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說開

“突然就能動了, ”申屠伽叁活動了一下左手，确實沒有之前的麻痹感，“小道士，我應該沒事了，你怎麽樣？”

蘇子清也擡起手，右手的傷口還沒好，鮮血一點點往外滲；不過之前剛受傷的時候他半邊身體都麻了, 現在竟然能動了。

“我好像也沒什麽事，血能慢慢止住，”蘇子清從包裏找出手帕包住手上的傷口, “奇了怪了，師父跟我說過這紅柳葉能殺僵屍的，咱倆怎麽還活着呢？”

申屠伽叁死死抓着蘇子清的手：“你也被紅柳葉劃傷了？”

蘇子清再一次想扇自己耳光：“……”讓你嘴賤讓你嘴賤！

事已至此，蘇子清只好從紅柳葉是什麽說起, 然後小心翼翼地跟申屠伽叁說自己的手是被劃傷的，也有可能是飛箭飛過去劃的, 說不定都沒碰到紅柳葉。

聽完蘇子清的話，申屠伽叁沉默一陣，随後幽幽問：“既然人碰到就死……小道士，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這一瞬間, 蘇子清想把自己臉扇腫了……嘴賤是病，得治。

“唔，”蘇子清從申屠伽叁掌心裏抽||回手，臉不紅心不跳, “這個嘛……說來話長，不如我們出去再說？”

申屠伽叁似笑非笑看着他：“那行，你的可以出去再說，我先說我的，交個定金。”

蘇子清心虛地摸摸鼻子，想：這、這麽直接的嗎？

“我的身世你應該也猜得差不多了，”申屠伽叁捂住胸口的洞緩緩坐到一旁的冰堆上，“申屠家有好幾個分支……”

四九城就占了兩支，一支是申屠伽叁這一脈的，搞技術，掌權；還有一支，是很久以前就分出去的申屠南風家，從商。

從輩分上講，申屠伽叁算是申屠南風的小叔，兩家關系還算近，所以申屠伽叁在蘇子清要對付申屠南風的時候顧着兩家面子攔了一下。

然而有些人真是給點顏色就燦爛，還真以為申屠兩個字就是他們的了呢。

申屠伽叁小時候身體不好，每年都要到昆侖跟哥哥嫂嫂住一段時間，用雪晶和秘法培育的天山雪蓮吊着口氣活命。

不過人若是時間到了，怎麽都會死的。

“我沒想過，只是照常來住而已，結果遇上了雪崩，聽我哥說，嫂子找到我的時候人已經斷氣了。”申屠伽叁無奈地說，“那個季節的雪崩，百年不見一次，剛好就讓我撞上了。”

蘇子清抱住申屠伽叁，摸摸他的長發：“別難過，你看，成了僵屍也挺好的。”

申屠伽叁擡手扣住蘇子清的手臂：“盡逗我開心，我成了僵屍，百年之後我家人死去……你也離開了，那我怎麽辦？”

“……不會的。”蘇子清晃了下手電筒，“伽叁，我也是僵屍，能陪你很久很久，久到我們都不想繼續在世上活着為止。”

“……”

申屠伽叁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小道士怎麽會是僵屍呢？明明身上一點兒僵屍味兒都沒有。

“小道士，你剛才說什麽？”申屠伽叁拉開蘇子清抱住自己的手，“是我聽錯了吧？”

蘇子清一下關掉了手電筒，眼前再次黑暗一片，只能看到藍色的光點：“你沒有聽錯，從你認識我開始，我就是僵屍。”

仔細想想，事情并沒有過去很久，可說起來，似乎很長。

一場稀奇古怪的車禍，将兩個看起來完全沒有交集的人換了人生；一個算得遮遮掩掩的卦，撿回來一只不知道被誰煉成的僵屍；一屆普通的風水大賽，将原本就不明朗的境況變得更是撲朔迷離。

“厲山派只煉高級僵屍，也是因為這個。”蘇子清的聲音在黑暗裏格外冷清，“無論是什麽樣的屍體，看起來基本跟人一樣，煉低級的話僵屍裝不下一個完整的靈魂。”

申屠伽叁忽地在黑暗裏一下抓住了蘇子清手裏的手電筒，打開：“所以小道士你身上才全是藥味？”

蘇子清點點頭：“是啊，你還記得我房間裏的白玉棺材吧？裏面裝着我自己的身體，看起來跟我現在一模一樣，你說神奇不？”

“蘇家大宅裏不是也有一幅畫跟你長得一樣嗎？好像也不是那麽神奇。”申屠伽叁聳聳肩道，摸了摸胸口，發現傷口竟然開始愈合了。

“你這麽一說……”蘇子清好像意識到了什麽，随後就被申屠伽叁的傷口吸引了注意力，“诶？為什麽你也能愈合？”

申屠伽叁也覺得奇怪，猛地站起身，拉起蘇子清的右手，解開手帕——血已經止住了，傷口也在很緩慢地愈合中。

“诶？”蘇子清訝異地湊近了看，“這是怎麽回事？之前一片紅柳葉就把鬼新娘傷成那個樣子，現在怎麽……”

