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山長和寄涼回到書院後，從子健的口中得知把人贖出來的是沈秋。兩個人又找到了沈秋，詢問她把人送到哪裏去了？這一問才知，原來人就在書院裏，真是繞了一大圈，卻不知道人就在眼前。

沈秋因為山長說她贖出來的人是寄涼的親戚，她又知曉山長的為人正直，定不是那會撒謊的人。她才把雪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并帶着寄涼和山長去了顧瑤的院子。

三個人一同來到顧瑤的院子的時候，顧瑤正和雪茜在逗子夜玩兒呢。雖然這兩年顧瑤的模樣和他在深閨裏時的樣子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是寄涼一眼就看出來那個蹲在地上，拿着玩具對着一個小兒笑的男子，便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馥哥啊！

“馥哥！”寄涼心痛的喃喃道。

顧瑤和雪茜被這聲凄涼的聲音吓的一驚，一起擡頭望去院門口，只見沈秋和山長帶着一個陌生人來到這裏，那個陌生人一副憐惜的神情看着他，顧瑤心中一驚，這人難不成是他的母親！可是，他全家女眷不是都殺頭了嗎？

“寄大人！”雪茜見來人是寄涼，她真的是來救他們的。雪茜激動的大哭，連忙起身跑到寄涼的面前，撲通一聲的就跪了下去，“大人，求您看在和我們家大人過去的情分上救一救我家公子吧！”

“雪茜……”顧瑤還沒有反應過來，雪茜就已經跑了過去跪在了那裏。雖然他沒有來得及阻止雪茜的行為，但是從雪茜的口中，他知道此人不是他的母親，是昨日沈秋和他說的人。

寄涼看着從遠處走過來的顧瑤，感嘆道：這個昔日柔弱的孩子，現在說起話來卻不在是嬌聲嬌氣的了，這一場變故讓他變成了一個大人了。

當顧瑤走進後，寄涼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疼惜的看着顧瑤嘆氣道：“孩子，是姨母來晚了。”

“他就是老蘇的兒子？”山長驚訝的看着顧瑤，轉頭問向一旁的寄涼。她當初離開京城做官的時候，馥哥才五歲大的一個孩子。當她再次回到京城做官的那年，蘇岑就出事了，是已馥哥在她的腦海裏還是兒時的模樣。她萬萬沒有想到，寄涼到處找的人就在她的眼前。

顧瑤雖然不知道山長和蘇岑的關系，但是昨夜雪茜給他講了寄涼和蘇岑的事情。所以此時，他猜測這兩個人是來找他，不是母親臨死托孤，就是有什麽事情要他去做。

顧瑤知道無論她們是出于什麽目的找到了他，這一刻，沒有人給他機會，叫他否認他自己的身份。所以他老實的看着山長道：“山長，蘇岑是我的母親。一直沒有告訴山長實情，實屬不得已，還望山長見諒。”

幾個人知道在院子裏說話不便，便一起進了顧瑤那簡陋的屋子。寄涼看着屋子裏就一張床一個櫃子和一張桌子的時候，想到這個孩子從小就是錦衣玉食的，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苦啊！

寄涼看着身後抱着孩子的顧瑤，那小孩許是因為家裏來了太多的人，她緊緊的抱着顧瑤的脖子偷偷的打量她。寄涼看着那孩子的面龐和顧瑤神似，心裏就明白了，她不敢想象顧瑤這個孩子，這兩年都經歷了什麽。

“這個孩子，她母親呢？”寄涼她需要知道，是誰欺負了她的孩子。

寄涼這麽一問，顧瑤和沈秋都不知所措了。沈秋看着大家都沉默不作聲，她實在不知是不是要這個時候，和大家說這個孩子是她的。可她雖然确定這個孩子就是她和顧瑤的，但顧瑤從來沒有承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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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沈秋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覺得她應該說出來。

