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四方世界
不知楚上仙平日裏喝的好酒都藏在了哪裏,他若是在梨園裏頭選了棵樹下埋了起來,我就是累斷了腿也找不到的。但我想,有肉有酒,才是慶祝的樣子。
好在,楚上仙烹制菜肴時喜好調一些黃酒進去,我在竈臺不遠處果然找到了那酒壇子,掂了掂,嚯!大半壇吶!
早聽聞水姑姑處課業繁忙,繡顏來的時候,我的四碟小菜已經上了石桌,還特地為臨風準備了一些蜜汁蓮子。她一見我,卻扭捏起來,忙把我推到牆角,悄聲說:“有個長得極好看的男子,竟送了捧鳶尾花給我,你說怪不怪?不知是不是我南華人,喏,就是那個。”
我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這個白澤啊!
他究竟是去哪裏歷練的,是我沒看破他的本性,還是新學會了這些不該學的回來?竟然這樣貪玩,到現在還沒有表明身份。我又看了看繡顏,那副欲說還休的樣子,該不會是動了凡心了吧。我問她:“你可還記挂着你那救命恩人?”
她重重的點點頭。
我又問:“那你是否該敬他一杯酒?”
她不明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将酒壇子坐在她懷裏,往前一擁,她踉踉跄跄半推半就被我推着走,白澤就在那一端,一展折扇,笑而不語。走到近處,繡顏似忽然恍然大悟,與我當時的表情如出一轍,若不是白澤眼疾手快托住了那酒壇子,怕是就沒得喝了。我滿意的點點頭,道:“恩人就在眼前都認不出?”總歸不能只我一人吃驚。
“你……”她只說了一個字,白澤就收起折扇,拍拍她的頭頂,說:“是我啊,小丫頭。”
月色那樣美,酒還沒有喝,不知為何,繡顏的臉卻紅了。
白澤依然喜愛我的手藝,魚是沒有的,我膽子小的很,獨自一人,不敢回到那峽谷裏去捉魚,遂偷偷在給楚上仙的湯鍋裏掰了兩只雞大腿出來,他和繡顏一人一只,繡顏吃得很少,酒倒是喝了一大碗,将自己沒動過的那一塊,羞羞答答的遞到了白澤的碟子裏,白澤毫不客氣,一個人吃的酣暢淋漓。
我往嘴裏丢了顆花生粒,臨風伏在旁邊用長長的喙鉗蓮子吃,我摸摸它的羽毛,溫熱溫熱的,在背上拍兩下,它便搖搖擺擺的走開了。我問白澤,臨風有沒有可能,也像他一樣,修煉成人形。白澤看着走遠的臨風,也覺得甚是可惜。他說:“臨風定是楚上仙用心挑選出來的,在它這個年齡的步雲大鳥中,它算是卓爾不群的一只。傷它那人的手法實在歹毒,不致命,卻也是直取了要害,鳥兒再不能飛,同用劍高手廢了雙手一樣,令人扼腕嘆息啊。”
酒過三巡已是微醺,壯了慫人膽,繡顏竟打趣起白澤來。
“白澤啊白澤,你喝了好些的黃酒,就不怕現原形嗎?”
白澤也是醉眼迷離,“笨丫頭,加了雄黃的黃酒,喝了才現原形吶,再說,蛇精才怕雄黃,我又不是蛇……”
一個蛇字還沒說完,人已經倒在了石桌下……
我記得我做了個美夢。夢裏,回到了清風峽的小木屋前,我赤足在碧清池中摸魚,白澤又變回了大獸的模樣,繡顏被他馱在背上,跑出去老遠。楚上仙就在那池水邊,念了三句咒,一束火焰“騰”的一下就生起來了……
呃……頭疼,好想吐……
“醒了?”
“!”我一個激靈睜開眼,眼前是長生殿屋頂。繡顏和白澤呢?酒喝的好好的,然後……然後怎麽回事來着?
