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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天氣便漸漸地冷了起來。宮裏賜下了狐裘和銀絲碳,周荇宜和蕭阮都怕冷,外出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藺北行還隔三岔五地到公主府來,有時候孤身一人,有時候帶着他的兩個手下,來的次數多了,蕭阮敏感地察覺,那個名叫賀平寧的對她有種莫名的敵意,偶爾兩個人的目光對上了,她能從中看出一絲防備的警惕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得罪人了。
慕呈青深受啓元帝的寵信,公務日漸繁忙,但也不忘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将自己日常寫的詩詞歌賦送到公主府來和蕭阮探讨,蕭阮也會将自己的小作寫給他斧正。
至于周衛旻,那日表白被蕭阮拒絕後,他越發地用功了起來,不僅在國子監十分努力,平常有時候還找藺北行學習騎馬射箭的本事,倒是過得十分充實,至于公主府這裏,來是來得少了,但有什麽好東西都記着蕭阮,第一時間讓人送到公主府裏。
蕭阮一個月之中總會回幾趟家,陪父母和蕭钊聊聊天,蕭钊對周衛旻頗為贊賞,說他聰慧過人,擅長舉一反三,唯一的缺陷便是心思深沉,很多想法都和常人不同,太過偏激,需要再細細雕琢。
很快,十二月就到了,蕭阮緊張了幾日,天天去蕭钊那裏打聽消息,問西南那邊有沒有什麽要事傳來。
她記得很清楚,前世就是這個時候傳來了靖安王戰死的消息,藺北行請命回西南為父報仇,啓元帝安撫再三,并調兵去平複西南的叛亂,但卻一直不肯松口放藺北行回西南,最後藺北行是逃出京城的,折損了好幾個從小一直跟着他的心腹,這成了壓垮西南和大乾的關系、兩家徹底交惡的最後一根稻草。
蕭钊告訴她沒有:“西南有靖安王在,你這是操的哪門子心?”
蕭阮趕緊扯了一個編好的理由:“段大夫有家人在西南,一直惦記着,我就替他關心一下。”
蕭钊怔了一下:“他想回西南?你祖母的病,已經可以不需要他了嗎?”
蕭阮點了點頭:“祖母的身體好多了,只要定時用藥就可以了,明日她要去龍亭山賞梅,鄭阿翁和明樂縣主都會陪着去呢。”
蕭钊沉默了片刻,低聲問:“你鄭阿翁經常來看你祖母嗎?”
蕭阮想了想道:“是啊,鄭阿翁對祖母很好,平常也空閑着,陪祖母的時間很多。不過,他都是和明樂縣主一起過來府裏的,難得這一次約了祖母一起出去。”
“那你祖母她……她……”蕭钊“她”了半天,也沒把想問的話問出來,神色黯然,“鄭世子的确比我能讨荇宜的歡心,以前年輕的時候,便常常陪你祖母外出游玩,而我卻被朝務束縛脫不了身,你祖母跟了我這麽多年,委屈她了。”
蕭阮也不敢搭話。
蕭钊茫然了片刻,勉強振作了一下精神:“好了,不提這些。你好好照顧你祖母,段大夫對我們有大恩,若是西南有什麽事情,我第一時間遣人告訴你。”
有了蕭钊的這句話,蕭阮的心放下了不少。若是西南有了叛亂,蕭钊這太傅下轄六部,兵部一定會即刻上報,啓元帝也會第一時間找蕭钊商量。
十二月已經過去了一半,如果靖安王這個時候沒事,那是不是意味着在她的提醒下,靖安王已經對西戎有了警惕,前世的西南叛亂已經被扼殺在了萌芽之中,靖安王是不是也不會死了?
這樣的話,藺北行就不會再有喪父之痛,也不會為此性情大變,和大乾朝廷結下血海深仇生了反意。
等過些日子,藺北行的勢力就會豐滿,到時候他偷偷出了京城,猶如潛龍入海,啓元帝無計可施,也就不得不和靖安王府維持表面的上的禮節。
翌日一早,鄭晉偉和明樂縣主一早就來了,一路說說笑笑地把周荇宜和蕭阮接上了馬車。
龍亭山就在龍潛寺的後面,采集了整座皇城的靈氣和龍潛寺的佛氣,山不高卻鐘靈毓秀,一年四季鮮花盛放,其中以十二月的早梅最為著名。
遠遠地望去,龍潛寺莊嚴肅穆的黃牆青瓦上,一簇簇的白梅在山間忽隐忽現,清傲孤冷,素來是文人墨客最愛的絕美風景。
明樂縣主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身邊陪着一個名叫譚楷的年輕人,約莫二三十歲,長得清秀面白,談吐也頗為斯文。明樂對他很溫柔,不僅把他介紹而給了周荇宜和鄭晉偉,還時不時地和他側臉說着悄悄話。
蕭阮倒也不太吃驚。
明樂縣主已經孀居十多年了,兩個女兒都嫁去了外地,她在京城一個人住着甚為寂寞,偶爾便找個相好的慰藉一下。兩年前來江南時便曾有個人跟着,後來又不見了蹤影,這個譚楷是蕭阮見的第三個了。
此刻,明樂縣主眉梢眼角都含着春意,原本就保養得體的臉龐看起來更年輕了幾分,看來這個年輕人是很合她的心意了。
一行人拾階而上,眼看着觀梅亭就在眼前了,譚楷忽然停住了腳步,讓明樂縣主等一等,他瞧見了林子裏有一株紅梅,想要采一支給明樂,鄭晉偉一瞧,那紅梅嬌媚而不俗豔,十分漂亮,他也來了興致跟着去了。
周荇宜朝着譚楷努了努嘴:“這個,看起來還不錯。”
明樂縣主很是得意,笑吟吟地道:“是啊,他鳏居多年了,以前也是個秀才,對我很好,我也不能虧待了他。”
“那就好。”周荇宜叮囑道,“就是要多留個心眼。”
“我明白,男人嘛,不就是那麽回事。”明樂哂然一笑,“倒是你,事情都過去半年了,有沒有其他的打算?”
