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沈秋風塵仆仆的回到書院後,本想直接去找顧瑤,想問一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可是她又轉念一想,既然顧瑤不想叫其他人知道她們的關系,那麽現在她即使在焦急也不能去找他。

沈秋獨自一個人在院子中踱步,她不時的擡頭看看頭頂的月亮,心裏盼着夜色越深越好。她一直等到書院裏在也沒有哪一間屋子裏還燃着燈的時候,她才匆匆的往顧瑤的後院跑去。

沈秋在路上還想着要是顧瑤睡了,她叫不開門怎麽辦。但她到了顧瑤的院子的時候,看見裏面還亮着燈火的時候,她知道是她多慮了,她推開了沒有上鎖的院門,快步的走近了顧瑤的屋子,站在門外的沈秋,聽見屋裏有人在哭泣。

“阿瑤,你睡了嗎?”沈秋站在門外敲了敲門,輕聲的問道。

顧瑤才給雪茜講完,他們這次進京的危險。他正勸慰雪茜不要自責哭了的時候,屋外隔着門傳來了沈秋的聲音。他本來心裏早已經做好了打算,可是此時深夜裏,突然聽見沈秋的擔憂的聲音,他心突然泛起了酸澀,眼淚差點就奪眶而出了。好在此時,雪茜已經起身開了門。要不然,他好怕自己一開口便是哭腔了。

顧瑤背過身去擦了擦眼角,尚自鎮定的問道:“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呢?”

“我……”沈秋看着坐在床邊緣背對着她的顧瑤,他那單薄的小肩膀正在微微的顫抖。即使他強做堅強,她還是聽出了他聲音裏害怕。此時此刻,她好想過去把他抱入懷裏。

“沈先生,你坐。”雪茜的聲音打斷了沈秋接下來的話,他搬了一個凳子給沈秋。他知道此時他不應該在屋子裏,他便找了一個借口道:“我去給先生泡杯茶,您和公子聊。”

“好。”沈秋看着雪茜點了點頭,她一直等雪茜出了屋子關上門後。她便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了顧瑤的身邊,她從懷裏掏出了顧瑤的玉佩,她知道這玉佩對顧瑤的意義,當看到子夜脖子上的玉佩的時候,她震驚的說不話了。

沈秋見顧瑤把玉佩給了子夜,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想法,難道他此次會有生命危險。

沈秋板過顧瑤的肩膀,見他早已淚流滿面了。她心疼的為他拭去眼角的淚水,她把玉佩遞到他的眼前,顫抖的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顧瑤看着他面前的沈秋,他伸手接過玉佩後,把玉佩給沈秋帶着了脖子上。

“子夜是你的孩子,你要好好善待她。即使将來你娶了別人,也千萬千萬不要虐待她。我就子夜這麽一個孩子,你一定要答應我。”顧瑤的聲音裏又帶着哭腔,這又是一句交代後事的話。在這樣的夜晚聽起來,直叫人渾身冷啧啧的。

“你胡說什麽!”沈秋突然怒了,她不要聽他這樣說話,好像她們今生再也見不到了一樣。

“噓,噓。”顧瑤抱過沈秋的腦袋,用手指堵住了沈秋的嘴,“你別哭,別哭,別哭,好不好。明天,我就要去京城了,讓我在好好看看你。”

沈秋再也受不住了,她一把抱過顧瑤哭道:“我們不去了,不去了,今晚,就現在,我們離開這裏,離開這裏,好不好?”她松開抱着顧瑤的手臂,整個人滑跪在顧瑤的身邊,她兩只手撫摸着顧瑤的臉龐,一面給他擦着眼淚,一面勸說道:“以前那麽苦的日子,我都能養活的了你。現在我讀書識字了,我一定能養的了你和子夜的,我們走吧,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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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瑤看着昏黃的燭火下沈秋的臉,聽着她認真的告白。顧瑤突然明白了過來,他們再次的相遇的這段日子裏,沈秋的這個人早以深深的駐紮在了他的心裏,可惜他明白過來的太晚了,他們這回是真的沒有可能了。

顧瑤笑了,然而這個笑看起來卻是那樣的讓人心痛。他輕輕的撫摸過沈秋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他笑的越來越美,美的那樣的凄美。

