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馬文才你!”
“山伯, 不用擔心,我和文才兄說幾句話便可。”梁山伯雖出身寒門,但大家現如今都是學子,對方又抓了自己的賢弟,不論情理, 他都不可能看着對方這麽猖狂而在一側保持緘默。他此間剛欲和馬文才說一番道理然後擺出自己的态度, 可話剛出口, 便被一直沒有說話的白玉打斷了去。
馬文才今日的反應是白玉沒有料到的。
說實話, 他的反應确實是太過激烈了些。
她原本的目的只是想讓這人知道自己有了心儀之人,那麽對于隐藏自己的身份便又多了一重保證。她白玉做事,向來是務求穩妥。只有先解決後顧之憂,那麽她後面行動才不會顧頭顧尾。
可是, 有一點必須要提的是, 這些“東西”卻是不能由她主動去說。
你去說的, 別人只會信五分,甚至懷疑你行事的動機,但若是對方自己懷疑發現的, 人一旦歷經了那個過程,其實更容易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 這些東西,對方一開始便沒打算跟你細說...
這就好比你看着地上有一大堆錢,你或許會興奮,可興奮過後, 你并不會主動去撿它,你首先會懷疑是不是有人設了什麽圈套,這個時候,你看周圍的人的眼光甚至都會帶着審視,畢竟,這世上騙子多套路也多。
但,若是你費盡心機從他人那裏偷到了一份巨款,他人又沒有發現是你做的,這樣一來,這些錢在你眼底的意義便又是一個味道了。
白玉算計的,便是馬文才的這個心理。
她本身只是想讓對方不經意間知道這件事,給對方留下這麽一個印象,完事之後,後面的事她才好着手準備,可看馬文才這反應,怎麽和她預料的差的有些遠呢?
白玉此番話将将落下,便被馬文才迅速且強硬的拉着走了出去。
馬文才泯着嘴走在前面,他眼底的情緒有些複雜。
對于梁山伯,他自是看不上的,這世間哪有這麽好的人?人性本惡,沒有人能避免。再大度的人,心裏也總有陰暗亦或是自私的存在,而在他看來,梁山伯就是僞善,而論家室論地位,他又有那一點比得上他馬文才?
憑什麽近日來他做了這麽多你祝英臺什麽表示都沒有!
現在更是為了一個貧賤女子,便如此自甘堕落!
對,馬文才此時心裏想的,通通都只有一件事,他祝英臺怎麽可以如此兒女情長!
若說是門當戶對也就罷了,可那所謂的玉娘,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家的姑娘!現今這世道,哪裏會有世家小姐如此放蕩的給外男寫信,又大搖大擺毫不忌諱的寄到書院中來?
能做出此舉的女子,不是那些風塵女子,那便是那些小戶人家沒有教養的姑娘,但小戶人家的姑娘又怎會識字?綜合來看,馬文才迅速便在心裏對對方的身份有了判斷。
一定是祝英臺受不住誘惑被那些下等人勾了魂去,如果不然,也不會寫出那樣的詞句!那詞出自《古詩十九首》中的《行行重行行》,莫要以為他不知其中意味,他祝英臺堂堂男兒,怎能學那深閨怨婦般的做派。
而他馬文才的朋友,怎麽又能這麽容易動搖?!
心裏這麽想着,馬文才行走的步伐便不由得又快了些。
當然,他自然不會承認他此間之所以這麽生氣,還有一些他堂堂太守之子,在祝英臺眼中還不如一個貧賤女子來的重要的原因。
最近幾日來,他也放下了身段,可祝英臺雖然對他客客氣氣的,沒有想象中的敵視,但話語間總覺隔了層真心,他的目的是要得到他的友情,若是祝英臺一直如此對衆人便也罷了,可今日卻是重重的打了他的臉!
白玉瞧了瞧前方沉着臉一直走着的某人,雖然疑問,可到底和其相處了幾年,有相伴的情分在其中,白玉對馬文才,只要沒有原則的問題,大底是縱容居多。
因此,對方雖然走的有些快,她目前這幅身子有些吃不消,她也未曾開口阻止對方,而是随着對方就這麽拉着自己一直走着。
二人走了許久,直到馬文才帶着白玉來到了書院的一座池塘旁的假山口,他這才猛地停下了身子,而其手中依舊緊緊地握着白玉的手腕。
這麽一長串路走下來,馬文才的呼吸還算正常,可白玉就沒這麽幸運了。她微微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也不開口詢問,馬文才始終背對着自己,她也給夠對方足夠調節的時間。
馬文才這會兒已經冷靜了下來。
适才那抹情緒來的太快,他只顧着玉娘的事,險些忘記了自己要以何種身份去指責對方?