周荇宜怔了一下,挽住了蕭阮的手:“我有阮兒呢,一點兒都不寂寞。”
明樂嘆了一口氣:“阮兒遲早要嫁人的,等她走了以後,你一個人豈不是太無趣了?依我看,晉偉他等了你這麽多年,你也該考慮考慮他了。”
周荇宜啞然失笑:“我和晉偉從小相識,要成當年就成了,怎麽會拖到現在?”
明樂不以為然:“這可不一定,緣分這東西誰也說不準。再說了,就算你和晉偉太熟了,處不到一起,也可以和我一樣找個知冷知熱疼人的相好,好過你一個人過。你現在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心裏還惦記着那個瞎了眼的呢。”
蕭阮的心被明樂的話提溜着,忽上忽下,腦袋也疼了起來。
一會兒怕周荇宜真的聽進去了,去找一個年輕的面首;一會兒又覺得真要是有人真心實意地疼祖母,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面首能對祖母真心嗎?只怕是不能的。
鄭阿翁聽說也很花心風流,有好幾個相好的。
……
沒一會兒,譚楷和鄭晉偉回來了,手裏一人拿着幾株紅梅,明樂喜滋滋地取下了一朵插在了鬓間,鄭晉偉則把紅梅給了周荇宜,樂呵呵地道:“到時候再摘幾支白的,帶回家養起來。”
幾個人繼續往上走去,沒多久便到了觀梅亭外。這山道早早地就封住了,應該空無一人的亭子裏卻站了一個人。
鄭晉偉的眉頭一皺,正要讓下人把人請走,那人轉過身來,手裏拿着一支白梅,定定地看向了周荇宜。
居然是蕭钊。
此時正值辰末,蕭钊應當正在金銮殿和啓元帝共商政事,忽然出現在了這個小亭子裏,幾個人都吃了一驚,周荇宜站在原地,眼神不由得僵了一下。
鄭晉偉很是惱火,這裏是龍亭山白梅最佳的觀賞點,好好的出游,一下子就被敗了興致。他捏了捏拳頭,冷哼了一聲:“蕭钊,你還有臉來死纏爛打嗎?寵妾滅妻,大長公主都被你和你的小妾害得命都快沒了,當日你和大長公主成親的時候,是怎麽發的誓?你說會敬她愛她,一輩子就她一個,結果呢?沒過幾年就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實話說吧,我早就想來揍你一頓了,今天正好,你送上門來,再不走,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蕭阮吃了一驚。
她知道鄭晉偉的脾氣,要揍人并不是随口說說的,而且,他也會幾下拳腳,真打起來蕭钊不夠他打幾拳就得趴下了。
“鄭阿翁,你別這樣……”蕭阮慌忙阻攔。
蕭钊朝着鄭晉偉鞠了一躬:“鄭世子,以往的一切,都是我錯了。”
鄭晉偉愣住了。他和蕭钊從年少時就互相看不順眼,一個輕狂,一個傲氣,幾乎沒有好言好語地說過幾句話,今天蕭钊這樣對着他做小伏低,他還真有點不太适應了。
蕭钊低聲下氣地道:“我知道我讓你們都很失望,但這絕不是你所謂的寵妾滅妻,我的心一直都沒有變過,一直以來就只有荇宜一個人,我讓人蒙騙以至于發生這樣的意外,真的追悔莫及。今天我過來只不過是想和荇宜單獨說上幾句話,說完我就走,不會耽誤你們賞梅的。”
“你心裏只有荇宜一個人?”一旁的明樂縣主嘲諷地笑了,“蕭太傅,你這話聽起來倒是深情一片啊,只是我實在太孤陋寡聞,從沒聽說過一個深愛妻子的丈夫,能堂而皇之讓小妾入門,能讓自己的妻子受盡小妾的委屈,能讓自己的妻子獨自一人在千裏之外的江南生活了十年。你這樣的深愛,可真是讓人笑掉了大牙,倒還不如我身旁的這個枕邊人來得實在。”
蕭钊看着和明樂一臉親密的譚楷,臉刷的一下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親親抱抱,心情好多啦~~把渣男牽出來虐一虐,更加神清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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