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無中生有,有生于無

“附骨衣差點融化了。”舒無隙說。

“啊?”

“那樣……我就不能抱着你了。”

路小蟬看着舒無隙, 半刻才反應過來, 舒無隙說的是那件從北溟帶回來的附骨衣。

“沒融化吧?沒融化吧?”路小蟬一下子就把剛才的生氣和委屈抛到腦後了!

要是附骨衣融化了,就不能拉着手了, 就不能随便趴在舒無隙的背上了, 也不能一起騎着麓蜀了!

親一個之類的就更別想了!

他去拉舒無隙的手, 抓緊了他的手指,手指緊緊嵌入舒無隙的指縫裏。

過了一小會兒,路小蟬歪着腦袋感覺了一下,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來。

他拍了拍胸口:“還好沒燒着!沒事兒!沒融化呢!”

舒無隙低着頭, 看着路小蟬從緊張到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将他摁回了自己的懷裏。

“吓死我了……”

聽着舒無隙的心跳聲, 見他對自己和從前一樣, 沒生氣也不會扔下自己消失掉, 路小蟬這才放心了。

以後還真不敢亂說話了!

就胡說了那麽一句……不對, 就是親了那麽一下, 附骨衣就會融化掉?

“起風了, 回去吧。”

舒無隙低下頭來, 看見路小蟬沒有穿鞋, 眉頭輕輕蹙了起來,單手就将他撈起來, 回了屋子裏。

舒無隙取了帕子, 給他擦腳。

路小蟬卻有特別多的問題:“為什麽附骨衣會融化啊?太淩閣的醫經裏不是說, 附骨衣是北溟靈獸冽的褪皮所制, 可以隔絕業火嗎?”

“是我不好。”舒無隙将路小蟬的腳放進了被子裏。

“你哪裏不好了?”

“我……方才想了不該想的事。”舒無隙将被子拉起,蓋在了路小蟬的肩膀上。

“你想了什麽啊?”

舒無隙擡起手,摸了摸路小蟬的額頭,一股真氣柔和地從那裏一直彙入了路小蟬的丹海,路小蟬打了個哈欠,沉沉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自己的臉頰上被什麽柔軟的東西貼着。

第二天早晨,路小蟬也沒醒來,舒無隙将他抱上麓蜀的時候,他還打着酣。

直到麓蜀飛入了流雲之上,日光直射而來,路小蟬才皺了皺眉頭,睜開了眼睛。

“我們……離開蓬元山了嗎?”路小蟬伸了個懶腰。

“嗯。”

“那離烨川還有幾天?”

“五日。”

路小蟬伸了個懶腰,他當然還記得昨夜自己問舒無隙的那個問題,對方故意用真氣令他安眠,就是不想回答。

既然是舒無隙不想回答的問題,路小蟬就不會再問了。

大概是因為路小蟬醒了,舒無隙不想他無聊,就讓麓蜀飛低了一些,讓他能看見雲層之下的山川河流廣袤天地。

三日之後,路小蟬就發覺城鎮逐漸消失,就連山脈上的林木也越來越少,變得荒禿禿的,甚至越來越熱,連雲都看不見了。

“我們現在到了哪兒啊?”

只能看見生靈的路小蟬,眼前幾乎看不到任何靈氣了。

“我們已經進入了烨川。”

“烨川?烨川為什麽如此荒蕪?一點都沒有人傑地靈的感覺……”

那位烨華元尊真的仙居于此嗎?

“再有一日,我們就能見到熾烨山了。”

“你再跟我多說一些烨華元尊的事?既然能被稱為元尊,他是不是活了許久了?”

“是的。他是自大洪荒時代的仙聖之中,唯一還未寂滅的。”

“我記得昆吾說他,八千多年沒消息了,搞不好不是唯一還未寂滅,而是已經寂滅了的?”

路小蟬有些擔憂了,這個烨華元尊住在這麽荒蕪的地方,怎麽與天地共感啊?

