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2)
眼睛,鼓足勇氣睜開雙眼注視着李孝賢的駕駛執照,他們兩人同時驚呆了。
安良從桌子上一把抓起駕駛執照,翻來覆去看幾次,用手指壓着出生日期那一行,一字字地露出來,一字字地讀着:“九月二十四日,一九八三年!天啊!怎麽會這樣……這執照不是假的吧,這真是你的生日?!”
李孝賢看着安良寫下的紙條,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驚訝,她搖着頭:
“你是在變魔術?不可能這樣的!”
安良狂喜地說:“是我先寫下來,你才要拿出執照和我交換看的,怎麽可能是我在變魔術?這是真的,我們是上帝安排的一對!”
李孝賢還是搖着頭,她用雙手托着額頭說:
“就算這是真的也只不過是巧合,我們的确是談得來的朋友,不過這不是在知道我生日之前的事嗎?就算這樣也不代表我們一定要發生什麽。”她收回駕駛執照,站起來說:“對不起,我先走了,謝謝你的晚餐。”
李孝賢的舉動給安良迎頭潑了一盆冷水,他以為李孝賢會和他一樣開心,會像接受上帝給他們的禮物一樣,馬上和他開始戀愛,然後走入婚禮……不過一切都在李孝賢的離開下化為了泡影。
安良忙亂地扔下錢追到街上,李孝賢還沒有走得很遠,安良在夜幕中一陣小跑追上她的腳步。
“小賢,小賢,你聽我說,我并沒有要得到什麽,我承認這是巧合,我沒有從中做任何手腳,相信我。”
李孝賢一邊快步走在燈紅酒綠的古老街道上,一邊對安良說:
“紐約有一千萬人,其中有五百萬個女人,以平均年齡八十歲來算,一九八三年出生的女人有六萬二千五百人,和我同一天生日的女人有一百七十多人,你要找的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安良邊走邊聽,還一邊用手指頭掐算着複核她說出來的數據,然後對李孝賢說:
“你還會速算,果然有特別的技術,不過那一百七十二人裏中國人很少,以紐約中國人占百分之二點五的比例,全紐約只有四個……哎呀,我在說什麽呀……”
李孝賢的臉色更難看了,她幾乎是小跑着要甩開安良。安良對自己的計算能力深惡痛絕,他跑在李孝賢身邊說:“小賢,走慢一點,聽我說,我不在乎這個生日,遇到你之後我什麽都不在乎,我想每天都可以見到你,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你只是想和我上床。”李孝賢停下腳步,站在街頭看着臉上又紅又綠的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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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是有想過,可這不是最終目的,啊不是……這也是最終目的……啊也不是,就是說如果我們沒有上床,只要我每天都可以見到你,看到你笑,看到你幸福,我都會很快樂……”
李孝賢雙手抱在胸前,正視着安良說:
“你本來已經可以這樣了,可是我不能因為這個生日的巧合而接受些什麽,就算這是上帝的安排也不行,你明白嗎?”
安良完全解理,他馴良地說:“明白,只能因為發自內心的愛,而不是安排。”
李孝賢的表情顯得焦頭爛額,她用手抹着自己的額頭說:
“OK,我們都需要些時間了解自己和對方,而不是概率。”
安良發揮紳士作風,關心地問道:“我送你回家?”