“還是得回去才能知道啊。”申屠伽叁重新給蘇子清包紮好，“我們飛上去看看？”

蘇子清用手電筒向上照，完全照不到頂上的積雪：“飛上去倒是沒問題，可我們要打碎積雪的話，積雪把我們再壓下來怎麽辦？或者說又雪崩了怎麽辦？”

申屠伽叁也沒想到只是引發一個雪崩，結果還把兩人沖進了這裏。

兩人暫時放棄掉向上飛的計劃，被積雪壓倒不怕，怕的是又引發雪崩了，把他倆沖散就完了，大雪茫茫的，說不定就找不到對方了。

“說起來，這些亮晶晶的是什麽？”蘇子清環顧四周，伸手戳了一下其中一個藍色光點。

“雪晶。”申屠伽叁抓了一只放蘇子清手裏，近看才發現是一朵小小的雪花，很完整，“這種雪晶只有千年積雪下面有，包治百病、強身健體，所以我從小就被嫂子丢過來。”

掌心的雪晶停留了一會兒，又慢慢飛起來了。

蘇子清托住下巴思索，過來一會兒問：“那會不會也是這些雪晶治好我們的？”

申屠伽叁一愣，有些遲疑：“紅柳葉不是毒嗎？我可沒聽說過雪晶還能解毒的。”

“那說不定紅柳葉對我們而言不算是毒呢？這樣雪晶就能治了吧？”蘇子清抓了一只雪晶放到申屠伽叁胸口的洞裏。

藍色的光從申屠伽叁的胸口冒出來，看起來跟奧特曼一樣。

蘇子清頓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哈……”

申屠伽叁無奈地揪了一把蘇子清的臉：“你正經點兒行不？我們還要出去呢。”

“哈哈疼……”蘇子清趕緊将自己的臉皮從申屠伽叁手裏扯回來，“疼！我是想說，這雪晶要是對我們的傷管用的話，我們幹嘛不在這裏修養好了再出去？”

“可是家裏人會來找你吧？”申屠伽叁不是很贊同，“我哥不找我是知道我死不了，你失蹤了，大哥二哥蘇先生蘇阿姨，還有大師，都會瘋的吧？”

蘇子清瞥了他一眼，拿出一臺款式老舊的老人機，開機後竟然還有信號。

申屠伽叁目瞪口呆：“現在老人機這麽厲害的嗎？”

“額……”蘇子清拆開後蓋給申屠伽叁看，“是後面畫着聯絡陣法，我可以聯系師父，讓他通知爸爸，這樣我們就能在這邊多待幾天。”

反正蘇子清身上帶着大堆吃的，再說他倆都是僵屍，又餓不死，算起來還能過幾天滋潤日子呢。

聯絡陣法接上之後，李相在那邊噼裏啪啦問了一堆問題：“幺崽！你沒事吧？你和伽叁現在在哪兒啊？有沒有受傷？傷得重不重？”

蘇子清知道家裏人都擔心，耐心地一個個回答：“我沒事。伽叁身上被紮成篩子了，我手上被紅柳葉劃了一下——”

聽到這裏李相聽不下去了：“這樣你還說沒事！老二已經定位到你的位置了，我們現在就過去，你和伽叁堅持住啊！”

“等一下啦師父！”蘇子清急忙喊道，“我真的沒事，伽叁也沒事，我們在昆侖底下遇見了雪晶，發現雪晶能治我們的傷，所以想留下多呆幾天，等傷好了再出去。”

李相不同意：“兩個小兔崽子，雪晶在昆侖還不是一抓一大把？非得在底下呆着？等着，我們這就過去了。還有，別再受傷了。”

說完，不等蘇子清回話，李相就挂掉了。

蘇子清拿着手機攤手：“師父堅持要過來，我們在這等着就行了。”

老人機聲音那麽大，申屠伽叁聽得一清二楚：“你那個說法，誰聽到都會覺得你在逞強說沒事的……”

“我有哪裏說錯了嗎？”蘇子清完全不覺得自己說得不對，“本來就是實話呀，你被紮成了篩子，還冒光呢。”

申屠伽叁：“……”

有雪晶在，兩人的傷勢愈合得很快，而且雪晶真的有強身健體的作用，蘇子清給申屠伽叁檢查身體的時候，發現他比之前更完善了。

“诶，你還真別說，這雪晶有點兒用啊，”蘇子清一一按過申屠伽叁身上的穴道，“以前我給你檢查的時候就覺得把你煉成僵屍的人一定學不到家，不然你怎麽一身毛病？”

申屠伽叁被蘇子清弄得癢癢，忍不住笑：“我不知道是誰煉的我，我家裏人沒跟我說，而且我……”

當初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成了一只不會餓、不會死的僵屍，申屠伽叁是崩潰的，這意味着他不再是人，總有一天，要割舍掉屬于人類的一切。

或許找一個地方躺着，一直不醒；或許在認識的人都死掉之後，受不了這種生活，直接解決自己。

申屠伽叁也鬧過，氣急敗壞地跟家裏人吵，為什麽要把他變成僵屍呢？他很難過，家裏人為了現在不難過，留下了他，卻沒有想過，百年之後，他的難過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此章完】

大家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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