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1)
“世界上很多民族都有選擇修造的法門,雖然名字不叫風水,但這就是他們的風水術;比如印度的濕婆靈數法,馬來西亞的逆九宮布局法,都和風水有相當共通的地方,技術上順應地形,适合民居為民造福……”
今天安芸沒有去唐人街喝早茶,她穿着中國長衫,端着一杯鐵觀音,嘴角微微翹着,安詳地看着耶路撒冷三維地形圖。安良站在母親身後,手裏一直交錯舉着兩個大啞鈴。
看了一會兒,她對安良說:“阿良,耶路撒冷也是一個風水布局,只不過你沒有學過,所以看不懂。”
安良穿着貼身背心,脖子上挂着白毛巾,露出一身健壯的肌肉,他咬着牙舉動超重的大啞鈴對安芸說:“芸姐,你還有什麽沒有教我的?你這麽保守搞得我學成一個時師①,以後要是遇上高手給人家笑話,我可要到處說我是你‘生觀音’的兒子……”
安芸笑起來:“你小子撿回一條小命就不知所雲了。你學的已經是世上最好的風水術,你不懂的是世上沒有人懂的天子風水術《龍訣》,這種技術本來就不應該存在于世上,自然不會再有其他行家笑話你,你放心吧。”
“哇呀呀……”安良使勁舉起啞鈴說,“耶路撒冷的布局只有《龍訣》上有記載嗎?”
“是的,這個風水局在《龍訣》中稱為‘漲天水龍局’……”
“又是我聽都沒聽過的東西,是時候教我了吧……呼呵……舉鐵……”
“唉,阿良,你出生後我就天天擔心你過不了三十歲,所以一直不給你太多壓力。”
安良憋紅了臉舉最後幾下,他費勁地說:“你是怕教完我然後我又死掉……耗時費力……”
安芸笑着打了安良的屁股一下:“壞小子……要不是眼前的事情越來越古怪,我才不管你會不會《龍訣》,反正在我死之前把《龍訣》交到你手上,一代代保護好就是了。不過你說艾琳娜用卡巴拉秘術為大衛集團的施工項目選址,而且選出來的地方又古靈精怪,才引起我的注意。世界上很多民族都有選擇修造的法門,雖然名字不叫風水,但這就是他們的風水術;比如印度的濕婆靈數法,馬來西亞的逆九宮布局法,都和風水有相當共通的地方,技術上順應地形,适合民居,為民造福。但是艾琳娜所說的卡巴拉有些不同,這和中國風水有相當大的差異,和《龍訣》風水卻有很多的吻合,所以她設計的布局你看得似懂非懂,耶路撒冷的選址更是讓中國風水師百思不得其解。”
安良放下兩個大啞鈴擦着汗問母親:“你說卡巴拉是猶太人的天子風水術?”
“可能是這樣……我們先看看耶路撒冷吧。”安芸把地圖放大一些,推到安良面前,“你可以分析一下耶路撒冷的風水嗎?”
這種問題對安良來說是小兒科的事情,無論從地理、經濟、政治或風水的角度,他都可以說上一整天。他走到安芸身邊說道:“猶他亞山脈從小亞細亞半島發源,然後沿地中海東岸從北向南直插蘇伊士灣,我在讀大學的時候就考慮過這裏的風水。猶他亞山脈像一支鋒利的長槍釘在非洲、亞洲和歐洲的交叉點上,犯了風水上最兇的‘槍煞’,一道山脈不安分,導致三大洲千年戰火都在這裏燒起。耶路撒冷坐落在猶他亞山脈的山脊上,一眼看去像是‘騎龍’奇局。如果真是‘騎龍’局的話,就不需要一般風水局必備的青龍白虎天心四應,也不用見明堂來去水,只要在龍背高地出現窩地,窩地中再有高地隆起,就像在鍋裏倒扣着一只碗……”
安芸點頭說:“對,龍脈之上凸為陽、凹為陰,你說的正是陽中取陰,陰中取陽的原理。耶路撒冷不是這樣嗎?”
