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既來之,則安之

小青鳥說完了話, 就在桌案上一趴, 像是要窩着睡覺了。這只青鳥的主人大概是凝魂術并不精進,小青鳥很快就消失了。

男子擡起筆, 在竹簡上記錄着今日的修行。

一連數日, 都會有一只青鳥飛進來, 叽叽喳喳說上一通,然後魂散消失。

第七夜,男子剛剛在靜室的案前坐下,小青鳥飛了進來, 羽翼不穩, 直接落進了他面前的硯臺之中,跳起來的時候, 留下了一排墨色小爪印。

“師父——原來之前這種疫病就曾經在霖州流行過……有人發現了醫治的法門, 就是以靈鳥姣思的血液為引, 祛除疫病!之前這種靈鳥在霖州的山林之中有很多, 可是自從上一次的疫病之後, 這種靈鳥就越來越少了!我和師兄準備入霖州的山脈, 尋找這種靈鳥!”

小青鳥說完了正事之後, 開始說起了一些有的沒的。

“師父師父, 原來霖州曾經盛産糖丸!而且是各種味道的糖丸!有果子味的!還有甘草味的!聽說還有姜絲味的!可是姜絲味的糖丸……應該很奇怪吧?會不會辣舌頭呢?”

男子擡起了書簡,免得被小青鳥的爪子摁上爪印, 他剛要揮手直接散了這只青鳥的凝魂術, 誰知道這只青鳥自己就魂散了。

書簡停留在半空之中, 男子看着它消散的地方, 接着垂下眼,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記錄着今日的修行。

在這個伸手不見黑夜的五指……不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路小蟬一邊往嘴裏扔着炒黃豆,一邊拉着昆吾的腰帶,在山林裏走着。

風一吹動,到處都是沙沙的聲音,樹影晃動,就像無數枯槁的魔爪,要将他們一把抓住。

“師兄……你說你為什麽不白天進山找靈鳥?你就不怕大半夜裏遇到的不是靈鳥,而是邪靈?”

路小蟬繼續咔哧咔哧咬着炒黃豆,昆吾皺着眉頭說:“醫典上記載,靈鳥姣思夜間覓食,如果是白天,你如何找得到?”

“哦。”

“你能不能不要再吃黃豆了!這一路上你放了多少風了?就算有姣思,都被你給熏死了!”

昆吾嫌棄地又想打路小蟬的腦袋,路小蟬下意識後退,但是又忘了自己的手還在他的腰帶上,一下子就給他解開了。

還好月光幾乎沒有,星光也很暗淡,但是這些都不妨礙路小蟬看清楚昆吾的怒火。

“路小蟬——我揍死你!”

“師兄!師兄!你褲子掉了!褲子掉了!別打我!別打我啊!”

誰知道路小蟬嘩啦一下就踩空了,叽裏咕嚕滾下去。

這可把昆吾給吓傻了眼,滑下去找路小蟬。

“小混蛋?小混蛋你在麽?”

片刻之後,昆吾聽見了炒黃豆發出的嘎嘣聲。

昆吾立刻毛了,氣到牙癢:“你小子還有心思吃黃豆!”

誰知道,路小蟬發出噓聲,用自己的靈氣點了一點靈光。

昆吾這才發現,就在路小蟬的身邊,有一只毛很疏落的小鳥,但是這只小鳥長着三根白色的長尾,眼睛是熒藍色的——是靈鳥姣思的幼鳥!

它好像許久沒有吃過東西了,啄着路小蟬撒出來的黃豆。

“這是怎麽回事?姣思非常愛惜自己的幼鳥,它看起來餓了很久了,它的父母呢?”

昆吾頓在一旁,仔細查看着這只姣思幼鳥,緊接着就聽見了馬蹄的聲音。

只見四五個人,手持仙劍,而他們的馬背上就挂着十幾只姣思靈鳥,熒藍色的眼睛全都失去了光澤……都被擰斷了脖子。

路小蟬和昆吾都看呆了,昆吾從沒有見過對靈鳥如此殘忍的手段,正要沖上去,卻被路小蟬給拽住了。

“師兄……先鬧明白怎麽回事!”

