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莫遣兩分離
骁騎營中, 風沙席卷着旌旗獵獵作響。
太久的等待已讓秦賜颏下生出了淡青的胡茬。他的神色雖然平靜, 眼神卻掀湧着駭人的波濤。蕭霆倒是好整以暇地端詳着輿圖, 皇位近在咫尺,他卻反而安然了。
先遣部隊正在洛陽城西,晝夜不斷地攻城。隆隆的炮火聲時斷時續地傳來, 大風将帳簾吹得掀起又落下。
羅滿持禀報道:“如殿下、将軍所料,城內的主力都在洛陽城西拒敵。”
蕭霆轉過身,“好。”又看向秦賜, “你還沒有決定嗎?”
秦賜還未發話,一位傳令兵疾馳而來——
“報——城內廣陵王射來一封文書!”
那傳令兵将簡冊雙手奉給蕭霆,蕭霆拆開,看了看, 便扔給秦賜, “不過又是想引誘我們輕兵深入。攻城照舊!”
“是!”
那傳令兵離去後,秦賜又将這文書讀了許多遍——
“欲保庶人秦束,不妨入城和談。”
簡單的、甚至不倫不類的用語,顯示出對方拿住了自己弱點的狂妄自大。
蕭霆看着秦賜的表情,“你不會真的想要……”
“不。”秦賜道,“計劃可以照舊, 羅滿持, 你從城南徑自攻入宮省,活捉小皇帝。不過, 我還要增加一次佯攻。”
“佯攻?”羅滿持問。
秦賜拿那簡冊晃了晃,目光在幽深中透着殘忍, “廣陵王不是用阿束來威脅我麽?我便佯裝自己願意與他和談,單騎入城,殺了廣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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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滿持吓了一跳,“這可、這可使不得啊!單騎——廣陵王一定早已設下了天羅地網——”
蕭霆也上前一步,低壓眉宇勸說道:“不錯,惟今之計,我們必須一致行動,才能救出秦皇後——”
“她已不是皇後了!”秦賜突然厲聲截斷了他的話。
蕭霆與羅滿持俱是一怔。
“她從始至終、從始至終,都是——”秦賜激動到極處,卻突然啞了聲。
黯敗的秋色裏,他的神色是孤注一擲的絕望。
她從始至終,都是我的啊——我的!
沒有人珍惜她,沒有人保護她,沒有人愛她。即使如此,你們卻還要說,她是你們的皇後麽?
我來珍惜她,我來保護她,我來愛她。
我來,為她赴死。
***
秦賜跨一匹高頭大馬,着一身紅衣黑甲,在洛陽城西炮火掩映的夜色之下,顯得格外地暗沉一些。
城上城下的對壘微妙地停頓了一瞬。是城樓上督戰的廣陵王見到了他,嘴角沁出一個勝券在握的微笑,擡手止住了弓箭手,沉聲道:“放秦賜進來。”
秦賜身邊的“叛軍”也都一個個地讓開了。“轟隆隆”地沉重聲響,是吊橋正在緩慢地放下,無數雙灼灼發亮的眼睛正盯着那遲緩的機械的動作。在吊橋将将搭上壕溝的一剎那,秦賜便勒馬搶奔了上去——
蕭铨微微眯起了眼。
果然如他所說,秦賜是只身入城,一個人都沒有帶。
秦約在丈夫身後輕輕地笑着:“真是個癡情人。”
“請君入甕,這也太簡單了。”蕭铨也得意地笑了起來。
城樓兩邊已埋伏了最為精銳的屯軍,在秦賜打馬入城的那一刻,銀亮的箭镞與刀刃便全都對準了他!
亂箭一時齊發!
***
秦賜左格右擋,卻是寧願自己身上中箭,也要拼命地護着□□的戰馬。
夜色深沉,從蕭铨、秦約所在的高處,只能看見他那左支右绌的狼狽模樣,然而那馬兒卻風馳電掣一般,直往城西北奔去了!
蕭铨對着弓箭手近乎狂亂地喊:“射馬!都給我射死他的馬!”
秦約皺起了眉,“他不是來和談的嗎?為什麽根本不看我們一眼?”