“嘿嘿,芸姐你又考我了。耶路撒冷現在是個中型城市,但是整個城市最重要的氣點只在城市中心的聖殿山上,那裏是一平方公裏的老城,老城的布局選址都和騎龍局相當吻合。從老城附近四周全是下陷的山谷,幾公裏之外又見隆起的高地,表面看來的确是陽中取陰,陰中取陽。可是騎龍局還有個重要條件,就是四周高山要高低‘夾耳’①,耶路撒冷的老城雖然是在盆地中凸起來,可是四周的山頭卻比老城高……看這裏……還有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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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良一邊說一邊用鼠标指着地形圖上的高度尺。城市中央的聖殿山只有七百三十米,可是四周包圍聖殿山的山頭高度都在七百五十米以上。安芸看到安良的細致分析,知道他的風水功力和認真态度在現代風水師裏已經是一流水平,不禁微笑着點頭。
安良給安芸斟上一杯茶,然後走到另一張桌子喝水、吃蘋果,嚼着蘋果說:“風水口訣說:十個騎龍九個假。依我看這也是一個假騎龍穴,事實上幾千年來耶路撒冷既沒有發展又沒有和平,在歷史上被各國大軍鏟平過十四次,這就是假穴的明證。”
安芸說:“嗯,分析得很好,所謂山管人丁水管財,耶路撒冷靠山無力明堂水弱,一直以來人口少、經濟差,的确不适合人民居住生活,不過以《龍訣》風水卻不這麽看。《龍訣》天子風水術可以颠覆政權和建立政權,財丁兩旺并不是統治者最高要求,他們要對盡可能多的人産生控制力,哪怕自己身無分文、斷子絕孫,在布局選址上自然和尋常風水不同……”
安良知道又要學新東西了,拉過椅子坐在安芸身邊,乖乖地看着母親美麗溫柔的臉。
安芸慢慢吹涼杯裏的茶,擡起頭對安良說:“耶路撒冷四周的山頭都呈現圓形,圓形本來在五行中應該入金形,可是山山弧線相連,就成了連金化水,無邊無際的山浪卻位于高山之巅,所以被稱為‘漲天水’。山高則奪氣,無數圓山頭和圓山窩會使氣流在這裏停留盤旋成無數小渦流,猶他亞山脈的龍氣在這裏就像升起很多肉眼看不見的小龍卷風,所以這裏無丁無財盡出聖人,耶稣、穆罕默德、大衛王和所羅門王,等等,在這裏留下足跡的偉人數不勝數。《龍訣》中描述這種地形是:霞帔霓裳繁華夢,錦被錦袍任縱橫。就是說讓聖人得到加冕,讓凡人得到信仰,得到這種地方就可以在世上以無上尊貴的地位橫行。你看這些連成水浪的地形是不是像一件被風吹起的厚重錦袍?”
安良撓着頭說:“原來還有這樣的。我想起楊公風水中有一種專主淫亂的水形山叫‘亂掀衣’,那是層層皺褶的山面,像薄衣被風吹起,想不到袍子變厚了被風一吹就變成天下最強。看來風水也是先敬羅衣後敬人。”
安芸知道安良從小喜歡插科打诨,不過心底裏卻會不停地記下自己說過的話,她笑一笑就繼續說下去:“點穴的人當然想天子穴只由自己獨占,永遠沒有人發現也沒有人争奪,可是耶路撒冷偏偏位于三大洲之間,想不被人發現真是太難了。”
安良眨着眼睛詫異地問:“難道連羅馬人和阿拉伯人都懂《龍訣》?”
