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深淵

“伽叁, 你撐住了啊。”蘇子清捂着申屠伽叁的胸口，然而血還是一點點蔓延出來，“伽叁，你好好想想，柳葉到底紮你身上哪了？”

申屠伽叁抹了把臉，鮮紅的血沾到臉上：“我不記得了，是突然就動不了了, 我怕死在這，硬撐着一口氣回來的……”

蘇子清擡手打掉再次飛來的飛箭，托着申屠伽叁站起來：“沒事, 我們回厲山，只要回去，師父一定有辦法的。”

“小道士，現在還有一個辦法……”申屠伽叁擡手接住一片雪花, 虛弱地說，“我們還可以讓雪女過來。”

聽說, 遇見雪崩的時候，就能看見雪女，如果你運氣好，雪女可能會順手救你一命；如果你運氣不好, 雪女可能會讓雪下得更大一點兒。

蘇子清有些猶豫：“可是你的傷……”

申屠伽叁笑笑，鮮血從嘴角留下來：“我沒事的，當初就在雪裏埋了十年，這點兒雪算什麽？”

“……好。”蘇子清靜靜看了申屠伽叁一會兒, 擋下越來越密集的飛箭，扶着申屠伽叁在祭臺邊坐下，“你在這等我一會兒。”

蘇子清走遠一點兒，從包裏拿出蓮花燈，裏面已經很久沒放過燈油了，幹幹淨淨。

曾經說好再也不點蓮花燈，如此，這燈便沒有用了。

蘇子清将葫蘆裏的燈油倒進蓮花燈裏，滿滿當當，随後貼了一張傳送符在蓮花燈底座，催動傳送符，将蓮花燈送走。

“都說人忌三長兩短，香忌兩短一長。今天送你們點兒好的。”蘇子清取出三支香，輕輕一甩點燃，手上搖鈴輕震，震退天上的飛箭，詭異的鈴聲在祭臺上散開。

三支同樣長的香慢慢燒着，忽然，其中兩根啪嗒一聲斷掉了。

蘇子清動作迅速地拿出傳送符裹住三根香，立即送了出去——遠處火光起，飛箭明顯斷層，沒有人再射過來。

方才蘇子清裝在蓮花燈裏的燈油是曾經千辛萬苦煉出來的屍油，還特地挑的那種作惡多端的僵屍和妖怪，自帶瘴氣、鬼氣、煞氣。

這樣的屍體煉出來的屍油易燃，一點兒火星就能燒起來，而且十分耐燒還帶煞氣，近處的人就算不被燒死也會沾上煞氣，會直接出意外，不得好死。

蘇子清趁沒有飛箭過來，趕忙回去扶起申屠伽叁：“伽叁，快，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我去引發雪崩。”

申屠家那的意識有些模糊了：“這裏沒有地方躲，最近一個山洞就是當初我們見面的地方……”

蘇子清一頓，是了，他們現下在山頂，又能躲哪裏去？下面有申屠南風虎視眈眈，後面是萬丈懸崖，哪邊都走不了。

“我就不信活人還能給尿憋死了！”蘇子清一把背起申屠伽叁，飛到祭臺另一邊，準備從昆侖另一邊走，現下申屠伽叁的傷勢最重要，顧不得去折騰那些有的沒的。

——穿着蓑衣的天師迎面而來，長劍擦着蘇子清的劉海劃過。

蘇子清後退半步飛到空中，死死盯着下面的人，他現在背着申屠伽叁，空不出手來，根本沒辦法反擊。

“蘇子清，今天你就交代在這吧。”

耳熟的聲音從底下傳來，蘇子清低頭看去，氣到發笑：“申屠南風，當初在四九城我就不該留你一命。”

申屠南風冷笑：“死到臨頭還嘴硬，你要能殺我，現在還會這麽狼狽嗎？”

蘇子清捏緊了手裏的搖鈴：“申屠南風，你壞事做盡，老天會收拾你的。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你等着。”

“那我只能先送你去見老天了。”申屠南風退後一步，“放箭！”

暗紅色的飛箭從前後飛來，蘇子清躲開的一瞬間看到了箭頭上紅色的葉子。

“你把紅柳的葉子放箭上？”蘇子清高聲問，“那為什麽林志剛才被射中沒事？”

申屠南風冷哼：“呵——剛才是你身邊跟着林志，林殊涼也在，我不好動手而已，現在他們走了，我看你怎麽死。”

蘇子清捏斷了一支飛箭：“你殺我，就不怕厲山的人找你報仇嗎？”

“別扯了蘇子清，你以為你傍上厲山他們就會把你當回事嗎？你憑什麽以為你的靠山就是厲山？因為你姓蘇嗎？可你別忘了，你姓蘇是因為有阿青！”

蘇子清看傻子一樣看申屠南風，又避開一波飛箭之後收回視線，自言自語：“不能跟智障講話，會拉低智商的。”

申屠南風的人越來越近，很多片紅葉幾乎擦着蘇子清的身體過去。

然而飛箭太密集，下面還有天師虎視眈眈，蘇子清根本沒辦法背着申屠伽叁沖出去；可不沖出去的話，飛箭遲早會射中他們。

“小道士，引發雪崩吧……”申屠伽叁忽然在蘇子清背後出聲，“山下有一大片雪地，我們不一定會死，把他們埋在這，等雪女到了 ，不會放過他們的。”