而且他若真的是大洪荒時代的仙聖,近萬年的修為啊,還沒成神呢?

“熾烨山也是這世上最高的火山,它爆發時候的溫度,足以熔化世間所有神兵利器。”

“原來是用了火山為鑄劍的熔爐啊!又是人間最高的火山,鑄劍的過程中還能吸取天地精華,真是很巧妙呢!”

“只是……”舒無隙若有所思。

“只是什麽?”

“只是還不夠熱。”

又行了一日,傳說中的熾烨山近在咫尺,路小蟬側着耳朵,卻沒聽到任何地底熔漿躁動的聲音。

“我們到了。”

“什麽?到了?”

麓蜀緩慢地飛向那座看起來幾乎要将天給撐住的火山山口。

一開始,麓蜀還擔心靠得太近會被燙傷,但是這座火山卻安靜的很。

麓蜀的前蹄落在了火山口,碎石噼裏啪啦落下,接着,路小蟬聽見了水花濺起的聲音。

“熾烨山的火熄滅了。這不是好事。”舒無隙說。

路小蟬也伸手探了探,一點溫熱的感覺都沒有。

“這座火山恐怕休眠了許多年了吧?火山口都成了一片湖了。”

路小蟬嘆了一口氣。

舒無隙閉上了眼睛,施展“辨靈”,尋找烨華元尊。

路小蟬也學着他的樣子,在這整個熾烨山,除了他們兩個外加一頭靈獸麓蜀,真的再感應不到任何的靈氣了。

路小蟬向後仰着頭,看向舒無隙:“那位烨華天尊……确實寂滅了吧?”

舒無隙沒有說話,而是拍了拍麓蜀的後頸,麓蜀繼續飛行,繞着熾烨山轉了半圈,他們在半山腰的地方,看見了一個山洞,麓蜀停在了洞口。

那座洞口漆黑一片,未曾透出一絲光線。

“這是……這是什麽地方啊?”

“應當是烨華天尊的清居。”

舒無隙凝集了真氣,開口道:“晚輩舒無隙,求見烨華天尊。”

他的聲音渾厚空澈,入了洞府之後,久久不絕,緊接着一股玄真靈氣彈了回來,舒無隙的衣襟發絲都被吹亂,路小蟬差點從麓蜀的背上被掀翻下來。

這時候,洞口出現兩排字。

無中生有。

有生于無。

蒼勁雄渾,路小蟬能夠看見,說明那是靈氣所書。

“這是烨華天尊的真跡嗎?”

“不是。烨華天尊鑄造的第一把劍的劍主所刻。年代久遠,沒有古籍仙典記載是哪位仙聖所書。”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路小蟬抓了抓後腦勺。

本來還以為要拜見大洪荒時代的仙聖,他還有點緊張呢,沒想到這位仙聖根本不見蹤影。

“既然仙聖留下箴言,說‘無中生有’,那我們就進去看看吧。”

舒無隙轉過身來,朝着路小蟬伸了伸手。

這裏畢竟是元尊的洞府,就算這位元尊可能已經寂滅了,騎着靈獸進去也是不尊重。

路小蟬趕緊翻身下來,拉住了舒無隙的手。

兩人一起走進了這片深不見底的漆黑之中。

路小蟬對黑暗并沒有什麽恐慌,只是從前無論什麽樣的地方,也不會像這裏,沒有一點聲音。

好像連舒無隙和自己的呼吸心跳聲,都消失了。

安靜到讓路小蟬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着?

“無隙哥哥?”路小蟬開口問。

可他竟然久久都沒有聽到舒無隙的回答。

他習慣性去扯舒無隙的手,陡然驚覺自己的手裏什麽都沒握到!

怎麽回事?

他立刻晃動鎖仙绫,但是手腕上竟然也空無一物!

鎖仙绫呢?

不是說鎖仙绫鎖住的是魂魄麽?

“無隙哥哥?無隙哥哥你在哪裏?”