“他們也許不懂,但是耶路撒冷像一盤發出香味的烤肉,會吸引他們去占領這個地方,每一個當朝得運的君王都會受到暴露在歷史裏的聖地召喚,不占領耶路撒冷總是不甘心。如果擁有‘卡巴拉’秘術的猶太人看懂了這一點,他們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把這裏搶回來,搶回耶路撒冷等于搶回了控制世界的開關。”
安良眯起雙眼摸着下巴上修整好的方形小胡子,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說:“怪不得猶太人要死要活地打回耶路撒冷。其實他們在歷史上占領耶路撒冷的時間并不長,從歷史上也沒有非常明确的理由證明這裏只屬于猶太人,原來他們不是把這裏當成家鄉,而是當成統治基地……”
安良頓時沉浸在猶太人向着占領聖殿山的羅馬軍團發動猛攻的戰火之中。猶太人已經戰鬥到最後一個人,可是他仍然高舉着殘破的大衛六角星戰旗,飄揚着大胡子向着排滿弩箭的城牆吶喊着沖過去。一陣亂箭無情地釘在最後的拉比身上,安良皺着眉頭叫了一聲“哎呀”,捂着胸口慢慢倒下,手上緊緊地握着蘋果核。
“哎哎……別做白日夢啊……”安芸拍着安良的臉說,“你不要亂猜啊,我們不是研究猶太人的政治态度,只是按耶路撒冷來推測‘卡巴拉’可能和《龍訣》有相似的地方。”
安芸繼續說:“這也許只是一個偶然,所以你要證明這一點,首先要學會《龍訣》風水,然後要對比艾琳娜參與的全部工程項目選址……”
安良想不到安芸對艾琳娜他們的項目也有這麽大的興趣,如夢初醒地看着安芸。
安芸慢慢地說:“丹尼死前說只要他震倒雲頂賭場,‘貓’就會擊倒馬來西亞;我在北京也聽到何坤在臨死前說,是‘貓’向他行賄,造成國有資産大量外流。這個‘貓’還真是神通廣大,會不會和使徒會有關?連太郎為了得到《龍訣》花盡心機,他一定會再回來。就算我們不知道‘貓’是不是使徒會,使徒會都會一直窺伺着《龍訣》,這件事關聯着我們家的命運……”
安芸說到這裏沉默下去。安良擡起頭說:“我明白了,我會參與馬特維的3.5K微波地理研究,也會用心學好《龍訣》。”
“你不能對任何人洩露你學《龍訣》的事情,連婧婧也不行。”
安良一臉堅定地說:“我答應你絕不洩露。我什麽時候開始學《龍訣》?”
“現在。”
“啊?太偉大了!我要學多久?”
“七天。”
“不是吧,速成的?”
安芸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半口茶說:“《龍訣》分三本,《尋龍訣》、《禦龍訣》和《斬龍訣》,你只需要學前兩本,《斬龍訣》是滅世禁術,我也不會,所以你不用學。你記憶力比一般孩子強,又是一流風水師,基礎這麽好,七天就夠了……對了,我聽說你最近發了點橫財,是嗎?”
安良皺着眉頭眼珠骨碌一轉問道:“誰說的?”
安芸看到他狡猾的樣子笑起來說:“我還知道你開始走桃花運呢……別這樣,我知道你把錢捐到慈善基金了,自己留一點來花很正常。只是我有點奇怪,你逃過生死劫數之後,好像連運氣都轉變了,莫非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安良點頭說:“艾琳娜也說過發現我的基因圖譜發生了變化,只是還不知道變化成什麽樣子了,也不知道原因。我會和她再研究。”
“你覺得她怎麽樣?”
安良用白毛巾擦一把沒有汗的額頭,幹笑着說:“嘿嘿,她太香了,我還是喜歡東方女孩子。”
安芸聽後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頗為含糊地說:“多注意她,這個姑娘有些意思的。”
法蘭克福是德國的金融中心,也是國際金融中心之一。從美因河畔走進市中心,馬上可以看到林立的現代化摩天大樓,這裏像一個從未來降落到現代的城市,完全看不出有着千年歷史,曾被戰火夷為平地。
萊茵河從壯麗寬廣的南方山谷流向德國中部平原,分支出美因河來到法蘭克福,把城市分成南北兩片。
威斯銀行總部會議室在德萊克教堂樓上,樓下是優美平靜的美因河,從這裏看向對岸是法蘭克福的北岸商業區,那是一片被冬日陽光照得發白的繁華都市。在威斯銀行總部四周都是傳統的低矮德國民居,加上尖聳的教堂、分別架在教堂兩側的石橋和鐵橋,在美因河南岸輕而易舉地勾勒出和對岸完全不同的傳統歐陸風情。
會議室裏坐着八個不同膚色的人,他們清一色穿着黑西裝,從窗外射進來的光線把每個人的臉都照得明暗特別分明,連太郎也一言不發地坐在其中。全部人的視線都看着桌子盡頭一個年約四十歲的清瘦白人,他的唇上留着像老人一樣的白胡子,頭發的顏色和胡子一樣斑白。他身後坐着一個略顯瘦弱的白發少年,他們相貌相似,眉眼間的神情更有不可言喻的共通點,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兩父子。
主持會議的中年人有一個在德國很普通卻顯示出純血貴族背景的稱呼,大家叫他:馮·腓烈特先生。他停了一會,看着連太郎說:“這不是你的責任,你不必自責。粒子共振機在馬來西亞測試之前,我們甚至還不知道他們的機器會産生什麽效果,大衛集團的保密做得太好了……當測試成功之後總部才急忙猜測這是什麽機器,臨時制訂武力劫持計劃,當然會破壞了他們的利益,所以東京總部受到報複性反擊是難以避免的。”
馮·腓烈特扶着大木椅的扶手站起來,轉身看着牆上的世界地圖說:“這一次亞洲部損失慘重,也是組織的損失,資金消耗和技術洩露都可能讓我們走不下去。我們有兩條路,一是先退一步看看他們的反應,同時等待銀行業務複蘇;另一條路就是通過進一步借貸加快各部擴張,甚至在必要時進行局部地區金融攻擊,在有一定籌碼的情況和他們達到平等對話。”
歐洲總部的主管是個快六十歲的老紳士,他問道:“第二個方案算不算報複性行動?”