換句話說,他此間縱使說了,那他要如何解釋自己知道玉娘的詳情?
馬文才斂了斂神色,冷聲開口道:“祝英臺。”
“嗯?”白玉看了眼前方之人,随口應道,話語間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
“....”馬文才默了默,緩緩轉過了身子,看着只到自己下巴某人,十分認真地開口道:“你可有把我當做朋友?”
“這是..”
“你看着我回話!”馬文才語氣一急,手下也不由得重了幾分,他拉着白玉的手猛地提了起來,眼神頓時淩厲了幾分。
白玉微微應着對方的要求擡了擡頭,眼裏一片寧靜,還有着些許馬文才看不懂的神色。
她認真地看了數秒身前之人,明白對方此時較起了真,白玉嘴角噙起了一抹得體的笑容,緩緩道:“這是自然。”
你不僅是我的朋友,更像是我的家人,正因如此,我此間的一舉一動才更應注意,不能再像曾經那樣貼心的對你,姑姑也很難受,但若不如此,如你注定會喜歡上祝英臺,一想到是姑姑親手促成的,那姑姑一輩子心都難安。
白玉心下微念,她臉上神色如常,倒是讓馬文才沒看出一絲奇怪。
馬文才此間仔細的看着對方數秒,确定此話不似作假,他繼而又道:“那好,你搬過來與我同住。”
只要祝英臺搬過來和他一起住,那他不介意幫他正正心思,小小年紀學什麽不好,偏偏要學戲本子裏寫的那樣兒女情長,以你祝英臺的身份地位今後要什麽女人會沒有,也值得為這樣的一個女子費心?
白玉乍聽聞馬文才這話,臉上露出了一抹詫異的神色,随即慢慢的搖了搖頭。
“你什麽意思?!”
白玉微微掙脫了對方箍着自己的手,緩緩道:“我的意思很簡單,不可能。”
“你耍...”明明都說當自己是朋友了,可自己這要求對方又拒絕,馬文才頓時覺得祝英臺這時在耍他。
“不是。”白玉不急不緩的打斷了馬文才的話,卻是又道,“此間開學才多久,你可曾忘了開學之際師母說過的話?”
她也不多說,點到即止。
這下以來,經白玉此言,馬文才也憶起了開學放榜分寝時發生的那件不大不小的事。
好像,他沒記錯的話,仿佛還是祝英臺先挑起的?
馬文才緩了緩語氣,有些不确定的問道:“那你的意思是,并不拒絕與我同寝?”
他起初接近他,只是想報複而已,可幾日相處觀察下來,祝英臺此人和之前好像是變了個人似得,馬文才發現自己好像并不怎麽反感現如今的“祝英臺”,因此才真正動了結交的心思。
只是他這人高傲慣了,從未交過朋友,素日裏主動湊上來的人他又看不上,這邊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個,他馬文才的朋友,若是要自甘堕落,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白玉不知對方心裏是如何想的,只是今日馬文才頗有些奇怪,按理說她的身份并未暴露,馬文才對她,不可能是異性間的喜歡,也不大可能有同性間特殊的感情,所以,這反應着實有些讓白玉有些摸不準頭腦。
當然,她不知道的是,這時候的馬文才,已經隐約有了把祝英臺打上“馬文才朋友”标簽的想法,而至始至終,白玉算計到了所有,卻唯獨算漏了一個人可怕的占有欲。
不論對何人,不論是何時,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馬文才這人,都是直白的存在。
他看不上的人,你永遠也不要期待他能對你改觀,可若是被他放進心裏的人,那麽一輩子,便很難再走出去。
對你好是真的,想要你只對他好,也是真的。
曾經的向晚是這樣,現如今的“祝英臺”,也漸漸快是了。
在這點上,白玉最多只看到了表面,卻不知一個人的執着,可以強大到改變很多事情....
白玉就此問題思忖了片刻,她自然是不想和馬文才同住。畢竟梁山伯憨厚不會想這麽多,可馬文才就不一樣了,若是日日同寝,她哪怕掩藏的再好也總會露出端倪,屆時一個沒弄好,很可能便會恰得其反,這并非是她樂意看見的。
當然,想是這麽想,可話卻不能這麽說,知曉對方的脾性,白玉自然不會就這麽直白的拒絕,師母才給了肯話不會輕易易寝,白玉還真不信對方有這個能耐能将寝室換了去。因此,她對着他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回道:“文才兄以為呢?”