路小蟬不敢亂走,萬一舒無隙就在他的身邊呢?

但是他等了良久,舒無隙竟然一點回應都沒有。

路小蟬慌了起來,只是驚恐只存在于一瞬。

太淩閣的虛空他早就見識過了,這個什麽洞,應該也是另一個虛空。

“無中生有,有生于無嗎?”

路小蟬扯了扯嘴,之前一直有舒無隙在自己的身邊,他心生依賴,總覺得什麽都有舒無隙解決。

只是這一次,這位烨華元尊估計看不慣了,使了一些手段。

路小蟬只是向一旁邁了一步,身體猛地下墜,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裏吐出來。

仿佛從至高之處墜落而下,無論怎樣掙紮,什麽也抓不住。

一陣頭暈目眩,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他發覺自己的身上竟然穿着一身棉麻衣衫!

他的指尖動了動,路小蟬驟然驚覺自己的眼睛竟然複明了!

他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深棕色的土壤,它縫隙間的嫩芽,這一切都相當的奇妙,完全和他以慧眼看到這個世界是兩個模樣。

他迅速坐起身來,擡頭看着流雲緩慢變化的形态,環顧四周,他瘋狂地奔跑了起來。

看山,看水,看每一朵花開!

原來這個世界是這樣的!

路小蟬伸出手來,手指就在樹影之下,日光穿過枝桠的縫隙,落在他的手中。

“這就是……日光嗎?”

路小蟬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還是在做夢?

又或者……那個瞎眼的小乞丐,才是夢?

“舒無隙——舒無隙!舒無隙!你在哪裏!”

路小蟬大聲呼喊起來,他的聲音在山林間徘徊,他總以為自己只要一轉身,就會看見舒無隙站在自己的身後,他不知道多想用真正的眼睛看一看他。

但是……他不在。

原本的欣喜在瞬間被澆滅。

路小蟬只覺得……這個世界有這麽多顏色,這麽多生靈,而自己卻孤獨無比。

“無隙哥哥……你到哪裏去了?”

遠遠傳來呼喊的聲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路小蟬!路小蟬你死哪裏去了!”

“路小蟬!小心我用鞋板子拍死你個混蛋東西!”

“你再不應我!我就把你的糖丸子全都吃了!小混蛋!路小蟬!”

路小蟬的耳朵動了動,忽然覺得這聲音怎麽那麽耳熟。

林間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響,他一回頭就看見另一個和自己衣着差不多的男子走了出來。

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樣子,眉目清秀,帶着靈毓的氣質,長得真挺好看的。

路小蟬就那麽看着他,直到腦殼子被他拍了一下。

“看什麽看?”

“看你好看!”

“喲呵?嘴巴什麽時候變這麽甜了?你這個小混蛋!”

等等,這欠扁的語氣怎麽這麽耳熟?

路小蟬眯着眼睛看他,然後問了一句:“你是誰啊?”

“你說什麽?你是摔傻了嗎?還問我是誰?你他麽的記不記得你自己是誰啊!”

“我是路小蟬啊!”

“別鬧了!走了!快趕路!天黑之前到不了霖州,你就在荒郊野地裏睡覺吧!”

路小蟬的耳朵被對方給拎着,他只能皺着眉頭,踮着腳,跟上對方。

“疼!疼!疼!你給我松手!疼死啦!”

路小蟬一低頭,瞥見了這年輕人腰間的一塊藤木制作的木牌,上面寫着兩個字——太淩。

瞬間,路小蟬傻住了。

“你……你是昆吾?”

怪不得這鼻子眼睛怎麽那麽眼熟呢!還有這語氣!

“什麽昆吾?”昆吾看着路小蟬說。

“你不是太淩閣的醫宗昆吾嗎?”

“我?你要死啊!”昆吾又在他的腦殼子上拍了一下,“師父還活着呢!我當什麽醫宗!師父那麽疼你!你愛幹什麽就幹什麽,你不修行就不行修!你竟然暗示師父沒了?”

