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賜婚沈墨(下) (1)

喬桐非要自稱, 她是掌握了天機的仙女。

沈墨不忍揭穿事實。

但至于喬桐為何總能夢見尚未發生的事, 沈墨自己也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看着面前鮮活的人兒,沈墨突然覺得,已經足矣。她還活着,他還計較什麽呢?

“小騙子!”沈墨擡手刮了喬桐的瓊鼻。

他怎會三宮六院,而棄她不理?

看來,她的确是夢見過他,但究竟是夢見了什麽, 他就猜不出了,不過一定是這女子在夢裏做了什麽虧心事。

這時,月門外有人走來, 喬桐正要推開沈墨,卻是被他攔腰抱着,躍上了屋頂。

這也太刺激了。

喬桐抓住機會, 結結實實的抱緊了美男的腰肢, 小臉在他胸口上蹭了蹭,笑出一臉的花癡樣。

沉默低頭看了她一眼,有時候頗為無奈, 他甚至無法确定,喬桐喜歡的到底是他的人?還僅僅是他的一身皮囊?

這種事本應該是女兒家所顧慮的, 他無力的笑了笑,一只大掌故意在懷中人的後臀上捏了一下,以示懲戒。

堯柔領着婆子丫鬟過來時,并沒有瞧見喬桐的影子。她也是才剛聽聞喬桐被人擄走了, 不過段家人行動有速,在黃昏之前,又将她給救了回來。

饒是如此,堯柔依舊是心驚膽戰。喬桐之前養在喬府時,還時常知道收斂脾氣,但自從來了段家,愈發的驕縱,甚至都快到了狂妄的地步了,堯柔自然希望女兒将來不被人欺負,可眼看着喬桐已經快十五了,老太君卻是遲遲不肯答應喬桐的婚事,但凡登門求娶的人家,都被老太君給退了回去。

堯柔覺得......段家有太多的秘密,而她一直被蒙在鼓裏。

此刻,也不曉得女兒又跑去了哪裏,她心道:這孩子愈發的頑劣,不知将來誰家的公子能降的住她?

嬷嬷在一旁的道:“夫人,您就莫要操心了,姑娘已經被全須全尾的帶回來,定然是無恙了,如今侯爺和公子們都回京了,誰還敢欺咱們五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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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柔現在不太擔心女兒被人欺,她擔心的是女兒四處欺負別人。

喬桐生的嬌弱,就已經能這般折騰了,盛京誰人不知段家的五姑娘是養着老虎當寵物的?!

有了喬桐在前,堯柔更是擔心小六兒。他是個體格偏大的嬰孩,比同齡的女嬰大了一圈,手腳也和周歲的孩子差不多大小,堯柔現在很擔心小六兒長大後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

剛回到上房,就看到段青山坐在堂屋內,正朝着自己招了招手。

兩人這一年間雖是時常通信,可真要是獨處,堯柔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的。她上次有孕三月時,段青山出征去了,兩人已經時隔數月沒有親熱,她太清楚段青山的秉性,一想到今天晚上,不由得發憷。

若非是段青山自己不願意,她真想做主給他納幾房美妾。

她一個人委實伺候不了......

堯柔走了過去,打了手勢問道:“桐桐又不知去了哪裏?侯爺能否告訴妾身,今日是誰人擄走了桐桐?”

段青山嫌妻子走的太慢,他長臂一伸,拉着美人的柔荑,将她一把拽到身邊,當着衆下人的面,将他的小啞巴抱在了膝上。

很多年前,他就很想這麽幹了,一瞬間,淡淡幽香撲鼻,堯柔生過孩子之後,身段更加豐腴,該柔軟纖細的地方沒有半分贅肉,段青山将美人抱了個滿懷,由衷的嘆道:“我真想解甲歸田算了,兵權地位哪有我夫人吸引人。”

堂屋內站着一屋子的下人,堯柔都快要囧死了。

即便是寵妾,也不能這般對待,何況她還是正經夫人,堯柔在男人身上捶打了一下,卻是引來段青山一陣朗聲大笑:“夫人不要擔心五丫頭了,小六兒出生都快半年了,你也得替為夫考慮考慮。”

季嬷嬷一張老臉簡直沒地方放:“.......”侯爺這就像幾輩子沒有見過女人似的?夫人臉皮子薄,哪裏能承受得了?

