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零星光景
我生平沒遇過什麽兇險之事,此刻感念着那些在離愁宮的安穩日子,認命的閉上了眼。也不知道被人吃的時候究竟是個什麽滋味,他們會從哪裏開始吃?直接把我的肉撕咬下來麽……會不會疼的要命,我最怕疼了,被窗子夾了手還要抹眼淚,這要是讓人生吞活剝了... ...倒不如先撞暈了劃算。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我的腦袋已經奔着石頭尖兒去了,一頭猛獸竟不知從哪裏蹿了出來,龇着鋒利的尖牙,兇狠無比,那些村民看了,先是愣住,随後迅速的放下我們,紛紛落荒而逃了,跑得極快。可那時我已經剎不住了,“哐當”一聲撞在了石頭上。方才見這野獸跳出來時,猜測還能有些轉機,遂遲疑了一下減緩了幾分力,這一緩不要緊,原本是要撞暈的,什麽都不知道了也算皆大歡喜,這回可好,疼也疼過了,還流了一臉的血,神志變得格外清醒,我龇牙咧嘴的捂着腦袋,才意識到旁邊還有個想跑也跑不了的小姑娘,一看,她倒是已經暈了過去,多半還是吓得。真不知道她還有什麽可害怕的,被人吃被獸吃,左右都是個被吃,何況,我猜這頭獸是不屑吃人的。這不是普通的野獸,通體潔白,高大威猛,四腳着地已經同我站立時候差不多高了,普通的山獸是長不成這麽大個兒的。它的長毛幹淨華麗,柔順且泛着光澤,除了體格格外龐大,樣子并不駭人,反而還有些傲慢,總之,一定不是樹林裏那些風餐露宿的猛獸。我心裏暗暗有了猜測,那搞不好是一只神獸啊。
果真,它并無惡意,慵懶的扭動着身姿走過來,用渾圓的鼻頭拱了拱我,把我掀翻過去,我只聽“咔嗤”一聲,後背一下劇痛,整個人便離開了地面。我知道,一定是它的尖牙刺穿了我的皮肉,只不過,我的力氣早就用光了,疼的連抽氣的精神都沒有,只會徒勞的哼哼。它剛要帶走我,我一下想了起來,一把勾住旁邊那小姑娘的胳膊,死死的不松手。我知道,若是就這麽扔下了她,她十有八九還是要死的。那神獸拖拽了兩下,終究沒拗過我,一松口,我便臉朝下直接摔在地上,鼻梁骨蹭在沙子上,鈍痛,還吸了一鼻子灰。只見它叼起那姑娘往背上一甩,穩穩的接了住,然後我聽見了一個類似胸骨斷裂的聲音,正當我擔心那姑娘會不會傷重而死時,又是“咔嗤”一聲,方才偏下的位置又是一下劇痛,我知道,這家夥重新咬了我一口。
當時我從未想過這是天意還是有心人的安排,只顧着僥幸還能活下來。若我知道輪回從這一刻便開啓了,釀成了日後那樣無可估量的苦果,我寧願當時就那麽随随便便的死掉。又或者,我原本就該老老實實的待在離愁宮,即便是棄了臉面扯着始元的褲腳求,也該留在那,度過無聊的千年萬年然後終老,總歸是不該來南華走這一遭。
被那不知名字的神獸咬了第二口的時候,我終于如願以償的暈了,再醒來,已是第三日的午後。
說起來,那是我記憶裏第一次見楚離凡的情景。
我一睜開眼,便看見一個眉目格外清冷的白袍男子,百無聊賴的盤坐在塌旁,端端正正的對着我,一根手指戳在我的臉頰上,眼睛卻是在望着地面出神。我雖看着還小,也近百歲了,對長得好的男子也是喜歡多看幾眼的,他垂着眼,那眉目,那鼻子,那嘴唇,只怕比精雕細琢出來的還要俊上幾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身子不好,他面色蒼白,身形瘦削,快要把那處地面看穿了。這分明不是凡人的相貌,在凡世,也有俊美的人,卻終究少了他這般雲淡風輕。我不敢胡亂動彈,眼珠子暗暗轉了一圈,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遂鼓鼓嘴,才想起,他戳的那處,我剛好長了個梨渦在那。
我一動,他便回過神來看我,那雙眼裏淡然無物,也無情。然後更加淡然的收回手,在腳底下推了推,便側坐過去閉目養神了。我才發現那裏還有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執意要一同帶走的那個小姑娘。
她許是哭累了才睡着的,一雙眼腫的像桃子一樣,這會兒整個人梳洗的幹幹淨淨的,看上去秀秀氣氣的。見我終于醒了,“哇”的一聲又哭起來,想來是真的怕我就這麽死了。
“哎... ...你不要再哭了,我頭都疼了... ...”一出聲才發現,我的嗓子啞的厲害,頭也疼的厲害。
她果真止住了哭聲,卻急急的抓住旁邊那人的手臂,慌張的求:“神仙,你再救救她吧,我姐姐是不是還在流血?她不能死的呀!”