“好的,謝謝。”
“我想和你談談大衛集團的事。”
李孝賢剛剛想邁開步子跟安良上車,一聽安良的話馬上咬着嘴唇,氣鼓鼓地站在人行道上,看得安良又憐又愛心疼不已,他連忙說:“OK,OK,今天累了,不談工作的事,明天再談可以嗎?明天我想和你一起吃早餐,我們單獨談一下。”
今天是星期六,一般公司都會休息。大衛集團總部本來就秘密休整了一個星期,原安排是下周一開始上班,這個周六日是最後兩天假期。不過像李孝賢這種在總裁室工作的高層職員就沒有這麽走運了,周一至周五仍要天天跟着丹尼,今天算是正常休假,可是仍要送一份緊急文件到郊區的研發中心。
安良和李孝賢吃過溫馨的咖啡廳早餐,為了和她多相處一些時間,主動申請送他到研發中心去。
幾天前丹尼的一個電話,給安良帶來了一個風水謎案,一個心儀的女孩,和一場莫名其妙的追殺,如果安良沒有把這些謎團解開,或者因為命運的安排成了這個謎案的犧牲者,死在這個事件裏面的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甘心。
丹尼對公司的背景一言不發,在知道寫字樓讓羅經産生了轉針之後,竟然打消了對危機的顧慮,他的一切奇怪反應都引起安良的高度注意。
安良還注意到,大衛和丹尼從來不需要他去看研發中心和旗下各個企業的風水,對于一般公司來說這是很奇怪的事,在一個集團的大風水布局中,每一個環節都可能影響成敗。安良幾年前就對丹尼提過,有必要對大衛集團旗下的企業全面布置風水,可是丹尼沒有安排跟進這個要求,安良又有太多客戶,于是這件事無聲無息地被淡忘。現在回頭看來,安良覺得事有蹊跷。剛好李孝賢要去研發中心,安良正好一舉兩得,可以多陪陪李孝賢,也可以順便看看這個神秘的研發中心。
他們開車通過哈德遜河下的荷蘭隧道,離開紐約市進入廣闊的新澤西州。
一離開紐約,從車窗掠過的景色立刻充滿秋天的氣息,在輕微起伏的丘陵上,覆蓋着紅黃斑駁的森林。在陽光的照射下,在藍天的映襯前,清涼的秋風帶着樹林的浪聲和幹樹葉的香氣撲面而來。
安良放慢了車速,打開車窗給自己來了一個深呼吸:
“啊,美麗的秋天,讓人想說悄悄話的秋天……”
李孝賢臉上始終帶着神秘的微笑,安良借着看倒後鏡的空檔,看了看她的側臉。那是一個恬靜得像蒙娜麗莎的微笑,加上一身傳統又不失性感,對于她來說顯得有點過于成熟的貼身短裙,讓安良感到她的身體裏面,充滿了等待人開發的少女心事。
安良看出李孝賢是個很講究衣着的人,她的衣服幾乎全是名牌,可是并沒有什麽鮮豔的色彩和華麗的設計,這樣一個青澀而有活力的身體,由淡雅成熟的風格包裝着,對喜歡包裝自己的安良有致命的吸引力。他簡直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麽這樣一個完美的女孩子會在自己臨死前突然出現。
他也想過自己沒有桃花運的問題,可是事實已經擺在面前,美女已經坐在身邊,這時候硬說自己沒有桃花運也實在太混帳了。命會算錯,就像風水也會看錯,這幾天習慣什麽都會出錯的安良,完全容忍了一個嚴謹的風水師不能容忍的錯誤。而且這個錯誤如此美麗,安良對正确再也沒有一點興趣。
李孝賢也側過頭,微笑着對安良做了個小動作,她用手指在耳朵上優美地繞了兩下,表示聽不見安良說什麽,安良馬上把車窗關上,只留下一條小縫透氣,又說了一遍:“秋天讓人想說話。”
“你好像什麽時候都在說話,我沒見你停過嘴。”李孝賢說完自己先笑起來。
“你說話少,所以我說多一點,嗯,其實我是可以不說話的。對了,你覺得丹尼和大衛的關系怎麽樣?”
李孝賢放松半躺在車座上說:
“我進集團才一個月,職務是丹尼的秘書,平時主要和大衛的秘書打交道,對兩個老板的事不太了解。看到他們平時聊天都像老朋友一樣……不過也難說,在華爾街誰都像老朋友,只有做起事情時才心狠手辣。”
“最近公司在搞什麽項目,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不過這是公司的秘密,我不能告訴你。”
安良的試探碰了一鼻子灰,不過他還是真誠地表揚道:“好,你很有責任心,我喜歡你這樣。最近他們有什麽不同的意見嗎?比如開會時的不同看法,公司策略上有不同立場?”
“他們一向有不同看法,不過總是很快達成共識……最近倒是有一件事一直沒有通過,我來了之後就一直在談這個事。”
安良聽到這句話後馬上追問:“什麽事呀?”
