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江流縣
沒等趙大叔和趙大嬸将心裏那點想法說出來,石榴和明遠就已經攢夠了銀子在村尾買了兩間帶院的房子搬出去住了。
趙大叔趙大嬸想着反正孩子們年齡還小,這事等兩年再提也不急。
最是一年春好處,桃杏滿林,溪水清淺。
石榴和明遠在趙家莊過着最普通的日子,不知不覺又到了一年三月。
在這半年時間裏,石榴和明遠難免會想念靜雲寺。那兒的竹林,那兒的桃園,那兒的溪流,那兒晨輕暮遠的鐘聲。
越是春暖花好,越是想的難受。
兩人商量了一陣,決定趁着三月天朗氣清,擇日回安平縣去看看。
然而還不待兩人商量出何日啓程,明遠這個名副其實的劍師就接到了一筆大生意。
江流縣的富賈馬老爺家有個半瘋半傻的兒子,不知怎的近日總鬧着要學劍法。
馬老爺四處打聽了一番,得知這趙家莊的明遠劍師劍法精湛,人品也信得過。因此花重金聘請明遠去府上教他兒子幾日劍法。
明遠和石榴想了想,多攢些銀子在路上做盤纏總是必要的。
于是二人簡單收拾了一下,背着包裹來到了江流縣。
只見馬府的家仆将二人引到了縣裏最大的一座酒樓前。
馬大帶着歉意作揖賠禮道,“明遠劍師,石榴姑娘,實在對不住,這府上最近出了點事情,恐怕不方便二位去住。所以老爺給二位安排了咱這縣裏最好的泰方酒樓,請二位在此歇腳,費用全算到馬府上。”
馬大豪氣的一揮手,又抱拳道,“實在是抱歉,不過這也是為了二位的安全着想,請二位見諒。”
“那明遠怎麽教馬公子學劍啊?”
石榴打量着泰方酒樓,确實大氣豪華。
看來這馬府當真是財大氣粗。
“這就得麻煩明遠劍師每日按時去府上了。”馬大歉意道,“不過這馬府離這兒很近,穿過這半個小巷就是了,在這兒就能看到,二位瞧。”
石榴和明遠往馬大指的方向望去,見果然隔着半個小巷隐約能看到有座金碧輝煌的宅子伫立在不遠處。
“馬府真氣派。”石榴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感慨道。
“那是自然,”馬大驕傲的一拍胸膛道,“在這江流縣,稱得上富賈人家的也就我們馬老爺了,劉老爺和呂大人家雖也不弱,但比較馬府還是略遜一籌。”
“你說的劉老爺,是不是就是前面那個劉府啊?”石榴指着街東邊的一座套宅問道。
只見這宅子看起來也是華貴富麗。
“對對對,正是那兒,”馬大順着石榴指的方向點頭道,“姑娘真是好眼力。”
“這江流縣有錢人可真不少。”石榴嘀咕。
明遠牽了她的手對馬大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在此歇下了。這一路勞煩你了。”
“不勞煩不勞煩,”馬大擺着手道,“這都是做下人應該的,二位快進去歇着吧!”
石榴和明遠進了泰方酒樓,一問才發現馬老爺只給他倆訂了一間房。
馬大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道,“這縣裏最近出了個武狀元,過幾日聖旨到了之後就會進行走馬觀花,不少鄉下莊上的人都趕到這城裏來看熱鬧,酒樓一時都滿客了,就這一間,還是千辛萬苦才訂到的。”
馬大說着又勸慰道,“聽說二位是兄妹,既為兄妹,擠一擠也沒關系的吧?”
明遠見馬大一臉為難的樣子,也只好點了點頭,大不了自己就睡地上。
明遠瞧瞧石榴,只見石榴仿佛沒有意識到這是個什麽問題的樣子只顧着眨着眼睛打量這酒樓。
“那就這樣吧。”明遠見石榴并沒有什麽異議,遂對馬大應道。
“哎哎好嘞,小二,快領這兩位客官上樓歇腳!”馬大殷勤的招呼着店小二。
二人的房間不大,且只有一張床。
天氣暖和,明遠連日睡在地板上也并未感到什麽不适。
只是石榴總是心疼,一心想要明遠也到床上來睡。
這床恁大,明遠怎麽就非要睡在地上呢?石榴想不明白。
明遠看着男女意識如此薄弱的石榴,既無奈,又心塞。
有時夜裏石榴睡覺不老實蹬了被子,明遠起來去給她蓋,總能看到她穿着薄薄的睡衣不是香肩半露就是領口大開。害得明遠一連幾夜,夜夜起更去洗冷水澡。
這天早上,兩人正在酒樓大廳裏吃早飯。
明遠拿着那本他新寫的劍譜在研究有沒有什麽不妥之處。
石榴将手撐在桌上托着腮望着明遠棱角分明的下巴嘆口氣道,“明遠明遠,為什麽你越長越好看,我卻沒什麽變化呢?”