“傻瓜,我可是千金公子,朝廷重臣的兒子,你就打算讓我跟着你過苦日子啊。”他捂住了沈秋的嘴說道:“我從來沒有和你說過實話,平日裏都是你說的多,我聽的多。今晚,我要你知道我到底誰,你不要說話,聽我講好不好。”

沈秋握住了她嘴邊顧瑤的手,她對着顧瑤使勁的點了點。顧瑤才繼續道:“我娘是朝堂的大臣,她有我爹一個正夫和五個側室。我和我大姐是我爹生的,我還有三個弟弟。兩年前,我娘被誣告打入了大牢,我全家女眷滿門抄斬,男的都被送往青樓。我娘我大姐被殺的那天,我爹受不住了一頭撞死了我眼前,我大姐夫一口氣沒上來昏了,他後來在被送到青樓的路途中死了。我也是在被送去青樓的路上,被人給調包了,雪茜替了我的名去了青樓。”

“我那時以為是有人要救我,可我又不明白既然救了我為何又賣了我。今日我才想明白,她們只是想保我的命罷了,她們怕把我送去青樓被糟蹋死了。然而,她們又不敢私自藏起重犯的兒子,只有賣了我,到時候要是真有那有心人查了,她們也能拖了幹系。”

顧瑤說道這裏,突然覺得此事也并沒有那麽叫人接受不了了,他越說越覺得,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今天她們找來,說是要給我母親平反。實際上,當初她們要是為我母親說一句話,我家也不會被蒙冤了。然而她們并沒有,她們下了這麽一大盤棋,只不過是為了搬倒某個人而已。我娘只是她們上位的路上一顆棄子罷了,好在最後她們還是有點良心的,她們把我大姐的孩子保了下來,那是我們家最後的一股血脈了。那位大人告訴我,只有我為我母親伸了冤,我大姐的孩子就可以從掖庭裏出來了。”

“沈秋,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讀過律法,你要是讀過了,就知道我此去兇多吉少了。”顧瑤一遍一遍的摸着和他一樣淚流滿面的沈秋的臉,“她們是不會放過我們家的,所以沈秋,我求求你,千萬不要和別人說你和我事情。我要你好好的活着,活到滿頭白發,活到子孫滿堂。你答應我,帶着我的子夜好好的活着。”

“你為什麽不早和我說,為什麽現在才說?”沈秋顫抖的抱着顧瑤的手,她不敢想象,不敢想象他将要經歷什麽。

“是我太真了,我以為我的後半身就是帶着子夜在書院裏,安安靜靜的生活。我沒有想到當年的抄家,那裏面會有這麽多的陰謀。我什麽時候告訴你的,這都沒有關系的,因為她們遲早會找到我的,我逃不了的。所以沈秋,我現在告訴你看,只是不想你為我去什麽傻事。你要是真想為我做什麽的話,就是好好活着,當做從來沒有認識過我。”

沈秋雖然不是這裏本土的人,但是她不傻,她知道顧瑤說的這些背後的黑暗,只怪她沒有能力去救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往那深淵裏跳。

兩個人現在都知道,明天出了這個門,今生不在見了。她們緊緊的抱着一起,緊到仿佛要把對方融入到自己的身體裏面一樣。

第二日一早,顧瑤離開的時候,沈秋依然像往日一樣,帶着學生們在課堂裏讀書。她聽着學生們的朗朗讀書聲,那聲音一下一下的重擊着她的心髒,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追出去,她緊緊的抓住戒尺,直到那木板做的尺子都斷了,斷裂的地方紮入了沈秋的手掌心裏,血順着手腕往下流淌,她卻一點知覺都沒有,還在那裏大聲的機械似的一字一句的念書。

“馥哥,那孩子呢?”寄涼看着馬車裏只有顧瑤和雪茜時,卻不見那個小兒,不禁問道。

“大人不是帶我去給母親平反的嘛,既然是平反和你一個孩子有什麽關系呢。而且,這個孩子跟着去了,我覺得有些人會不高興的。”顧瑤不在像昨天那樣的敬重寄涼了,此時他冷冰冰的看着寄涼。如果她敢反對他的話,他便一頭撞死在這裏,看她拿什麽回去複命。

