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獨留人間

蜀山附近的鎮子別看在山中，卻很繁榮。鎮子雖小，卻是五髒俱全。

進入小鎮，沿街遍及商鋪，而商鋪前，也有許許多多小攤，賣藥丸的，古董的，鐵劍的，還有冒充寶貝的鍋碗瓢盆。

夜熙蕾到了小鎮不敢耽擱，先在糕點鋪買了一些糕點，這是給她的百裏容吃的。然後是劍套。她嫌那套子不夠厚，又去裁縫鋪買了一批麻布，故意選白色，打算把陷仙裹成幹屍。

經過鎮長大宅邊的時候，看見一堆人圍在公告欄邊。她一時好奇上前看了一眼，卻看到了公主二字。她心中一愣，便擠了進去，将那公告看了個齊整。

大致的意思是順帝最寵愛的公主月逐顏，因被妖物所吓，得了失心瘋，想請各地神醫入宮醫治，然後就是酬勞等等等等。

月逐顏瘋了？

這讓她很迷惑。她救那公主的時候還好好的，雖然她那副莺莺燕燕的樣子讓她很不爽，但至少是一位正常的端莊的公主。怎麽被孫小柒送回去後，反而瘋了？

難道？

孫小柒深愛左陸之，而左陸之卻總是喜新厭舊。莫非孫小柒将自己對左陸之的恨，轉嫁到了月逐顏的身上？所以把她吓吓瘋？

恩恩！她覺得八成會是這樣。

她抱緊布匹，決定去找娘的同時，順便去看看月逐顏。畢竟當初她也是經手人之一，不能這麽不負責任。而且，她再次聞了聞璇玑的氣味，似乎這兩件事，順路。

等她回到山洞時，百裏容已經面色如常，他聽到她的腳步聲，起身迎出洞口，淡淡的笑容在溫暖的陽光中，讓人如沐春風。

布匹，從夜熙蕾手中脫落，她情不自禁地撲入百裏容的懷中，百裏容因為她的沖力而微退一步，然後抱住了她：“怎麽了？”

她在他的懷裏揚起紅透的臉，看來，昨晚的一切他都已經不記得。心裏有一分失落，但更多的還是開心，她埋下臉搖搖頭：“沒什麽，你回來真好。”

百裏容微微側臉，似是明白了什麽，立刻将她從懷裏挖出，捧住她的臉，熱燙的溫度灼熱了他的手心，一絲憂慮劃過他的面頰：“你的臉怎麽這麽燙？”

“沒事沒事。”她匆匆躲開他的手，愕然發現自己現在只要他的稍稍碰觸，就會想起昨晚的一切。她有些生氣，自己為此心煩，某人倒是忘幹淨。

“蕾兒。”他沉下了聲，斑駁的樹影投落在他白色的袍衫上，有些朦胧，“昨晚，我對你做了什麽？”

“沒有啊。”她立刻否認，跑回去撿布匹。空氣開始慢慢沉澱，沉寂籠罩了百裏容，他沉默地站着，側耳聽夜熙蕾的動作，淡眉微蹙，他上前一步想繼續追問時，懷裏卻被塞入一卷重重的布匹。

“快快快，快把那東西裹起來。”她推着他回山洞，他的神情變得釋然，既然她刻意回避，或許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夜熙蕾将芭蕉葉取開，如見仇人一般瞪着陷仙。百裏容将她輕輕推在了身後，去取陷仙。她大驚，捉住他手臂：“你也不能碰他！”

“無礙。”百裏容淡淡笑，但她依然不松手，他側臉向陷仙，“是不是昨晚我被陷仙影響了？”

“那根本就不是影響！”她發急地脫口而出，“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他！他！他……”昨夜的情景再次浮現眼前，讓她再次臉紅心跳。

“他怎麽了？”百裏容溫柔地問，似是誘惑她繼續說出事實。

她撇開臉：“沒什麽？”

