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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主宅位于S市聞名的富人別墅區,這裏地處郊外,依山傍水,風景美如畫。

但凡在S市有錢有地位的人都會想方設法在這裏置辦一處房産,一方面是為了鞏固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則是為了結識同住在這裏的某些人。

換句話說,要是有顆隕石落下來,只會砸倒一片達官貴人。

而沈家的家主沈玉就住在這片別墅區的黃金位置。

作為上流圈子裏衆人最想巴結并且沒有之一的大佬,沈家周圍的別墅樓自然最為搶手,可惜沈玉一口氣買下了正中央的十二棟,以至于一些人想假裝偶遇沈玉都無從下手。

那些專門為了沈玉而來的人眼巴巴盼了一年,卻始終盼不到沈玉的出現。

別墅區正中央的那片區域仿佛被隔絕成了一座孤島,外面的人不敢進去,裏面的人不願出來。

久而久之,某些話開始散播開——

自從一年前沈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遭遇空難以後,唯一留下的獨子沈玉幾乎不在公衆場合露臉,甚至把所有工作交給助理全權打理。

恐怕沈公子這輩子都無法走出父母死亡的陰影。

還聽說沈玉在後來的車禍中落得雙腿殘疾,終日與輪椅為伴,如同廢人,和他有婚約的杜家二小姐接受不了嫁給一個殘疾人,便跟着男模特跑了。

父母雙亡、兩腿殘疾、婚約作廢、還淪為部分人談論的笑話……

一連串的打擊壓垮了沈玉,他沒日沒夜的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日漸沉淪。

總而言之,傳說中的沈家徹底栽了跟頭。

·

沈家,

畫室。

柔和的太陽光線透過幾淨明亮的落地窗,一縷縷錯落有致地灑進來,将偌大的室內籠罩上一層朦胧的光輝,但并不刺眼。

畫室裏的物品不多,一眼就能看見坐在落地窗前的年輕男人。

他眉心輕蹙,嘴角微抿,手持一支鉛筆,十分嚴肅地在畫板上勾勒了幾下。

男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三四歲的模樣,烏黑碎發,生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鼻梁挺拔,削薄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粉色,右眼角一顆小小的淚痣在暖黃色的光線下若隐若現。

他的神情很是認真,讓推門而入的管家下意識放緩步子。

管家在邊上伫立片刻,見沈玉仍然沒有注意到他,輕咳一聲道:“先生。”

“恩?”沈玉輕輕揚了揚下巴,手上勾勒的動作卻沒有停下,目光也始終黏在畫板上。

“他來了。”管家說。

“恩?”誰來了?

“唐栗少爺。”

“哦……”停頓兩秒,“不是……唐、唐栗?!”

這一刻,沈玉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驚吓之餘,連帶着筆尖在畫紙上狠狠一劃——卧槽!那個小反派這麽快就來了?!

“是的。”管家低着頭,餘光中把沈玉的反應全部收進眼底,于是斟酌道,“如果先生不想見他的話,我這就讓康林把他送走。”

沈玉不動聲色咽了口唾沫,猶豫半晌,瞧見管家真要出去攆人,嘆口氣,忙不疊地舉起爾康手:“別,張叔,我先見見他吧。”

聞言,張叔眼底有一閃即逝的疑慮。

但張叔到底沒說什麽,喊來兩個傭人推着沈玉的輪椅乘坐電梯下樓,他則留下來收拾東西。

衆所周知,經歷了一年前的那些事情後,先生脾性大變,越來越暴躁易怒,也越來越封閉自我,時常把自己一關就是一周,不吃不喝,直到脫水昏迷被他們救出來。

張叔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又無可奈何,就這樣熬了一陣子,頭發都熬掉了大半。

直到某天晚上,先生再次吞安眠藥自殺,被張叔和傭人們發現後連忙送去醫院洗胃。

哪知道醒來後的先生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再也不提自殺的事,每天忙着工作忙着畫畫忙着烘焙,時不時接受醫生的康複訓練,活得格外充實。

盡管外面的議論聲已經吵翻了天……

張叔整理完地上的廢稿,擡頭就看到畫板上簡筆勾勒出的水果面包,賣相不錯,只是中間那突兀的一筆有點影響美感。

張叔搖搖頭,笑得很無奈。

“以前也沒見先生這麽喜歡做烘焙……”

不過先生能從陰影中走出來,總歸是好的。

·

然而被傭人們推着下樓的沈玉就沒有張叔的好心情了,他緊張得不停咽口水,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将衣角攪成一團。

如果不是他拖着兩條殘疾的腿,沈玉恨不得立即從輪椅上站起來,扭頭就走。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恐慌。

因為他根本不是原來的沈玉,這副身體裏住着他這個鸠占鵲巢的靈魂罷了。

說來才是神奇,沈玉做夢都沒想到穿書這麽邪乎的事情會發現在自己身上,他只是閑得發慌看了一篇名為《豪門帝少惹不起》的狗血商鬥文,結果第二天睡醒睜開眼就穿成了文裏面的炮灰沈玉。