“孩子是你們蘇家的骨血,寄姨也只是想幫你母親照顧你們而已。”寄涼坐在顧瑤的對面,她見顧瑤的面色不好。她知道這個孩子是誤會她了,她連忙解釋起來。

“寄姨如果還惦念着我母親的那點情誼的話,馥哥,還請寄姨在幫我蘇家一個忙。”顧瑤說道。

“什麽忙,你盡管說就是了。”寄涼道。

“就當馥哥的身邊從來就沒有這麽一個孩子,您見到馥哥的時候,馥哥是獨自一個人的,可好?”顧瑤的話雖然是在追求寄涼的意見,可是他的眼睛卻是在告訴寄涼,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好,我答應你。”寄涼此時突然明白了,馥哥這個孩子是多麽的聰明。昨天緊緊是幾句話,他卻把裏面的是是非非都看的清清楚楚。怪不得他要求今日在啓程呢,是她大意了這個孩子了。她心裏突然感嘆道:老蘇啊,老蘇,可惜你沒有看到今日的馥哥,他恐怕才是你們家最聰明的人了。

顧瑤得到了寄涼的保證後,便愣愣的盯着随着馬車的急行而晃動的車簾,聽着路過的街道那些小販的叫賣聲,他雙手交錯的搭在膝蓋上,手指縮在袖子裏一遍一遍的撫摸着,沈秋當初送給他的那根樣式簡單的銀簪子,腦海裏不停的出現沈秋和子夜的樣子。

他的心針紮的一樣的疼,馬車走的越遠他清楚的明白了,他愛上了那個人,愛上了那個,無論他怎麽騙她欺負她,都一直在站他身後,默默的保護他的沈秋。可是,他就要在也見不到她了,再也不能肆意的和她發脾氣了,再也不能陪她在書院裏散步了……,不能和她一起走完剩下的路了。

☆、完

顧瑤看着對面敲着木魚的蘇家老三,也就是他名義上的三弟弟。顧瑤和雪茜進寄府已經三天了,這三天裏老三始終不和顧瑤說一句話,他每日穿着僧服坐在那裏念經,世間的一切俗世都和他無關了。

“老三,明天去就要去告禦狀了,能不能活着回來,我自己都不知道。”顧瑤見老三依然不理他,只在那裏盤腿打坐。急的顧瑤都有些抓狂了,他真想上前抓住老三的肩膀,把他給搖醒。

“家裏那麽多的事情,我不交代你,我交代誰去啊。老二瘋了,你也是知道的,我不能指望他做什麽。我只有你了,我沒時間在這裏和你耗了,你答我一句好不?”顧瑤跪在老三的面前,他說了那多的話,老三還是閉着眼睛,理都不理他。

“你以為你出家了,就真的可以不理俗世了?”顧瑤搶走了老三手裏敲木魚的小木槌,那聲音聽的他心裏煩悶。

即使這樣老三依然沒有理會顧瑤,他嘴裏依然在念經文。顧瑤聽着那些噼裏啪啦的經文,聽的他的腦袋都大了,他實在是忍受不了,他抓住老三瘦削的肩膀,大吼道:“你給我閉嘴,你以為你當了和尚就可以逃避的了的嗎?要真是這樣,你怎麽不把頭發削了啊!你睜開眼睛看一看,你現在衣食住行在哪裏!你沒有做什麽不做什麽,你自己能做的了主嗎?”

“這又有什麽不同呢,馥哥?”老三終于睜開眼睛了,他那雙曾經漂亮的眼睛,如今已經變的空洞了。他并不像顧瑤有那樣多的情緒,他的聲音和他的眼睛一樣毫無聲色,“從前在家的時候,什麽事情都聽父母的,後來去了那種地方,依然要聽別人的。從前和現在又有什麽區別呢,我們雖然是同一個母親的孩子,但我們不一樣的,馥哥。”

“我們哪裏不一樣,即使從前不一樣,可是現在,現在我們是一樣的啊。”顧瑤看着低垂着眼睛不願在看他一眼的老三,他一屁*股攤坐在地上。有些事情,顧瑤不願去說,可是此時他不得不講給老三聽,希望這些話可以打開老三的心。