她捏了捏自己依舊胖嘟嘟的圓潤臉龐苦惱着。
這半年的時間裏,明遠束起了頭發,個頭也長了一些。
身板更不似往日瘦弱,總感覺他身上脫去了稚嫩之氣,真的成了一個少年了。
原來那清秀白淨的眉目也蛻變成了清新俊逸的面龐。
石榴郁悶,同人不同命啊,明明一起走的,他卻悄悄變得更好看了。
“石榴,湯要涼了。”明遠望着只顧噘着嘴打量自己的石榴敲敲桌子道,“快喝湯。”
“湯一點都不涼,太熱了,喝不下。”石榴拿勺子胡亂攪了攪眼前的米湯。
明遠嘆口氣放下書本,拿過勺子嘗了嘗道,“已經不熱了。”
說完又盛了一勺吹了吹喂到石榴嘴邊道,“不信你嘗嘗。”
石榴望着明遠好看的眉眼乖乖張口喝了米湯。
她的心突然突突跳了兩下。
石榴暗戳戳想着,怎麽今天的明遠,比往日更好看呢?
這日,明遠又去了馬府教馬公子劍法。
石榴在房裏閑的無聊,估摸着明遠也快回來了,于是便出門去街上邊閑逛邊等他。
石榴難得的擦了些胭脂,特意穿上了新買的蔥綠色刺繡绫裙,又戴上了明遠買給她的石榴花耳墜子,襯的她既白淨嬌美,又俏皮可愛。
石榴美滋滋的在街上溜達着。
這時大街上突然來了一個穿錦袍的公子,看起來也就和石榴一般大的年紀,他身後跟着幾個家仆,一副橫行霸道的樣子。
這公子雖相貌堂堂,可走起路來鼻孔朝天,誰都不放在眼裏,很是驕傲自負。
石榴徑直繞過了那公子,在攤邊給明遠買了一條藏藍色的暗紋束發帶。
她将發帶塞進荷包裏開心的往馬府方向走着。
錦袍公子注意到了石榴,玩味的摸摸下巴沖身後的家仆使了個眼色。
只見那家仆從石榴身邊匆匆跑過,伸手一扯拽下了石榴的荷包。
石榴仍舊什麽都不知道的哼着小曲兒往前走着。
這時,那公子慢悠悠開口道,“前面那位姑娘,你的荷包掉了。”
石榴聞言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這才發現荷包居然不見了。
石榴回頭,只見那錦袍公子彬彬有禮的沖石榴做了個揖道,“這位姑娘,你的荷包掉了。”
他說着,展開了手心。
石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荷包,她走上前拿了荷包道謝道,“謝謝這位公子。”
那錦袍公子瞧着石榴甜甜的純真模樣,突然合上了手掌,将荷包和石榴的手同時握在了手心裏。
石榴一驚,抓着荷包使勁抽出了手皺眉道,“你,你幹什麽。”
“在下梁元,只是想跟姑娘交個朋友罷了。”梁元仍舊慢悠悠的說道。
“誰要跟你做朋友!”石榴對他沒什麽好印象,拿着荷包轉身就要走。
“姑娘,這發帶,不如送我吧?”
石榴聞言摸了摸荷包,這才發現荷包裏的發帶不見了。
她回過頭,只見梁元展開手心拿起來那條發帶放在鼻端笑眯眯的聞着。
“你還給我!”石榴見買給明遠的發帶被那人拿在手裏戲谑,氣呼呼的伸手上前搶道。
只見那梁元不緊不慢的拿着發帶後退一步道,“把她給我抓起來。”
“是,公子!”
說話間幾個滿臉蠻橫的家仆就沖石榴圍了上來。
正在此時,一個粗犷的聲音突然在巷子裏響起,“住手!”
石榴回頭一看,一個膀大腰圓的粗武男人正邁着結實的步子走了過來。
然而那幾個家仆根本不把這個男人放在眼裏,他們依舊上前拉扯起了石榴的手臂和雙腳。
石榴使勁掙紮着。
“還不住手?”只見那男人粗聲說着,伸手揪住兩個家仆的衣領便将他倆丢了出去。
剩下的家仆扔下了石榴就急忙退到了自己主子身後。
石榴之前被半擡起來,這下突然失了重心,眼見整個人就要向後倒去重重的摔在青石板上。
那粗武的男人雖雄壯,可是動作卻利落敏捷。
只見他向前一個跨步抓住了石榴的細腰,向後一撤就将石榴收進了懷裏。
石榴的手臂因了慣性的作用,吧嗒一下搭上了那人的肩頭。
石榴匆匆瞥了一眼,只見這人面方耳闊,唇似厚雲,眼如細竹,猛地一看甚是醜陋。
“石榴?”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石榴透過粗武男人的寬厚肩頭一看,是明遠。
只見他正皺着眉一臉詫異的向這邊跑來。
那男人見石榴落地站穩了,方才松了握着她細腰的粗糙手掌。
石榴收回了搭在那人肩頭的手臂噠噠噠跑向了明遠,一掃不愉快的心情杏眼彎彎道,“明遠明遠,我來接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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