這個沈玉當真可憐,死了爹娘,殘了雙腿,跑了未婚妻,還被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吃瓜群衆指指點點。

背景慘也就算了,更慘的是沈玉後來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喜歡上本文小他十來歲的女主,可惜女主人美心善不接受他也不忍心拒絕他,就這麽吊着他。

直到沈玉按捺不住出手和男主反派一起争奪女主,并仗着有錢有勢對女主強取豪奪,被嫉妒蒙蔽雙眼的反派終于忍無可忍,把沈玉綁架到荒郊野嶺,進行一頓慘無人道的折磨後撕票了。

當時沈玉看到這段劇情,禁不住背脊發涼。

心裏無不慶幸,好在他不是文裏的沈玉,不然寧願撞牆自殺,也堅決不要被反派綁架。

然後這麽想完的第二天,他就成了文裏的沈玉……

沈玉:“……”

他有句mmp一定要講。

經過大半年的磨合,沈玉差不多适應了這個世界的生活節奏。

不知是不是由于這是虛拟世界的原因,他一個開甜品店的西點師傅居然成功管理起了一家上市集團,還經營得像模像樣……

若不是唐栗的出現,沈玉差點就忘記了自己是這個世界的炮灰,也是注定死在反派手裏的可憐人物。

而他即将見到的唐栗,就是将來日天日地的頭號大反派。

可惜現在的唐栗什麽都做不了,因為現在的時間還處于整篇文的故事發生之前,往前推了足足十四年,也就是說現在的唐栗只有十歲,還是個被親戚們虐待了一年多的小孤兒。

想到這裏,沈玉那顆惴惴不安的心總算平靜下來。

如今的男女主和反派都是十歲小屁孩,掀不起什麽風浪來,他還有改變命運的機會。

就算以後他必須走上炮灰沈玉被綁架撕票的老路,好歹享受了十來年的頂級富豪生活……也值了!

·

即便外面是大晴天,一樓的客廳裏仍舊燈火通明。

熠熠生輝的水晶吊燈、價值連城的花瓶和壁畫、古樸漂亮的裝潢設計、就連傭人們的統一穿着也是驢牌專門設計,這一切無不透露着濃郁的土豪氣。

每當這個時候,沈玉總想感慨一下。

哎……

原主真的太有錢了。

讓他早上醒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發愁接下來該怎麽花錢。

擡眼望去,只見不遠處的紅色真皮沙發上坐着一個安安靜靜的小男孩,太小了,也太沒有存在感了,若不是傭人提醒,沈玉根本不知道沙發上還坐着個人。

傭人把沈玉的輪椅推到茶幾前就停下了,另個傭人立即上前沏了杯茶水端給沈玉。

沈玉沒有喝茶的習慣,無奈原主有,他只得幹巴巴地端着茶杯,視線卻一秒不離的定格在小男孩……哦不,應該是唐栗身上。

這個小反派遠比他想象中要瘦弱得多,畢竟今後是要突破一米九大關的高個子,沒想到十歲的時候還長得跟豆芽菜似的,說是六七歲都有人相信。

如果沈玉沒看錯的話,唐栗臉頰上和露出來的手臂小腿上的淤青應該是被人打出來的吧,甚至右眼眶都有些發腫。

可唐栗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埋着腦袋,一動不動地坐着,猶如風幹了的化石,連頭發絲兒都沒飄動一下。

直到傭人小心翼翼把唐栗拉下沙發,輕輕往沈玉面前推了推,唐栗才微微擡起下巴,用審視且警惕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向沈玉。

“先生,這是唐氏的遺孤。”傭人說。

沈玉:“……我知道。”

這暴戾可怕的眼神還真是沒誰了……

以前沈玉總覺得作者對唐栗的描述有些誇大其詞了,長得精致好看的人再怎麽兇狠也不至于反複用“戾氣”一詞來形容。

現在,沈玉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唐栗的戾氣仿佛是天生從骨子裏帶出來的,濃郁到發黑發紫,跟他的年齡和閱歷無關。

再加上沈玉打心底裏忌憚唐栗的身份,此刻被唐栗這麽毫不避諱地盯着,一時間心裏發怵,連之前打好的腹稿都忘得一幹二淨。

于是氣氛就這麽沉默着。

沈玉和唐栗這麽大眼瞪小眼着。

後來傭人看不下去了,生怕沈玉生氣,連忙推了一下唐栗:“小少爺,這是你沈叔叔呀,我們跟你提過的沈叔叔。”

“是啊,快喊沈叔叔。”

唐栗被推得趔趄兩步,依然不為所動,宛若一只豎滿刺的小刺猬,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能讓他心裏警鈴大作,眼底的防範意識更甚。

瞧見小孩這樣,原本還有些忐忑的沈玉逐漸放松下來,他笑了笑,頓時覺得剛才的自己太過膽小了。

不管怎樣,現在的唐栗還是個孩子。

也挺可憐的。

“栗子。”沈玉喊了唐栗的小名。

唐栗渾身僵住,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些許迷茫,沈玉便操作着輪椅過去,目光掃過唐栗發裂的嘴唇,将手裏的茶杯往前遞了一些:“喝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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