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到六點多，天剛蒙蒙亮的時候, 江景揉着眼起床了, 出了屋，竟然罕見地發現哥哥還沒離開。

“哥。”

江景的眼睛一亮, 猛地沖到江回跟前，興奮地叫着：“哥, 你今天不出去嗎？”

“先洗臉刷牙, 然後去吃飯。”江回揉了一下江景變長了些的頭發。

“小景，今天你哥生日，奶奶做了面條在鍋裏溫着呢, 自個一會去盛。”江奶奶在院子裏喊了一聲, 而後便推開院門，背着婁筐、拿着鐮刀推門出去了。

哥哥生日？江景嘴角揚起的笑一滞，而後小心翼翼地觀察起江回的表情。

每年的這一天, 哥哥的心情都很不好, 他跟江雪在這一天都會很老實，也不敢去粘着哥哥, 他們知道這一天不僅是哥哥的生日，也是他們父母的忌日，他跟江雪下意識地就想忽略掉這一天, 這樣哥哥就不會不高興了。

相對于早就去世, 在他們記憶中沒有任何印象的父母，他們肯定更在乎從小撫養他們長大的哥哥。

“發什麽呆？還不快去。”江回輕輕地拍了一下江景的腦袋。

江景又瞅了江回兩眼，終于撓着頭跑進廚房了。

好奇怪, 怎麽今天哥哥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樣子？

江回在江景進了廚房，便朝江奶奶的東屋走去，進了屋後，江回直接就走到江景的書桌前，而後慢慢地翻着書桌上攤着的一大堆作業。

江景吃完飯，進了西屋才看到鄭盈，剛瞪大着眼想說什麽，便被東屋裏的江回叫了過去。

“哥——”

江景跑到東屋，一看江回坐在書桌前，立刻慌亂地叫了一聲。

糟了，哥哥肯定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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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幾本沒寫？”江回拿着筆，沒看江景，攤開其中一個本子，筆尖輕輕地描劃着什麽。

江景走近，偷偷地瞟了幾眼江回的臉色，老實低頭拿出了沒寫完的作業。他太高估自己了，不僅接了同班同學的作業，還接了外班的，結果熬了大半夜都沒寫完。

江景低着頭準備挨訓，結果等了一會哥哥卻沒訓他。

江景一時好奇心起，便伸着頭看向哥哥面前的本子，而後立刻瞪大了眼。

哥哥在幫他抄作業，而且抄的字跡竟然跟他同學的幾乎一模一樣。

他昨晚試了好多遍，才能寫得相近一點。

江回抄好了一行，便又從江景的書包裏拿出兩支筆，邊撥着蓋帽邊問：“這個要抄幾遍？”

“十、十遍......”

江景不敢相信哥哥竟然真的要幫他抄作業。

江回把三支筆都拿在手裏，而後一次三行地書寫起來，字跡竟然仍能仿得一字不差，并且寫的速度越來越快，一會兒十遍便抄寫完成了。

江回放回寫好的一本，又拿出另一本。

這次是抄寫課文，沒辦法用三支筆作弊了。

江回攤開書本，筆尖描繪兩遍，便行雲流水般地抄寫起來，不一會兒就抄了大半。江回擡了下眼，又從桌上拿了一本，攤開，而後左手也跟着抄了起來。

江景慢慢張開了嘴。

江回左右兩邊抄的不是一篇課文！

一邊的課文已經抄寫好了，江回又拿了一本，這本是數學練習冊，江回只掃了兩眼，便拿着筆“唰唰”寫了起來。

......

直到全部寫完，江景的嘴巴就沒有合起來過。

“沒有了？”江回看了下時間。

“沒、沒有了。”江景羞愧得滿臉通紅。昨晚他熬了大半夜寫的作業，可能哥哥只用一個小時就能完成了。

江景的心裏一瞬間湧入了很深很深的挫敗感，他比哥哥差這麽遠，他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替哥哥分擔一點壓力呢？

“小景。”江回看了一眼堆得高高的作業本，終于開口：“不論你以後做什麽事，哥哥都希望你能量力而行。”

江景的頭立刻低到了脖子根。

“哥哥不反對你去掙錢，你是個男孩，這是你應該做的，但是你要懂得計算，計算你花出的時間、精力與你最後所獲得的東西。”

江景依舊死死低着頭，還沒明白江回到底想說什麽。

“你不用做什麽都學我，做你自己擅長的，例如你在學校人緣好，這就是哥哥怎麽都比不過的。”

江景見人臉上都笑眯眯的，平時又樂于助人，在學校跟老師同學的關系都很好，而江回性子孤傲，從不合群，又渾身帶着戾氣，除了鄭春林，再沒交過第二個朋友。

江景慢慢地擡起了頭，似乎有些明白哥哥的意思了。

他還可以用其他方式掙錢，用他自己擅長的方式。

......

西屋裏，鄭盈正哄着江雪給她編着小辮子，江雪的頭發短，只到脖子邊，不過還是可以編出一些花樣的。

鄭盈編好了三叉辮子，便伸手把帶着碎鑽的皮筋從自己頭發上捋了下來，黑亮柔軟的頭發頓時飄灑下來，劃過臉頰，晃蕩在雙肩與起伏的胸口。

鄭盈給江雪紮好了小辮子，捧着江雪紅紅的小臉蛋，忍不住“叭”的一下就上去親了一口。

真的太可愛了！

由于江雪身體不太好，也沒怎麽出去，她的皮膚便顯得有些蒼白，此刻兩頰泛着桃花粉，真是說不出的可愛漂亮。

“漂亮嗎？”

鄭盈把江雪轉向門口，笑盈盈地問着倚靠在門框上的人。

江回擡起黑濃的長睫毛看着鄭盈，一會又半垂下看着江雪，“漂亮。”

江雪的臉頰頓時更紅了，抿着嘴角，終于笑出了小貝齒。

江回看着江雪頭頂上露出的亮閃閃的碎鑽，仿佛這一刻才意識到，妹妹江雪除了是個女孩子，身體瘦弱需要保護，也還會有小姑娘都有的愛美之心。

他可能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哥哥，很多事都意識到得太晚。

鄭盈把長發別在耳後，又彎着腰上下打量了一遍江雪，才終于問出心裏的疑問，“為什麽你不讓你妹妹也去上學？”

剛剛江景上學前進來跟江雪打招呼，她明明看到了江雪眼裏的羨慕，卻一句話都沒說。

鄭盈覺得這似乎不是錢的事。

“明年吧。”江回沉默了一會才開口。

明年他做的準備應該就夠了，江雪現在一直在跟着江景學習，到時候她可以直接跟着江景一起上二年級。

江雪眼裏立刻露出驚喜的光，而後又害羞地趕緊低下頭。

鄭盈眯着眼打量着江回，突然對江雪說了聲：“小朋友乖乖呆着，姐姐跟哥哥說些悄悄話哦。”

而後朝江回眨了下眼，便朝屋外走去。

江回停頓了一會，轉身跟上。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大家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