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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偶像家中的興奮勁兒過去之後,現實慢慢向白羊羊壓了過來,躲過了今天,明天也得回家去面對一切,想着父母急切的表情和陸鳴灼灼的眼神,白羊羊沒來由地覺得心裏發沉。

窗外有微風吹來,伴着食物的香氣,沁人心脾,白羊羊的思緒便又被這香氣抓了回來。

她輕靠在廚房的門框上,揉着手裏的紙團,擡眼看見郎霆宇從冰箱中抓出幾個雞蛋又走回了爐竈邊。她手小,每次抓雞蛋頂多只能抓三個,郎霆宇的手大手指還長,白羊羊緊瞄着他抓雞蛋的手快速估算了一下,足有七個之多!

他的手指似乎用一種奇怪卻好看的姿勢固定着那些個圓圓的雞蛋,鬼使神差地,白羊羊也不知不覺地舉起左手,歪着頭比劃起來。

郎霆宇不經意間擡眼,看見她又開始犯傻,并沒有打斷,輕輕勾起嘴角熟練地打起雞蛋來。

“想吃什麽菜?”他忽然問。

白羊羊一愣,有些慌亂地擡頭,下意識道:“炖豬蹄。”

郎霆宇打雞蛋的手一頓,沒想到今兒還碰見個不講客氣的主兒。他輕哼一聲,“沒有豬蹄!”擡眼間望向白羊羊,手中一發力把一個雞蛋殼捏得粉碎,“我做什麽你吃什麽!”

“哦!”白羊羊嘟囔着。

那你大爺的問什麽問!

她悶悶地,繼續看着郎霆宇開火,熱油,下雞蛋。

“其實,你打雞蛋的時候在裏面滴一滴白酒,炒出來的雞蛋會變的特別蓬松,只用一個雞蛋就可以炒出好大一盤。”看着金燦燦的雞蛋在鍋中翻滾,白羊羊還是沒忍住開口道。

郎霆宇聽聞看了她一眼,笑了起來:“那倒是個好辦法,誰教你的?”

“我陪爺爺看電視臺那些養生做菜節目裏面教的,我試過好多次了,确實看起來會多些。”

郎霆宇眼中笑意更深了,關上火熟練地起鍋把雞蛋鏟到盤子裏,又轉身去一邊的水池前沖起鍋來,“你年紀輕輕,怎麽跟個老太太一樣精打細算的,想要一大盤雞蛋,多加幾個雞蛋就好了。”

說得好有道理白羊羊一時竟無言以對。

這幾年跟着爺爺生活過來,不知不覺中也被老年人的勤儉節約深深同化。看見平時買九毛九一斤的土豆賣九毛了,總忍不住多囤幾斤在家放着;超市買3提卷紙送一小包面粉,不管拿不拿得下,先買了再說;更別提那次平時賣16塊一斤的紅心火龍果打了五折賣7.99,白羊羊直接打電話叫爺爺把三輪車騎過來把人家貨架搬空了,那段時間爺孫倆吃火龍果吃得,發的汗都是紅的......

哎,這是提前進入退休生活的節奏啊!

暗自哀嘆着,白羊羊終于回過神來,看見郎霆宇正蹲在烤箱前往裏面擺着肉串,她起身走過去想幫他擺。

“骨肉相連?”她問

郎霆宇搖搖頭,“血肉模糊。”

“……”

白羊羊伸出的手生生頓住了,這是哪個不走心的廠家竟給自家肉串取這種倒胃口的名字!

郎霆宇看着她帶着周身的空氣一起凝固住了,實在忍不住握起拳頭捂住了嘴,悶悶地笑起來。

看着他顫動的背影,白羊羊終于開竅了——個狗狗的,自己又被他耍了!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她上前去一把從他手中把裝肉串的袋子搶了過來,低頭瞟了眼袋子上的字。

“羊~~~肉串!”