“只是公司開發了一個産品,一直沒有選定合作公司,他們各有各的人選。”
安良放松了方向盤,一手搓着自己的短胡子說:“嗯,似乎是無論按誰的要求去做都會獲利的事情,應該沒有什麽大争執吧……但是……”
安良想起大衛的八字和為人性情,大衛不是一個暴君型的老板,他做事喜歡集思廣益,充分讨論後再做決定,他的決策風格以周密見長,而且也常常會由丹尼主持計劃,聽從丹尼的建議,兩個人可以合作十年一直發展,和大衛溫和智慧的性格大有關系。
可這正是問題所在,如果兩個計劃都可行,以大衛的性格很可能放棄自己的計劃,讓丹尼去全面負責。他們争持這麽久,一定是丹尼的計劃有大衛實在無法認可的方面。
安良又突然追問道:“開發了什麽産品?”
李孝賢側過頭,對安良溫柔地眨眨眼睛說:“剛才說了,是公司秘密,我不能告訴你,對不起哦。”
“呵呵,沒關系。但是總部出了這樣的事情,你不擔心自己有生命危險嗎?”
“當然擔心,可是警察說他們是自然死亡,你們幾個風水師又說寫字樓那裏的情況不至于馬上把人殺死,我還能怎麽樣?現在丹尼又加了我的工資,不用我一直在公司上班,平時只要在家上網處理些事情就行了,有事才回公司……所以我還是先看看情況吧,現在找工作也不是那麽容易,嗯……”
李孝賢說完撒嬌似的伸了個懶腰說:“快到了,準備右轉,開慢一點吧。”
“這麽快,才開了一個小時。”
安良收下油門,向前伸出腦袋左右看了看。這裏是22號公路,距離紐約五十多公裏,左側是茂密的樹林,什麽景色都看不到,右側是高崇的山壁。他從美國地理的記憶中大概記得,這裏是新澤西州的北部,和紐約州的接壤地帶,西部是阿巴拉契亞山脈,東部是丘陵和平原,這個區域有個漂亮的小鎮叫綠溪鎮,現在好像剛過了綠溪鎮不久。右側的山壁就是南北走向的阿巴拉契亞山脈東側最外緣的山坡,從這裏開始一直向東幾十公裏到紐約的海邊,都不會再有真正意義的山脈。
他繼續向前開車,在22號公路上,右側一直有長城一樣的山坡緊貼。再向前走去,右側突然出現一個大缺口形成峽谷地形,山牆像被炸得崩塌下來。李孝賢指引安良開車右轉進入峽谷,他看到進峽谷的路牌上寫着湯普森大道,前方還有個華盛頓溪澗公園。安良心裏頗為開心,看來這一天應該很浪漫,這個溪澗公園看名字就是談情說愛的好地方,一會辦完事後到公園裏走走,說不定會得到甜密一吻,如果氣氛掌握得好還可以裏裏外外地翻一翻,想到這裏他不禁獰笑起來……
“到了,停車!”
安良正準備踩油門,被李孝賢喝停,他猛踩剎車立刻停下說:“這才剛剛進山呀,還沒看到有什麽樓房……”
李孝賢一指左邊:“那裏就是,轉過馬路對面,在門前停下來就行了。”
安良把頭轉過去一看,看到左邊是個沒有任何樹木的大斜坡,斜坡上有兩道天然形成的土石帶交錯擋住了視線,在土石帶中間有一條寬路,也有一個緊閉的鐵網門,門外沒有任何标識,也沒有任何人。
這裏的車流很稀少,他輕松轉過馬路,李孝賢拿了文件夾子跳下車,叫安良在車上等等她,然後她就跑向那扇鐵網門。
從門後走出來一個白人保安員,他檢查了李孝賢的工作證件後,就開門把她帶了進去。
看到這樣的情形,安良浪漫的想法全都打消了。這裏的公路全都陷在大片樹林和陡坡中,可是剛才進來的大峽谷,正是稱為坳風口的風水兇地,研發中心的大門建在這裏有什麽好呢?
前兩天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新問題又出現:
公司研發中心不可能沒有公司的标識标記,這裏到底是不是大衛集團的地方?
如果這裏不是大衛集團的地方,李孝賢來幹什麽?
如果是的話,這裏又在研發什麽呢?
交錯在公路旁邊的土石帶只有三四米高,從這裏看進裏面,竟看不到有任何建築,一個研發中心可以沒有建築物嗎?
