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畫畫老師

午睡醒了後，外公送傅睿琳去上學，方芳回了工業區的店裏沒法送傅睿琳。

方芳和妹妹方燕，還有老公弟弟的老婆陳萍合夥開了個賣被子的店。在傅睿琳的記憶裏，這個店幹了沒兩年就不幹了，具體原因不知道為什麽。

下午的課就比較豐富了，有體育畫畫音樂課什麽的。

音樂課老師就是一首首教孩子們唱課本裏的歌曲，《鄉愁》，《義勇軍進行曲》等等。

對于《鄉愁》這首歌傅睿琳特別有印象，因為上輩子音樂課的期末考核，她唱的就是《鄉愁》，得了個優哦。

畫畫課老師就是教孩子們畫蘋果，梨子那些簡單些的物件。上輩子剛接觸繪畫的時候，她就已經展示出很棒的繪畫天賦了，她最喜歡的就是畫人，經常一整天不動就照着雜志裏的插畫描。

“好，大家今天就畫這個蘋果，下課時交上來。”繪畫老師敲了敲黑板上的紅蘋果。

傅睿琳的思緒一下子鑽回體內，她眨巴兩下眼睛，看了看黑板上的蘋果，又看了看桌上的白紙，忽然勾起了嘴角。

上輩子三年級時，母親方芳本想送她去少年宮學畫畫，可惜外公方壽榮說學這沒用，她太小也不懂把握天賦，最後沒學成畫畫，反而學了一個月的毛筆字和數學。

後來直到三十歲，她才重拾畫筆，短短兩年便成為了名畫家，但是除了母親和弟弟的唯二肖像畫，她沒有再畫人，只畫景。

這一世她的畫功也可以來一把趁年輕了。

她提筆，畫第一筆輪廓時，輪廓是出來了，但是感受不太對，線條有些飄。

看來要想重現畫功，還是逃不開練習，需要熟悉現在的身體。

她再次拿起筆，動作放慢了些，力度大了些，二十分鐘後，一幅盤上蘋果畫出來了。

傅睿琳沒有用色彩，純鉛筆畫，采用不同濃淡程度的鉛痕營造光影效果，幾個堆積的圓潤蘋果仿若黑白相機拍出來一般。

“哇！傅睿琳，原來你畫畫這麽厲害啊！”同桌眼睛瞪得老圓，看看傅睿琳的蘋果畫，再看看自己的蘋果，被自己畫得身子一邊小一邊大，不知道還以為是中了毒的蘋果呢。

“多練練你也可以。”傅睿琳笑笑，說完她提起筆準備再畫一幅練練。

陳小藝百無聊賴地游走在小蘿蔔們之間，她在所有師兄姐弟裏繪畫天賦最弱，出來了只能做個繪畫老師，老公家鄉就在玉林，老公從政分配回家鄉，于是她就在這所小學做了，小地方難找藝術類老師，所以她的日子還挺滋潤。

等等！這孩子竟然能畫出這種水平！

陳小藝在傅睿琳身邊站住，伸手拿起傅睿琳的本子，傅睿琳這正要下筆呢，一瞧本子落老師手裏了。

“老師？”

“這是你畫的？”陳小藝難以收住自己的驚喜，看着傅睿琳的眼神活像宅女見男神。

傅睿琳憋住笑點點頭，上輩子她對這位繪畫老師沒什麽印象，因為對方只教了他們一個學期就走了，差不多就是這時候了，具體什麽原因也不知道，她倒沒想到這老師挺逗啊。

“你學畫畫多久了？跟誰學的？”陳小藝追問。

“沒跟誰學，就是在家老畫老畫。”傅睿琳說，天真的臉龐讓人根本不會懷疑她的話。

天才！天才！陳小藝顫抖的小宇宙爆發了！她繪畫天賦低，但是她熱愛繪畫啊！如果她能造就一個名畫家出來，那也是完成了她的夢想！

“好！太好了！”陳小藝用一種極度寵愛的眼神看着傅睿琳，還上手摸了下傅睿琳的頭，硬生生忍住立馬把傅睿琳拐回家跟老公商量去見老師的欲望。

傅睿琳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陳小藝，幹笑兩聲就低頭裝乖寶寶繼續畫畫了。

陳小藝就站在傅睿琳身側看傅睿琳畫，越看心裏越驚奇，這得多大的天賦才能這麽小年紀掌握這麽娴熟的光影技巧啊。

這孩子，真是太可愛了，哎喲這小手，這大眼睛，這小臉蛋！

頂着灼熱的目光，傅睿琳憑着強大的精神力量，在下課前又畫出了一幅蘋果圖，她都還沒得怎麽端詳就被陳小藝拿走了，瞧陳小藝那一臉稀世珍寶在手裏的樣子，傅睿琳覺得對方真是可愛。