馮·腓烈特轉過身說:“不算,就算這次不是他們摧毀東京部,而是我們失去任何一個洲的分部,都會以這種計劃進行補救。”
一個年輕文雅的白人和一個南美人坐在一起,他們正在艱難地維持着南美洲業務。那個白人說:“我們得到情報,他們半年後會在南美中部發動革命,借機進行經濟控制。如果我們退一步去等銀行業務複蘇,我想一年後我們已經被全部瓦解。”
馮·腓烈特環視了一下大家說:“查爾斯爵士的意思是主動進取吧?那麽我們按議會規則投票,認為主動擴張可行的先生請舉手。”
六個人不約而同舉起右手,他們都有一種共通的想法,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只有不斷地擊退敵人才能保證自己安全。
“那好,托米和大家談一下計劃……”馮·腓烈特舉起手揚了一下,他身後的少年從身邊拿出一疊厚厚的計劃書。
托米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還是一副中學生的身材。他在馮·腓烈特家并不是最年長的孩子,可是父親認為他最适合接管這個幾百年歷史的組織,所以從小嚴加培養,早早就讓他列席使徒會的最高會議。東京危機之後,馮·腓烈特深感組織的老化加上青黃不接造成了反應失誤,第一次讓托米做出兩套應對計劃,開始扶持新一代首領。
托米站在桌旁按着計劃書對連太郎說:“東京部失陷是議會的錯誤決定引起的,我記得長與先生在事前已經提出過今年不能有過激行動。所以這次讨論計劃之前,我想先聽聽長與先生的意見,你認為現在是不是最好的時機?”
長與連太郎對托米說:“托米少爺,一年前我提出的保守建議是基于日本風水占候術,得出組織在今年會損失人才和金錢的結果。雖然下令攻擊古木村基地的時候我仍在北京,但也是由我同意東京部‘天使’進攻的,所以我負有主要責任,不過我将會為東京部洗脫這個恥辱。東京部的風水設計本來萬無一失,從技術上也沒有進一步加強的必要,遇襲的主要原因是在對方的攻擊隊中出現了中國風水師,他們找出了東京部的風水弱點進攻,以至于當時匆忙應戰,一戰即敗。”
連太郎打開自己面前的電腦調出安良和安芸的相片,投映在會議桌對面的牆上。相片裏的安良正提着霰彈槍看着天空的鏡頭,安芸則靜靜坐在一個房間裏翻看雜志。
連太郎說:“這是他們最新的相片,他們手上掌握着世界上最強的風水術。兩個月前組織沒有大行動,我計劃借刺殺大衛的任務接近安家得到《龍訣》,達到一石二鳥的效果。在兩次戰鬥中可以證明他們的風水術有極強的威力,如果可以得到《龍訣》,我們要重建第三帝國的理想會很容易達到。以法蘭克福總部的風水來計算,組織在一個月內會受到外來攻擊,這一次攻擊非常猛烈,很可能是毀滅性的,當然,這也是我同意采取主動計劃的原因之一。在對方實施攻擊之前,我們除了開始銀行方面的操作計劃,還要先消除總部的風水隐患,同時在這之前找到他們,取得《龍訣》。”
托米看看父親,馮·腓烈特點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主持下去,托米于是對連太郎說:“長與先生是風水專家,《龍訣》方面由你負責,你的報告中提過《龍訣》現在藏在美國,亞洲部已經沒有戰鬥力,北美部會支持你。你能說說消除風水隐患的計劃嗎?”