或者這是一個在地下的研發中心,可是研究什麽要放到地下呢?
安良立刻打開了車上指路用的衛星定位器,從定位器上查找到這裏的路名和位置,然後用手機上網查看衛星地圖網站。
當他看到衛星圖上顯示出來的地形時,眉頭頓時皺起,原來這裏的地名叫裂岩谷,從湯普森大道回頭下斜坡,會走上另一條沒有路牌的小路回到22號公路,這條路在衛星圖上标記為裂岩路。
裂岩谷現在被濃密的樹木遮住,看不出有什麽破谷而出的影子,可是從透視地理的衛星地形圖上,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從斜坡上有一條巨大的石龍從阿巴拉契亞山主脈上直撲下來,從層層圍困的褶皺山脈中破石而出,山脈崩裂破碎形成了這個大峽谷。
這種格局完全不符合楊公風水的基本原理,安良不理解這種惡地可以研發出什麽工程産品,除非大衛集團在研發的是——兇器。
十五分鐘後李孝賢拿着文件夾走出來,看到安良已經到路邊的小店買了兩杯咖啡,靠在車旁邊喝邊玩手機。他遞了一杯給李孝賢問道:“我還以為研發中心是很先進的科技大樓,真沒想到這裏像荒山野嶺,裏面在搞什麽呀?”
李孝賢接過咖啡笑着說:“你就是成天想套我的話,大衛集團是做建築工程的,肯定是做大型機械研究,要試用這些大機器就要在自然環境,還有些機器是在地下用的呢,你怎麽會看得見。我的事辦完了,走吧。”
兩人上車後,安良沒有再提出游玩的建議,而是一心一意開車回紐約。李孝賢也沒有主動提出任何下一步要求,只是和來時一樣呈半休息狀态,像在沙灘邊曬太陽似的斜躺在座位上。
“良,你看研發中心的風水怎麽樣?你覺得好不好呀?”
安良可不能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只能說眼睛看到的情況:
“從風水而論,這個機構的正門位于山谷的坳風口,是氣流往返沖擊最劇烈的位置,當然不可以論吉祥如意了。不過風水也是因人和事定性的,重要的不是吉兇,而是适用。比如這個地方就很适合做軍事基地,因為這種兇地易守難攻,又可以讓這裏的人産生異常的智慧做出驚人的武器……”
“你是說軍工廠?”
“我是說适合做軍工廠……這個山谷從正南方開缺口,正北方有一片巨岩橫向沖破山脈,像龍一樣高高昂起頭,這是會影響人性和智慧的風水形态。嗯,我只能随便說說表面情況,丹尼從來沒有讓我來看過風水。”
李孝賢好像有點驚訝:“其他企業你都沒看過嗎?”
“從選址到現在,我只看過總部的風水。”
李孝賢又溫和平靜地說:“這有什麽不好,做少一點,賺多一點。集團的企業很多,全美國到處都有,你要是都走一遍也得花三個月。”
安良知道從李孝賢嘴裏套不出話,他老實不客氣地問道:“嗯,一會我要逃命去了,你回家嗎?”
“是呀,工作了一個星期,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你送我回家好嗎?”
“當然了。”安良的回答幹淨利落,可是卻沒有像平時那樣和李孝賢再約晚上的下半場,李孝賢聽到他的話,軟軟地癱倒在座位上,信任又有點失望地哼了一聲說:“謝謝,我睡一會。”
很快回到紐約,李孝賢一直在睡覺。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安良偷空看了看她左腮下,在很不顯眼的頸線陰影之間,的确看到很細微的刀痕。
這就是整容手術留下的痕跡嗎?安良想看看另一邊,因為做整容手術的話,一定兩邊都有對稱的傷痕。在車上他還看不到李孝賢的右腮,不過他證實了安婧并不是說謊逗自己玩。盡管李孝賢沒有和安良快速發展戀情的表現,可是畢竟是每次約她都不會推托,可見李孝賢不是很多社交的女孩,也不拒絕安良的接近和追求。
現在要想得更多的是安良,如果這張天使一般的臉真是整容出來的效果,自己愛上的只不過是一個工藝品的話,自己會接受嗎?
