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讓将軍懷了我的孩子

這不是一個淺嘗辄止的吻,他們幾乎将它當做末日前的狂歡,誰也不肯浪費一絲一毫時間,用最熱烈的方式瘋狂渴求對方的雙唇。帥帳裏的溫度迅速攀升,他們就像兩個炙熱的火球,在如火的七月裏相互擁抱,最終融化在一片火海裏。

良久,唇分,秦飛舟眼尾泛着水光,依偎在游孤奪胸前氣喘籲籲:“我能跟你并肩作戰嗎?”

“不能,”游孤奪溫熱手掌拍撫秦飛舟的脊背,像哄小孩一樣開口,“聽話,乖乖跟着大部隊撤退。我和軍師說過,他會保證你的安全。”

軍師在游家軍負責的主要是後勤,單論領兵打仗,沒人能比游孤奪做得更好。游孤奪将大部隊的轉移交給了軍師全權負責,自己則率領一部分士兵殿後。

“你會回來麽?”秦飛舟又問。

“……如果我能活下來的話。”

話音剛落,鄭慶掀開帷帳:“将軍,該動身了。”說着,視線不着痕跡地掠過秦飛舟。

游孤奪輕輕在秦飛舟的額頭上印下一吻,他捧着秦飛舟的臉頰,虔誠得如同信徒:“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他轉過身,就在即将踏出帥帳的剎那,秦飛舟忽然喊了他一聲:“游孤奪!”

游孤奪停下腳步,雖然看不見,卻還是面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我愛你,至死不渝。”他紅着臉說。

軍靴砸地之聲亂中有序,陣陣喊聲從帥帳外傳來,秦飛舟注視已然快要燒到盡頭的燭火,情不自禁發出一聲輕嘆。

“我真舍不得這裏,”秦飛舟柔軟指腹順着铠甲鐵鱗滑落,一直陷入戰裙之中,“每天都能被這麽多如狼似虎的男人包圍着,還有那麽多健壯的肉體等着我去欣賞。統統,我可以申請下個世界還要這樣的待遇嗎?”

【你做夢!】系統果斷拒絕,他甚至還想向上級申請一個全是女人的世界,憋死這個臭gay!

秦飛舟笑笑,掩去眼底一閃而逝的失落。他把這身铠甲穿上,沉重鐵片壓得他一個踉跄:“這麽重?”

系統嘲道:【那當然,這是游孤奪的铠甲,工藝和材質都是最頂級的。事實上我很懷疑你穿上之後能不能跑得動,畢竟不是誰都有游孤奪那麽大力氣。】

“跑不動就跑不動,反正我就是去鼓舞一下士氣。跑不動也沒什麽不好,跑得太快還影響我死遁呢!”秦飛舟不以為然。

系統卻十分憂心:【咱們真要這麽畢其功于一役,不留退路嗎?萬一你死了,虐渣值也沒有補滿怎麽辦?】

秦飛舟不假思索回答:“不會。”

【為什麽?】

“我能感覺得出來,他不是有所保留,而是能被他放在心上的東西太少了,少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去珍惜。安啦,就算失敗,我也會在離開之前給你留個好評的。”秦飛舟一邊說話,一邊摸索着戴上頭盔。俊秀纖細的少年被铠甲包裹着,在幾經搖晃之後終于穩穩站定。哪怕他穿上這身铠甲還不及游孤奪三成威風,可這三成威風,卻足以令他改頭換面。

系統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唯心主義不是他研究的課題,如果是他來做決定,他一定會選擇代入各種公式,寫進無數代碼,來推演最終結果,選擇最好最穩定的方式來達成目的。

直覺?這是人類的本能知覺之一,并不在他的理解範疇之內。系統只能祈禱:【希望你的直覺沒有錯。】

大軍壓境。

秦飛舟第一次直面這樣的場景,雙腿有些發虛。擡眼望去一排排的火把映照出敵軍猙獰面孔,馬蹄揚起的塵土四下飛揚,兇煞之氣幾乎凝結成風暴,朝着游家軍席卷而來。秦飛舟不敢耽擱,立刻擡手讓弓箭手射擊。

