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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芷安是知道傅然嘴上從不提及自己的父親, 心裏卻還是有那麽一點期望和渴求的。要不然, 今日他也不會挑了用最襯他的料子新做的衣裳,少了一些平日裏武者慣用的裝扮, 帶上了些許書生氣。為此,她還笑話了他,“糙漢子就是糙漢子,就是穿上直衫,那也是糙漢子樣子!”引得他瞪眼唬她。
傅然原本立在那裏, 身子緊繃,雙手于身側握拳青筋暴起,聽到傅芷安的聲音,心中有什麽轟然倒塌,碎裂,歸于塵土。仰頭看天,片刻之後,輕輕笑了起來, 水潤潤的眼睛看向傅芷安,空着的手在她肩上拍了拍,“糙漢子有你們,不難過。”
“我那是故意的,其實你一點也不糙。”
他的身形颀長,并不是傅嚴岳也傅恒那種魁梧型的,若不是他平日裏穿的都是武服,說他是書生也不會有人懷疑。整個北境的兵營裏, 就他是最不像兵的人,如今卻成了武将。
傅然笑了起來,眼中閃動着光芒。
自此之後,他對這個傳說中的父親徹底死了心。
同樣是近十六年未見,同樣是出生不久就分別。
舅舅一來,問的便是惠袅袅,他的父親卻只字未提他。
他的面容和惠逸是有幾分相似的,那一雙眼睛幾乎與惠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可惠逸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去,沒有半點停頓的意思,也沒有覺得詫異,更沒有問及他。
心中對父親僅僅抱有的那一點點微小的念想,在此時徹底消失。
轉念一想,他在惠逸心中尚且這般微不足道,可十六來也只受這麽一次,惠袅袅成天受着無娘可依,無爹疼愛的日子……與惠袅袅相比,他又是個幸運的。至少,他的舅舅舅父待他如親父親母,還有個親自用心教導他的外公。
“我們跟上去吧,舅母嬌弱,一會你要多護着她些。”
直到他們到了前廳,惠逸也不曾提及傅然一個字,讓人給傅嚴岳夫婦看了座上了茶,卻不曾理會傅然兄妹。
傅然與傅芷安并不計較這樣的冷待,分立于傅嚴岳與柳氏身後,如男女侍從一般。
惠逸落座後,吩咐下人:“貴客來了,讓蘇姨娘來招呼貴客。”
傅嚴岳剛揭開茶碗蓋,聽到這話,便将碗蓋丢了回去,發出清脆的不滿聲,“左相大人這是要逐客?”
惠逸自是聽出了傅嚴岳一口一個左相大人時語氣裏的疏離與嘲諷,心中不快,面上不顯,“宗南這是何意?”
“你讓一個姨娘來招呼我們,不是逐客是什麽?我是個粗人,受點委屈沒什麽,我家夫人可受不得這樣的委屈。”原本,傅家人對蘇氏并沒有什麽印象,但得知惠袅袅這些年的遭遇與蘇氏脫不了幹系之後,便已經将她列在了該算賬的人的名單裏。
惠逸總覺得傅嚴岳這話是在暗諷當年之事,卻又覺得自己必然是多想了,傅家人哪裏會有這樣的心機,素來不是直來直去?就如一見面時說的那樣?
正要解釋,便被傅嚴岳攔了話,“除了袅袅,誰也不用叫了。整個惠府,我們想見的,也只有袅袅罷了。”
他瞟了一眼傅然,先前的複雜心情,到現在成了心疼。
惠逸拿餘光去看柳氏,只見她低頭垂眸,安靜地坐在那裏,如無風靜立的柳條,讓人想去撥弄一番。忽然間想到傅靈瑤,想到惠袅袅。
她們安靜的時候,均是一個模樣,一看便知是高門大宅裏出來的女子。她們的美與蘇氏的美不同,與他那個外室的美也不同。
不知不覺中,用餘光看變成了直視。
傅嚴岳重重地咳了兩聲。
在他的面前就這麽打量他的發妻,真是後悔當初同意讓傅靈瑤嫁給這樣的一個人!
惠逸卻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不妥,感慨道:“弟妹與靈瑤有些相像,看到她,讓我想望到了靈瑤。當年我做錯了事,将她娶回來,本是想好好地照料她一生,卻不想,即便嫁給了我,她也是拒我于千裏之外,不許我踏進瑾靈院半步,我只能在院門外悄悄地看她。這些年日夜思念,是以才會看弟妹出了神。”
情深不壽的模樣,差點沒把傅嚴岳的隔夜飯給惡心出來。
惠逸不在意傅嚴岳會不會覺得惡心,當年的事情,得好處的總是他,傅家吃了啞巴虧至今也沒能拿他怎麽樣,倒是他已經成了一朝左相,兩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些年他沒有少擺出對亡妻深情,整個京城随便打聽一下都能知道他是怎樣深情的一個人,要不然,他那外室也不至于不計名分死心塌地跟着他。
在他看來,女人素來是好騙的,不過是幾句深情的話便能把她感動得情緒激蕩。尤其是美麗的女人,最怕的便是紅顏不再時的薄幸。
不過,他沒有想到,當年的事情,在座的無不知曉。為的就是讓傅家的兒女多些對人的防範之心,不再有那樣的遭遇!