“我...”
“兩位同學,可否打擾一下,請問你們山長在何處?”馬文才此間剛欲說話,下一刻,身後傳來一抹清脆活潑的聲音,馬文才眉頭微皺,頗有些不耐的看了過去。
白玉聽着這話的時候便覺得有些耳熟,可她認識的人畢竟不多,能讓她覺得耳熟的還真沒幾個。原本還有些不解,等這邊馬文才轉過身子看過去的時候,恰好露出了些許起初被其擋住的視線,一看之下,白玉眼底的疑惑就更深了。
只見他們二人身前不遠處站着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子,一席翠衣及膝,長發捶腰,上方用一對看似平常的發簪挽了一個流雲髻,說話的同時臉上還露出了一個酒窩,煞是好看,一雙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揚,讓人一看便印象極深。
她的目光很是純粹,對于前方二人投來的試探的眼神也絲毫不介意,就這麽站在原地大大方方的任白玉二人這麽觀察。白玉看了片刻,總覺得這人真的是莫名的熟悉,可一時之間卻又叫不上號。
“阿穆,問好了麽?”那女子還在等着白玉二人回話,可身後之人久不待動靜傳來,不由得開口問道。
阿穆?
白玉微愣。
又聞轉角處傳來又一聲男子的聲音,熟悉的語調傳來,白玉這才明了,為什麽她覺得眼前的姑娘眉目如此熟悉了。
果不其然,那女子聽聞後方傳來的聲響,對着白玉二人歉意地笑了笑,自己快速的走了過去,不多時,便扶着一個同樣穿着青衣的男子從轉角處走了上前。
同樣是青衣,穿在阿穆的身上是一片嬌俏,可穿在那名男子身上,便是一片沉穩之色。一樣的模樣,一樣的語調,白玉走了這麽“多年”,秦道子依舊絲毫未變。唯一變了的,是早前還是孩童的阿穆,如今卻已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難怪白玉之前一直覺得阿穆熟悉。
她之前認識阿穆的時候阿穆才十歲,小蘿蔔頭一個,又是男童打扮,誰知道對方竟然是一個小姑娘?
況羊伯和秦道子二人誰也未曾提過阿穆的性別,阿穆那時又小,眉目還未曾張開,白玉是真的沒看出阿穆其實是個姑娘家。
這會兒阿穆作了女裝打扮,臉蛋也張開了,又過了變聲期,這樣一來,白玉這才并未第一時間認出對方來。
世間叫阿穆之人雖多,可秦道子卻只有一個,幾乎秦道子出現的那一刻,白玉便立馬确定了對方的身份。
只是不知,他們來書院做什麽?
“秦...請問,二位找的可是王世玉山長?”老友相見,白玉本想上前相認一番,可話一出口,猛地意識到司命說的所有認識“向晚”的人通通都沒了記憶,莫不說秦道子現在記不起白玉,就是還記得,白玉現如今可是“祝英臺”的身份,對方又怎麽知道她是何人?
憶及此,白玉快速的改了口,倒沒讓人看出不對來。
“沒錯,我師父是山長的舊友,游歷至此,特意前來拜訪一番。”秦道子此間并未開口接話,倒是阿穆迅速的将話接了過去,眼底的俏意越發的明顯。
“如此,二位請随我來。”白玉對阿穆友好的點了點頭,她朝着前方走了兩步,憶起馬文才還在一側,她又道:“文才兄,你先回去吧,莫要錯過了飯點,我先送這兩位客人去山長的住處。”
馬文才早前的話語被這二人打斷,現今白玉又要跟着對方離去,他心裏隐約有了些許不滿,卻是掩飾的極好,道:“不礙事,我随你一道過去。”
對方既然這麽說了,白玉也不好拂了他的意,于是四人便一道朝着山長的住處走去。
一路上,白玉适時的與阿穆交談了兩句,對于他們主仆二人的事,白玉在太守府時多少有些了解,雖說已經知曉,可還是裝模作樣地請教了一番彼此的稱呼,馬文才自始至終都未曾主動開口說過話,白玉也沒有過多注意,她以為今日之事只是對方随口一提,豈知以馬文才的性格來說,又怎麽輕易善罷甘休?
作者有話要說: 秦道子出現了呢,有沒有嗅到一絲什麽味道呀小可愛們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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