“我知道你們心裏一定是在想,抄家前,我是嫡子受寵。可是家都沒了,怎麽大家的待遇還是不一樣的,為什麽你們被送去了那吃人的地方,我就可以不用去,為什麽單單就只救了我一人呢,大家都是蘇家的兒子啊。”

顧瑤越說心裏越是難受,那些擔驚受怕的日子,他真的是想去忘記它們,可是今天他又不得不揭開傷疤,“其實,我們是一樣的。我沒有比大家好到哪裏去,你們被賣去青樓,我為什麽沒有去青樓。老三,當年在家的時候,母親就誇過你,說你是家裏最聰明的孩子,可惜生成了男兒身,否則你一定可以成大事的。”

“所以,你現在想一想家裏從出事到現在的一切。你想一想,母親和寄大人曾經是誰的人,明天我去告禦狀,告的目的真的是為咱們家平反嗎。你說我是嫡子待遇不同,對我的待遇不同。所以這禦狀要我去告,告禦狀自古以來就有條規矩,就是不管你是否真的清白,都要先挨上一百個打板子。這一百個下去,一個壯年的女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挨過去,就更不用說我了,所以我今天一定要把話都給你說了。”顧瑤一想到明天要在鬼門關前走一遭,他今天最操心的應該是他的女兒,可是現實是他在這裏操心和他毫無關系的蘇家的一家子人。

“這板子你不能替我挨,但是如果我明天挨不過去,你去可以接着替我直接面聖告狀,這個時候你在想一想我們的不同。福氣我沒有比你們多享受多少,但是有事情的時候,我得替你們扛着,我背鍋我受罪給你們支撐起頭頂的天。你今天可以在寄府裏無憂的念經,那是因為我還活着。如果我死了,誰還會去救你們出火坑啊!”

“馥哥,別把自己說的那麽無辜偉大,替父母贖罪去火坑的是我們幾個,可沒有你!”老三一想到老四是怎麽在他面前撞死的,老二是怎麽被逼瘋的。這些悲慘的時候,是他在實實在在的經歷,現在馥哥去和他說什麽,他在替他們受罪,真真是太可笑了。

“我雖然沒有去青樓,但是我被拐賣到深山裏了,那裏窮的連鹽都吃不起。我被賣給人家最夫郎,每日的被關在小黑屋裏面,每天只喝兩碗迷糊。白天連屋子都出不去,晚上要和一個壯年女子睡在一張炕上,我又比你們好哪裏去了呢。”顧瑤回想起最初在沈秋家的日子,真的是提心吊膽的度過,每晚盯着布簾到天亮。

顧瑤說道這裏,他發現老三的神色有些松動了,不在全身的和他作對了,他才繼續的說道:“過去的事情,我們就忘了吧。既然現在大家都活着,就要為以後的日子謀劃。無論明天我是否活着回來,母親的冤案是一定會被平反的,那麽大姐的孩子就會被帶回來。我們不能一直住在這裏麻煩寄大人,案子平反後,家裏的府邸會還回來,到時候你帶着老二,大姐的孩子,雪茜,你們搬回家裏去住,你就是咱們家的一家之主。你可以繼續念你的經,但你要照顧老二,撫養大姐的孩子,雪茜會在你身邊幫助你的。”

“你才是蘇家的繼承人。”老三看着顧瑤,這段日子以來,他只想忘卻前塵往事。可是這幾天顧瑤一在的在他耳邊唠叨,尤其是剛剛他說的那些,那些他曾沒有想過的事情,他突然被打醒了。原來顧瑤和他一樣,他一直不明白顧瑤為什麽要冒死告狀。現在他懂了,不是他們想做什麽,而是那些人要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就得做什麽。此時,他很想抱住顧瑤,告訴他,他一定會活着回來的,可是,他卻矯情的說不出口去。

第二日早朝的時候,顧瑤披麻戴孝的帶着狀紙,獨自一人來到了午門前敲響了登聞鼓。不一會便有一個侍衛打午門裏面出來,她看了眼顧瑤,不耐煩的問道:“當真要告禦狀?”

