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空曠的會議室裏,三個人對坐着。

“你能保證你說的都是實話嗎?”

四十歲的中年人犀利的目光有懷疑,有求證,也有隐隐的不悅。

這個副導演是他們請來的,要真有什麽事,代言人是不會被撤的,要滾的只有他們而已。

如果面前這個員工交上來的報告都是真的,而慕欽那方還沒有動靜的話,要麽是忍下來,要麽是在憋大招。

身為廣告人,他比誰都清楚輿論發酵如海嘯般的恐怖。

駱從映雙手交疊放在腿上,擡眼淡淡看着頂頭領導:“您可以去找當時在場的工作人員求證,若我有一字不實,一切後果自負。”

她說話時語調平靜有力,沒有什麽起伏。

對方點頭,示意他清楚了:“這事我會重視的,如果是真的那這個人恐怕不能……”

“如果再等的話,這樣的意外又出現了怎麽辦?資料裏顯示的很清楚,這個藝人和他的工作室,”駱從映手輕撫了下椅把,略頓了一下,“行事風格自由,如果下次這樣拐彎抹角的攻擊還會出現的話,到時候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成顏從頭至尾一句話都沒說。

出來後冷不丁猛拍了她後背一下,駱從映啊了一聲,皺着臉回頭:“疼。”

成顏站在臺階最上面,雙手抱胸,看着她輕挑秀眉:“你還真為公司着想啊,駱小姐。”

駱從映從貼身的外套口袋裏摸出口香糖,遞過去給她一個:“西瓜味的。”又把雙手插在衣兜裏,輕笑了笑:“應該的。他根本不是在罵我,只是在洩火,是個人都能聽出來他意指誰。”

成顏上下打量了眼她。

銀灰色的西裝外套,白襯衫幹淨妥帖,深色直筒褲潇灑自在,中長黑發在冬末的黃昏裏被微風吹起。

“駱從映。”

她笑了笑:“你沒有發現嗎?”

“什麽?”

“你根本就沒變。”

駱從映怔愣了一下:“什麽?”

“還是和以前一樣,所有和他有關的事,你都特別有勇氣。”

成顏攤手:“你自己沒感覺嗎?”邁開步子從停住的人身邊走過:“先走啦,你路上小心。”

駱從映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找到知覺,慢慢離開。

靠在地鐵欄杆上時,她看着對面的磨砂玻璃上的人影,呼吸有些紊亂。

勇氣?

這個詞,跟她從來都沒關系。

曾有溫室時,她躲在父母的羽翼與保護下,唯唯諾諾的成長,艱難的提高着分數。希望高考能考的好一點,不全是為了自己,主要還是想讓他們開心一些,覺得自己是個還算有用的孩子……當然,也有抱着學渣也許會逆襲的心,結果和她一道的學渣叛變了,跟坐了火箭似得嗖嗖嗖跑到學神行列去了。

那才幾個月來着?

慕欽那個不要臉的,下半學期已經蹿到固定前三,沒有拉後腿的科目後,已經是絕對碾壓的無懸念第一了。

而她……她本來也想好好努力的。

駱從映閉上眼。

時間真的太可怕了。

她多想一覺醒來,日光還照在她高二的課本。

“五合路到了,請帶好您的随身物品,注意……”

駱從映睜開眼,出了地鐵門,這站是露天站臺,她舉目望了望已沉的天色,和清冷的空氣,忍不住長呼出一口氣。

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好好過下去吧。

回家做一碗炒面好了,放很多的青椒和火腿,還有肉絲。

走下樓梯時,她接起一直在響的手機,是個陌生號碼,但是區號很熟悉:“喂,您好。”

“您好啊,是駱小姐嗎?我們是福龍殡葬的,就想問問您,今年的花圈什麽的,還是照樣嗎?”

駱從映微翹了翹唇:“對啊,兩份,謝謝您了。”

收了電話,她腳步沒有停,很快彙入擁擠的人潮。

雖然,最後炒面也沒有做成。

她回家倒頭先睡了三個小時,八點多才起來做的飯,火還沒點上呢,工作用的手機就響了,那頭是個快哭出來的聲音:“小姐姐,駱組啊!你可得救我啊!”

駱從映頂着淩亂不羁的頭型,一手操着鍋鏟:“啥?”

等趕到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剮了小白一眼,眼看着對方縮着頭退後,駱從映揪着領子把人拎了過來,沒什麽表情道:“你什麽意思?”

這是片場。剛剛小白只把她帶進來,什麽都沒說。現在不遠處正和對手對戲的不是小白的新老板還能是誰?