“沈先生！”顧瑤聽見沈秋開口，立馬大聲制止了，他還不知道這個寄涼是什麽人，所以他不能什麽都告訴她。

“這個孩子，我現在還不想說。”顧瑤為難的看了眼寄涼，他從寄涼的神情能看出來，她是不會為難他的，但她會不會為難孩子的母親，顧瑤就不敢保證了。

“好孩子，這事咱們以後再說吧。”寄涼看了眼山長，又掃了眼沈秋。

顧瑤看着寄涼和山長之間的互動，知道她們不想讓沈秋待在這裏。他也看了眼沈秋，以沈秋的聰明她應該知道此時此課，她應該識趣的離開，可是她去裝作什麽都不懂的站在那裏，顧瑤垂下眼簾，此時他突然明白了，沈秋是不放心他。

“沈先生，能不能麻煩你帶子夜出去轉轉，今天她一直鬧着要出去呢。”顧瑤把子夜放到了沈秋的懷裏，他擋住了沈秋的視線。此時只有他知道沈秋眼神裏的不同意，他還是堅決的讓沈秋抱着孩子，借着孩子的身體，他輕輕的推了下沈秋，無聲的對她說：沒事，去吧。

寄涼等沈秋走了後，她拉着顧瑤的手道：“孩子，你受苦了。你收拾收拾和我回京城吧，他們都在等你呢。”

顧瑤請寄涼和山長走下後，又叫雪茜去泡茶，然後他也坐了下來，他看着一直悲憫的看着他的寄涼：“寄姨，你說的他們是誰？”

此時，顧瑤才知道這位寄涼真的是他母親的舊友。他家原有四個孩子，一個女兒，四個兒子，兒子裏他是老大。他和大姐是一個父親的，她們是嫡長子，其餘三個都是庶出的。

寄涼口中的其他人就是他的弟弟們，他們在這兩年裏，被寄涼一一的找了回去。

“我姐夫？”顧瑤聽了寄涼提到的幾個人裏，唯獨沒有他大姐的夫郎。

“被販賣的途中就死了。”寄涼嘆了一口氣，那個孩子，想當初還是她保的媒呢。

“那他們三個還好嗎？”顧瑤見寄涼只是提及了幾個人，卻沒有具體去講，想必他們不是很好吧。

“老四，老四那孩子沒有等到我，在教司坊裏自盡了。老二，那孩子精神不太好。老三，和你一樣是個堅強的孩子，就是不愛說話。”寄涼原本不想現在就和顧瑤說這麽多的，她想着回到京城了，她們在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可是，她沒有料到，當年那個嬌氣的孩子，如今卻是個有心計的人了，他坐在那裏，等着你全盤托出呢。否則，寄涼內心苦笑，否則他怕是不會和你說一句實話的，更別提和你走了。

顧瑤雖然心裏對寄涼的話是有了預防的，但是聽到後他還是差點沒有穩住身體。他強提着一口氣好讓他的身體還能坐直了，他心裏知道寄涼一定是沒有和他講實話，他們的狀況恐怕比她說的還嚴重。即使寄涼說的風輕雲淡的，但是她的表情出賣了她。

“寄姨，我爹娘不在了，我替她們謝謝您。”顧瑤知道在其他人眼裏，他就是蘇家的馥哥，所以正常來講，他就應該替蘇家跟寄涼說句謝謝的。

“還有，寄姨，您還有什麽要對我說的，您今天就都和小侄說了吧。我做好準備了。”顧瑤心裏總是覺得寄涼不是那麽簡單的，她做這麽難道只是單純的幫助舊友，照顧她的孩子們？如果是這樣的話，寄涼就不應該像現在這樣藏着掖着了。

“這事，我和山長想着慢慢和你說。但現在你既然這麽問了，寄姨就今天都和你講了吧。”寄涼看了一眼山長，見她也同意自己的看法，她便一五一十的都和顧瑤說了。

顧瑤聽着她們敘述的那些陰謀鬥争的事情，這其中的複雜性，哪裏是他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裏，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玩的人，能一時半會的聽的明白呢。他雖然沒有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但是他聽出來了，那就是他母親是被陷害的。寄涼她們這兩年來收集的證據，足以可以證明了他母親的清白。

那麽寄涼為什麽為他家這麽賣命呢，顧瑤聽了半天寄涼和山長的對話。他才悟道這事情不是那麽的簡單的啊，原來他母親和寄涼還有山長都是三皇女陣營的，母親是被大皇女的人給辦的。大皇女和三皇女都在争奪太女的位置，如果母親平反了，那麽就會斬斷大皇女的一只臂膀下來，皇帝自然會對大皇女失望的。

