一臉的豔羨,“皇後娘娘,你才漂亮呢,人美簪子也美。”

一絲驚詫之色從皇後的眼中一閃而逝。

她笑着拔下了發簪放在了蕭阮手上:“既然喜歡,那就賞你了。”

“謝皇後娘娘恩典。”蕭阮捧着簪子退了回去。

周荇宜的眉心微微一皺,意味深長地看了蕭阮一眼。

蕭阮略略有點心虛,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視。

她剛才這兩句話,是精心思謀過的。她得讓皇後不喜歡她,但又要不露聲色,不然若是被發現了,那便是藐視天家之罪。

皇後當年和梅貴妃一起入的東宮,梅貴妃明豔動人,是當時京城第一美人,皇後在容貌上比不過,只能在端莊賢淑上下功夫。久而久之,她便讨厭別人用“漂亮”二字來恭維。

剛才蕭阮的奉承話犯了一忌;目光短淺、有失禮儀,居然會被一支寶石簪子吸引了注意力,這是第二忌。

這樣點到即止,皇後心裏定然對她有了成見,日後賞春宴上再努力一下,未來太子妃的人選便于她無緣了。

唯一可惜的是,前世皇後和她分外有緣,不僅一眼就定下了她和太子的姻緣,更屢屢讓她入宮陪伴,說句情同母女也不為過,這一世,她注定要辜負皇後從前的疼愛和照顧了。

果不其然,皇後的神色有些淡淡了起來,目光從她的身上挪到了蕭茹那裏,問了幾句話,蕭茹一問一答有些拘謹,但皇後卻看起來很滿意,賞了她一對白玉镯子。

沒一會兒,啓元帝來了,大家紛紛上前見禮。

啓元帝已經年近不惑,他身形瘦削,臉頰微凹,看起來精神有點不太好。蕭阮不了解朝堂之事,只是從前旁觀者清,再加上偶爾聽過祖父、父親的談話,也揣摩出了一些名堂。

啓元帝十分勤政,很多政事都喜歡親力親為,但卻生性多疑,行事又不夠果決,這種秉性在處理靖安王這一事上便可見一斑。到了啓元二十一年,看似太平富庶的大乾終于潰于蟻穴,連着釀出了西南動亂、秦中叛亂這樣的大禍。

啓元二十二年,皇帝因為政事勞累,終于病倒,将大部分政事都托付給了太子,也不知道這天下大亂,到底會是誰坐上了這把龍椅。

這一世,大乾朝堂最後會怎樣,蕭阮并不想去關心。她沒有力挽狂瀾的本事,也不願蕭家再當太子的馬前卒,她只求家人平安順遂。

江南那邊遠離秦中、西南、京城,大長公主和蕭家在那裏又有些私兵養着,是祖母祖父避禍的好地方,到時候找個借口把父母也哄了去,至于大哥,身為蕭家的男兒必定是攔不住他入仕報國之心,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就和祖父把禍事和盤托出,讓祖父命他不要和慕呈青正面對峙,也不要跟着太子一起去平叛就是了。

“阮兒。”周荇宜忽然叫了她一聲,“陛下問你話呢。”

蕭阮回過神來,慌忙告罪:“陛下恕罪,我忽然想起了離開江南前柳先生曾經問過我的一件事,一時入了神。”

“哦,是柳乘風嗎?他能問你什麽事?”啓元帝饒有興味地問。

“世人都說江南好,卻不知和皇城相比,江南還能占幾分春色呢?”蕭阮模仿着柳乘風的口吻。

“那你覺得江南和皇城相比,能占幾分?”

“陛下恕罪,臣女剛才來時只想着即将得見天顏,心中激動,忘了看四周的風景,”蕭阮恭謹地道,“只怕答不上陛下和先生的問話了。”

啓元帝笑了,揮手叫上了內侍:“我和姑母在這裏說話,兩個孩子左右也沒事,你帶他們去禦花園裏逛一逛。”

內侍是個二十來歲的公公,名叫雲珛,面白清瘦,笑起來單邊還有一個小酒窩。

蕭阮卻半分都不敢小瞧他。

兩年之後,他會成為啓元帝的心腹,炙手可熱,然後又因為牽連進了四皇子謀逆一案被斬,身首異處。

離開了華清宮,蕭茹就活潑了不少,叽叽喳喳地問東問西,見了花便去采一朵、見了水又去掬一把。

春光明媚,蕭阮的心情也跟着大好了起來。

前一世,不是雲珛陪着她們姐妹逛禦花園的,而是周衛熹。她算了算時間,周衛熹應當快到了,所以才故意說了那番話,這樣就可以不用和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虛與委蛇、共處一室了。

雲珛一路介紹着禦花園的景致,快到西南角時,他笑着問:“蕭二姑娘,前面有一處僻靜所在,景色不錯,你要不要和四姑娘一起去歇歇腳再走?”

蕭阮正想向他打聽件事情,便欣然應允:“有勞雲公公了。”

一行人到了前面的亭子裏,雲珛請兩位姑娘坐下,又讓人去臨近的宮裏取了些糕點和糖果,蕭茹嘗了兩塊很好吃,越發喜歡這位小公公了,一口一個“雲公公哥哥”,把雲珛逗樂了。

“雲公公,宮裏的劉太醫你知道嗎?”蕭阮趁機問了一句。

雲珛怔了一下:“知道,不過,他早就已經挂印而去雲游天下了,說是要去學神農嘗百草。”

“那他有沒有留下什麽聯絡方式,或者有沒有什麽衣缽子弟或是同門師兄?”蕭阮有點着急地問。

雲珛想了想,搖了搖頭。

蕭阮心裏着急。

這位劉太醫是大乾數一數二的名醫,性情狂放不羁,因為醫術出衆一直被啓元帝留在身邊。前世在江南時劉太醫曾和她們偶爾遇見,一見面就說大長公主面色不好,恐有隐疾,蕭阮當時還很不高興,斥責他胡言亂語。

後來劉太醫獨自替大長公主把了脈,留下了個方子翩然遠去,此時回過頭來蕭阮才知道,這位劉太醫真是醫術高明。

若是能找到他替祖母治病,若是祖母也能有求生之欲好好配合,說不定還能有一線轉機。

“雲公公,能不能勞煩你再幫我問問?”蕭阮懇求道,“我一定重金相謝。”

雲珛笑着道:“蕭二姑娘言重了,那我再幫着打聽打聽,若是有消息了,第一時間告訴蕭大人。”

“多謝雲公公了。”蕭阮連聲道謝。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蕭阮一看,蕭茹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了亭子,站在一個小矮坡上朝着蕭阮揮手。

蕭阮朝着雲珛歉然一笑:“我過去看看,她年紀小,看到什麽都新鮮。”

剛走到蕭茹身旁,西邊和禦花園接壤的宮牆內傳來了一陣怒喝:“你居然敢偷我母親的遺物還要害我!今日我看誰能救得了你!”

前面的宮殿地處皇城最偏僻的西邊,向來是不受寵的宮妃和皇子的居所。

幾聲慘叫和呼救聲傳來。

蕭阮呆滞了片刻,猛然想了起來,前世她見過這場景。

當日在周衛熹的帶領下,她親眼看到了年近十三歲的四皇子周衛旻活生生地杖斃了一名內侍。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位反派即将出場!感謝小天使們的熱情捧場,雙更回饋大家,明天中午十二點見!

15字以上的小天使準備接紅包哈~~坐等長長長的留言砸向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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