百裏容不再說話，沉默地抽出被她抱住的手，便拿起陷仙，她緊張地瞪着百裏容，卻見他與之前，沒有絲毫差別，心底暗自松了口氣。

他将陷仙裝入劍套，然後用麻布裹緊，夜熙蕾伸手要取，他将劍放到身後，微露疑惑表情：“怎麽了？蕾兒？”

“給我吧，我把他放到海納裏。”她再次去取，卻見百裏容将劍背到了身後，神色凝重：“如将他放入海納，則海納就會被其魔化，海納是你貼身之物，他的魔力便回通過海納影響你。”

“那你呢？”

“我……”

“你就确定你不會被他影響？如果不會，那昨晚那個百裏容是誰！”

“昨晚的百裏容……”他側下了臉，是啊，從拿到陷仙，到今日醒來，這當中所發生的事，他竟是全然不記得了。

這段時間裏，他做了什麽，說了什麽？他以為自己是處于昏迷中，但聽她的語氣，顯然不是。那個他……會是誰？

“百裏，你到底是誰？”

“我……”

“是不是又想說時間太久，不記得了？可是，百裏，你現在是在将那四把魔劍找齊，你知曉六界之事，應該知道一旦這四把劍湊齊會發生什麽！”

百裏容深鎖雙眉，神色凝重。她上前拉住了他的雙手，輕聲祈求：“我們不找劍好嗎？不要再找出任何一把了，好嗎？就讓他們深藏世間吧。”

聽着她焦急，憂慮而又急切的語氣，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他從未想過要找出任何一把，而是命運，将他與這四劍相連。而真正将他帶入四劍埋藏之地的，恰恰是現在這個站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的——夜熙蕾。

他不想說出這個事實，怕她會因此而惶恐。他擡手輕撫她已經到耳邊的短發，淡淡地點點頭：“好，我們不找了。”

她笑了，放心地松了口氣。

“現在，我們回金色年華嗎？”

“不，我還有事。”她得去找娘親。

“是嘛，那讓我先回去吧，陷仙留在人間，太危險。”他接下去說道，她愣了愣，但是，覺得這也是個好提議，畢竟去找娘親，她帶着他，大部分時間只能步行。而且……經過昨晚，她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與他單獨相處。

每每他的一個輕微的觸摸，或是在她耳邊的一句輕語，都會讓她臉紅心跳，她到底怎麽了？這種完全陌生的感覺，讓她有些失措。她想起了色色的書裏，當小姐被書生抱在懷裏，就和她的情形有些相似。但是，她沒有發出書裏寫的那種奇怪的聲音，所以，她不是書中描寫的淫蕩小姐。絕對不是！

她想到這裏，臉又紅了。心猿意馬之際，她趕緊打開通往【金色年華】的通道，她迅速的動作讓他有了一絲失落，這一次，她沒有纏着他，讓他留在人間陪伴她。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沉默地走到門前，昏暗的山洞，昏暗的通道，昏暗的昨晚的記憶。他側臉向夜熙蕾：“看完劍仙大會就回來。”

她一怔，原來他以為她留在人間是想看劍仙大會，想解釋，他卻已經邁入大門，白色的身影，随着大門的關閉，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山洞中。

他走了。

第一次，她獨自上路。

呵，劍仙大會，她可不稀罕。在她的眼裏，劍仙的比賽有如雜耍，哪裏有妖法會精彩。而且，王母的壽誕在即，每三千年的蟠桃會才是她的目标。

她整理一下心情，昂首挺胸，獨自一人走出了山洞。她仰望上方被茂密的枝丫遮起的天空一會，然後唇角上揚，腳下生風，便騰空而起，直插雲霄。

天上神仙開酒會，凡間戰亂八方起。

元末，戰亂四起。明教義軍以驅逐元狗，還我漢人江山的口號，一路得到漢人積極的響應，義軍不斷壯大，長驅直入，轉眼，便已輕松拿下蘇州，紮營于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