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受傷

“你看我幹嘛？”申屠伽叁疑惑地問。

蘇子清站直身, 上下打量申屠伽叁：“你……似乎對雪女很熟啊？說起來這屆的雪女叫雪蘭吧？你認識？”

申屠伽叁撥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唔……雪女是我嫂子，小時候沒少被嫂子塞冰塊裏凍着。”

“等一下，我怎麽越聽越不對啊？”蘇子清雙手捧住申屠伽叁的臉，“小時候？凍你？”

“啊，怪我，怪我沒說清楚。”申屠伽叁拉下蘇子清的手，“我小時候身體不好, 嫂子的雪凝結出來的雪晶可以改善，所以從小就被凍着。”

蘇子清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家虐待你呢，要是真的, 我就去畫陣詛咒他們。”

申屠伽叁摸摸蘇子清的頭：“沒有，他們人很好的，等穩定下來，你去見見我的家人怎麽樣？”

“好啊。”

——事後蘇子清無數次慶幸這個時候立下的flag, 哪怕因此差點回不去了，依舊慶幸。

兩人帶着滿身的旗子上山, 在山頂看到了偌大的祭臺，豔陽高挂，卻感受不到一點兒溫度，厚重的棺材橫在祭臺中央, 微光潋滟。

蘇子清上前，用力推開了棺材板。

林志緊閉雙眼，藥香撲面而來，沒有穿林家的道袍或者長老服, 灰藍色的直裾整潔，素雅的衣袍上沒有繡花紋，一頭黑色的長發散落在身邊。

曾經見林志的時候，覺得這是個掩不住疲憊的中年男人，眼下年輕了十幾歲，整個人都小了很多，清秀的臉看起來年紀很小。

申屠伽叁嗅了一下空氣裏的藥香，轉頭看向蘇子清：“小道士，為什麽棺材裏的藥草味那麽濃？”

蘇子清合上棺材板的手一頓，強作鎮定：“不知道啊，可能是用藥泡過屍體了吧。哎呀別站着了，趕緊幫忙把棺材擡走。”

不知蘇子清為什麽突然就急了，申屠伽叁疑惑地看了蘇子清一眼，接過蘇子清遞來的紅繩，綁好棺材之後蘇子清一把扛起來，正要和申屠伽叁離開，轉身就看到林家家主林殊涼站在祭臺邊靜靜地看着他們。

林殊涼與林志一樣，一身灰藍色的直裾，渾身上下一絲不茍；風吹起林殊涼的袖子，隐約露出林家的家徽。

“放下。”林殊涼輕飄飄吐出兩個字，涼薄的一張臉，沒有一點兒人氣。

蘇子清從見到林殊涼開始，大概知道這一趟是回不去了，垂死掙紮：“林先生，行個方便好吧？”

林殊涼依舊只有涼涼的兩個：“放下。”簡直人如其名。

“林先生，不妨我給你算一卦，若是你們有緣，我就把棺材放下，自己回湘西，怎麽樣？”蘇子清簡直神煩跟這樣的人講話，講不明白的。

“我知道你算不準，”林殊涼一個閃身走到蘇子清跟前，低聲道，“可我算得準，你覺得我跟申屠伽叁說你的事會怎麽樣呢？”

蘇子清原本還準備跑路了，一被威脅瞬間就不想給他面子了：“你說啊，你看我敢不敢直接毀了這棺材，然後說是你逼的。”

正常僵屍一沉睡最少需要三年，要麽睡到自然醒，要麽棺材碎裂被吓醒。但是棺材碎裂對僵屍影響很大，可能是性格、可能是身體，出了問題就需要再花上許多年才能重新修煉回巅峰。

如果林殊涼是為了林志才千裏迢迢到昆侖，就一定不會讓林志受傷。

“你、找、死。”林殊涼霎時伸手去掐蘇子清的脖子。

蘇子清頂着棺材往後一退，後撤一步；申屠伽叁立時明白蘇子清的意思，擡手一拍棺材底，将棺材扔上天，再上前一步擋住林殊涼的攻擊。

兩雙修長的手碰撞的一瞬間擦出了火星。

蘇子清從申屠伽叁身邊矮身溜開，躍起接住棺材，正要往山下飛：“伽叁！”

“來了。”申屠伽叁震退林殊涼躍起跟上蘇子清，就要碰到蘇子清的一瞬間，一支穿雲箭射了過來。

申屠伽叁一把扯住蘇子清的腰帶把人拖向自己，閃開了那支箭。

然而蘇子清被申屠伽叁扯得手一滑——棺材掉了，飛箭正好插在了棺材上。

飛箭穿透棺材飛出，從完整的圓洞裏黑霧乍現，蘇子清和申屠伽叁眼睜睜看着棺材炸裂開來，林志定在半空中，鮮血從傷口噴湧而出，散成血霧。

“林志——”林殊涼從祭臺上沖過來，接住忽然閉上了雙眼自行下落的林志。

鮮血染紅了祭臺上大片白雪，灰藍色的衣袍不再整潔，混上了雪水的髒污。

就這一會兒時間，又一支飛箭沖着蘇子清過來。

這次蘇子清有手接住射來的箭，蘊足力氣反手扔了回去：“老子要去宰了那些混蛋。”