西北邊,不是宮城,也無武庫,那裏是……
秦約突然明白過來,想開口時,蕭铨已經頭也不回地搶奔下了城樓。
秦約撲到城堞上去,只見蕭铨帶着數十親兵正直追秦賜而去,她不由得大喊出聲:“金墉城!他要去金墉城!”
***
蕭铨已經聽不見秦約的喊聲了。
秦賜不知是走了一條什麽道路——偏僻的,連一點燈火都沒有,狹窄的青石板兩邊是高高的石砌的閣樓,幾乎遮擋了月光。
“點火!”蕭铨怒吼。
幾名親兵手忙腳亂地點起火把,然而在那火光耀起的一瞬間,他們卻都看見了死亡的模樣——
不,那只是秦賜,眼眸浴血的秦賜,不知何時下馬步行到了他們的身周,鋒銳的利刃一下子就砍斷了他們的馬腿——
火把掉落下來,他們尚未意識過來的剎那間,喉嚨已被長劍割破!
這逼仄的街巷再次堕入了黑暗。
“怎麽回事?”蕭铨握緊了劍柄,勒馬慢慢回身,聲音在發顫——
而後,他便感到冰冷的刃尖貼上自己喉嚨的觸感,一個冷酷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讓他們放下武器。”
咚咚、咚咚、咚咚。
一瞬之間,蕭铨好像聽見了誰的心跳聲——難道是自己的?
不,那個人就貼在自己的背後,沒有握劍的另一只手鉗住了他的雙手,将他往前壓倒,像一個屈服的姿勢。
馬兒不堪重負地長嘶一聲,蕭铨眼神裏閃過一絲狠意,雙腿一夾馬肚子,馬兒便往前狂奔了出去,從十數名親兵慌張戒備的刀叢中間!
秦賜幾乎要坐不穩,但立刻用劍鋒割斷了蕭铨緊緊抓着的馬缰,另一只手用力将蕭铨的雙手往上拐——
“啊——”蕭铨慘叫着,跌下了馬背!
秦賜也同樣滾落下來,但那劍鋒,卻再次擱上了蕭铨的脖頸。
雙手是不是廢了?蕭铨痛得幾乎失去意識,他倉皇恐懼地四顧,卻見到自己的親兵們帶着同樣倉皇恐懼的神情不住地後退。脖子上的劍鋒似乎已割開了一道血口,有血沫汩汩地滲出來,令蕭铨的聲音都變得混沌了:“你……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也不能救到皇後……”
秦賜的全身都在顫抖,唯獨握劍的手卻冷靜得仿佛死人的手。
就是這個人。
當初設計要害小娘子、要殺小娘子,多少次陰謀對付小娘子,全都是這個人。
如果沒有這個人……
也許,如果沒有這個人,一切仍然不會有什麽改變——
可是此時此刻,秦賜卻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了。
只要殺了他!
只要殺了廣陵王,他就能見到小娘子了!
劍鋒緩慢地碾磨下來,蕭铨雙目凸出,連斷斷續續的慘叫都不能發出了。
最後的最後,他看見自己頸上的鮮血噴濺出來,染紅了一整片的夜。
***
秦賜面前,廣陵王府的親兵們,一個接一個地丢下了手中的兵刃。
“哐啷”、“哐啷”。
就在此時,羅滿持派來的兵士也終于在這條暗巷裏找到了他,大聲禀報:“羅将軍已經占領宮省,官家不在宮省之中,羅将軍請秦将軍作下一步指示!”
兵士手中的火把照了照四周,屍體、鮮血和兵刃的彼端,是一個仿佛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
全身都是血,數根斷了的箭矢還插在背上腿上,額頭上滲着細細的血絲,與汗水一起流下輪廓堅硬的臉龐。
秦賜一手将劍插入了石板縫隙裏,拄着劍撐着自己,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來。
“官家在何處?”他嘶啞着聲音問。
他可以聽見羅滿持的部伍從南邊宮省處一路殺來的聲音,兵刃交擊,好像能将烈烈的夜風也變成冷鐵,全往那無聲的夜幕上飛擲過去。又不知是何處燒起了火,冷冽的光吞噬着夜,不時地令人有白晝的錯覺。
他好像還看見了廣陵王妃——她正披頭散發地朝此處奔來,身後保護她的親兵卻不超過十人,正被羅滿持的手下所追擊。
可是……可是,官家在何處?