我何時成了她姐姐了?這小丫頭可真能亂搭關系。
那個被喚作神仙的這才撇了我一眼,道:“已無大礙,調息幾日便可痊愈。”說完,便重新轉過頭去,閉目養神。
小姑娘一聽,小心的扳過我的額頭仔細檢查過,見那傷口的血果真已經止住了,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氣。而後向後退了兩步,竟認認真真的朝我跪下來,道:“繡顏謝姐姐舍命相救之恩!”
這我哪裏受得起,頂多算是黃泉路上和她做了個伴罷了,救我們的分明是那頭神獸。我連忙起身欲将她扶起來,卻不料背上竟比額頭還要疼痛難忍,沒忍住叫出了聲音,這下她沒等我扶便急忙自己起來了,連連的安頓我躺下。
“你叫繡顏啊?”我問她,果真人如其名,長相也清秀可人的。
她颔首,說自己李姓,繡顏便是她的名。一提起娘親來,又是眼淚填滿眼圈兒。
我趕在她這個愛哭鬼發作之前,急忙說我叫映初,沒有姓氏,叫她不必再謝我,畢竟我也沒能做什麽,相識已是緣分,能活下來更是萬幸。她那淚珠子這才沒有掉下來,喚了我一聲映初姐姐,随後便笑了。
她一笑那眼睛更加明亮了,我想我沒看錯,她日後定是個美人坯子。
我想我也沒看錯,我說我叫映初的時候,旁邊是突然多了一道目光的,不知是不是我撞壞了頭所以出了幻覺,也不知那男子是不是真的在看我,總之那目光是那樣淩厲,淩厲到我正和繡顏一來一回的說着話,都被看的一哆嗦。
這事沒容得我多想,殿外便急匆匆的進來了兩個人,男在前女在後,一直安坐在一旁的男子這時終于睜開眼,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也實在是冷淡了些,我一下子便聯想到了始元,難不成像她那樣不近人情的人,這世上還不止一個?
“離凡,師傅已經祭靈了,事态剛剛平複,當下正是休養生息之時,怎可随意将來路不明的人帶回來,萬一混進魔界的奸細... ...”他實在啰嗦,講了一大段話,句句苦口婆心語重心長,我這才知道,昏睡的這幾天,外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曠日持久的一戰,終究是邪不勝正,不過可惜了清臨道長,為了天下蒼生,請出了南華的鎮派之寶——一小塊複靈珠的碎片,而為了能使出那碎片,他用自己祭了那珠子,如今是連屍骨都沒有了。
原來我已經到了南華,只是我不太滿意他說的關于魔界的奸細那話,難不成我長了一張奸細的臉?我試探着小心翼翼的打斷他,說:“那個... ...是離愁宮的始元天神叫我來的... ...”
繡顏見我開口,也趕緊解釋說,她是山腳下芙蓉村老李家的姑娘,是好人家的姑娘。
那人突然被打斷,一時間竟詞窮,端詳了我半晌,才緩緩問道:“你就是那孩子?”
我點頭。
他也點頭,這才告訴我,他便是這南華現任的掌門人,俨如聖。他身後的那位,是他的師妹水留心,特地請來為我們看傷的。始元前些日子已經派人傳過口信了,原本好些天也沒見我找來,是該派弟子下山去迎我一下的,哪裏知道魔靈愈加猖獗,又出了清臨道長那檔子事,就耽擱了,沒想到最後還是楚上仙,就是那個像始元一樣冷淡的男子,是他的神獸把我帶回來的。
俨如聖這名字我是知道的,清臨掌門最得意的大弟子。水留心我更是聽說過,南華的藥谷何等出名,全都仰仗這位常年四海雲游醫術了得的水仙女。至于那個楚上仙,俨掌門叫他離凡的那位,楚離凡,這個名字倒是從未聽說過。只是恍然大悟,原來是始元事先傳了消息過來,怪不得方才那樣看我。只是,也不至于看到我骨子裏去吧。
水留心得知我的身份後便趕緊上前來把脈了,也不知道始元是怎樣交代的,她竟不是我想象的那樣絕情,終究沒有放任我不管。只是我從未受到過這等優待,一時間有些局促不安,卻見這位水仙女忽然轉過頭去瞪着楚離凡質問,萬分不解:“區區幾處皮外傷,你何至于白白度了百年修為過去?”