他這些日子在游孤奪身邊學習了不少戰略知識,他如今雖只能算略懂皮毛,但游家軍已然形成的防禦體系,足夠掩蓋他的經驗不足。他不需要如何排兵布陣——這些全都是游孤奪和鄭慶他們已經做好的。他要做的就只是發號施令,穿着這身将軍铠甲穩固軍心,震懾敵軍。

大戰一觸即發,箭雨先行一步墜向敵軍,破空聲連綿不斷傳來,為暗夜增添一縷血色。慘叫裹挾着喊殺聲,徹底為這場戰鬥吹響了號角。

“投石車準備就緒!床弩準備就緒!”

“拒馬全數擺放完畢,長矛兵就位,請将軍示下!”

秦飛舟遙望即将沖向軍營的騎兵,游家軍駐紮的地方地勢較高,也是易守難攻的格局。他命人把準備好的滾木用熱油浸泡,點燃後推向敵軍。

滾木幾乎是瞬間便燃起熊熊大火,順着坡度飛馳而下。風助火勢,滾木周身火舌噴吐,留下一條殘餘的火焰之路。這裏的植被是游孤奪早在駐紮之初,就已經安排人種下,最耐灼燒的一種植物。滾木接二連三翻滾而至,整片植被頃刻化為火海!

最先遭遇火木的自然是沖鋒陷陣的騎兵,動物對火焰本就極其敏感,直面滔天大火直接導致馬兒亂作一團。而因恐懼轉向狂奔的馬,沖的是可是自家的陣營!未免發生更加嚴重的踩踏事件,圖魯國将領不得不下令絞殺這些戰馬。

浩浩蕩蕩的騎兵竟被小小木頭廢了,圖魯國将領恨得牙癢,心裏卻忍不住打起鼓來。這游孤奪果然不同凡響,只不過利用最普通的滾木戰術,就将他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攪得天翻地覆。

他卻不知此刻指揮戰局的人是秦飛舟,一個沒有任何行軍打仗經驗的菜鳥,否則不知道該氣成什麽樣。

秦飛舟這邊卻漸入佳境,他明白了游孤奪這第一道防線的原理。這就跟護城河一樣,只不過護城河是以水為界,而火焰則是以火為牆。

就比如草原火災,最好的辦法是割草,割出一條隔離帶防止火勢擴散。現下卻是反其道而行,利用植被将火聚攏在軍營前方。敵軍想要攻入,就必須先跨越火海。只不過此法只能起到損耗和拖延的作用,等火勢減弱,他們還是得正面交戰。

到那時,便是他謝幕的時候了。

游孤奪覺出有些不對,這麽久了他一直在前進,卻始終沒有碰上圖魯國的軍隊。耳邊倒是充斥着士兵的喊聲,可這喊聲和真正的厮殺全然不同,太過疲軟缺乏血性。他征戰沙場數十年,厮殺起來究竟是什麽樣他比誰都清楚。

“鄭慶,派人去探察一下圖魯國軍隊離我們還有多遠!”游孤奪停下腳步。

鄭慶不敢告訴游孤奪真相,只得假模假樣喊了個偵察兵,叮囑了幾句讓他去探察。實際上那名偵察兵只是跑向了隊伍後方,并沒有離開太遠。

不多時,那名偵查兵又跑回來,給了個大致的數字。

“方位呢?”游孤奪問。

偵察兵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鄭慶。鄭慶連忙用口型示意:“東!”

“東邊。”偵察兵照着鄭慶的意思回答。

游孤奪微微颔首,下一瞬卻突然揪住鄭慶的衣襟,臉色極其可怖:“還敢欺瞞我?東邊是敵軍最初駐紮的方位,我們走了這麽久,若朝着敵軍進發早該遇上,遲遲未遇只能說明是我們在避着他們行軍。鄭慶,你給我說實話,到底怎麽回事!”