眼看着就要到日落黃昏的時候了,後廚就要開始布膳,堯柔擺了臉色後,段青山才放開了她。

段青山就是一個寵妻狂魔,誇人的水準也是無人能及,他和堯柔在一塊時,不是說情話,就是狠狠誇她。

“夫人身段原本就婀娜,生完小六兒後,更顯風韻。”

“我瞧着夫人愈發年輕了,倒是像五丫頭的姐姐。”

“夫人是不是喝了一年的牛乳,皮膚怎的這般白嫩?”

“........”

堯柔覺得自己快要瘋了,這個時候又不敢讓丫鬟婆子都退下,只怕段青山會直接摟着她上榻。

一屋子的下人皆憋着笑意,一個個憋的面紅耳赤。

侯爺啊......能不能注意一下儀态?!

夫妻兩人本想去歸德堂用晚飯,順便看看孩子,卻被告之,老太君這時已經歇下了,任何人都不得叨擾。

堯柔心裏一直有一個疑惑,她甚至懷疑小六兒不是女孩兒,但又沒實際的證據,總不能指控婆母故意“窩藏”的親孫子,還将孫子當成孫女養着吧?

堯柔很困惑,段青山這時突然沒來由的冒了一句:“夫人哪裏都好,就連給我生的女兒還,也長的格外魁梧。”

堯柔:“.........”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六眼下還是個嬰孩,但很多特征已經能看出來了,比如力氣甚大,手腳尺寸偏長,還頑劣的厲害。堯柔打了手勢道:“小六不像個姑娘家,我擔心他以後嫁不出去。”

段青山牽着美人往內室走:“那就不嫁了,咱們給他招婿,一個不行就招兩個。”

堯柔:“......”這像一個父親說的話麽?

堯柔還想要說什麽,段青山卻是抓着她的手親吻了起來,嘴裏含糊道:“好夫人,你誰也別操心了,你夫君這一年可算是憋壞了,夫人行行好,看在夫君潔身自好的份上,今晚賞我一場雪月風花。”

堯柔根本無力反抗,這次和洞房那回差不多,段青山在這事上,也像極了領兵作戰的大将軍,所到之處,所向披靡。

幔帳一直搖曳到了後半夜才停息,季嬷嬷剛命人擡了熱水進來,內室又鬧出了動靜。

季嬷嬷:“.......”

原本季嬷嬷還心疼自家夫人,她是從堯大将軍出來的老人,故此也一心惦記着堯家的香火,她又悄然退了出去,只盼着夫人早日生下一位帶把的小公子。

也能了了堯大将軍的一樁心願。

***

乾坤殿內,蕭炎勃然大怒。

常鏡無法前來複命的原因,只能有三個:一,他被人抓了,二,他死了,三,他背叛了皇權。

無論是哪一點都讓蕭炎忍無可忍。

他蕭炎養的走狗,也只能由他親手去殺!

殿內燃着濃重的紫檀香,眼下已是仲春,最是能令人心生浮躁時。

一陣清越的銀鈴聲從殿外緩緩靠近,蕭炎看着身段曼妙的女子,心頭大怒仿佛被人稍稍撫平。

波斯美人的妙處,蕭炎已經嘗過了。

但真要論起波斯美人,恐怕無人能及冷香。

只見美人朝着他颦颦一笑,媚眼流波。

蕭炎自個自持清高的人,他不會主動索要女子,時至今日,堯柔在他心裏都是一個例外。

蕭炎早就垂涎冷香,也知道冷香與蕭長恒之前不清不楚,但男子在這種事上,鮮少會顧及倫理常綱,他眯了眯眼,明知故問:“你怎麽來了?”

蕭炎的眼線遍布朝廷,自是知道冷香在大魏這一年,到底勾結過多少朝中權臣,就連蕭長恒也未能幸免。

美人的玉手且輕且緩的搭在了蕭炎的肩頭,蕭炎見過無數美人,但波斯女子到底是與中原女子不同。

送上門來的獵物,蕭炎沒有理由再退出去。

而且,他很清楚冷香和蕭長恒之間的床笫關系,如此一來,更是刺激鮮豔。他就沒有客氣,突然将冷香翻了過來,讓她背對着自己,雙手伏在龍案上,荒.淫.有.瘾,一旦試過,就難以戒掉了。