“把我們左邊的鐵橋炸掉。”
連太郎一說完,全部人都呆了一下,不禁轉過頭看看窗外。窗外左側那座古老的青色鐵橋在美因河邊聳立了上百年,就算在二戰的盟軍大轟炸中都保留了下來,現在連太郎一開口就要炸掉它,大家就算不心疼文物被毀,也覺得在總部旁邊幹這種大動作并不适合。
那個老紳士一臉不悅地說:“我們一直沒有把總部搬到對面的金融區,而是定在南岸的居民區教堂裏,就是為了不引人注目。要是日本武士在這裏炸鐵橋,我想這裏馬上會成為全球焦點,加上你說的中國風水師這麽聰明,說不定就從這件事看出總部所在。”
連太郎彬彬有禮地說:“查爾斯爵士,總部的地址是我選的,這裏的風水是我的設計,我對自己的布局很有信心。現在還是聖誕節期間,可是用東方的歷法計算已經踏入明年,明年總部西方有違反時節的兇星駕臨,這顆兇星代表着兇惡有力的強盜。美因河水從左向右流動,鐵橋在德萊克教堂的左方攔截了財氣,激化了兇星的力量,兇星随時會發揮出無窮力量,我們的組織會在瞬間被摧毀。如果大家覺得炸鐵橋不是一個好主意,也可以考慮搬走,不過重新選擇地址要花費時間,各種儀器搬運時也要非常小心。”
托米輕輕清一下喉嚨打斷了他們的争執:“兩位先生的意見都很寶貴,我有個建議大家看行不行。法蘭克福是天氣多變的地方,我們可以先由工程師計算出鐵橋的承力點,在美因河水上漲之前,在各點上預先腐蝕建材,當大風雨挾着洪水湧來的時候就可以沖毀鐵橋,讓它像年久失修一樣自然倒塌。”
托米說完神情凝重地環視一下在座的人,那種威嚴沉着的神情一如他的父親。他看到大家沒異議又說道:“長與先生要去美國辦理《龍訣》的事情,教堂的事就交給歐洲部查爾斯爵士,請安排‘天使’去辦理,控制好媒體,低調處理,毀橋之前想辦法趕走橋上的人。這件事情人員傷亡少,自然容易平息,事後我們可以拖延市政的重建,最後還可以捐款重建鐵橋,半年後這件事就會不了了之。”
馮·腓烈特的眼中閃出不易察覺的光彩,托米的領導能力比他想象中更好,他今後可以多一個強有力又絕對信得過的幫手。想到這裏,他用手慢慢捋着唇上的白胡子,掩住了得意的笑容。
桌面的電話亮起紅燈,馮·腓烈特拿起電話說了幾句,然後放下電話對大家說:“有個新聞片大家看一下,可能和我們有關。”
在會議桌對面的牆上又現出一個大畫面,視角是用手機拍下的混亂過程。一臺貨車撞入銀行大廳,随即從車上沖下來四個戴着摩托車頭盔的匪徒,他們手持流線型的XM8自動步槍,一個守住大門,其他人把粘性炸藥貼到櫃臺的防彈玻璃上把玻璃炸開,然後順利從櫃臺搶走現金,每個人背着一個裝滿錢的大背包回到貨車上。貨車的後門突然打開,從車後飛出四臺摩托車沖出街道消失在畫面外。
從播音員的講解中知道,這是德國一個中型城市維利希郊區銀行的搶劫鏡頭。德國的犯罪率一向很低,可是最近一周在國內幾乎天天有搶劫銀行的事件。因為匪徒的手法專業幹練,搶劫時間很短,每一次都先破壞了銀行的保安系統,搶劫對象又是相對偏遠的銀行,所以從來沒有留下錄像,這次播出的是居民提供的錄像資料。現在匪徒已經逃走,警方正在通緝追捕中。
連太郎頭皮一緊,直覺到馮·腓烈特想說什麽。馮·腓烈特果然對他說:“長與先生,你的‘天使’全都死了嗎?”