“當真。”顧瑤手拿木棒不停的敲打登聞鼓。

“你可知道規矩?”那侍衛看着眼前這男子瘦弱的身板,她擔心他都挨不過十個大板子。

“知道,還請大人接了草民的狀子。”顧瑤撲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仰着頭看着那侍衛。這鼓已經敲響了,此時已經由不得他退縮了,他告是一百個板子,不告了是五十個板子。

“好,我這去通報。”那侍衛接了顧瑤的狀子轉身跑了回去。

一刻鐘的時間,顧瑤見一群人擡着東西出來。顧瑤知道這是接了他的狀子,現在他要一邊挨打一邊大聲的說他狀子的內容了。

這一百個板子,顧瑤挨到五十個的時候,他實在挺不住昏了過去。但他人雖然昏倒了,板子卻不停的再次落在了顧瑤的身上。

顧瑤昏過去之後,他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這時他想到不必在受罪了,他居然松了一口氣。然後,他便看見父親,母親,姐姐,姐夫,老四,她們正朝他招手。

“馥哥,帶爹爹這裏來。”顧瑤看見那位慈祥的中年男人在朝他笑。

“大哥,我們去放風筝吧。”老四舉着手裏的紙鳶,朝顧瑤揮手。

“馥哥,你今日的書讀的怎麽樣了?”蘇家家主板着一張臉看着顧瑤。

“馥哥,大姐買了你愛吃的糕點。”蘇家的大女兒寵溺的看着顧瑤,她身邊的男人舉起了手中的糕點,對着顧瑤晃啊晃,晃的顧瑤都餓了。

“我這就來了。”顧瑤擡起腳朝着她們的方向往前走着,他走了兩步便走不動了。顧瑤回過頭去,卻見沈秋抱着子夜站在他的身後,沈秋拉住了他的胳膊。

“阿瑤不要去。”沈秋道。

顧瑤看了眼沈秋,又轉過身去卻見父母她們沒有等他,她們自己轉身走了。顧瑤急了,忙喊道:“你們等等我啊!”他便要掙開沈秋朝父母的身邊跑去,可是他怎麽的都掙不開沈秋,他只有哭喊着的看着母親父親消失在他的眼前。

“啊!!!”顧瑤痛呼的喊了出來,他整個人被疼醒了,他聽着耳邊有人數着:六十九,七十,七十一……。他咬着牙攥着拳頭,心裏提醒着自己,他還有子夜,他的孩子在等着他呢,他不能認輸,他要活着回去!

等到顧瑤再次醒來的時候,他整個人是趴在陰冷黑暗的地牢裏面的。顧瑤看着身下的稻草,他咧着嘴哈哈哈的笑了起來,雖然笑的他五髒六腑痛的他直冒冷汗,但這恰恰說明他還活着,而且皇帝看了他的狀子,他現在身處大理寺裏,現在就等着被提審了。

顧瑤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大理寺沒有很快的就提審他。他已經在大牢裏待了四天了,他雖然沒有死在午門口,但是他現在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出大理寺了。就在顧瑤發燒燒的昏迷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在叫他。

“顧瑤,顧瑤……”沈秋跪在鐵欄外面,俯下身子腦袋貼着鐵欄杆,小聲呼喚着顧瑤的名字。

顧瑤還以為他在做夢,要不然他怎麽會聽見沈秋的聲音。即使是夢,顧瑤還是希望這夢能長久一點,最好他還能看見沈秋的樣子。顧瑤想到這裏微微的翹起了嘴角,他艱難的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他好像真的模模糊糊的看見了沈秋,他笑了:“老天爺,對我真好啊,我真的夢見你了。”

“不是夢啊,是我啊,阿瑤,你醒醒啊,你怎麽被打成這個樣子了?”沈秋看着趴在稻草上渾身是血的顧瑤,她們才幾天沒有見面啊,他怎麽成這個樣子了。

“不是夢嗎?不…是,不是……夢…的話,我…我怎麽…會……見到……你呢?”顧瑤虛弱的喘着氣說道。

“因為我不放心你啊,我趕來京城找你了。”沈秋把身邊的籃子打開,取出傷藥來看着顧瑤道:“阿瑤,你慢慢的挪過來,我給你塗藥。”

“真的是你嗎?”顧瑤掙紮着往沈秋的身邊爬去,直到他的手摸到了沈秋的手後,他哭了:“真的是你,你怎麽這麽傻啊,我不是不叫你來的嘛?”