蕭炎雖然還正當盛年,但因為常年沉迷征服女子之故,體力上根本不及蕭長恒。

不過,冷香演的逼真,蕭炎很自信認為,他是真龍天子,是天下的帝王,定能讓所有女人臣服。

片刻之後,蕭炎陷入沉睡之中。

冷香倚在他身側,看着這個令得周邊小國聞風喪膽的大魏君王,內心暗諷:也不過如此。

她鋒利的指尖差一點就要碰到蕭炎的喉結處,卻是堪堪收了手,眸中溢出一抹奇冷之色,此刻,殿內安靜如斯,她眼神空洞絕望,看着蕭炎,仿佛是在看着一個死人。

***

段家軍強如猛虎,這次西北大戰告捷,外邦備受重創,幾年之內是不可能繼續卷土重來的。

蕭炎昨日象征性的賞賜了一些錢財,雖是不會重用段家,但慶功宴還是要擺的。

這一天,禦花園特意為段家擺了酒饋,但朝中大臣卻是心裏門清兒,皇上忌憚段家已久,加之二殿下與喬貴妃的勢頭這幾年正盛,似乎二殿下成為下一任帝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一旦段家被皇上排斥,五殿下就沒有一絲的希望。

五殿下此人又是個不好權術的,一門心思紮進了他的機關術中,尋常時候根本就瞧不見人影,就連今日這種場合,他也沒有出席。

段家手握天下一半兵馬,但凡是有點野心的皇嗣,也會好生利用這個資源。

五殿下在所有人眼中,不亞于是扶不起的阿鬥。

如此一對比,二殿下更是衆望所歸了。

酒饋開始之前,蕭長恒打開了話題:“沈少将軍年輕有為,果然是個俊才,我聽聞沈少将軍至今不曾定親,此番又是立了大功,父皇不如将冷香公主許配給他。”

蕭長恒的話讓在場的人都瞬間一怔。

波斯公主冷香到底是什麽貨色,恐怕已經不少人都體驗了,蕭長恒提議要将一個外邦的浪.蕩.婦.人許給沈墨,這哪裏是賞賜?明明是诋毀打壓呀。

女席上,喬桐氣嘟嘟的,對蕭長恒僅剩的一點好感也喪盡了。

而蕭長恒則無視喬桐的憤怒,他內心深處變态的種子已經不斷生根盤踞,自認為喬桐不過是被沈墨暫時迷惑了雙眼,只要沈墨一死,她一定會回到自己的身邊來。

而且,他以為,将自己睡過的女人轉手嫁給沈墨,這将是一次愉快的報複。

席上,冷香眸色微冷,但很快就恢複了常色,她從不認為世間的男人會是長情的,尤其是蕭長恒這樣的人。

蕭炎飲了口清酒,對蕭長恒又有了新的認識。這個兒子倒是夠狠的!

蕭炎本想打壓段家,既然沈墨掙了軍功,那就不妨賜婚了,他是不會輕易讓朝中大臣與段家聯姻的,如此一來,還不如将冷香許配給沈墨,他自信的以為,冷香是他日後完全可以控制的人。不亞于是安插在沈墨身邊的細作。

蕭炎朗聲一笑:“哈哈哈,好!朕亦覺得英雄應當配美人,朕親自下旨給你二人賜婚!”

他話音剛落,冷香的唇角溢出一抹鄙夷之色。

這便是中原強盛之國的君主能做出來的事?

昨夜還與她纏.綿.床.榻,隔日就要将她許配給立功的臣子,也不知要寒了多少人的心?

蕭炎已經金口玉言了,衆人看着沈墨的眼神隐隐透着同情,這時,卻見沈墨從席位上站起身,青年的身形挺拔高大,容貌俊逸,氣度非凡,只一眼就能給人“此子不俗”之感。

沈墨仿佛冷眼旁觀着這肮髒龌龊的一切,他的母親,那麽純粹幹淨的一個女子,為何會心悅上蕭炎這種人?

沈墨為吳氏覺得不值。

他也會替母親一點點,一樁樁的讨回來。

沈墨抱拳,中氣十足道:“微臣多謝皇上好意,然,臣不能娶波斯公主。”

沈墨與冷香對視了一眼,冷香淡淡點頭,好像已經看破一切,盡然豁出去了。

蕭炎沒想到沈墨膽敢回絕:“大膽!朕的旨意,豈有收回的道理!”