“不,不是我……”

小白也不知道怎麽辯解,急得想了想,好像的确是她把人叫來的,又委委屈屈閉了嘴。

“是我叫的。”

陳意及時解救了她。

駱從映手一松,對着他禮貌鞠了個三十度的躬:“上次真是抱歉了。不知道您找我什麽事嗎?”

陳意推了推黑色鏡框,由一開始禮節性的笑轉成了微微的苦澀:“準确來說,也不是我。因為有兩個都請假了,現在助理這邊只有小白一個,他……他說你們是老同學,就這兩天,不知道,駱小姐能不能幫個忙?”

天知道,陳意說出這番話需要多大的勇氣。

他對着慕欽簡直恨不得磨牙霍霍:找個ol就想拉來當助理,這特麽開玩笑呢?再老同學也是,這也太……自來熟了吧?別人有正經工作的好嗎?不得把他當神經病才有鬼!

“有正經工作”的人卻鎮靜自若的笑笑:“知道了。”

然後她就站到一邊,沒說什麽了。

遠處慕欽低頭說完詞的瞬間,眼已極快地往那個方向掃了一眼,眼風極淡,卻蘊着讓人摸不清的情緒。

“卡——!”

導演笑:“好好,大家休息一下,又是一條過啊!”

慕欽邊走過來邊接過小白遞上來的毛巾,走到跟前擡眸看了她一眼:“來了。”

駱從映輕嗤笑一聲,目光看了看遠方,又轉回來看着他,輪廓和眉眼都是那舊日少年的樣子,卻像是有另一個更成熟淡漠的靈魂附上了這具身體。

“慕先生,你在搞笑嗎?”

駱從映忍而不發半個小時,終于忍到頭了:“上次也是,成顏說你威脅說不拍了,你就是這麽對待自己的工作嗎?”

慕欽沒什麽表情,把毛巾往地上不輕不重的一擲,微微笑了笑:“那你是忘了我名字嗎?老同學?”

駱從映:……

氣的火冒三丈,她也堅持把毛巾先撿起來才繼續說話:“那你就別做這麽莫名其妙的……”

慕欽薄唇勾出一個涼意十足的弧度:“麻煩,是誰莫名其妙?就當那半年的回饋,你連幾天的忙都不願意幫?”

猶如一根又準又狠的針,紮在心間眼上,駱從映被反駁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看着女人臉色一瞬間微變,痛苦和落寞同時在面上閃過,短暫的停留。

她咬了咬牙,蹦出幾個字:“助理是吧?可以。”

慕欽一直眸色沉沉地鎖住她,似乎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連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的小白和默默看天的陳意都注意到,在她變了神色的時候,慕欽的臉色分明……也更難看了。

按理說,是該勸下什麽的,雖然他們身處角落偏僻地,但路邊說話草裏有人,總歸是不太好。可是陳意絕望的發現,這兩個人說話時的氣場仿佛是封閉的,除了他們倆沒人能知道這神一樣的氣氛和對話是什麽情況……

駱從映說完,慕欽也只輕哼了聲,拂袖而去。

她仿佛要看穿那道背影,直到陳意擔心地擋在了她身前,生怕她沖動下上去砍了他一樣:“那我們一天的報酬按你的月薪算……”

“不需要。”駱從映臉色緩和了些,可也挂不上笑了,“就當是還債,錢就不要了。”

陳意在晚上偷偷溜去一個會所找了個朋友。

嗯,也是慕欽的同胞親妹。

“就是這個,你認識嗎?”

陳意舉着手機,調出他今天拍的照片:“你看……”

慕辛袆眼風掃到的,都沒多看,抱着球杆哈哈哈的笑,然後一下收了,一臉冷漠:“我上次不是說,你最近多擔待着點,他脾氣肯定不穩定,你就當管了個女藝人,生理期來了吧,啊。”

陳意:……啥。

話音還沒落,忽然有只手從後面過來,把她的頭啪一下扣在了球臺上,尾音上挑:“你出息了?再說一遍?誰生理期?”

“慕欽我艹你大爺你****給我放下你的*手!你知道我這頭發多少錢嗎!貴的吓死你!你賠啊我糙!”

慕欽搖頭:“路銘讓上輩子做了多少孽?你要不要漱口水?女孩子家家,不說點好的。還有你看你這頭發染的,和蘑菇雞湯面倒扣在頭上似得。正常點,幹幹淨淨黑色的多好?”

慕辛袆的“那你去找幹幹淨淨黑色的欺負”都到嘴邊了,不争氣的咽了下去。

她剛剛看到的照片,那妮子好像還是黑色長發呢。

慕辛袆心裏翻了一個白眼:這沖誰撒氣呢,自己不早踏出一步。

估計想等人旅游回來,結果在等待中等來的是她和父母随的團出事的消息。

她側頭看見慕欽放開自己時的那個表情,黑眸垂下,一個字都不想再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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