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翠雲

回到房裏石榴喜滋滋的将手鏈戴在手上，洗刷洗刷便更衣上床了。沒一會兒就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石榴迷迷糊糊的翻個身，完全沒有發現靠牆的那面床幔動了動，又動了動。好像有一雙手要伸出來，卻又伸不出來一樣。

第二天，六月十日。

一早，石榴跟着明遠和常和大師去給王世恩誦經。

到了流雲閣，只見王素蘭已經在房裏伺候着了。

“王夫人好早啊。”石榴在屋裏瞧着，只見昨日的那兩個丫鬟不在了。

“老爺情況不太好，我怕下人們伺候不好，所以盡量諸事都親力親為。”王夫人給王老爺擦完臉，站起來道，“大師，還需要準備什麽嗎？”

“要一鼎香爐。”常和大師說着，從包袱裏拿出幾根佛香燃上，“這香有靜心寧氣的作用，可安撫心神。”

“多謝大師。”

王素蘭備好了香爐，行了個禮緩緩的退到了一邊。

明遠給常和大師挂上布褡，坐在師父旁邊敲起了木魚。

“汝問攝心，皎如冰霜。自不能生一切枝葉，心三口四，生必無因。若不遺失，心尚不緣色香味觸。一切魔事，雲何發生……”

石榴瞧着虔誠安靜一心向佛的明遠，心裏竟有些不是滋味。

過了好一會兒，佛經誦完了一章，常和大師和明遠收了東西。

王夫人走上前去查看，見王老爺的臉色确實平和了不少，睡夢中的呼吸也均勻了一些。

王夫人正待感謝，房門突然被推開了。

只見一位穿紅色牡丹薄紗裙的女子邁着細碎的步子走了進來。

“夫人，老爺怎麽樣了？”這女子進門就先問得王老爺的情狀，她明豔的臉上挂了些擔憂，坐到王老爺床邊拿起他的手放在臉上道，“老爺，翠雲來看你了。”

王素蘭臉上無甚表情，只淡淡道，“翠雲妹妹你來了。”

翠雲拿出手帕擦擦眼淚凄聲道，“老爺這到底怎麽了呀，整日不得清醒。”

王夫人并未理會翠雲的問話，只是幫王老爺蓋好薄被道，“老爺剛聽完佛經入睡，咱們還是先退下吧，讓老爺好好休息。”

“姐姐說的是。”翠雲起了身後退幾步。

她看到石榴正站在一旁，一副明眸皓齒嬌憨可人的小模樣兒，看起來年紀不過十五六。

翠雲收起手帕輕手搭在石榴手上可憐道，“這位妹妹是新入府的吧，也是可憐。”

她又柔聲對王夫人道，“不如我領妹妹四處走走熟悉熟悉咱們王府的宅子，姐姐你看怎樣？”

王素蘭頭也不擡道，“随便你。”

原來這翠雲是王世恩新近找的一個姨娘，還未娶進門，但已經搬進府裏住了。

自從王老爺生病之後，她就搬出了府去，說是怕她這煙柳出身的女子晦氣，沖着王老爺。

只見翠雲拉着石榴出了流雲閣。

她把石榴當成是王老爺的新相好了。

“雲姐姐，你帶我去哪裏啊？”石榴見翠雲一番好意，便只得跟着她走了。

“你瞧咱們王府這花林，多漂亮啊。”

七拐八拐，翠雲領着石榴到了王府的花林裏。

石榴一瞧，只見滿園花色，五色梅和紅芍藥開的爛漫紛紛。

地上落滿了紅粉相間的花瓣。香氣和着春日的柔風撲面而來。

石榴開心的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又蹲到地上撿了不少花瓣兜在羅裙裏，再一下子散開，只見花瓣紛紛揚揚，落了石榴滿頭滿身。

翠雲看着小孩子樣兒玩耍的石榴笑着道，“妹妹先在此玩賞，我去旁邊的書房裏拿點東西。”

石榴沖翠雲一笑點點頭道，“我叫石榴，叫我石榴就好。”

翠雲見石榴應下了，便提起裙子去了花林旁邊的書房裏。

石榴在花林裏玩耍了好一會兒，身上出了些薄汗。她四下望望，見翠雲還未回來。

于是便東瞅瞅西望望的，也進了書房。

進去之後，石榴只見翠雲正在書架上翻找着什麽書本似的，将每本書都拿起來瞧瞧，又放回去。

石榴納悶，“雲姐姐你在找什麽呀？東西拿了嗎？”

聽到聲音翠雲吓得手一抖，書本差點掉在地上，只見她摸摸胸口笑着責備道，“石榴妹妹，你可把我吓死了。”

她将書本放回書架之後，拉着石榴的手出了書房，“沒什麽，東西改天再來拿吧。”說着最後往書房裏瞧了一眼，關上了書房的門。

之後翠雲每日都會來府上看望一會兒王老爺，因了王夫人不喜歡的緣故，她每次逗留的時間都不長。

這日，看望完王老爺之後石榴送她出府，兩人一路邊走邊聊。

走到門口時，翠雲突然抓着石榴的手問道，“石榴妹妹，我看老爺這幾日身子骨好了不少，他清醒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體己話呀？”

“體己話？”石榴愣住，“我是跟着大師和明遠一起來給王老爺誦經的，說什麽體己話？”

翠雲一聽皺了眉頭，敢情這丫頭不是王世恩的新歡哪，自己一時沒搞清楚，白白套近乎這麽久。

她洩了氣似的放下石榴的手道，“沒什麽，妹妹先回去吧。”說着就要邁過石階出府。

只見她只顧皺眉思索，完全沒有注意到腳下，腳尖一踢絆到了石階上，眼見整個身子就要倒下。

這時從外面買藥材回來的明遠正巧要進府，見狀急忙旋身攬住了翠雲。

翠雲身子一軟，兩條白皙的手臂就挂在了明遠的脖子上。

明遠心裏一慌，趕忙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石榴，不自覺的松開了手臂出言解釋道，“石榴，我，我……”

石榴瞪着眼睛柳眉倒豎，氣鼓鼓的沖明遠不滿道，“明遠，你怎麽能這樣。”

明遠急忙擺擺手，“我不是有意要抱……”

還未等明遠說完，只見石榴上前扶起跌倒在地的翠雲道，“你怎麽能不抱住雲姐姐呢！”

聽了此話明遠傻眼。

她居然是因為自己不去抱別的女人而生氣？

明遠抿起秀氣的嘴角未搭話。

他瞧着糊裏糊塗的石榴，覺得此刻心情并不是很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