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遇到朱元璋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與金陵的繁華，中原有名，而今天的蘇州城，比往日更加熱鬧。百姓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家家戶戶門口挂起了紅燈，商鋪老板開門打折。宛如遇到喜慶的節日。

原來是義軍打跑了蘇州的元狗，将蘇州人民解放啦！

城裏拖着腐敗的元官游行，城頭吊着元将元兵，供人扔臭雞蛋。

夜熙蕾降臨蘇州城時，就被蘇州這歡慶的氣氛所感染。她上一次來蘇州城是在百裏容的陪伴下，他們在人間游山玩水，雖然只有短短一個月，但是，那是他們最難忘的一個月。

她先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呼吸，然後提鼻子聞了聞，心頭暖洋洋，自己的娘親就在這裏。同時，似乎又能遇到蘇蘇了。

大街上，時不時可見整齊排列的義軍，剛剛接管蘇州，各項防護都很嚴密。大軍在蘇州城外駐紮。稍作休整以及補給後，就要迅速北上，與其他幾路大軍在大都會師。

整個蘇州似是沒有經過烽火就被義軍順利接管，幾乎完好無損。全城百姓衣食住行，一如往常，反是更增加了慶祝的歡快氣氛。

順着璇玑的氣味，夜熙蕾穿梭在人流之間，直到面前是一家普通面攤。桌子，條凳放在面攤邊，一些百姓圍坐在那裏，吃着面。

“老板，來碗陽春面！”

“好咧！”又一個人入座，這裏生意似乎不錯。

夜熙蕾掃眼看去，吃面的有書生，有農民，有工匠等等等等，也有幾個婦人。她陷入迷惑，離璇玑的味道越近，反而不能确定她到底在哪兒。

現在，璇玑娘親應該只有魂魄，所以任何東西都有可能，只要能被魂魄依附的。例如桌子，椅子，人，人身上的飾品，甚至是面攤邊上的樹。

她就近坐下，這裏到處都是璇玑娘親的味道，她就在這裏，在某一個人，某一樣東西上。

她坐的桌子上，以及周圍。都已經坐滿了人，桌子和桌子擺得很近，條凳之間，幾乎沒有空隙。就在她身後，一個衣着并不鮮亮的男子正歡快地吃面，他跐溜跐溜吃得響亮，一條腿放在條凳上，快活地抖腿。

“啊……”他在将一碗面吃個幹淨後，滿足地發出一聲感嘆，然後高舉已經空了的面碗，高喊：“老板，再來一碗——”

“好咧。”面老大又給他上了一碗。

夜熙蕾下意識轉頭，那個人頭發烏黑，看上去應該是個年輕人，她提鼻子聞了聞，慧眸圓睜，難怪感覺璇玑娘親就在身邊，原來就在身後。

她湊過去，嗅嗅嗅嗅，滿臉黑線，只怪她現在嗅覺過于靈敏，這一聞，全是男人身上的汗臭。她吐了吐舌頭。從狹窄的位子上走出，站到男人身邊，打了打他架在條凳上的腿：“喂，這位朋友，讓個座兒。”

那男子拿開腳繼續悶頭吃面。她就又湊了過去，嗅嗅嗅嗅，從他頭上用來束發的一根爛布條開始，往下。

男子終于有所發覺，從面碗裏側過臉疑惑地看正在嗅自己衣服的夜熙蕾：“小子，你什麽毛病？”

“呃……”夜熙蕾尴尬地定住了身體，随即拿着他的衣袖贊嘆。“哎呀，好料子啊。”

“好料子？小子，你眼瞎了吧。”

眼瞎？夜熙蕾聽見這兩個字尤其不爽，立刻擡臉就要罵他，可是，當看見他的臉時，她陷入驚訝。

并不是因為面前的男子有多麽俊美，而是在于他的面相，之間他天庭開闊，龍眉鳳目，印堂紫中帶金，分明就是帝王相，而且，龍氣正是升騰之際，與她見到的那個大都元帝的龍氣虛浮完全不同。

那面前這人，定是将來取代那元帝之人。可是，此人一身痞氣，長發淩亂地基本遮住他半張臉，哪有什麽帝王的風範？

但是，她很快想到，劉邦在沒做皇帝之前，也是一方地痞無賴。既然面前這人是帝王的命，那就不會被任何外因阻止他做皇帝。就算別人不服氣也不行。

就在這時，那人原本瞪着她的目光忽然望遠，眼中出現一抹恐慌之色，就往桌子下鑽。夜熙蕾愣住了，靠，這未來的帝王今天居然鑽桌子。

她看着他愣神，他卻對着她豎食指，擠眉弄眼：“噓！噓！”

“出來！”忽的，一聲沉沉的低喝從夜熙蕾身後傳來，她一愣，這聲音很耳熟啊。而這股子熟悉的檀香的味道，應該是朱明溪所有。

那人皺着臉，就像被自己的父親逮住作惡，從桌子地下鑽出，無賴地笑問她身後：“明溪啊。要不要一起吃面？”