鄭慶見瞞不過去,只好坦言:“我們在撤退。”

撤退二字對游孤奪來說并不意外,他只是不明白:“我早跟你說過,必須有人留在軍營殿後,才能為大部隊撤退争取時間。如今留下一座空營,敵軍只需派出精銳騎兵稍作攔截,我們就會被追上圍殺!這般淺顯的道理還需要我講明給你聽?現在立刻跟我回去,軍師,你帶着飛舟往既定方向撤離!”

鄭慶咬牙:“現在回去怕是已經晚了,将軍還是跟着我們撤離吧。”

晚了?

游孤奪嘴裏咂摸着這兩個字,不知怎麽,一股突如其來的不祥預感向他襲來。他想起秦飛舟向他索取的那個吻,想起少年臨別前那句聽似孟浪的“我愛你”,心頭的不安越發擴大,他幾乎是嘶吼着:“馬上帶我回去!”

“将軍!”鄭慶跪下,膝蓋砸在地面上的聲音格外響亮,“請将軍以大局為重!”

“請将軍以大局為重!”将士們齊齊跪地。

“滾!”游孤奪踹了鄭慶一腳,“大局?何為大局?我已經為了大局愧對于他,難道你們還要我為了大局棄他于不顧?溫老,溫軍醫可在?”

游孤奪猶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高聲呼喊。秦飛舟是溫老的弟子,他老人家一定不舍得秦飛舟出事!溫老一定會帶他回去,一定會的……

溫老在一衆将士們中尤為顯眼。他沒有跪地,所有人請求游孤奪大局為重的時候,唯獨他一句話也沒有說。游孤奪看不見,他只能憑着感覺向溫老伸出手,卻聽見溫老顫顫巍巍帶着哽咽的嗓音說道:“将軍,你穿着飛舟的衣服。”

那一瞬間,游孤奪什麽都明白了。他想把盔甲解開,顫抖的手指卻不聽使喚,怎麽也解不開連接帶。游孤奪忍無可忍,一把将盔甲扯落,一只手按壓在內裏的布料上。

果然是秦飛舟最常穿的那件長袍。

他為什麽這麽遲鈍,為什麽秦飛舟為他穿衣的時候沒有發現不對?那時候他在想什麽?是想秦飛舟究竟有沒有背叛他,還是在想那個吻的滋味?

都有。

他不曾把真正的信任交付給秦飛舟,可秦飛舟,他的秦飛舟,卻把自己全部的愛意乃至生命都給了他。游孤奪雙目赤紅,他想起少年問過一句他是不是在懷疑他,而那時自己是如何回答?

他用自以為無懈可擊的分析,将少年的滿腔愛意撕扯得鮮血淋漓!

“他恨我,我知道。”

游孤奪眼角淌下一滴眼淚,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他記得最初少年那雙桀骜不馴的眼神,像一只狼崽一樣充滿野性。他以為馴化了他,卻不曾想反被他當做獵物俘獲。少年陪着他,照顧他,等他全然投入其中,再以這樣決絕的方式抽身而退。

秦飛舟,我知道錯了,求求你等等我好不好?別,別離開我!

游孤奪頹然跪下,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他于恍惚間捕捉到朦胧光影,這一口淤血竟是沖散了體內火毒,讓他的眼睛重見光明。他趴在地上,十指陷入土裏,直到此刻他還想爬回去。久違的光亮逐漸被眼皮遮擋,仿佛沉寂下去的黃昏,等待着嶄新的黎明。

雙眼複明又有何用,他的光明再也不會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be的寶貝們看到這裏就可以等我開世界

稍微修了一下,因為昨天複制的時候缺了一小段QWQ看過的大佬們可以再看一下hhhh

游孤奪領兵出軍營,是打算利用地形對敵軍進行截殺。這是第一道關卡,截殺過後用火木阻斷敵軍前進的道路,這是第一道防線。篇幅有限,我就不在文裏面贅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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