那幾個都是玄門弟子,神色嚣張,仗着手中的仙劍,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

“高師兄!你看!這裏有兩個小孩兒!估計也是來尋找靈鳥的!哈哈哈!”

“哼,要是尋常人也能找到靈鳥,還有我們做什麽?”為首的那位高師兄神色倨傲。

“你們是怎麽捉到這麽多靈鳥的?”路小蟬問。

高師兄低下頭來,看着路小蟬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小家夥還挺可愛的。不如你來伺候本仙君,本仙君告訴你啊!”

昆吾的拳頭握緊,正要一拳砸對方臉上,路小蟬又拽住了他,接着問這位“高仙君”。

“不知仙君的仙府在哪裏啊?”路小蟬很恭敬地問。

對方伸出劍柄,挑了一下路小蟬的下巴,笑容裏帶着幾分讓人不舒服的意味。

“我們的仙府在朱旭山,離這裏就只有一個山頭。你若是來了,陪本仙君一晚,本仙君送你一只靈鳥!”

他身後的幾個師兄弟們一起起哄,他們的笑容讓路小蟬看了有點想吐。

“你們抓捕靈鳥是為了醫治疫病!割開它們的腳腕放些許血即可,何必要它們的性命?”昆吾問道。

“誰說我們要這些鳥的血了?整個霖州疫病蔓延,各玄門弟子不少也染了病!我們用這些靈鳥可以換多少法器啊!這些鳥性情暴戾,不要它們的命,它們能乖乖讓你放血?”

“你……”

昆吾咬牙切齒,路小蟬卻摁住了他,看着他們策馬離去。

“你攔我做什麽?待我施一道醫咒,讓他們腸子打架!”

“師兄,我們可是太淩閣的弟子,四方玄門奉我門為正宗,自然是有些地位的。明日我們親自去一趟朱旭山,聽他們的掌門怎麽跟我等解釋!”

昆吾想了想,确實是。看他們掌門如何對門下弟子的暴戾做答!

這若是掌門授意,他們就将此事禀報南離境天的劍宗,讓劍宗收拾了他們!

“那只幼鳥呢?”

昆吾這才想起來,如果這只幼鳥也被朱旭山的人發現了,恐怕小命不保。

“在這兒呢!”路小蟬指了指自己裝黃豆的袋子,那只姣思幼鳥直接就在袋子裏吃了個昏天暗地。

他們回了客棧,給這只幼鳥洗去了身上的塵泥,昆吾又施了醫咒,治療了它受傷的爪子。

路小蟬一邊哼着不着調的小曲,一邊用幹草編了一個小筐子,可以将這只幼鳥放在筐子裏,外人看不見它,它也不至于被憋死。

路小蟬的手指在幼鳥的腦門上戳了一下:“你說你,怎麽那麽喜歡吃炒黃豆啊!你幹脆就叫‘小黃豆’吧!”

幼鳥聽見“黃豆”二字,立刻“咕咕”地叫喚了起來。

路小蟬将幼鳥捧起來,放進草簍裏面:“我跟你說,整個霖州疫病蔓延,種黃豆的生病了,炒黃豆的也生病了,賣黃豆的也回家了!你啊,是吃不到黃豆了!乖乖待着吧!”

說完,幼鳥的尾羽忽然擡了起來,放了一陣風,路小蟬才嗅了一下,差一點被熏的暈過去!

“你竟敢打屁!你吃我的!喝我的!還給我放屁!”路小蟬故意把草簍的蓋子放下來,要砸幼鳥的腦袋,幼鳥立刻縮起來。

昆吾将一個藥囊放在鼻間,一臉嫌棄:“果真是什麽人養什麽鳥!你可知道昨晚的被子,都被你熏到讓我輾轉難眠!”