最後一堂是體育課。

體育課是大家最喜歡的課，因為可以玩呀！

體育老師是一個大美女，健美型的美女，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小麥色皮膚，瓜子臉，高鼻梁，深眼窩，大眼睛，有種混血兒的感覺。

體育老師把一幫小蘿蔔整好隊形，就開始教大家第八套廣播體操。

伸展運動，擴胸運動等等。也不會馬上教完，都是一小段一小段教。

花了十分鐘，今天要教的內容就到這了，體育老師手一揮，小蘿蔔們解放，四散開去玩。

傅睿琳第一時間跑回教室把跳繩掏出來，然後跑回操場。

“你什麽時候買的跳繩呀？”陳玲問，張蓓蓓也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傅睿琳。

“我媽媽中午放學時給我買的，書上說每天跳能長高！”傅睿琳揚了揚手裏的跳繩。

“真的呀？”陳玲心裏盤算着要不也找爸爸媽媽買一根跳繩。

“那你每天要跳多久啊？”張蓓蓓問，她不需要拔高，她只關心傅睿琳能不能陪她玩，或者她需不需要也買根跳繩跟傅睿琳一起跳。

“每天得跳個半個鐘或者一個鐘吧，不然長不高。”傅睿琳邊回話，邊低頭把繩子甩開，她買的是正常尺寸，對于現在的她有點長，得卷起來一些。

“那麽久才可以啊。”陳玲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有些猶豫自己能不能跳這麽久。

看來我也得買一條跳繩了，張蓓蓓心裏說，她想跟傅睿琳玩一起去。

“我要開始跳了。”傅睿琳把繩子拉了兩下，确定長度合适後示意陳玲和張蓓蓓站遠一點。

“那我看你跳。”陳玲立馬站開兩步。

“我也看你跳。”張蓓蓓見此也跟到陳玲旁邊。

傅睿琳沖她們笑笑，把繩子甩到後背，開啓了她的一米八挑戰之旅。

放學後，陳小藝回到家門口終于決定開口。

“媽媽，你給我買條跳繩吧，書上說每天跳能長高，我好朋友今天就在跳了。”

“這樣啊，那去旁邊小賣部看看，有沒有得賣。”陳媽媽點點頭，家旁邊就有個小賣部，她把車放進屋子裏後就帶着女兒走去小賣部。

晚上吃飯，張蓓蓓扒了兩口飯，糾結怎麽開口問爸媽買跳繩的心情讓她食之無味。

“怎麽了？不好吃啊？”張媽媽看着女兒的異常，她都快沒胃口了。

“有什麽事跟爸講。”張爸爸把筷子放下，心裏已經揣測了各種女兒在學校被欺負了，老師責備女兒了的情況。

張蓓蓓咬咬下唇，終于開口。

“爸，媽，我可以買條跳繩嗎？”

還以為多大的事。張爸爸和張媽媽對視一眼，彼此都感受到眼中的笑意。

“當然可以啊，快吃飯，吃完爸馬上帶你去買。”張爸爸夾了兩塊肉給張蓓蓓。

張蓓蓓臉上一下子亮了，忐忑的內心放了下來，聽話地塞了一嘴的肉和米。

張媽媽寵愛地看着張蓓蓓，心裏卻有些憂慮，女兒的性子太柔弱了，今晚得跟孩子爸說一下這個問題。

傅睿琳站在家門口，心裏有點煩躁，重活一生她最不想見的人就是她的父親，騙子，賭徒，自私自利，永遠呈口舌之快，總是肆無忌憚要家人無條件包容他。日子過得好就四處拈花惹草，日子過得不好就躲家裏逃避現實等家人給他擦屁股。