段青山當即站起,道:“皇上息怒,沈墨只是一時沖動,望皇上莫要怪罪。”段青山完全沒有料到蕭炎會将波斯公主許給沈墨,他當然不會逼着沈墨娶不喜歡的女子,但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喬桐坐不住了,若不是被老太君拉住,她估計會跑到蕭炎跟前,大罵他昏庸。

誰知,沈墨卻又道:“皇上,恕臣不能從命!我無意中得知,波斯公主的老相好得了花柳病,這件事千真萬确,皇上如果不信,可以立即派人去查。”

沈墨的話就像是在平地驚起一陣驚雷,瞬間引起一陣轟動。

不管是蕭炎,蕭長恒,還是曾與冷香有過風.月.情.事的大臣,皆是如被雷擊,吓的六神無主。

此時的冷香雖是唇色發白,但不知為何,看着那些男人們一個個驚慌失措,她心裏竟是覺得無比的暢快。和沈墨合作,果然是正确的。

花柳病必死無疑,前朝便有皇帝偏好秦樓楚館裏的名伶,年僅二十六就染上了花柳病,不到半年就渾身潰爛而死。

蕭炎所有的女人都是清清白白,也僅伺候他一人,他萬萬沒想到,會栽在了一個尊貴的外邦公主手上!

沈墨還是站着的,蕭炎與他對視,目光終于落在了沈墨腰上的一塊貔貅玉佩上。

這是一只墨玉玉佩,之所以引起了蕭炎的注意,是因着那只貔貅是獨眼的,這是他曾經作為不受寵的皇子時,親手雕刻出來贈給吳氏的,因着當初手頭拮據,僅有一顆紅寶石,就鑲成了一只獨眼貔貅。

蕭炎看着幾丈開外的青年,他的年歲,身段,眉目,鼻梁,唇.......

如此的似曾相識,是蕭炎偶然會思念,但又不敢夢見的......

“噗——”

衆人都唏噓着波斯公主的浪.蕩時,蕭炎一口鮮血捧了出來,昏厥當場。

***

蕭炎被擡回乾坤殿,太醫院那邊齊齊出動,全力救治,一場慶功宴,還沒開始就提前結束了。

喬桐是個醋罐子,她沒法容忍沈墨被人搶走,自己喜歡的東西或是人,定然是要狠狠抓住。

沈墨看見她時,喬桐氣的兩腮鼓鼓的,“我讨厭死那位冷香公主了,她去年險些害了母親流産,還觊觎我二哥,而且還與其他男人.....總之,我不準你娶她!”

她霸道的像個悍婦。

沈墨的眸色終于溫和了下來,看着為了自己炸了毛的小女子,這才發現,他的姑娘已經徹底長大了:“嗯,你讨厭的,我也讨厭。”

沈墨的話讓喬桐瞬間消氣了,指尖勾着垂在肩頭的長發,羞澀一笑:“小舅舅,你慣是會哄我開心。不過,像冷香公主那樣的女子,的确是不能娶的嘛,她的老相好得了花柳病,那是不是意味着.......”

沈墨蹙眉,他一直以為喬桐被保護的很好,心性還是像小姑娘一樣,他不想讓喬桐看見這世間的醜惡,哪怕她到了七老八十,沈墨也喜歡她依舊如少女時一樣純粹歡悅。

青年的指尖在喬桐的唇間輕輕一碰:“誰教你這些的?我這次回京後就不打算離開,你那些話本子休得再看了!”

喬桐雖是喜歡沈墨,但總覺得他對自己管的太嚴了:“為什麽嘛?我能在畫本子裏學到很多東西的!”

沈墨:“........”

***

是夜,月色如霜,一輛香車停靠在了護城河邊,冷香從車內下來,遠遠的就看到了立于拱橋之上的人,他長身玉立,身上的衣襟随着夜風飄浮,單從背影看去,便覺此人氣度超然,絕非是世間尋常男子能夠相比的。

冷香心思微動,看着這樣的沈墨,她當真是後悔這輩子已經為時已晚,她歷經花叢數年,時至今日方知,這世上有一種男子,是值得女人一輩子托付的。

冷香邁上石橋,看着比自己高出太多的沈墨,道:“沈公子,我已經照着你的意思去做了,什麽時候給我解藥?”