“長本事了?過來跪着。”我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分明是發怒了,神情言語卻還是淡如水,這是如何修煉成的。
楚上仙平日裏話雖少,對我也不是很愛理睬,卻從未朝我動過氣。這時我才看見,繡顏就在塌下,不知跪了多久,卻也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白澤更是不知道哪裏去了。這一吓,我早就醒透了,一骨碌翻到地下跪好,老實領罰。
“說吧,都犯了什麽錯。”我跪下了,他倒是坐下了,轉身端起一盞茶,慢條斯理的喝起來。
“犯了……”
“你不用說,等着水留心來領。”繡顏剛要開口,便被打斷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楚離凡不喜歡繡顏,甚至有些排斥,繡顏那般通透,也定是察覺到了的,故而有些懼怕他。
“不該偷你的酒。”我答,低眉順眼,膝蓋在又硬又冷的地上硌得生疼。
“還有呢?”
“還有……還有不該喝醉。”
“還有呢?”
“不該讓繡顏和白澤也喝醉。”
“還有。”楚上仙撂下茶杯,盤膝而坐,手擱在膝蓋上,閉目凝神。他問的那般漫不經心,我卻絲毫不敢懈怠。
真的沒有了啊,我朝着繡顏使眼色,做口型問還有什麽。可惜她的擠眉弄眼我一點也沒看懂。
“想不起來就跪到想起來為止。”
我悄聲活動了一下酸麻的小腿。
“想起來之前不許亂動。”
……
“離凡,怎麽發這麽大的火氣?”俨掌門大步跨進殿中,遞了張條子放在茶桌上。
楚上仙總算動了一動,道:“是白澤,修成人身不到一日,一壇子酒打回了原形。”
俨如聖聽了竟縱聲大笑,“不過兩個孩子。”繼而又對我二人說:“你們兩個,且先出去罷,我與你家上仙有要事相商,日後休要如此頑劣。”
我小心翼翼的瞥了楚上仙一眼,見他正聚精會神的看着那張條子上的字,遂扯扯繡顏的袖子,悄聲退出殿外。誰知已經走到了大門口,楚上仙忽然遙遙的來了一句:“若還是記不起,晚些時候回來接着跪!”吓得我倆連滾帶爬的跑出去好遠。
原來白澤真的會現原形啊。繡顏說,我昏睡時,從楚上仙那得知,白澤因才剛得了人身,又是初次飲酒,故而守不住元神,極易現出本體。只是,這兩日要苦了他留在清風峽勤加修煉了。
可我還是百思不得其解,我犯的錯全部交代了呀,再想……再想也沒有了。
“其實……”繡顏吞吞吐吐。
“你知道什麽?快說快說!”我晃着她的肩膀,她卻很是為難,道:“我也不是很确定……”
繡顏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跺腳,一閉眼,說:“昨日飲酒至深夜,楚上仙過來詢問,你……你拎着酒壺,挂在他的……他的……脖子上,說……”
楚上仙來過?我怎麽毫無記憶?我還挂在他的脖子上……神仙啊,菩薩啊!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的啊?我比劃着,努力回憶是怎樣的一番情景,卻還是沒有絲毫印象。“我到底說什麽了呀,你趕快說!”我快要被繡顏急死了。
“你說,上仙,來飲了這杯人間煙火吧!”
萬裏晴空,風和日麗,唯獨我的頭上,五雷轟頂。
水姑姑不多時就來領走了繡顏,我獨自一人臨水照影,這當真算是一副好皮囊嗎?雙鳳眼朱紅唇,發髻像小孩子一樣亂蓬蓬的。近來謠言四起,怪不得楚上仙今日發了火,他該不會是誤會,我這個鬼樣子是在勾引他吧……越想,越是覺得不妥,遂快步回大殿去。卻聽見,殿內似乎起了争執。
我不是有意偷聽的,只是本能使然。
“外面對你和你殿中那女娃子說的很是難聽。”
我一聽是關于我的,聽得更用心了,尤其想知道楚上仙是如何回應的。哪知道,他只應了一個字:“嗯。”
俨掌門顯然不太滿意他的反應,遂愈加語重心長:“離凡啊,師兄知道你急于練就淨靈之術,若是真能功成,于我南華來說,也是件幸事。這淨靈之術,确有捷徑可走,可若急于求成,畢竟是兇險萬分的,稍有行差走錯……你知道的,定當萬劫不複啊。聽留心提起,你渡去的修為與那丫頭的身體契合的很好,你留她在身邊,莫不是,莫不是懷了與之同~修的心思?這可是一招險棋!”