他慢慢地轉過身,看向這熊熊的夜色之下,唯獨無動于衷的那個地方。
金墉城的上方,也亮起了兩個、三個火點。
官家的臉自城堞間露了出來,與此同時,他身後的秦束,也漸漸被火光所照亮。
秦賜抓緊了劍柄。
小娘子的臉色是非人的蒼白,衣衫上全是血跡,口中塞了布條,雙手綁縛身後,但她終于望見他的一刻,卻好像放下了心來一般,安心地笑了。
“反虜秦賜!”蕭霂舉起了劍,尖聲道,“放下你的劍,讓他們都停下來,向朕投降!否則,否則朕就殺了她!”
***
金墉城的城樓上,可以望見戰火之中的整座洛陽城。宮城已被攻破,諸宮貴人在軍隊的利刃前瑟瑟發抖,貴族與庶民慌張逃竄于街巷之間,不時有流矢飛石,帶着火光點燃一個又一個黑暗的角落。
秦束也看見了秦賜。
他就在這城樓之下了,身後是漸漸聚攏來的他的隊伍。更遠處,廣陵王妃秦約和廣陵王府親兵都被制住,羅滿持與李衡州似乎正在趕來的路上。
這該是必勝的局了。雖然羽林衛還圍攏在蕭霂的身周,但這個小皇帝,其實已經什麽都不剩了。
他握劍的手在顫抖,連帶着那金屬也發出嗡嗡的擾人的響。天際是濃黑的夜,他舉着劍,也劈不開那夜。
蕭霂想哭,可是自從失去了母親的臂彎,他就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夏先生曾經對他說,只要殺了秦家人、廢了秦皇後,他就可以自由了——可是現在,他卻只看見漆黑的、無盡頭的夜。
所謂自由,難道是黑色的?
他知道秦賜正緊緊地盯着自己,盯着自己可能露出的破綻。所以他反而站得更直,揚聲道:“反虜秦賜,擁兵自重,天人所不容!現在投降,朕還可考慮——”
秦賜往前走了一步。
只是這一步,已讓蕭霂吓破了膽,他一把抓過秦束擋在自己身前,“你,你別動!”
秦賜仰着頭,望向秦束。
她似乎已很疲倦了,但仍強撐着精神,即使說不出話,也仍然認真地凝視着他。他的右手一時握緊劍柄又松開,甚至有那麽一瞬,他真的想過,扔下這把劍。
他的一生,他的庸常而乏味的一生,本來都是為了小娘子而存在的。從她推開黃沙獄的那扇門起——
是啊,從她推開那扇門起。
那之前的記憶,全都是瑣碎的沙屑,在卑微的泥土裏,在肮髒的囚牢中,他不曾懷疑過自己的位置,不曾思考過為什麽自己活該在黃沙獄做一輩子的苦刑。是小娘子,推開了那扇門,讓門外刺眼的光照在了他的身上——
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可以做想做的事情,甚至可以去救人、可以去保國。原來即使是這樣的自己……也是有用的。
小娘子的眼神,他看不懂,但是沒關系,他知道自己是為她而活的,這就足夠了。
他慢慢地、又後退了兩步。他擡起手,示意身後的兵士們暫且不要緊張。
蕭霂的臉上顯出了得意之色。
秦束望着他,那神色近乎是悲哀的。火光照亮她眼底溫柔的痛色,微微是濕潤的。
她想起秦賜曾經說過——
“您只要再往前一步,我就會在前方接您。”
是嗎,你真的會接我嗎?
那麽,這心頭的一切難堪的不自由,會不會稍稍減輕一些?
雖然我,一身肮髒,但我的愛情,還一直是幹幹淨淨的。
若是,若是我能有這個勇氣,從這困我一生的牢籠裏沖出來,離開這連環不絕的恥辱,離開所有的結束與開始,離開……你。
***
蕭霂滿意地命令秦賜:“現在,把你的劍,扔下來!”