傅嚴岳惱怒地瞪他,傅然覺得羞恥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傅芷安被驚呆了,怔忡地張着嘴,忘了反應。
惠逸的神色間有些得意,相隔十幾年的初見,總算是讓傅嚴岳吃了一次憋。
失算的是,嬌羞的美人眉目傳情沒有等到,卻等到……
柳氏掩唇輕笑,沒有理會惠逸,只偏頭看向傅嚴岳,“夫君,妾記得姐姐當年是早産,那蘇姓的姨娘是足月産,卻只比姐姐晚了幾天。可是真的?還是妾記錯了?”
傅嚴岳點頭,狠瞪了惠逸一眼,“是真的。”
柳氏颔首,“原來這般也能叫深情,倒是深情這個詞偏袒了你們男人了。”
“夫人莫要誤會,這般小人行徑的事情,我怎麽會做?”心中郁氣散開,笑着看了惠逸一眼,“左相大人,你說是不是?”
惠逸變了臉,接“是”也不是,接“不是”也不是。微微眯了眯眼,若是以前,傅嚴岳被他這樣刺激,是會當場發作動手的……十六年,傅家的人變了?
餘光看到惠袅袅正款步行到了門口,笑道:“袅袅快來,見過你舅舅舅母。”
惠袅袅擡眼看去,那端坐在檀木雕花太師椅上的兩人也正将視線投向她。
看到柳氏,她并不吃驚,那溫婉的眉眼與傅靈瑤有兩三分相似,氣質亦有那麽一點相似,不過,較傅靈瑤更水更柔些。
看到傅嚴岳,卻是着實吃了一驚,只是直着脊背坐在那裏,便能看出他身形魁梧,面容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北境的風沙與霜寒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影子,古銅色的肌膚散發着北地的天地之氣。
目光再轉向柳氏時,惠袅袅揚唇笑了,這是要将嬌~妻護得多嚴實,才能讓她看不出在北地生活過十幾年?
看向他們身後站着的傅芷安與傅然時,眸光頓了一頓。
傅芷安換了女兒裝,靜靜站立的時候,纖細的身形自然烘顯了她女兒家的柔态。
傅然……今日的裝扮……
一面思量着,一面屈膝向他們行了禮。
柳氏看着她的眼睛都要放出光來,“瞧,這才是女兒家該有的姿态,芷安,你什麽時候才能如你姐姐這般?”如嬌似嗔的語氣,一點也不難聽出她對傅芷安的寵溺和無奈。
傅芷安朝她吐了吐舌,“娘,這裏還有外人在呢,你也不給女兒留點面子?要不我們叫了表姐去偏廳裏說?”
柳氏點頭答應。
兩女說話間,傅然已經走到了惠袅袅面前,“袅袅,我是傅然,你的哥哥。”
惠袅袅疑惑了看了他一眼,轉眼看到惠逸震驚的神色時,便明白了什麽,笑道:“若不是芸姑告訴我,我還不會知道自己有個哥哥。”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這等于在告訴傅然,這十幾年,惠家就沒有人提起過他,所以,不要因為惠逸沒有認出他或是問及他而難過。
好在傅然在先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再聽到這話,只是漠然地扯了扯唇。
傅嚴岳道:“你們幾個都去偏廳去,把這裏留給我和左相大人。”
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再将傅然留在這裏與父親相認的必要了。
惠逸回過神來,問傅嚴岳,“剛才這個少年,他是誰?”
傅嚴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傅然,袅袅的雙生哥哥。”
惠逸怒道:“我的兒子!為什麽他姓傅?!”
傅嚴岳冷笑,無不嘲諷,“他姓傅快十六年了,你如今才知道?”
傅然四人正走到偏廳門口,聽到這話,不由得頓住步子看了惠逸一眼。
知道真相的惠逸關心的不是傅然這十幾年的事情,而是他為什麽姓傅……
原本以為之前已經夠傷人了,沒想到還有更傷人的。
三女的目光落到傅然的身上。
柳氏擔憂地喚了他一聲他的字,“子痕。”
傅然回轉目光,“舅母勿要擔心,子痕懂得。”
但凡有真心,傅家不會把惠逸恨入骨髓。
但凡有一點挂念,不求他如傅家人對袅袅一般設法打聽她的處境,可在傅嚴岳提到惠袅袅的時候 ,他也該問一問自己兒子這十幾年的情況,是否有一同前來。
但凡有一點父子之情,在知曉傅然的身份之後,應該會是打量他過得好不好,姓氏之事,皆是後談。
他與惠袅袅初見的時候,便是如此,兩人相互打量了許久,都想從對方的外貌神色上看出這些年的經歷。
收回目光,四人便進了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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