那麽當初把他換出來的人，恐怕也是三皇女的人了。現在他們一家面上是被母親的舊友給救濟了，可實際上都是被攥到三皇女的手裏，那麽就由不得他聽不聽話了。

“其實，為母親平反，也不一定要我的啊，弟弟他們不也可以的嗎？”顧瑤還有一事不是十分的明白，既然是為了告倒大皇女的人，蘇家哪個孩子不可以啊，為何偏偏就要他去啊。

“你是嫡長子啊，孩子只有你才有這個權利啊。”寄涼看着還是有些懵懂的顧瑤，繼續解釋說道：“他們幾個是庶出的啊，只有你才是你父母的孩子啊，他們是沒有資格的。”

寄涼的話說道這裏，顧瑤是徹底明白了。他心裏哭笑不得，原來當初不顧危險硬是來了出貍貓換太女的戲碼，為的就是保住他的命啊，将來好給三皇女鋪路。虧的她們現在說的這麽好聽，他現在算是被人賣了還得給人數錢啊。

“寄姨，你看現在都晌午了，我還得收拾收拾東西，要不咱們還是明天在動身去京城吧。”顧瑤知道他現在是必須得和他們走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點時間出來，好把子夜送走。

“也好。”寄涼想到她還有事情要和山長說，便答應了顧瑤。她對于這個孩子，還是比較放心的，便也就沒有多想什麽。

顧瑤等寄涼和山長一走，他便叫過雪茜，在他耳邊小聲的吩咐道：“你現在立馬出去備一輛馬車來，叫馬車停在羅陽街西街口處。你和車夫就在那等着，待會你出去的時候，有人問你去哪了，你就說出去買明天路上的吃的。”

雪茜見顧瑤這番囑咐，不明白的看着顧瑤：“公子，我們不和寄大人回京城嗎？”

“你不要問那麽多了，你只要記得我的話就好了，除了我誰也不要相信，誰問你什麽，你都要一問三不知，懂嗎？”顧瑤在此叮囑雪茜，這個小子太單純。

“我知道了，公子，我這就去辦。”雪茜雖然不知道顧瑤為何這樣，但他看着顧瑤緊張的神情，他大概猜出來了，恐怕寄大人不像他想的那麽好。也許要有什麽事情對公子不利了，不過他知道無論是誰，都不可以再次傷害他的公子的，這回他一定會拼了命來保護公子的。

雪茜這邊一走，顧瑤就開始收拾子夜的衣物和玩具，他把當初父親給他的玉佩，用手帕包好留給了子夜。他不知道他這一走，還有沒有機會在見到子夜了。他坐在床上，哭着看着包裹裏子夜的東西，他突然體會到了抄家時，父親抱着他痛哭時的心情了。

顧瑤一直一直等到吃晚飯的時候，他才趁着給沈秋送晚飯的機會來到沈秋的住處。顧瑤拿着空的食盒，一進到沈秋的屋子後，便反手把屋門給鎖上了。

他看着疑惑的沈秋，他來不及細細的給她解釋了，“一會等我出去後，你去廚房那邊的後門等我。然後你帶着子夜去羅陽街去找雪茜，然後把孩子給你父母送去，讓他們今晚就動手離開此地，走的越遠越好，千萬不要回老家去。”

“顧瑤，出什麽事了？”沈秋不知道顧瑤為什麽突然這麽說話，但她知道此事一定是和山長和寄涼有關。

“事情等你回來，我在和你說。你記得把孩子送到你父母手裏後，你最好是一起跟着走。但是我不能左右你的人生，你要是想回來繼續做你的先生，你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你和我什麽關系都沒有，你和子夜更是沒有關系。我們只是在書院裏認識的，你是先生我是廚房的做飯的，記住了。”顧瑤說完拿着食盒便開門走了，在沈秋這裏他不能帶着時間太長，時間太長會招人嫌疑的。

當沈秋把孩子給她父母送去後，當天晚上她義無反顧的又返回了書院。她雖然知道回來是危險的，但是她不能把顧瑤一個人留在這裏，她不能讓他一個人去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