綠燈亮起來,後面又傳來喇叭長鳴,安良打斷了如此高深的人生問題,連忙把車開走。
到了李孝賢住的公寓樓下,李孝賢還在熟睡中,他看看手機,還有一個小時可以趕回家中找安婧和劉中堂,于是他用手機給李孝賢拍了相片和錄像,然後湊近她香槟金色的長發,在她耳邊親了一個響。
李孝賢驚叫一聲醒過來,發現是安良在搞鬼,嬌羞地笑了起來,滿臉通紅地跳下車和安良說再見。
安良看着她搖曳着走進公寓的背影,心裏一陣陶醉:“真——可愛!還是中國女孩子好啊,要是洋人女孩哪裏還有這樣怕羞臉紅的,早就問我上不上她家喝咖啡了。”
當安良急匆匆開車回四十二街公寓時,李孝賢給他打來了電話,說把文件夾忘在車上了。于是安良又繞回她家樓下送文件,再看一次李孝賢。
這次從樓上走下來的是只在身上卷着睡袍,很顯然沒有穿內衣的室內美少女,安良又一次大噴鼻血,什麽整容單眼皮見鬼去吧,只要天天見到李孝賢就死而無憾了。
“西經74.33……北緯40.35……對,打開了,你們看……”
安良穿着橄榄球護甲,坐在車裏的座位上打開了電腦,劉中堂和安婧圍在他身後注視着衛星圖,扣扣自己在草地上奔撲打滾曬太陽,看守着兩臺大車。
安良和大家在一輛租回來的旅游大拖車上,拖車本身只是一個大車廂,要由另一臺真正的汽車拖行。可是拖車裏面有廚廁床廳,最适合随時會死于非命的安良作為保命的小堡壘。
他們按多年前就做好的逃亡計劃,從紐約曼哈頓中部向北方前進,來到布朗士郊區的一個大型公共墓地,實行以金生麗水的原理化解死局。
今天安良本命旺到極點,會死于金鐵外傷,死時還會出現骨折,就是像掰斷一條甘蔗那樣死掉。所以安婧為他想出一個辦法,租來一輛拖車做大型防禦,配合向吉方逃亡。要是有什麽東西要掰死安良的話,在到達他的身體之前,起碼要先把拖車掰斷。
安良很喜歡這個方案,因為這樣就可以避免昨天護身貴人圍住他,仍被棒球打中鼻子的厄運。現在已經到了公共墓地,再也沒有危險物出現,世上最危險的就是人,最安全的就是死人,安良在無人的墓地裏感到特別安全。所以他剛剛才想道:“肯尼迪總統那麽多保镖,都可以被人用狙擊槍幹掉,就是因為他喜歡顯擺,非要坐敞篷車,要是他坐的是這種旅游拖車,狙擊手一定無計可施,嘿嘿嘿嘿……”
劉中堂看着衛星圖說:“差點就考到我了,如果不是衛星三維地形圖可以看透樹木拍出真地形,我還以為是平常土星行龍。”
安良在出門時就準備好了來這裏和大家開會,所以他把全家的電腦都帶了出來,現在正排成一行放在桌上,四個大小屏幕上分別開着不同尺寸級別的衛星圖,安良在研發中心大門照回來的相片和裂岩谷的資料。安良拿着一杯咖啡問劉中堂:“你看這是什麽地方?”
“這個裂岩谷的格局叫做‘火龍破壁’,是大兇之局,不過正是這種地方才會蘊藏超乎尋常的煞氣……”
安良說:“研發中心的大門貼近山谷口,是為了得到最強的煞氣,而且大門向東,取木氣生火龍之意,本來這裏就是以火氣為兇,他還要開東方木門生旺火龍,你說他們是有心還是無意呢?”
安婧撐着桌面,用鼠标把衛星地圖不停地縮放:“劉中堂都一眼看出是火地,我怎麽看不出來?我就覺得是土星被破了,從哪裏看出破了之後變火龍呢?”