數日前,有人暗中給了她一份書信,告之了她一樁駭人之事,暗中和她一直相好的那人竟然得了花柳病。

起初,冷香想殺人的心都有。

她從沒有為了自己活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權勢和她的王朝,她貴為一個不受寵的王女,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無法掌控的。

後來沈墨派人與她取得聯系,也給她确診了,她也染上了花柳病。

沈墨讓她去接近蕭炎,她也去照做了。

“花柳病沒有解藥,公主殿下難道不知道?”沈墨側過臉來,如玉一樣的臉龐清冷無溫,他好像對誰都是這樣。

不對,除卻那個叫做喬桐的女子之外。

冷香身子一晃,她自知自己肮髒,可從未想過去死:“沈公子,你!你此前明明說過會救我!”

沈墨的确是與冷香達成了協議,他道:“皇上和蕭長恒會殺你,我已安排了水路,你今夜就啓程吧,剩下的日子,公主好自為之。”

冷香微怔。

她是一個将死之人,沈墨竟然還願意遵守諾言,其實她今晚過來見沈墨,本就沒有抱希望。

她與沈墨還是第一次面對面的接觸,冷香有種相逢恨晚之感,她看着青年,還想說什麽,沈墨卻已經大步離開。

良久之後,冷香身邊的仆從上前道:“公主,咱們走吧。”

不管是蕭長恒,還是蕭炎,恐怕都不會放過她。

大魏的天馬上就要變了。

冷香紅豔的唇揚面望着盛京的萬裏蒼穹,唇角勾了勾。

總算......總算是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冷香這輩子諸多身不由己,十三歲被父王送給了外邦大臣之後,就注定了走上了不歸路,能間接害死大魏君主和進程似錦的二殿下,她這條命是值了。

她死後,父王必然不會迎回她的屍骨,即便今夜逃走,也只剩下不多的時日,屆時還是熬着病痛,滿目瘡痍的死去。

可她到底是個俗人,若是落入蕭炎和蕭長恒的手裏,只怕比誰還痛苦。

冷香看了一眼自己的仆從,他們都是父王安插在身邊的細作,從來都不是她的心腹。

她現在已經是一顆棄子,就算是投河,也無人會救她。

冷香又笑了笑,不知為何,此刻又看了一眼沈墨遠去的方向,她渴望着......若有來生,她也要等着僅屬于自己的男人。

這一夜,美人縱身一躍,跳入了深達數丈的護城河。

盛京謠言四起,連一個撈屍人也無,使臣也被朝廷控制住了。

***

盛京不少權臣都開始人心惶惶,如喪考妣,就連蕭長恒也不例外。

而同一時間的平陽侯,卻煞是熱鬧。

小六兒由兩位奶.水充足的奶娘.輪流喂養,這孩子長的就比一般的孩子強健,還沒到一周歲,都能站立好長時間了。

歸德堂裏,段家等人正逗着小六兒玩。

段瑞,段珏等人圍着小六兒,讓他自己選擇,到底要走到誰跟前來。

“小六,我是大哥,快到大哥懷裏來。”

“二哥身上香香,你快過來。”

“.......”

小六兒是個人來瘋,正咧出了沒有長牙的粉嫩牙床,樂滋滋的看着衆人。

家裏突然多了好幾個人寵他了,他自是歡喜,他最後看了看,拍着肥肥的小手,正要打算往喬桐跟前走時,突然之間,開裆褲下面的一塊尿布掉了。

他還是嬰孩,加之馬上就是暮春了,沒有穿小袍子,随着尿布掉落,喬桐驚訝的看見了一個不屬于小姑娘的東西。

她此前從來就沒有帶過其他孩子,還沒有瞧見過男子的那處,當看到小六兒那裏小小的一個丁丁時,喬桐呆了呆,不明白為什麽小六兒會長出這種奇怪的東西。

她的眼睛突然被人蒙住,沈墨将她拉到了一邊,這才放開了她,沈墨似乎很生氣,低低斥責:“不準亂看!”

與此同時,段瑞等人也驚掉了下巴,六妹妹他......他竟然長了.......

花嬷嬷發現事情已經敗露,她當即去告之老太君。

這廂,一堂屋的人正面面相觑時,小六兒拍着巴掌,嘎嘎嘎的笑了起來。

小丁丁還随着他的大笑,而顫了顫,十分惹眼。

衆人:“........”(⊙o⊙)…

須臾,老太君就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此時再斥責身邊的大丫鬟已經是于事無補,她面色凝重,對花嬷嬷道:“,嬷嬷!去把院門關上,沒有我的允許,誰人不準出去!”