同~修?明明是水姑姑又送吃的又送用的的,楚上仙哪裏缺少上趕着與其同~修之人?輪也輪不到我,他可真是多慮了,我撇撇嘴,俨掌門對自己的師妹顯然不夠關心啊。
事實證明,揣摩楚上仙的心思,我可是十拿九穩的。他果然轉開了話題:“當務之急還是将複靈珠尋回,那淨靈之術,不過是以防萬一。”
“沒錯。”一提到複靈珠,成功的引開了俨掌門的注意,“我選的皆是南華弟子中德才兼備法力超群的。定能一舉将複靈珠收回。”
“我看了你遞的單子,你不知其中兇險之處,衆多弟子随行,屆時白白丢了性命!”這是楚上仙說的,即使我絲毫不懂他在說什麽,卻還是不聲不響的趴在門邊,這也不知是何時染上的聽牆腳的毛病,我只是本能的覺得,若是此時沖出去,他二人的談話定會就此打斷,我也就永遠不會知道他們說的事情,盡管我也并不是很好奇。
“撿一顆珠子回來,你何至于如此故弄玄虛?憑我南華弟子的本領修為,又何來白白喪命一說。”俨掌門近日來一直高高興興,少見他這般不耐。
楚上仙似是沉思了很久,終歸問出一句:“你莫不是擔心我反悔……”
俨掌門沒有言語,原來還是為了那複靈珠。我雖聽了普滿講那珠子的稀奇,卻沒想到俨掌門竟對那珠子寶貝至此,總歸,還是沒有把楚離凡當做自己人。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楚上仙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漠然,“那複靈珠,能取回來确是天大的好事,你卻是不知其中危機。”他邊說,邊執起筆,決然的劃去那字條上好些人名,才解釋:“魔,即便是被淨化了,也是魔。這幾千年來,多片複靈珠的碎片散落在各地,鎮壓魔靈,它們本身已與魔靈相互滋養,相輔相成,若被魔界搶先奪了去,魔界的力量将強大到無法預知。如此,你以為,魔界此時會按兵不動嗎?屆時,複靈珠已然重新凝聚,形成逆天之力……”
“如此,天魔将重新出世……”俨如聖一心想要珠子,顯然沒想到還有這一層關系。楚離凡那個從不解釋的性子,如今肯講出這麽一番話來,他才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利害。
天魔……我沒由來的心口一熱,咣當一聲碰了門板。
“聽夠了回來跪着吧。”楚上仙竟是早就知道我在殿外偷聽。
我老老實實的回去跪在原處,問:“上仙可是準備帶小初一同前去?”
“并未準備,我方才說的還不夠清楚?”他反問。
“小初只是,只是想,不,只是不想一個人留下來。”我看了看俨掌門的臉色,不敢講的過于直白,我自然是擔心,獨自留在這長生殿,無人關照,怕是再出了上回那樣的意外,可就兇多吉少了。
楚離凡似乎總是能勘破我的心思,說:“你安心,我已交代了弗七照看你,他一向待你用心有加,就算此次,我未能歸來,你也算有依有靠。”
他這樣一說,我的心這樣一沉,他或許,早已超脫成了一個随時準備好消失的人,生死于他,僅是個來去。我那份對自己的擔憂竟一掃而光,剩下的盡是對他這番話的不安。我知道我要說的話定會頂撞了他,遂直直的跪好,先恭順的叩了一首,道:“小初不需要依靠,也不需要被照看,只是,不想再被推來推去了。”
他果然無動于衷。
“上仙回不來暫且不提,那如果,上仙回來了,小初不在了呢?”
他蹙眉看向我,目光退去淡然,少有的鋒利逼人,似要将我殺個片甲不留。良久,終是嘆了口氣,打發道:“回去收拾行囊吧,雜物不要太多。”
“是!”我幹脆的應下,頓時來了精神。俨掌門自是不會管這些閑事的,正欲去拿那人名字條,卻被楚上仙擋了下來,再次執筆,填了個名字上去。
“她?無需如此吧。”見俨掌門的神色,加上的定然不是我的名字。
楚上仙負手望着遠天,回:“我自有我的用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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