郎霆宇笑說着,故意把那個“羊”字拉得老長。

白羊羊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低頭悄悄白了他一眼,嘀咕道:“別以為我不懂,這種做肉串的都是山羊肉,我……我是綿羊!”她說完便不再理睬他,自顧自地往烤箱中碼肉串去了。

看着她漲紅臉嘟着嘴的小模樣,郎霆宇沒來由地想笑。眼前的她穿着他的衣服,身形顯得更加瘦小,白色的襪子被她長長地拉到了小腿,小腳從大拖鞋的前面沖了出來,小半只腳都踩到了地上,像個......小可憐蟲!

他忽然更想知道這幾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麽。

“你爺爺說你不敢和生人說話,我看你挺好啊。”

經他這麽一說,白羊羊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當中和他說了這麽多話了。

自從四年前的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她幾乎無法在陌生人跟前開口說話,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羊爸爸羊媽媽也曾經想把她帶去看心理醫生,終究因為爺爺的偏見,以自己孫女不是精神病為由拒絕了,這毛病也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算來,郎霆宇出道那年白羊羊16歲,之後便在沒見過面,如今她都是28的老女人了,12年,足夠讓本來就不相熟的他們變成陌生人。可沒來由的,自己對他卻不加防備,這也真是奇了。

“你......也不算是生人吧,多少年的老街坊了。”這說法,也算是勉強給自己了一個答案。“放這些夠了吧?”她擡頭眼巴巴地問道。

“全放進去。”

“吃得完嗎?”

郎霆宇點點頭,望着白羊羊的眼睛無比認真地說:“我超愛吃羊肉!”

四菜一湯,簡簡單單,食材搭配卻很豐富,肉,蔬菜,雞蛋,豆制品都齊活兒了。

人不可貌相,白羊羊暗嘆道,沒想到郎霆宇做起飯來也是個好把式。同樣不可貌相的還有白羊羊本人,她吃飯的架勢真心一點都不綿羊,那是活生生餓了十來天的狼!

郎霆宇冷眼看着她撲在桌子上狼吞虎咽,一股莫名的火氣漸漸燒了起來。

“不用做這麽多菜……”

“吃不了這麽多……”

“做多了浪費……”

是誰剛才在廚房還扭扭捏捏地跟自己說菜做多了吃不完的,還好沒上當,不然自己估計一口菜都撈不到嘴裏去!

沒注意到郎霆宇背後騰起的黑煙,白羊羊仍屁颠屁颠地吃着。

面前的羊肉串就一串了,白羊羊舔舔嘴唇,擡手把筷子伸了過去。

前方忽然有點陰影籠罩過來,來不及思考,幾乎是本能的反應,她加快了速度,一筷子夾起肉串放進自己碗裏,放下筷子便拿起肉串吃起來。她樂颠颠地擡頭時,正好對上了對面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

看着郎霆宇懸空的筷子下空空如也的盤子,白羊羊似乎明白了什麽,頓時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頭看看手裏的肉串,這一眨眼的功夫就剩半串了,也不好再放回去,頓感為難。

“我......準備結婚的事情,一天了,什麽也沒吃,所以......”

“你結婚,我搶婚,誰都沒顧上吃啊!”

作為羊,看見炸了毛的狼能不害怕嗎?白羊羊哆哆嗦嗦,不情不願地,把手裏吃了一半的羊肉串又遞了回去,“要不……這串給你吃。”

哪知郎霆宇也不講客氣,二話不說一把從她手裏奪過羊肉串就吃了起來,這下倒輪到白羊羊驚呆了!

“我就跟你可以客氣一下,你還真吃啊!”她急道。

“跟你學的!”郎霆宇盯着她,惡狠狠地嚼着,“你吃這麽多羊肉幹什麽!相煎何太急!”