“東京部遇襲的時候有三個人在外執行任務,她們仍然活着。”
“這些劫匪是不是你的人?我們的教官認得這種戰術,甚至她們用的槍都是我們的槍。”
連太郎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表情麻木地說:“這不能代表是東京部的‘天使’,就算有幸存的人也沒有必要來德國。這些人只是看起來瘦小一點,不一定是女人,XM8是歐洲的通用槍,一般居民都可以買到。戰術方面就更難說了,我們的教官都有軍隊背景,受過特種兵訓練的人都會這麽打仗。他們的臉上都蒙着紅布,會不會是第四代德國赤軍①?”
托米說:“長與先生說的也有道理,我們相信你的忠誠。這件事我們先觀察一下,你放心去辦你的事情。對了,參與襲擊亞洲部的風水師也是危險的人,請盡快解決他們,否則可能會再次影響我們的計劃。”
馮·腓烈特疑惑地看了看托米,托米向父親微笑着點點頭,示意他自有分寸處理,然後攤開計劃書,和各部主管讨論貸款收購的問題。
安良把艾琳娜的合約拖了七天,在這七天裏一直待在家中跟安芸學習《龍訣》。同時他找達尼爾再次入侵前大衛集團的數據庫,找出艾琳娜主管過的全部工程項目。
在傳授《龍訣》的過程中,安芸沒有把書拿出來,只是一句句念給安良聽,而且不許安良用文字記下。她對安良說,《龍訣》本來是不傳之秘,現在為了解開‘卡巴拉’的秘密,讓他學《龍訣》完全出于情非得已,那麽至少保證只能口傳心授,永遠不能寫下來。
安良奮起神威,硬生生把兩本《龍訣》背了下來,不過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要理解個中奧義根本不可能。安芸對他說:“學中國文化以背誦為先,先把口訣全放進腦袋裏,總有一天會突然開悟,見到和《龍訣》有關的地理形勢就會有所醒覺。如果沒有背下來,就算聽過、理解過,當見到那種特殊的格局也只會像睜眼瞎,一開口就錯斷為假穴,以致入寶山空手回。”
安良聽了之後一副深謀遠慮的樣子,然後扛着沉重而複雜的腦袋打電話給艾琳娜。
見到艾琳娜的時候,他收到一份二十多頁的合約。合約中提到在一年內他将以顧問身份參與《3.5K微波通過物質影響基因的研究》,有薪金也有研究成果商業化之後的贏利分成;在研究成果上還會以他們三個人的名字得到專利,不過按常規在頭十年和美洲聯合投資公司共同擁有,十年後則由他們三人共同擁有,專利權最後可以在他們三人之間進行交易。
安良花了半天時間看密密麻麻的條款,覺得工作輕松,收入可觀,于是頭昏眼花地簽下大名,對他來說只要沒有罰款和要負法律責任的合約都可以簽。這份合約最大的違約條款就是洩密,保密這一條是安良很有信心做得到的。作為一個風水師,心裏面實在有太多秘密了,為客戶保密是風水師的天職。秘密這種東西一旦有了之後,多一個少一個并沒有區別。
進入研究的第一天,安良首先把馬特維的金字塔沙盤作了複雜的調整,改變成各種龍脈典型布局,再加上材質和植被配合變化,産生出上百種變形。他估計這些龍脈的數據提取夠馬特維忙上一陣,自己就可以抽空幹點別的事。艾琳娜很快看穿了他的詭計,貼住安良要和他談下一件事情。
艾琳娜向他介紹了使徒會當年支持納粹的歷史背景,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提出安良應該配合公司對使徒會進行一次商業行動,目的是把使徒會趕出市場,徹底斬斷使徒會的經濟來源:一來為世界和平做出貢獻,二來也可以讓公司廉價收購使徒會的産業。
安良知道連太郎一心奪取《龍訣》,目的必然和使徒會重建第三帝國有關,如果《龍訣》落在他們手上,絕對是人類的災難。對使徒會的攻擊可以說是安良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是美洲聯合投資公司對使徒會的仇恨這麽大,倒是有點出乎意料,他原以為公司方面救回馬特維就會把這件事告一段落。
美洲聯合投資公司的操作實力和目的都讓他有所懷疑,可是這件事情就算沒有人提出來他都會去做,何況現在有人出錢出力配合他去做。不過安良照例和艾琳娜經過一通讨價還價,同意了參與商業計劃。
回到艾琳娜的總裁辦公室,艾琳娜讓安良說說可以怎樣用風水配合這次商業行動。安良向艾琳娜了解過公司手頭上掌握的情況後問道:“我發現公司對使徒會的了解太多了,雖然說現在是個沒有秘密的情報時代,可是要打垮一個跨國銀行集團的産業并不是那麽簡單,至少要在對方的資産裏擁有自己的資産,否則不可能突然動搖一個這麽大的系統。公司和使徒會到底是什麽關系?”