“這難不成還怪我麽?我有把炒黃豆分給你,是你不肯吃!不然我熏被子,你也熏被子,那咱們倆不就扯平了?誰也不用嫌棄誰!”

“滾!滾!滾!”昆吾打開窗透氣。

昆吾故意在草籠裏放了一株“酣睡草”,幼鳥立刻睡着了。

路小蟬将草籠背上肩:“師兄,我們可以出發了!”

兩人前往朱旭山,來到山門下,就看見守山的弟子抱着劍,坐在臺階上。

“大白天就偷懶睡覺,朱旭山的弟子比師兄你都不如!”

昆吾在路小蟬的腦袋上又拍了一下:“你胡扯什麽?明明師父叫你看着藥爐,你倒好睡得天昏地暗,結果把千年的靈藥都燒沒了!”

路小蟬攤了攤手:“我不記得了!”

昆吾作勢又要打路小蟬的腦袋,路小蟬往守山弟子的身後一躲,誰知道守山弟子“嘩啦”一下子摔趴在了地上,手中的劍也落在一旁。

路小蟬趕緊向後一退:“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這時候,昆吾的眉頭蹙了起來,他一把将守山弟子翻過身來,探他的頸間,發現他早就沒了呼吸脈搏。

“他死了?”路小蟬也在一旁蹲下。

“嗯。”

“怎麽死的……”

“你看不出來嗎?”昆吾反問。

路小蟬學着昆吾,将自己的靈氣探入這名弟子的體內,與其五髒感應,得出的結果讓他一下子跌坐在地。

“他……他是感染疫病死的!他的五髒六腑都像是融化了一樣,在肚子裏變成一灘膿水了!”

“可是這名弟子面色安詳,真正感染疫病的人往往會經歷高熱、虛脫、經脈衰竭的過程。從染病到身死,少則三日,多則半月!但你看這個人,他哪裏像是曾經衰弱過?”

“就……就好像是睡着的時候忽然病發……而且是即時病入膏肓了一般……”

路小蟬擡起頭來,望向朱旭山的山門臺階。

整座山都很幽靜,聽不到任何蟲鳴鳥叫,就連風都靜止了一般。

現在是白天,可山頂卻像是籠罩在某種凝沉的黑氣裏,視線越往上,就越覺得死氣沉沉。

“師兄……我們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只能上去探探虛實。朱旭山也算是南離境天之下的名門了,如果出了事,就是大事。”

“那好吧,我們上!”

路小蟬吸了吸鼻子,整了整褲腰,正要大跨步向上,卻被昆吾一把拽住了。

“你且等等,我先青鳥傳書,向師父說一說這裏的情況。免得我們兩個出了事,師父也不知道上哪裏尋我們。”

昆吾的靈氣化作一只青鳥,展翅而去。

路小蟬也閉上眼睛,幻化了一只青鳥,在心裏默默說:“師父啊師父,我要跟着師父上朱旭山了!我看這山門不像仙門,更像是鬼門關!師父你若是得了空,一定要來救我和師兄!”

說完,他的青鳥也跟着飛走了。

昆吾走在前面,路小蟬跟在他的身後。

一邊走,石階兩旁的古樹枝桠就越是低沉濃密。

原本大片的日光變成一簇一簇的光斑,然後越來越稀疏,過了半山腰的時候,就幾乎見不到什麽日光了。

路小蟬看着地面上自己和昆吾的影子,總覺得那不像是影子,反而是一大團跟着他們的黑霧。

路小蟬扯了扯昆吾的衣擺,小聲道:“師兄……”

昆吾回過頭來,小聲問:“怎麽了?”

“我覺得不大對勁。”

這一回昆吾沒有拍路小蟬的腦袋了,而是拉住了他的手。

“我也覺得不大對勁。按道理朱旭山這麽大的門派,怎麽可能從山頂到山腳下,連個巡山的弟子都沒看見?”