“我什麽時候暗示師父沒了啊?”

“你說我是醫宗?不就是說師父沒了麽?”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別打我腦袋了!再打腦漿子出來潑你臉上!”

路小蟬心想這到底怎麽回事,昆吾還這麽年輕,連醫宗都不是……

昆吾是他的仙號,難道現在他還沒有仙號?

路小蟬伸手去摸昆吾的胸口,想要看看他結丹了沒有,卻被昆吾一把拍下來。

“你又想從我身上順什麽?你這個小騙子!”

“你這個老騙子!”

路小蟬回了他一句,又被打了一頓。

就這樣一路被打腦袋,路小蟬跟着昆吾走出了這片林子,來到了一座小鎮。

這座鎮子很荒涼,到處都是野墳,烏鴉徘徊,眼睛裏都閃爍着不同尋常的光,看得路小蟬慎得慌。

“師……師兄……”

路小蟬三兩步跟上昆吾,昆吾哼了一聲。

“這會兒知道害怕了?”

“嗯……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最近霖州在鬧瘟疫,我們身為太淩閣的弟子,奉師父之命,過來查看情況。醫治病患,防止瘟疫蔓延啊!”

什麽?我竟然也成了太淩閣的弟子?怎麽回事兒?

在小鎮外,可以看到許多病人的遺體正在被焚燒,一旁焚燒的人臉上包着布,眼中是木然的神色,看來已經對這一切麻木了。

鎮子裏滿是病氣,風裏面也飄着一絲死亡的晦澀氣息。

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到處是焚燒遺物或者藥草的味道。

“這些藥草沒有什麽用。”昆吾嘆了口氣。

“師兄……疫病的原因是什麽?”

“可能是以病痛為食的邪靈作祟……但是整個霖州都染了疫病……”

“恐怕不是普通的邪靈,而是魔君?”

“你還記得魔君呢?”

“記得啊。以殺念為食的魔君是戮厲,以執念為食的是妄剎!”

“那以病痛為食的呢?”昆吾眉梢一挑,看着路小蟬。

“不……不記得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摔一跤醒過來就變成太淩閣的弟子,還成了你的師弟,我怎麽知道以病痛為食的魔君是誰!

“疫怆。”

“哦……”

然後腦袋又被拍了一下,路小蟬真想買個西瓜給他,讓他天天拍。

昆吾并沒有向鎮子上的人表明他們二人的身份,因為一旦知曉他們來自太淩閣,百姓們必然蜂擁而至,到時候反而不利于他們鬧明白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們來到了鎮子上的一處客棧,掌櫃和小二也沒什麽招呼他們的意思,給他們二人送了兩碗陽春面,囑咐了他們不要随便接觸病患之後,就讓他們進屋子裏歇息了。

“霖州有什麽玄門名劍嗎?”路小蟬一邊嗦着面,一邊問。

顯然昆吾是個對吃的挺挑剔的人,看着那碗寡淡的面,久久沒有擡起筷子。

“霖州屬于南離境天範圍,沒什麽有名氣的玄門……大概執梧山莊算一個吧……”

“哦。”路小蟬心想,執梧山莊不就是江無潮所在的門派嗎?

而且還是南離境天有名的仙門。

“他們的掌門,不是淩念梧嗎?”路小蟬随口說了一句,腦袋瓜子又給敲了一下。

“淩念梧是執梧山莊的少莊主!聽說他也染了疫病!執梧山莊已經給太淩閣青鳥傳書了,所以我們的重點就是要去救治他。”

“普通百姓就不管了?因為是仙門少主,所以我們要先救治?”

眼看着昆吾又要打自己的腦袋,路小蟬立刻抱住了頭,躲過了一劫。

“你胡扯什麽啊!淩念梧好歹也是結了丹,有入勢修為的,竟然也能染上疫病,不能自行化解,就說明這疫病帶了邪氣!”