衆人又驚了:“.........”祖母是要滅口麽?

老太君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只要不是被堯大将軍知道了小六兒的身份,一切都好辦,自個兒親孫子,能養在自己身邊幾年便是幾年。

堂屋內,老太君讓衆人落座,非常嚴肅的将事情說了一遍,又警告道:“你們都給我聽着,誰要是把事情捅出去,小六兒就要過繼到堯家,這今後他就不是你們的小六兒了,你們可聽清楚了?”

在座的幾人這才想起來,當初段青山求娶堯柔時,堯大将軍曾提出的要求。

也就是段家的男嗣得過繼一個給堯家。

段家的幾位公子自是不會亂說,衆人的視線都看向了喬桐,生怕她會當細作。

喬桐很覺悟,她擺了擺手:“祖母,小舅舅,哥哥們,你們放心好啦,我也舍不得小六兒的。再說了,母親日後還是會生孩子,等下面的弟弟過繼給堯家也不遲。”

老太君相信喬桐的“忠心”,只是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露餡。

老太君舍不得小六兒,眼下她抱的更緊了,親着小六兒的腦門:“我苦命的孫子,祖母一定會留住你的!”

衆人:“.........”

現在還是個嬰孩,倒是容易瞞的過去,再過幾年可就難辦了。

老太君又交代了一句:“此事萬不能被你們父親知道,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不會瞞着你們母親,他們兩個就是一夥的!”

衆人:“.......”此話在理。

也就是說,現在家中,只有侯爺和侯夫人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個帶把的。

***

段青山過來時,見堂屋大門緊閉,不由得詫異,他推開了門扇,見一屋子的人神色凝重,眼神躲閃,擔心道:“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衆人的心跳漏了慢拍。

段瑞壯膽問:“知道了什麽?”

段青山嘆了口氣,兀自撩袍坐下,他這人随意慣了,也不讓下人伺候,他自斟自飲道:“皇上昨夜連砍了數人,我聽說波斯公主的屍首還沒尋到,皇上昨日突染急症,也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

衆人松口了氣,紛紛配合段青山。

段瑞:“只要不牽扯咱們段家就好了。”

段珏:“是啊,父親,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出其不意的事,您莫要想不多了。”

段青山:“.......”他想多了麽?

老太君眼神示意花嬷嬷将小六兒抱走,好在今日段青山似乎心事重重,沒有打算抱孩子。

這時,段青山看向了沈墨:“宮人剛才派人送口谕過來,說是皇上要見你,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何事?這個節骨眼下,我委實不放心讓你一人入宮,不如讓冀侯相陪吧。”

蕭炎真要是起了殺意,段家人跟過去也只是去送人頭的。

但是冀州終歸是擁兵自重,想來蕭炎不會不顧忌。

沈墨卻說:“不必勞煩冀侯,我心裏有數,姐夫無需擔心。”

堂屋內安靜如斯,一衆人都在眼巴巴的瞅着段青山。

起初時,段青山也沒覺得有什麽,但是坐定之後,越發覺得不對勁:“.....怎麽?你們都有話對我說?”

“沒有,沒有,沒有!我們沒話要說!”衆人讪讪笑了笑,為了留下小六兒,相當的齊心合力,仿佛段青山就是個胳膊往外拐的,為了哄了岳丈開心,指不定就會将小六兒給過繼出去。

老太君看着這一幕,非常的滿意。

段青山離開歸德堂後,還時不時的轉頭看了看,對身邊的随從嘆道:“哎,真是難為孩子們了,盛京馬上就要大亂,他們這是害怕啊,孩子們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就是他們的倚靠,身為家主,斷然不能讓他們受了一丁點的委屈!”

随從:“.......”實在沒瞧出來哪位公子害怕了?方才二公子和三公子還在偷笑來着.......

***

沈墨沒有耽擱,剛入宮門,就被蕭炎身邊的大太監領去了乾坤殿。

行至半道上,大太監瞄了沈墨數眼,昨天夜裏聽了蕭炎所言之後,他也吓了一跳,皇太子.......他竟然還活着。此刻再看沈墨的眉眼,簡直就是和吳皇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呀!

皇上怎就到了如今才認出來?!