“不然,我們還是下山吧,等師父來了再一探虛實。”

路小蟬覺得朱旭山的弟子如果出了事,應當已經無可挽回了。他們就算到了山頂也挽回不了,如果把自己都給賠進去了,那就真的不劃算了。

昆吾也擔心自己護不住路小蟬,點了點頭說:“明知山有虎,我們就不要偏向虎山行了。我們回……”

回頭的那一刻,昆吾忽然發現下山的路上一大片黑色的霧氣彌漫,暗湧起伏。

而古樹的枝頭,閃爍着無數暗紅色的光點,就像無數心懷殺意看着他們的眼睛。

“這裏是不是有邪靈?估計這邪靈并不想我們離去。”

如果是邪靈作祟,也就不難解釋那位守山弟子的死因了。

“如果是邪靈,應當是魔君疫怆的手筆。對付其他的邪祟魔君,我們太淩閣也許并不擅長,但是對付疫怆,我們可是行家中的行家。”

說完,昆吾就凝神結咒,咒念泛起靈光,沖向那團黑霧。

但是當咒念散去,黑霧沒有消散,樹上無數雙血紅的眼睛也沒有變化,相反愈加密密麻麻,像是要滴出血淹沒整座朱旭山。

“難道不是疫怆?”昆吾愣在那裏。

還是自己的修為不夠,對付不了這邪靈?

路小蟬咽下口水,拉了拉昆吾的胳膊:“師兄,你看上山的路還沒被邪靈封住。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就幹脆上山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也許能找到原因,也能鬧明白到底是什麽邪靈作祟!”

“事已至此,也只能這般了。”

說完,昆吾結了一道醫咒,在自己的肩頭點了點,瞬間他後背的衣衫上出現了一個靈氣化形的醫道咒文。

路小蟬有樣學樣,也在自己的背上畫了一個。

這樣如果邪祟從身後襲擊他們,醫咒也能抵擋。

他們一路向上,來到了朱旭山的正門,上面寫着三個字,因為樹影太重看不清楚。

路小蟬點燃了火折子,火光晃過,是“朱旭派”三個字。

這三個字就像是被爪子撓出來的,隐隐有血要流出來似得。

昆吾拍了拍門:“在下太淩閣弟子昆吾,路過朱旭山,求留宿一宿!”

路小蟬吸了一口氣。

但是半天都沒有聽見有人來應門。

昆吾又拍了拍門,聲音也比之前大了一些。

但還是無人應門。

昆吾呼出一口氣來,看了一眼路小蟬,路小蟬點頭向後退到了門的側面,昆吾的手摁在門上,正打算推開,門“吱呀”一聲開了。

路小蟬已經結好了一道咒,正要将咒推進門去,卻發現門內根本沒有人。

咽下口水之後,路小蟬與昆吾相互對視。

“師兄,這是鬼屋麽……”路小蟬問。

“小蟬,你留在外面接應,我……”

“得了吧。你要是進去了,我在門外,我們兩個都人單勢孤,很容易被分別擊破了。要進一起進,要處一起出。”

昆吾點了點頭,兩人一起邁開腳步,走進了朱旭派。

中庭是一大片沙礫地,四個角落栽種了古樹。

中央是石子鋪陳的路,從門口一直延伸到朱旭派的正廳。

腳落地的那一剎那,路小蟬的耳邊似乎聽見了凄厲而絕望的鳥鳴。

一聲接着一聲,連成一片,從四面八方湧入朱旭派,他們的耳朵像是被千萬根針紮進腦子裏。

路小蟬捂住了耳朵,但是從腦子到身體,都疼得要命。

他側過眼,發現昆吾已經單膝跪在了地上,肩膀顫抖的厲害,緊接着一口血吐了出來。

路小蟬擡起頭來,正廳的門打開,四周門窗緊閉,主座在最裏面,剛好是正門光線照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小蟬總覺得有人就坐在主座上,仿佛等待着他們到來。

路小蟬呼出一口氣來,問自己:路小蟬,你心中到底有什麽感官或者念望是容易被控制的?