哎……傅睿琳最終還是長長吐出一口氣，只盼着小學的日子快點過去，進了初中寄宿就好了。

傅睿琳推開門，只見父親傅永寧正和母親方芳兩人正坐床上拿着兩個本子算來算去，傅睿琳知道那是什麽，是賭局的賬目和每一期雙色球□□的記錄，這個時候在這樣的小鎮，雙色球□□很火，三五成群的賭局更火。

“睿琳回來啦。”傅永寧擡頭笑着看傅睿琳，這時候的傅永寧正值壯年，身子還沒有發福，整個人挺精神，臉上的奸詐和算計還不多，不過已經有些得意跟自以為是了。

“爸爸。”傅睿琳面上天真笑着，心裏卻是打翻了幾十種調味罐，滋味相當複雜。

“跳得這一身子汗啊。”方芳把本子放一邊，下床拉起傅睿琳的手，“來，去洗澡。”

傅睿琳點點頭，跟方芳進了廁所，傅永寧繼續低頭算數。

“媽媽，我自己洗。”傅睿琳說。

“那你懂開了嗎？這樣是開，”方芳把開關手柄順時針轉一下，蓮蓬頭“嘩”出水，“這樣是關，”方芳把開關手柄往逆時針轉一下，水戛然而止。

“這個是調水的，你往這邊轉就會熱一些，”方芳又順時針轉了轉開關手柄旁邊的一個八邊形轉柄，“轉回來溫度就會低一些。”她又逆時針把轉柄轉回原來的位置，原來的溫度就是最合适的。

“懂嗎？”方芳問。

“懂了。”傅睿琳點點頭。

“嗯，你打開後等一會，水就會熱起來，媽媽先幫你調好。”方芳說完便把開關再次打開，蓮蓬頭對準地面，水嘩啦啦往外流，她放一只手等水，感受水溫慢慢上升到合适的點她便讓傅睿琳伸手過來感受一下。

“這溫度合适嗎？”方芳問。

“合适了。”傅睿琳點點頭。

方芳這才把蓮蓬頭放桶裏，然後走出廁所，看着小小的女兒把門關上，她不會阻止女兒長大，但她要确保女兒安全成長，她站在外面，留心聽着裏面的動靜。

傅睿琳看着這瘦長的廁所，站兩個人都嫌擠，她脫掉身上的髒衣服扔桶裏，蓮蓬頭噴射的水一下把衣服打濕，春季還是很冷的，她的汗毛登時豎起來，她忙把蓮蓬頭抓手裏對準自己的小身板沖淋，合适的水溫讓身子一下子暖起來。

“水熱嗎？”門外方芳還是忍不住又問一次。

“熱了。”傅睿琳大聲回了一句。

“有什麽就叫媽媽，知道嗎？”

“知道了。”傅睿琳又喊了一聲。

方芳這才放心走回床上跟傅永寧繼續算數。

“她自己洗啊？”傅永寧問了一句。

“她要自己洗就給她試試，也這麽大個了。”方芳說。

“那水溫你得調合适給她。”

“調好了的。”方芳開始算數，傅永寧也繼續低頭算數。

若論人生爽快時，莫過于冬日暖水澡和暖被窩，傅睿琳最喜歡在這兩種情況下思考。

該怎麽讓這個家庭不會越陷越深呢？

爸爸媽媽是什麽時候開始有裂痕的？大概是我三年級開始吧，爸爸就外遇了……

呵！傅睿琳看看自己的小身板，這麽個年齡的她能幹什麽？

早在上輩子她初中的時候就聽媽媽說過婚後不久就想離婚了，不過卻因為懷了她，而媽媽知道爸爸是不會放手撫養權就忍下來了。

哎……改變別人還不如專注自己，如果父親願意聽人勸也不至于走上那樣一條路，這個家的感情一早就離散了，剩下的就是經濟問題。

既然如此，她還是想辦法早些開始賺錢比較實在，其他的，那就随緣吧。

想通了，傅睿琳便也不在糾結，上輩子糾結害得她怠慢了年輕的日子，這一世說潇灑就要潇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