秦賜望着秦束,剎那之間,秦束明白了他的猶豫。
不。秦束想。我永遠不想見你扔下戰鬥的劍。
你是上天賜予我的自由的珍寶。
她突然往後踩了蕭霂一腳,蕭霂下意識縮了一下,她便拼命往前沖去!蕭霂立刻抓住了她的衣衫,她卻已身子前傾地撲到了城堞上!
“快,快拉她下來!”蕭霂一個孩子抓不住她,當即指揮身邊的羽林衛上前,但那城堞過窄,秦束又一直在不停地掙紮,羽林衛難以近身,最後乃拔出了劍。
城樓之下,衆人擾攘喧嘩,但秦賜卻只是皺着眉,好像壓着無數的哀愁和痛苦,難以忍耐地望向她。
他也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麽。
秦束笑了。
你看啊,賜。
我終于是如你所說,自己離開了這個世界的。
她閉上眼睛,将身子往前傾去,立刻,便感覺到呼嘯的風聲——
“您想去哪裏,我都可以帶您去,北邊也好,西邊也好,只要您高興……”
吶,賜。
帶我去吧。如果我不能去,那至少,你也要,代我看一眼啊——
外面的世界。
***
見到那染血的白衣飛舉空中的剎那,秦賜心膽俱喪。
他往前一步、又一步,然後飛奔起來——
卻最終來不及,金墉城的城樓之下是為當年戰守所備的沙土壕溝,在秦束跌落的一瞬,秦賜先是看見了滿眼的血。
血、血——她為何會有這麽多的血?!他撲上壕溝邊沿,只見到秦束的白衣上滿布着鮮血,而那張臉,那張蒼白的臉——
“快,上去,活捉,務必活捉!”是羅滿持在他身後指揮着兵士。城樓之上,蕭霂失去了最後的依恃,慌亂地大哭大叫起來:“別過來!你們都別過來!”
羅滿持冷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您若厲害,您也跳下來啊!”
蕭霂轉身望了一眼那城樓之下,幾乎就要暈了過去,捂着臉大哭:“朕是皇帝!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朕!”
“你已經不是皇帝了。”羅滿持舉起長劍,大聲道,“河間王秉公執義,合當為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長街之上,燈火耀天,兵士們将手中戈矛往冷硬的地面一下又一下地砸去。
“萬歲!萬歲!萬歲!”
聲音如洪流,席卷着夜色,席卷這整座城池。
金墉城上,羽林衛們一個接一個地丢下了兵刃,就像是被那聲音給震落的。
蕭霂那小小的身軀慢慢地沿着城堞滑下來,直到癱坐在地。他将全身都蜷緊了,號啕大哭起來。
沒有人……從來沒有人教導過他,失敗的時候,該怎麽辦。
***
四面的勝利的喧嚣,如潮水般将秦賜整個人裹住了。
他以手攀着那廢棄壕溝的邊沿,輕輕滑了下去,然後一步步地走到了秦束的身邊。
她緊閉着雙眼,發絲之間流淌出細細的鮮血,又滲進那沙土中去。他想抱她,卻又害怕震碎了她,畢竟她的身軀是那麽地脆弱啊——
那麽脆弱的身軀,為什麽會做出這樣視死如歸的決斷?
為的是什麽?
他過去總覺得看不懂她,時至今日,他才感到,自己似乎終于,靠近她了一點點……
他輕輕地拂開她的發絲,手指摩挲過她的臉頰,好像還感受到呼吸的微弱溫度。
“小娘子!”阿援在壕溝上方尖聲哭叫,又翻身滾落下來,撲到她身邊,泣不成聲,“小娘子!小娘子!大夫呢,有沒有大夫!”
李衡州帶着幾名軍中的大夫也下來這壕溝,又擡來擔架,小心翼翼地将秦束放上去,又讓壕溝上方的兵士緩慢地拉動繩索,将擔架運到上方。
李衡州哭着說:“小娘子她、她為什麽要跳下來?”
秦賜動了動幹澀的唇,“因為她……她希望……”
他最終發現,這是很難用言語表達的一種希望。所以他最終,沉默了。
***
光德元年九月晦日,河間王蕭霆攻洛陽。秦賜殺廣陵王,帝挾秦庶人奔金墉城,秦庶人墜樓死。大軍左袒,帝就擒,廢為宗室。
十月朔日,蕭霆即皇帝位于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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