到了乾坤殿大門外,大太監止了步,态度甚是恭敬:“沈公子,裏頭請吧,皇上昨個兒吐血傷了氣,你可萬不能惹皇上動怒,榮華富貴的事,當真是說不清的。”

大太監提醒了一句。

沈墨到底是蕭炎的親骨肉,當初蕭炎起了殺意,可如今就未必了。

沈墨面無他色,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這裏是皇帝的寝殿,但他仿佛毫無畏懼緊張,神色淡然的邁入了內殿。

殿牖被合上,但一裏面的火燭如若白晝,可以讓沈墨看清內殿的一切。

蕭炎并沒有卧床不起。

他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即便到了此刻,也即便極有可能染上了花柳病,他還是強撐着坐在軟塌上,試圖讓沈墨臣服于他的龍威之下。

沈墨在離着蕭炎還有兩丈遠的地方站定,并沒有撩袍下跪。

從蕭炎的角度去看,沈墨清冷的像塊寒玉,又孤高的像只白鳳,見沈墨沒有下跪行禮,蕭炎竟然沒有動怒,反而有種與有榮焉之感。

但是與此同時,他又起了殺意。

沈墨出生時,蕭炎做一個噩夢,在夢中,他被一塊巨石壓着,斷了龍尾,這個夢一醒來,沈墨就降世了。

蕭炎一心以為沈墨就是他的克星,所以他勒令欽天監,造假一個沈墨克父的八字........

蕭炎甚至于痛恨沈墨。

如果不是為了給沈墨祈福改命,吳皇後也不會死在泰山。

他從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問題,他堅信就是沈墨害死了他的發妻,如今又害了他淪落如此慘狀。

“你可知你的身份?”蕭炎問道。

沈墨今日不是來認爹的,他說:“我是會徹底毀了你的人。”

蕭炎的手在發顫,純粹是氣的。

他的兒子,就算是被他遺棄,甚至是被他殺害,但也只能臣服于他!

蕭炎閉了閉眼:“你想要什麽?”

沈墨道:“讓你餘生痛苦的死去!”

果然是他的好兒子了!夠狠辣的。

蕭炎問:“冷香是你安排的?她早就被你控制了?”

沈墨道:“她并不是我的人,不過是貪心太甚罷了。再者,皇上不也是麽?皇上若是不貪圖美色,又豈會着了她的道?”

蕭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即便野心再大,也鬥不過老天。

“長卿.....蕭長卿....你的名字并非是朕給娶的,而是你的母後親自取的,朕從你出生起就憎恨你,你現在聽了朕說這些,是不是很痛恨朕?你是想要皇位?朕可以滿足你......只要你臣服在朕的腳下!”

沈墨的身段比蕭炎還要高大,他如松柏一樣站着,眼神都是冷的,“不必了,我沈墨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得到手,也不需要任何人拱手相讓。”

沈墨見蕭炎印堂發黑,身子很虛,他唇角一揚,笑了。

“我無意與你鬥,走到今日,無非是為了給母後讨一個公道,你這樣死去,她在天上看着理應很滿意。”

“你......你這個逆子!”

沈墨轉身離開,無視蕭炎的威脅與唾罵。

沈墨剛走出乾坤殿,四處便有埋伏已久的殺手沖出去,正當蕭長恒的人準備對他動手時,又從另一側突然湧出一股武力,這些人皆是宮人裝扮,卻都是身手極好之人。

他們顯然是沈墨的人。

大太監站在宮殿的屋檐下看着這一幕,他看見沈墨如閑庭散步般離開,而他的身後已經厮打了起來,他卻像一個王者一般,如何來的,又如何離開,無人能傷到他分毫。

大太監當即擦了把汗。

皇上心腹衆多,宮裏幾時隐藏了二殿下的人?而且似乎沈墨的人也已經潛伏已久!

***

蕭長恒沒成功截殺住沈墨,當他手持長劍,一步步走到蕭炎面前時,當着蕭炎的面,就将大太監一劍給砍了。

“啊——”

瞬間血濺當場。

蕭炎腮幫子鼓動,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就在前日,他還幻想着縱橫天下,自己又多了幾個兒子,蕭長恒是可有可無的,他想當太子,門兒都沒有!

可一日之後,他成了甕中之鼈,兩個兒子都将他擒在股掌之中。

“父皇!你剛才見了沈墨,你跟他說了什麽?我告訴你,我才是最像你的那個兒子!”蕭長恒他瘋了。

蕭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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