安良後靠到椅背,揭起橄榄球頭盔的護嘴抿了一口咖啡:
“你讀《聖經》多,讀風水經書自然就少了。這種皺褶山脈很多地方都有,一般都是波浪走勢,所以被稱為水龍,可是像裂岩谷這樣卻極為少見。這裏有兩層階梯山脈,發源于阿巴拉契亞山脈,先是逆着幹龍的方向斜跳而出,然後又突然直角反跳,形成兩層方塊蛋糕,從五行定星來說的确應該入土形,在地圖上被稱為警戒山。”
安婧說道:“這麽說我也沒有看錯呀,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不懂裝懂,我到時問問芸姐去。”
安良最讨厭妹妹老是搬芸姐出來,自己從識字開始學風水,十年間布局無數,在紐約商界早就揚名立萬,老前輩都放手讓自己幹了,這修女妹妹還把自己當小孩。他拿過鼠标麻利地放大一張圖說:“芸姐是很猛,可是她三十歲時未必有我這水平呢。看山只看奇特之處,你看從直角形的警戒山脈中鑽出一個三角龍頭,撐破了南方的轉角口,這就是老土龍回頭化新火龍的先兆。然後你放大衛星圖看看,從破裂的山谷中産生了大量大塊的尖利碎石,這可不是垃圾,而是小火星隐藏在地面。風水口訣說:地下火堆人不見,紅炭問地頂無焰。時時小焰竊竊出,餘奴本號羅堠面。”
劉中堂打圓場般說道:
“這也不是婧修女水平不夠,我還不是差點看不出來。一般山形以尖形為火,但是這兩層直角轉向的警戒山頭都沒有尖頂,只有上層的二號警戒山峰上隐隐可見幾層蓮花瓣形的山巒,我才想起古書上說過:雞冠龍焰蓮花瓣,列炬燒天天欲焚。然後我再向下看低層的一號警戒山,果然有‘紅炭問地’的地形相配,我才敢肯定這是‘火龍破壁’。”
安婧撓撓頭說:“真複雜。”
“是你太簡單了。”安良用鼠标點開幾張圖片:“你們看這是什麽?”
他們從電腦中看到的圖片,是從安良的手機上傳來的相片,除了裂岩谷研發中心的外景,還有幾份文件和李孝賢的工作證。
原來當李孝賢把文件忘在安良的車裏時,安良快速地把這幾份文件拍了相片才還給李孝賢,當時他走得很急,也沒有時間看,現在可以好整以暇地欣賞自己的攝影作品了。
在文件上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紅色的方印,印上刻着機密的字樣。安婧嘴巴張成圓形,大驚小怪地說:“哦,你偷拍人家公司的文件,這是犯法的事情呀。”
“那你不要看了。”
“又不是我拍的,我看了有什麽嘛。”安婧說完快速看了一遍文件,和大家一樣凝固在電腦前。
“這是什麽?”三個人互相打聽,然後張大嘴巴說不出話。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份技術報告,上面寫滿了科學術語。
“你讀。”安良在對安婧說話。
安婧說:“很多單詞我不認識,你文理雙科成績都那麽好,你讀吧。”
安良看了看劉中堂,劉中堂連忙說:“我英文不是很好。”
安良于是像讀天書一樣讀出來:
“試驗進入第三階段,在負質量吸引力的作用下,‘力’繼續膨脹。量子強力、量子弱力、質量吸引力、電磁吸引力高速形成,在這四種作用下,粒子、微粒子、微中子、電子凝聚成質點,同時反物質的最小質點相繼形成……”
安婧聽傻了,她有點昏乎乎地說:“這是在搞建築嗎?他們在搞原子彈吧?”
劉中堂雖然不是很了解物理學,可是按常理也知道蓋房子是用水泥鋼筋而不是反物質,他緩慢小心地說:“這是不是叫做高能物理?”
安良也伸手撓撓頭盔,這種脫離現實的東西再讀下去一點意義都沒有。他用鼠标點開下一張圖,這不是文字,而是一張小地圖,在地圖上标着許多大小不一的紅點和黑點,還有經緯坐标。
這東西大家都能看懂,于是馬上把坐标輸入電腦,屏幕裏現出南美洲中部地圖。安良把兩臺電腦的屏幕并在一起對照,大家發現有些點是著名的城市,有些點卻在荒無人煙的地方,看不出來有什麽規律。
下一張相片也是南美洲地圖,在圖上出現的不是點而是有粗有細的線,像葉脈又像血管,安良馬上感覺太順眼了,他轉過頭看看身邊兩個福星:“這是什麽?這是龍脈圖吧?”