“我要是知道你要挨打板子,我死也不讓你走。”沈秋伸出手去給顧瑤擦了擦眼淚,她心疼的看着顧瑤身上的傷。她從瓶子裏倒出傷藥,然後小心翼翼的掀開顧瑤的衣服,她輕柔的給面前遍體鱗傷的顧瑤塗藥。

“你怎麽也哭了?”顧瑤看着手臂上的眼淚,他歪着頭看着沈秋,他看見眼淚大顆大顆的從沈秋的臉上落了下來。

“你不要說話了,留着點力氣,一會我喂你吃飯,然後好把藥喝了。”沈秋給顧瑤塗完上身的藥,又接着給顧瑤塗下*身的傷。她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身體,痛心道:“她們太狠了,等你出來,我就帶你走,我不讓你在受這個罪了。”

顧瑤看着輕手輕腳的給他換衣服的沈秋,他好想和她說:傻瓜,你能來看我,我就知足了,你不要哭了。可是他實在沒有力氣了,他只能這樣靜靜的看着沈秋,看着她給他換衣服,看着她給他喂飯……

蘇家的案子,在顧瑤告完狀的七天後開始審理了,他一次一次的過堂背那些早已有人交代過他的話,又審了十天後,他被帶到了皇帝的面前。他跪在那裏承受着皇帝的怒火,一跪就是一上午,直到午後的陽光斜斜的射進了大殿裏的時候,他還跪在那裏,耳邊嗡嗡聲音都是在說他蘇家的事情,可是他渾身疼的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如果最後不是他又昏了過去,他都不知道他還要跪在那裏多久才是個頭。

顧瑤再次想來的時候,他整個人是趴在軟軟的床上的。他感受着身體上方涼涼的微風,好像有人在替他扇扇子。他努力的側過頭看去,卻是老三穿着僧袍給他打扇。

蘇家的案子就如寄涼給顧瑤承諾的一樣,案子很快的被平反了。三個月後,顧瑤站在蘇家的大門前,看着傭人們在給大門挂牌匾。

“大舅舅,一會我來點炮仗好不好?”蘇家的唯一留下的根,顧瑤大姐的孩子拉着顧瑤的衣袖撒嬌道。

“好。”顧瑤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着點了點頭。

蘇家的一切恢複了從前的日子,顧瑤把老二和老三都接回了蘇家,從此他們再一次的都要生活在這個府裏了。所有人都團聚了,只有顧瑤,他沒有和他想團聚的人在一起。顧瑤還記得他在牢房裏對沈秋的諾言,他說:等他出去了,就去尋她去。

可是,他出了牢房後,他卻出不了京城了。所有人都在盯着蘇家的舉動,寄涼不許他此時離開京城離開蘇家。她說他要等,可是她卻沒有告訴他,他要等多久!

沈秋看着屋子裏和父母一起玩耍的子夜,她從山長那裏得知蘇家恢複了往日的生活。可是蘇家的案子都過了半年了,顧瑤的人沒有來,她寫去的信也沒有等到回信。如果不是她那天在牢房裏答應他,回書院不要在去找他的話,她真的很想去京城問一問,是不是他顧瑤回到了他公子哥的身份後,就不要她了,他是不是又欺騙了她。

“爹,娘,我回書院去了。”沈秋即使再次的因為顧瑤傷了心,她都不能在父母面前顯示出來,她只能躲到書院裏去,每日的苦讀書來試圖不去想顧瑤。

“好,你路上當心些。”沈秋的父親抱着子夜送沈秋出了家門,他看見沈秋落寞的背影,他卻什麽都不敢說,就像他和沈秋的母親心裏知道這個孩子是顧瑤生的,但是她們卻不能問一問沈秋,她們兩個到底是怎麽一會事。

沈秋坐着馬車回到書院的時候,卻見書院門前停了一輛車。這個時候學生們都放假了,先生們也都回家探親去了,誰會這個時候來書院啊。

沈秋費了車夫錢後,她便轉悠到了書院錢的這輛馬車前,她打算瞧一瞧是什麽人,居然坐了一輛這麽豪華的車。當她走到馬車前後,她看見馬車裏的人掀開了簾子瞅着她笑。

然後她自己也笑了,她終于放下心來了,這回他沒有在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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