欺負人!赤&裸&裸地欺負人!可寄人籬下就是得受得了委屈,白羊羊暗暗思量着,熬過今天,明天爺不伺候了。

吵吵鬧鬧地吃完飯,又刷完碗,倆人明裏暗裏交鋒多次之後,倒讓白羊羊明白了在郎霆宇這種連別人婚都敢搶的惡霸面前,一味的軟弱和退讓是沒有用的。一定要勇敢地立起羊角頂回去,才能勉強在這頭惡狼身邊生存下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白羊羊回到客房時,已是精疲力盡。

客房的燈是暖黃色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照在人身上竟也有種莫名的暖意。或許平時沒什麽人住,房間顯得大而空。白羊羊一個人盤腿坐在寬大的床上,眼前不遠處是自己換下來的婚紗,忽然的安靜終于把她的思緒從與郎霆宇的鬥法中拉回了現實。

陸鳴一定發了瘋似地在找自己。

可為什麽自己從籌備婚禮,到鬧劇登場,到現在獨坐在這個陌生的房間中,情緒随着一次次光怪陸離的經歷起起伏伏,卻唯獨對于自己的婚姻無悲無喜,無波無瀾。或許正如那匹惡狼所說的,自己有些破罐子破摔了,由着自己,在已經逝去的感情裏,聽天由命。

悠揚的吉他聲正是在這樣的時刻傳來的。

那曲調她再熟悉不過了,是她鐘愛了很久的歌曲。吉他的旋律熟練而婉轉,想必那彈奏者定也不是第一次彈起這首曲子了。

被勾了魂兒似的,她起了身,慢慢地随着旋律飄來的方向走去。

郎霆宇的房間沒有關門。他沒有打開頂燈,只開着床頭櫃上一盞小小的橘色臺燈,有些昏暗的光線暖暖地撒在他的臉上和周身,斑駁的光影讓他原本就立體的五官更好看了。他修長的手指在吉他的琴弦上游走着,像幾個跳動的精靈。看見躲在門口探着頭的白羊羊,他笑了起來,停下了手指的舞蹈。

陡然消失音樂讓白羊羊有些措手不及,“我打擾到你了,是嗎?”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着急了。

郎霆宇仍然微笑着,搖了搖頭,“進來聽。”

人吧,有時候就是犯賤。

當郎霆宇跟自己擡杠的時候,自己倒能應付自如,如今他又溫柔起來了,自己的手卻又開始不知道該往哪放了。攪着衣角,她扭扭捏捏地進了門,卻發現他的周圍沒有椅子了,又忐忑起來。

“坐這兒。”

看出了白羊羊的不自在,郎霆宇朝身前的床沿擡了擡下巴。

像得到特赦令般,白羊羊小心地坐了下來,好奇地打量着郎霆宇的吉他,擡頭望着他笑着,像夏日傍晚吹來的風。

“你也喜歡聽《なごり雪》?”她欣喜地問道。

郎霆宇點點頭,“你最喜歡哪個版本的?”

“德永英明唱的那一版。”

郎霆宇贊許的挑挑眉,又問:“會唱嗎?”

白羊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

掩不住驚訝的神色,郎霆宇笑道:“你還會日語呢!”

“大學時第二外語學的日語,本來是為了方便看動漫的。”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能用來在偶像面前嘚瑟。

郎霆宇自然聽不見白羊羊的小心思,他低下頭默默開始彈奏起來,而白羊羊竟也和着旋律唱了起來。她的嗓音輕柔而婉轉,清新中帶着點淡淡的哀愁,別有一份韻味。她帶着笑望着窗外唱着,自顧自地陶醉其間。郎霆宇滿眼笑意,低頭望着琴弦和着。橘色的燈光,暖意漸濃。

你等着火車

一旁的我焦急地看着時鐘

不合時節的雪降了下來

在東京看到雪,這是最後的了吧

你寂寞地輕語到

殘雪也知道降下的時候

不可思議 季節的痕跡

列車發動了

你把臉貼在窗上好象在說什麽

看到你的嘴唇說着再見

我很怕,低下了頭

留在你離開的站臺

看着雪落下 融化

随着時間的流逝,幼小的你沒有發覺自己要變成大人了

現在春天來了你變漂亮了

和去年比,一直在變得更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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