“有道理,師兄高明!”路小蟬趕緊捧着他。

昆吾哼了一下,路小蟬剛把手放下來,昆吾就用筷子打了他。

路小蟬氣不過了,面也不吃了,把腦袋伸到了昆吾的面前:“你打!你打!你趕緊打爛了一了百了!”

昆吾被梗了一下,就起身回客棧房間了。

留下路小蟬一個人還在吃面。

“你的面不吃的話,我替你吃!”

路小蟬胃口好得很,一個人唆了兩碗面。

回了房間,就看見昆吾正在焚香,而香煙化成了一只青鳥,飛出了窗外。

“師兄你在幹什麽呢?”

“我在向師父禀報今日的所見所聞。你怎麽了?什麽都要問?”

“不恥下問呗。”路小蟬回了一句。

“下問?你是修為比我高,還是年紀比我大?還下問?”昆吾将那個香爐推到了路小蟬的面前,“到你了,你跟師父說你的見聞。”

路小蟬看着香爐愣了愣,他怎麽知道如何讓香煙化成青鳥傳書啊?

“我不會。”路小蟬把香爐推了回去。

“你說你怎麽這麽懶呢?我再教你一遍!你給我看好了!”

昆吾将如何凝氣如香爐,如何将香煙幻化為青鳥,如何傳書都教了一遍,路小蟬覺得新奇,學的津津有味。

“師父現在在哪裏呢?”

“無意境天啊。劍宗泱蒼前兩日才破了大勢之境的第三重。”

“大勢的境界還有那麽多重呢?”

“一重境界一重天。上了九天,就能成神了。”

此時的無意境天之上,太淩閣的醫宗擡起手,兩只青煙幻化而成的青鳥落在了他的指端。

醫宗的手指碰了一下第一只青鳥,青鳥張開嘴,是昆吾的聲音,他将近幾日疫情細細道來。

而另一只小巧一點的青鳥則在醫宗的指尖跳來跳去,沒有定性。

大概是等得久了,昆吾的青鳥還沒說完話,它便飛了起來,越飛越遠,入了一間靜室。

靜室之中,一個身着月色長衫的男子端坐于案前,手執書簡,而那只青鳥就這樣落在了他的書簡上。

男子擡了擡書簡,青鳥飛起,又落了回來,張開嘴便是十四、五歲少年清亮的聲音。

“師父!我跟你說!我這一路什麽也沒看到,所以沒什麽好對你說的。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什麽都沒看到呢?”

男子将書簡一甩,将那只青鳥甩開了。

誰知道那只青鳥不依不饒地又飛了回來,只是這一次不是落在書簡上,而是直接停在了男子的肩膀上,用小腦袋在男子的下巴處蹭了蹭。

男子停了下來,毫無表情的臉側了過來,看着那只小青鳥。

“師父!因為師兄一路都在打我的腦袋啊!打的頭發暈眼發花!我問他問題,他都不好好回答!”

小青鳥委屈地縮成了一團,就貼着男子的脖子。

它本就沒有什麽重量,不說話的時候,就和不存在一般。

男子低下頭來,繼續看着手中的書簡。

直到醫宗來到了靜室門前,鞠了一躬:“劍宗,不知小徒的凝魂青鳥可是誤闖了您的靜室?”

男子垂下眼,手指輕輕碰了一下頸窩的那只青鳥,它就從熟睡中醒來,飛了出去。

門外的醫宗收回了這只青鳥,低聲道:“劍宗已破大勢第三重,暫時不需要在下的看顧,在下先行離去了。”

“後會有期。”男子只是微微颔首,仿佛聚散離合一切順其自然,并未放在心頭。

只是醫宗離去的第二夜,又有一只小青鳥飛入了他的靜室,在他的桌案上蹦跶了兩下。

“師父——今日徒兒和師兄潛入一戶重病人家,看見了一個四五歲的小孩。他的父母、祖父母都已經離去了,他還以為他們還活着呢,于是一直在母親的懷裏安眠。這疫病是會傳染的,可為什麽他卻沒得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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