艾琳娜用招牌動作叼着煙搖着二郎腿說:“在中國兵法裏說過,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無論使徒會的政治目的是什麽,錢是最重要的推動力量。在使徒會下手襲擊我們的共振機基地之前,公司和他們的主要經濟支柱德國威斯銀行有過一些交易,一方面公司和威斯銀行有交叉持股,另一方面威斯銀行因為投資預測錯誤持有了一批‘有毒債券’……”
安良知道“有毒債券”是美國引發次貸危機的始作俑者,但是德國銀行業一向監管十分嚴格,想不到威斯銀行也會持有,看來是當時看到這些‘有毒債券’利息奇高,利欲熏心,大量買入,到發現債券價格暴跌的時候已經無藥可救。一個財務中毒的系統無論多龐大,在搖搖欲墜的時候,只要用手指一戳就可以把它推倒。有這樣的前提,擊垮使徒會并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安良有更奇怪的問題:“艾琳娜博士,我發現新公司對你的信任太高了。他們接管大衛集團的時候一般來說應該派來幾個新總裁,現在不單只讓你挑大梁,還由你親自指揮東京作戰,又由你參與馬特維的研究,還要主持這一次收購,你也太能幹了……我覺得你和新公司過去就有很密切的關系,是嗎?”
艾琳娜笑一下說:“我有這麽能幹就不用請你幫忙了,不過我可以簡單說一下過去的事。美洲聯合一直是大衛集團的持股合作方,在丹尼的研究造成集團面臨破産時是美洲聯合出資支撐,因為從七八年前就有合作,所以我們這些老職員都和美洲聯合的老板很熟絡……我想他們是喜歡我吧,我這個形象可以代表一個新接管回來的公司,而且用一個舊人做總裁可以穩定集團裏其他職員,在人事上也很有好處。你覺得呢?”
安良馬上點頭說:“真是一個好理由,我很欣賞你的口才……那麽這次收購由誰主持?計劃是什麽?”
“計劃還沒有,具體操作由你的老朋友達尼爾主持。”艾琳娜說完向安良擠一下眼睛,“你們又可以合作賺大錢了,也許他也會和你分享收益吧?”
安良驚訝得張大嘴巴,他真是沒想到艾琳娜把爪子伸到自己的風水事務所,把達尼爾都挖出來用了。現在他才明白上一次在事務所辦公室裏,達尼爾對他說什麽十億美元發財大計,原來就是這一樁事情。這麽說來,艾琳娜是早就知道達尼爾的背景,而且早就為威斯銀行行動做鋪墊,只有自己像個傻瓜一樣被她帶着繞圈子。
艾琳娜聳聳肩說:“你需要回去和達尼爾商量一下嗎?我想明天可以聽到你們的計劃……別忘了,這可是一次正義的掠奪,你們會玩得很開心,哼哼……”
安良從椅子上一下站起來,指着艾琳娜說不出話,指了一會兒說出一句:“我馬上找他……你像一只狐貍……”然後馬上掏出電話找達尼爾。
艾琳娜向着安良回頭的眼神親了一個飛吻。
安良氣沖沖地跑回風水事務所,進辦公室關上門就揪住達尼爾:“快說,你是什麽時候接下十億美元的金融業務!現在你和他們簽了什麽合同?他們為什麽可以找到你,為什麽華爾街一地都是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