俨如聖一聽也是萬分吃驚,“百年功力?你竟在不明對方身份的時候,度了百年功力過去!你可知如此随意傳授內力有多兇險?那是你是防禦最薄弱之時,別說運功時保不齊會出什麽差錯,若真遇上魔界中人,頃刻間便可重傷了你,非死即癫啊!”
我這才知曉其中利害關系,百年修為!在我身體裏竟有了百年修為!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難道他那樣戳着我的臉的時候,是在運功不成?這人雖奇特了些,運功的方式也不一般,實在好笑,我又不敢笑,因為想到他方才面無血色的樣子,定是輸了太多真氣給我,所以一直無精打采。再一感覺,身上的疼痛都是來自皮外傷的,身體裏輕飄飄的,确有一股柔和的真氣。我想百年修煉一定要無聊死了,像我過去的近百年,是多麽不易才打發過去的,若是全都拿來修煉……不敢想了,反正這比我活過的年頭還要多的內力,他就這樣随随便便給了我了。
我看向他,他卻始終沒有看我,只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給俨掌門的回答。随後旁若無人的起身便走,走到門口扔下一句:“這孩子我要了。”留下了一屋子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的我們。
繡顏卻是有些急了,她已經沒有去處,娘親是唯一的家人,如今也死了。見我是一定會留下來的,她卻還沒有着落,一時間拉住了我的手,攥緊了再攥緊,好像攥住救命稻草那樣。我知道她不想和我分開,并不是有多深的交情,我們相識時間不長,勉強算是歷經了生死,她也是個可憐人,劫後餘生,只不過想安穩的過活。
我知道就算我開口也是沒什麽分量的,那我也想要說一下試試,遂小心翼翼的問:“掌門伯伯,繡顏已經沒有去處了,她這麽小,南華若是不收留她,她回去也是個死啊。”
繡顏也果真機靈,馬上接過話去,轉而說服另一個:“水姑姑,繡顏也想像你一樣醫病救人,求求你別趕我回去。”
她的那分惹人憐愛定是骨子裏就帶着的,此時眼神格外堅定,倒叫人不好拒絕。只是沒想到水留心竟真的留下了她。那位水姑姑說,左右也是想着是時候該教個弟子出來,平日裏幫着打理打理藥材也好,她也就能放心的擱下藥谷遠游去了,偏偏門中資質不錯的都被別人收了去,當下她剛好沒有合适的人選,繡顏看着也不是愚笨的孩子,不怕辛苦的話倒可以留下來試試。繡顏自然是開心的連連點頭,只差恨不能當場就拜了師傅。
我沒被她攥着的那只手覆在她手上,拍了拍,她漂亮的眼睛看着我,笑了。
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二次看着我笑了,很多年以後我才領悟出,她那股子機靈的勁兒,并不是真的機靈,而是她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不像我,一直稀裏糊塗。
我心裏還惦念着那頭白毛大獸,畢竟是救命恩人,都不曾再見一面,就算它聽不懂我的道謝,讓我捋捋它的毛親近一下也好。就這麽想着想着,沒想到第二日便見到了它,它是楚離凡領來專程接我去他的峽谷的。我雖惦記它來着,但想到它要駝我,怕極了它的尖牙,還是連連的往後躲。
楚離凡似極易能看穿人的心思,伸出手扳過那神獸的下巴,那神獸真的就任由他那麽扳來扳去的,他一本正經的問:“你為何還是那麽喜歡咬破人家的後背?”
看來它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別人背上留下窟窿了,我正壯着膽子想摸摸它,卻被楚離凡一把拎了起來,揪着後領子就趴到了神獸的背上,這回名正言順的摸到它的毛了,還是死死的揪住不敢松手的那樣摸。
那位楚上仙說,它叫白澤。
不久之後我便知道了,這白澤可不是平常的坐騎,它是上古神獸,而且放眼仙界,是沒有人敢使喚他當做坐騎的,我是第一個正兒八經騎在它背上的人。而當我知道這些的時候,我和它已經是很好很好的夥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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