蘇子清沉默了一會兒，無奈道：“我原本就是想先把你放到背面再引發雪崩的，現在背着你，我空不出手了……”

申屠伽叁亦是一陣沉默，一陣尴尬在兩人中間彌漫：“我試試，小道士你撐住了。”

“行！”蘇子清咬牙道，方才一支飛箭擦着他的手背過去，瞬間整根手臂都麻了，必須盡快離開這裏，不然等紅柳葉發作，他們都完了。

申屠伽叁提起靈力，抓住一根背後的飛箭，手中燃起火焰，豔紅色的火依附在飛箭上。

“好了嗎？我快撐不住了！”蘇子清忽地松開一只手，扯着申屠伽叁的衣服将他拎住，好避開又一根飛箭。

“好了！”申屠伽叁一下将燒到通紅的飛箭狠狠向下扔去。

紅色的飛箭一下刺穿了祭臺，直沖山體——祭臺搖晃，積雪一層層滑下；祭臺上的裂紋像蛛網一樣散開，祭臺內外的人完全站不住腳。

飛箭停了下來，蘇子清咬牙撐住最後一口氣，将申屠伽叁拖到自己背上：“伽叁，我們走。”

這時蘇子清的半邊身體已經麻了還好他是僵屍，只要還能動，就沒事。

蘇子清準備帶着申屠伽叁往昆侖另一邊飛下山，那邊是懸崖，底下不好走，還有瘴氣，申屠南風應該不會在那裏布埋伏。

然而天不遂人願，蘇子清剛開始往下沖，雪崩就開始了。

祭臺整個炸開，氣波直接炸飛了在祭臺周邊的人，蘇子清飛得遠一點兒，只是受到了沖擊，依舊一下被拍到了雪地裏。

倒黴的是，因為上面被炸開了，積雪散開，露出了一條山縫。

蘇子清和申屠伽叁一下砸在表面的冰面上，冰面碎裂，兩人一齊掉了下去。

仿若無底洞的深淵望去黑漆漆一片，蘇子清死死抓住申屠伽叁的衣服，不顧自己手上裂開的口子。

“伽叁……”蘇子清喊了一聲，而申屠伽叁沒有回應，應該是暈了，“你說話啊，快醒醒……我也快不行了，要交代……在這了……”

眼前都是冰雪，頭頂唯一的光極其微弱，而随着積雪下落，山縫又重新被埋上，深淵，再次陷入黑暗。

蘇子清再次醒來眼前是一點點淺藍色的光點，像螢火蟲一樣。

“蓮——”蘇子清一拍腦門，他都把蓮花燈扔出去了，哪裏來的蓮花燈，而平時一直是伽叁帶手電筒的，“伽叁，伽叁，伽叁——你在哪啊？”

“別叫了，我在這。”

虛弱的聲音從蘇子清身邊傳來，同時一只濕漉漉的手握上了蘇子清的，申屠伽叁說：“我身上的手電筒都摔壞了，我在你包裏放了兩個，你看看能用嗎？”

“诶好。”蘇子清沒有松開申屠伽叁的手，另一只手順着自己肩上的背帶摸到背包拉鏈，拉開一個口子，伸手進去摸。

摸到一個長條形的東西，還有開關，推開之後背包亮了一塊，證明蘇子清沒摸錯。

蘇子清将手電筒拿出來，總算能看清東西了，趕忙去照申屠伽叁：“伽叁，你沒事吧？”

白色的冷光照到申屠伽叁身上，入目一大片紅色，胸前的胸口還在流血，不過速度變慢了很多，申屠伽叁看起來精神也還好，就是不能動的樣子。

申屠伽叁捏了一下蘇子清的手：“我就說我沒事吧，可惜現在只有一只手能動。”

蘇子清白他一眼，拿着手電筒湊近申屠伽叁的胸口，在傷口裏找紅柳葉：“你別動，我給你把紅柳葉找出來。”

“這個沒關系吧？之前老祖不是還吃了嗎？”申屠伽叁本來就動不了，只能任由蘇子清動作。

“老祖都活了多少年了，當然随便吃啦。”蘇子清頭也不擡地說。

申屠伽叁無奈地看向胸前毛茸茸的腦袋，手電筒的白光閃過，蘇子清手上的血跡如此明顯。還沒有愈合的傷口，鮮血一滴滴落在申屠伽叁胸前。

原本只有一只手能動的申屠伽叁忽地另一只手也能動了，驀地一下抓住蘇子清拿手電筒的手：“你這怎麽傷的？”

蘇子清被抓得一愣，下意識回答：“啊？不小心被飛箭劃傷了，沒事，很快就好了。”

申屠伽叁只覺得一股怒氣從心底升起，突然氣到能動，一下坐了起來：“怎麽現在還流血？這裏這麽冷，早該止血才對。不行，我們趕緊回去給你治傷。”

說完，就要拖着蘇子清回去，起身的動作利落，一點都不像被紮成了篩子的僵屍。

蘇子清扯住申屠伽叁：“不是，你不是說你不能動了嗎？我沒事，你趕緊坐下讓我給你把柳葉找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此章完】

ooc小劇場：

申屠伽叁：啊，我動不了，要小道士親親才能起來。

蘇子清：是不是還得給你抱抱舉高高？

（其實我想寫坐上來自己動……四舍五入，我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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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觀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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