“你！”一條手臂從夜熙蕾頭頂掠過，就揪住她面前的痞子，痞子嘿嘿一笑，像是被人抓住偷懶。

“這位小兄弟，請讓一下。”身後的人說，夜熙蕾立刻讓開，當即，那痞子就被人從她面前拖走：“跟我回去！”

她站在一旁這一看，正是朱明溪。但是，此刻的朱明溪與她之前在大都見到的已經不同，他的身上穿着兵裝铠甲，英氣飛揚。那張原本有些陰柔的臉，也因為戰場的洗練而變得陽剛。

但是，朱明溪并沒有注意她，一來她身形弱小，站在人堆裏容易被忽略；二來，他的注意力現在全在那痞子身上，他将痞子從面攤拉出，就像逃跑一樣疾步走出這條小弄堂。

夜熙蕾來不及思索，就跟了上去，不能把娘丢了，呃，不對，是娘親的線索。

豎起耳朵，遙遠地偷聽，就聽朱明溪揪着痞子一路走一路低聲呵斥：“你怎麽可以這麽不注重形象！”

“那盔甲……太重了。”

“你！你！你真是想氣死我！你是義軍的明主，如果讓別人看見你在面攤像個痞子一樣吃面，你讓士兵們怎麽看你！”

“我本來就是一個痞子……”

“但你現在是明主！是明教教主！還要打上大都做皇帝！我求你注重點形象好不好！”

“你老說我會做皇帝做皇帝的，其實這天下都是你打的，你怎麽不去做！”

“你！你真是朽木不可雕！做和尚做傻了！有多少人想做皇帝都做不成！”

“愛誰誰做去！”那痞子來了脾氣，掙脫開朱明溪。氣呼呼地往前直走，朱明溪氣得青筋暴突，只有沉悶地跟在他身後。

明主？夜熙蕾有些吃驚。和百裏容在人間游玩時，百裏容也跟她講過明教的事。說他們擁護一位出身并不高貴的人做明主，那人，好像叫做朱元璋。那麽眼前這位痞子，會不會就是他？

夜熙蕾帶着一分疑惑跟着他們出了城，到了郊外，走上一座山崗，一路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她若不是隐身，早已被發現。

只見一個最大的營帳坐落在一處高地，而在那高地下面，就是滿眼的營帳和操練的士兵。士兵高昂的呼喝聲回蕩在雲天之上。

她隐身跟在朱明溪和那痞子身後，奇怪的是。當痞子進入營區後，就立刻昂首挺胸，一派将帥的威武模樣，士兵紛紛用崇敬的目光看他，他關懷地說着：“大家辛苦了。”

“大家加油。”

“大家休息吧。”

“大家要打起精神。”

朱明溪就垂首跟在他的身後，一副忠兵良将的模樣。

隐身的夜熙蕾疑惑地撓撓頭。如果真像那個痞子說的，這天下都是朱明溪打的，那朱明溪為何不自己稱王，反而要扶助這個痞子？難道朱明溪也懂相面之術，知道那痞子稱王是天命所歸，因此才将他發掘出來，跟随他，協助他，将來可以封侯拜将？

正想着，就見一位士兵急急朝朱明溪二人而來，抱拳禀報：“拜見明主。拜見朱将軍！”

“起來吧。”那痞子倒是演技一流。

士兵起身，立刻說道：“朱将軍，有位蘇姑娘到訪。”

“蘇蘇。”朱明溪脫口而出，神情迷惑。小痞子挑挑眉，輕咳一聲：“咳，既然你有客人遠道而來，那就去吧，本公也要去小憩一會。”

朱明溪不信任地瞥了他一眼，揮退小兵後，惡狠狠警告小痞子：“別再亂跑，尤其不能偷喝酒！”

“是是是……”痞子撓着頭，無賴地笑着，整個人抖啊抖。

朱明溪大嘆一聲，轉身離去。

就在他離開不久後，夜熙蕾看見那痞子鬼鬼祟祟往左右看了看，就往一邊的樹林鑽了進去。夜熙蕾有些好奇，她雖然想見蘇蘇，但此刻這個痞子更讓她在意，于是，她就尾随那痞子入了樹林。

走了不遠後，就聽見瀑布嘩嘩的流水聲，然後。就看見一挂瀑布從圓石溪澗而下，在夜熙蕾面前，是一汪清澈見底的翠潭。

然後，就見那痞子樂呵呵地開始在翠潭邊一邊脫衣服，一邊哼哼：“吃飽喝足洗個澡～～找個姑娘樂逍遙～～～”

他脫得飛快，很快就露着雪白雪白的屁股蛋兒一個猛子紮進深潭。潭水冰涼，凍得他打了個寒顫，但是很快，他就适應了潭水的溫度，快快活活地哼着小調在潭水裏搓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