申屠伽叁扯住蘇子清：“小道士，我去，你去看看林志怎麽樣了，他現在已經是僵屍了，應該不會那麽容易死的，大不了帶他回厲山。”

蘇子清壓下怒氣：“行，別手軟。伽叁，申屠那麽多分支，你沒必要護着一些垃圾，說不定少了他們反而更好。”

“……好。”

飛箭繼續射來，申屠伽叁一路擋住沖着蘇子清過去的飛箭，一邊往下面飛去。

蘇子清落到林志身邊，查看了一下林志的傷口，跟林殊涼說：“林殊涼，林志還有救，但是這裏沒有材料，沒辦法把他的身體修複上，你——”

“你讓我送他去厲山嗎？”林殊涼一直低頭凝視林志，沒有擡頭，“去了厲山……就沒辦法回頭了，絕對不能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林殊涼說的沒錯，如果林志平安躺到深潭上，就再也沒辦法下來了，兩人也将從此陌路。

“一定有辦法的……”蘇子清狠狠捶了幾下自己的腦袋，忽地眼前一亮，“林殊涼！你聽我說，厲山深潭還有一個位置，七個僵屍位，現在還空着一個，你可以趕在厲山老祖他們找到別人前，占掉！”

林殊涼抱着林志的手一緊，沒有立刻回答，如果他決定去當僵屍，那生前的一切将不複存在，努力了這麽多年的東西，如何說放下就放下呢？

蘇子清看得着急：“你猶豫什麽？就算林志這次大難不死，他已經是僵屍了，你一個活人，留得住嗎？”

厲山只煉高級僵屍，林志雖然需要沉睡時間，等級畢竟在那，未必真的一定死掉，只是可能會大傷元氣，最少需要重新修煉上百年才能重新變回高級僵屍。

而林志不死，和林殊涼之間就是無解的命題——林志決定成為僵屍，意在成為林家供奉長老，就算最後沒辦法去深潭，跟林殊涼一樣結束了。

可如果林志真的順利到了深潭，林殊涼不願意跟他一起舍下一切去深潭的話，人類終究會死，怎麽能跟僵屍在一起呢？

林殊涼撫上林志不知何時開始自動愈合的傷口，最後還是松開了抱着林志的手，将人放下：“帶他走吧，在我後悔之前。”

蘇子清目瞪口呆：“不是，我說了半天，你……”

“嗯，他說得對，無論重來多少次，我依舊不會選他。”林殊涼站起身，慢慢後退，“你們走吧，我送你們一程。”

蘇子清看了站得遠遠的林殊涼一眼，無奈嘆氣，伸手将林志托起來，轉身的一瞬間，被申屠伽叁抱了個滿懷。

“伽叁？”蘇子清輕輕喊了一聲，破空聲響起，蘇子清驀地睜大眼，飛箭一下沒入申屠伽叁的後心。

兩人之間隔着一個林志，飛箭又卡在申屠伽叁的胸口，所以沒傷到最後面的蘇子清。

“伽、伽叁？”蘇子清臉皮不停地抖動，後退一步，退出申屠伽叁的懷抱，看到申屠伽叁胸口已經中了好幾支箭，原本灰色的道袍已經全部染成紅色的了。

蘇子清臉色幾變，最後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伽叁啊，站穩，等我一下。”

說罷，蘇子清抱着林志快步走向林殊涼，将人遞給他：“去不去湘西随你，我也許不能立刻送他過去了，我得處理一下那些不要命的。”

不管林殊涼什麽表情，蘇子清回到申屠伽叁身邊，一一融化申屠伽叁身上的飛箭：“上面有倒鈎，只能化掉，忍一忍。”

申屠伽叁點頭：“其實我感覺不到疼的，別緊張。”

“騙人，明明戴個隐形眼鏡都會喊疼……”蘇子清動作的手忍不住顫抖，死咬着牙關讓自己鎮靜下拉，“很快就好了，我會給你報仇的，我要把他們紮成篩子……”

申屠伽叁艱難地擡手輕撫蘇子清的頭：“我真的沒事，哪有這麽容易死呢是吧？”

蘇子清不理他，化掉最後一支箭，抱住申屠伽叁：“能走嗎？”

“能……”申屠伽叁用力挺直了身體，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完全止不住。

“怎麽回事？這血為什麽止不住？”蘇子清慌忙拿東西捂住申屠伽叁的傷口，“剛剛林志明明沒多久就開始愈合了啊！”

這時，林殊涼抱着林志過來，看了一眼伽叁，說：“他是被紮了紅柳的葉子吧？”

蘇子清一愣，趕緊查看申屠伽叁身上有沒有柳葉，被血染紅的衣服上很難看出來哪裏有紅色的柳葉。

林殊涼沒有等他們，直接走了。

翻看時，飛箭繼續飛來，沒有人出現，就站得遠遠地、暗搓搓地朝他們射暗箭。

“小道士，你說的沒錯，申屠家，不盡然都是好人，我不該阻止你的……”申屠伽叁慢慢站不住了，扶着蘇子清的肩膀軟下，“要是當時我們直接把四九城申屠家解決掉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此章完】

不好意思，今晚整理大綱遲了一點，啊，後面沒多少劇情了，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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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觀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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