不是殺欲。

不是貪念。

不是執着。

不是饑餓。

也不是利益。

從你走進朱旭派開始,到底有什麽最能成為被邪靈控制的軟肋?

……是恐懼!

路小蟬忽然睜開眼睛,立刻結下一道大咒——太淩真世咒!

咒文靈光盈溢,頃刻間鋪陳開來,幾乎将整個朱旭派的中庭照亮,那些刺人心魂的聲音瞬間消失,日光從身後的濃霧中照射下來,一點一點将中庭照亮。

雙手撐着地面的昆吾吸了一口氣,他睜開眼睛,看向一旁的路小蟬。

他的神色從容鎮定,一點都不像是十幾歲的少年。

“師兄,是恐懼。我們不知道這裏是什麽邪靈入侵,不知道它有多強大,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再加上這一路上沒有任何生氣,我們認定此行兇險,所以心生恐懼。”

昆吾站起身來,半晌,他才說:“師弟……你和之前不一樣了……”

“再不一樣,你是我師兄,我是你的師弟!我們走,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路小蟬不像之前那樣躲在昆吾的身後,而是跨入了朱旭派的正廳。

當他跨入的第一步,他隐隐聽見微弱的心跳和呼吸,這裏面有人。

但只是非常虛弱,奄奄一息了。

昆吾指尖一彈,靈氣沿着正廳游走而過,将所有的窗戶都撞開了。

瞬間,日光傾斜而入,正廳豁然明亮。

眼前的場景,讓路小蟬與昆吾大吃一驚。

端坐在主座上的,正是朱旭派的掌門朱玉亭。他面目無光,側着臉歪倒在座位上,雙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

而正廳兩側,前面六個位置的人,似乎都有一定的地位,不像是朱旭派的弟子。

“小蟬,去看看他們的情況!我來看看朱掌門!”

昆吾來到朱玉亭的身邊,扣住他的手腕,路小蟬也前去檢查其他六個人。

路小蟬将這六人檢查下來,發現他們都是靈氣雖然不是出類拔萃,但也不是泛泛之輩。

其中一人趴在桌案上,酒食都傾倒,撒了一地。

路小蟬剛挪動他的身體,看見了他腰間挂着一塊玉牌,玉牌上寫着:沭陽山程子秋。

“師兄!這個人是沭陽山的!并不是朱旭派的人!他叫程子秋!”

“程子秋?他是沭陽山的掌門!”

路小蟬扣了他的脈搏,細查後發現他的脈象雖然微弱,丹海也正在枯竭,但還未身死,五髒六腑都入了邪氣。

若不是此人的修為并不弱,他就會像山下的守山弟子一樣五髒融化了!

路小蟬又去檢查了一下其他幾個人,情況都差不多,基本上氣若游絲,病勢沉沉,若不是有修為硬撐着,只怕都會成為冰冷腐臭的屍體了。

路小蟬來到了昆吾身邊,他正在扣着朱玉亭的脈搏。

朱玉亭忽然睜開了眼睛,反手扣向昆吾的手腕,昆吾避開極快,但沒想到朱玉亭的目标并非昆吾,而是在一旁看着的路小蟬。

朱玉亭力氣之大,捏得路小蟬的骨頭都要裂開。

昆吾正要上前,卻被朱玉亭釋放的一道靈氣擊中。

只是這道靈氣已經被邪氣染得烏黑,将昆吾整個籠罩包裹了起來。

昆吾受困,結出醫咒抵抗,一時半會兒不得掙脫。

“你想要什麽……是沒有病痛?還是天下財富?”朱玉亭側着臉,唇上勾起一抹邪笑。

那雙眼睛充斥着黑色的邪氣,不是被邪靈入侵還能是怎樣?

路小蟬正要後退避開,沒想到對方竟然坐直了身子,路小蟬能聽見他骨頭關節發出的聲音,在空曠的正廳裏,由為響亮。

“為什麽不回答我?”

路小蟬心中咯噔一聲,心想邪靈的目标看來并不是師兄,而是他路小蟬?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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