安婧立刻從另一臺電腦打開南美洲的衛星地形圖,一一對照點圖和線圖,居然看到整個南美洲,無論大小龍脈、幹龍支龍無一漏網。可以結大地大龍穴的地方,就出現大點和粗線,小地小穴就用小點和小線标出來,他們還發現在龍脈線路之上,還有些小藍點,連海底的地形上也有這樣的紅線和紅點。
“海底也有龍脈?!”安婧的眼睛瞪得老大,她看看兩個大哥,也是和她一樣的神情。
安良小聲說:“怪不得丹尼不用我看他們集團其他地方的風水,原來他公司就是研究風水的。他還叫我去幹什麽呀?”
劉中堂說:“這件事太複雜了,不是這麽簡單,先想想,先想想……”
三個人張着嘴巴呆坐了一會,聽到扣扣吠叫了幾聲。大家從車窗看出去,看到有一臺警車閃着燈向他們開過來。
安婧說:“我出去應付,你們不要出來,哥哥正在倒大黴的時候,見什麽人都要出事,先在車裏待着。”
從警車裏走出來兩個表情生硬的白人警察,看到有修女從拖車上下來,馬上溫和了許多。
安良和劉中堂聽到警察對安婧說,這裏是公墓不能在這裏露營和燒烤。安婧說他們只是在為祖先選墓地。警察說這個墓地早就沒有空位了,然後還探頭進拖車裏看了一下,看到一個橄榄球運動員坐在車裏喝咖啡,又叫他脫下頭盔查看駕駛證。
安良在脫下頭盔的一瞬間,突然明白了許多事情:警察做得很對,自己一直帶着頭盔,警察怎麽可能看到自己的樣子呢?如果大衛集團的風水局只是一個表面的假象,自己又怎麽能看出問題呢?
如果在大衛集團這個事件裏,一切都是假的,那一定有真相在背後。丹尼讓自己看的,只是他想給自己知道的事情;只有丹尼不想讓安良看到的,才會是真相。
警察走後,安良興奮地對安婧和劉中堂說:
“丹尼旗下一定有風水師,而且他的公司發展不只是依靠風水的力量,他根本就是在做風水的生意。他在近幾年可能已經不需要我做他們公司的風水顧問,可是他用我來做試探,如果我看不懂的布局就可以證明是他的成功,也可能整個公司的布局只是一個表象,在明局之下還有一個暗局,也可能他就是兇手!”
劉中堂想了一下說:“不一定,這樣憑空推理就下結論太輕率了,這只是一個猜想。”
安良完全沒有受劉中堂影響,他依然興奮地說:
“我知道,這猜想還可能是錯的呢,可是我們可以去證明我的猜想是錯的呀,先假定一個立足點,在證明的過程中就可以一步步找出真相。你們看,這是南美洲中部的龍脈圖,中間涉及到十幾個國家,這不是小事情啊,可能還會有全球的風水圖,如果這是個全球風水計劃,我們正在一場歷史風暴的中心!”
安婧和哥哥一樣神情沖動,她一手捧起電腦,看着那張看不懂的實驗報告說:
“實驗報告一定和兩張風水圖有關,這可是一整套的文件,從裂岩谷出來這樣的報告,裂岩谷裏到底有什麽?”
劉中堂冷靜地說:“阿良,你是正在走死運的人,做什麽事都要考慮清楚。婧修女,你也不要刺激阿良……”
安良馬上截住劉中堂的話:“好了,聽我說,我是不知道哪一天會死掉的人,也許是現在,也許是明天。我和你們不同,我沒有時間了,現在我什麽都敢幹,這件事我一定要搞清楚。”
安婧一手托電腦,張開另一只手,掌心向天,冷若冰霜地代替上帝發言:
“事事都有定時和定案,因為重擔壓在人的身上。
人不知道将來的事,有誰可以告訴人何時會發生?
無人有權力掌管生命,将生命留住;也無人有權力掌管死期……”
劉中堂說:“那又怎麽樣?”
安婧用手指點了一下衛星圖上的裂岩谷:“這場戰争無人能免,邪惡救不了行惡的人。”
“真仗義。”安良馬上少有地表揚自己的妹妹。
“感謝主。”安婧文質彬彬地點頭回禮,在身上劃了一個大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