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清明紀事（二）

“你打算蹲到什麽時候？”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打斷了七月的思緒。七月四周看了看，發現小鳥乒乓正蹲在旁邊窗戶的窗檐下。

“你怎麽在這兒？”七月站起來。

“學校呆膩了，偶爾我也會出來逛逛。”乒乓抖抖淡黃色的羽毛，“你什麽時候回去？”

“啊？”

“我的翅膀濕了。”乒乓睜着大大的藍眼睛，“再說，剛剛那種表情也不适合你，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五行課考試沒及格呢！”

七月想象了一下蒙老師知道學生在她的課上沒及格後的恐怖樣子，不自覺咽了咽口水。乒乓顯然是個急性子，此時早已撲騰着翅膀毫不客氣地跳到她懷裏。無奈，七月最後看了眼石碑就懷抱着這只小絨球走了。

外面的雨依然沒停，七月撐起傘慢慢走在回校的路上。相比起來時的安靜清冷，回去時凱旋街倒是熱鬧了些，除了一些店鋪關門歇業外，多數店鋪基本都開門迎客了。路過以恒武器行的時候，店裏正挂出“新品熱賣”的橫幅。挂橫幅的店員還是上次那個大灰胡子，看到她顯得很高興。

“您來了，請進請進，我們店剛上了幾款很适合女性的比賽弓！”

自從看了上次的雙術競技賽葉清梧學姐的弓術，再加上她在辛老師課堂上的表現，七月越發覺得自己對弓術的興趣遠遠超過刀術，聽到店員這麽說，馬上毫不猶豫地腳步一轉，進了店。

“你要買弓？”乒乓從她脖子口的衣服裏鑽出來。

“先看看把，如果有喜歡的就買。”

“你已經決定選弓術了？”

在生一，體育課是一年級學生的必修課，二年級時就變為任選課。在這個學期末，一年級的學生就可以根據自己的愛好或者情況來選擇未來修習的體育項目了（也可以不學體育了），當然，有一部分學生，比如安念，早就确定了要修習刀術，但大部分人還處于搖擺狀态。不過七月覺得自己已經做出了決定，“對，我要選擇弓術！”

乒乓轉過來看她，盯了一會兒後又移開了腦袋，很奇怪地沒有說話。不過七月也來不及注意，大灰胡子店員已經拿着尺子量起了她的手臂、肩膀甚至腿部的距離。

“為了與您相契合，可以請你施展下靈力嗎？”

七月：“我是水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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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水屬性，每個人的靈力還是不同的。”大灰胡子伸出手掌，掌心向上，上面冒出一團幽藍近黑色的靈力，七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深沉的藍色。她記得吳漁學長是天空那樣的蔚藍，公良舒是藍中帶深青的青藍，而她，她攤開手掌、集中注意力，上面聚起剔透明亮的湖藍色。

大灰胡子店員看着她手掌上的顏色，沉吟一聲，手放在旁邊挂着武器的牆面上一擺，動作跟翻書一樣，就見那面牆的後面居然——還有一面牆！“土系……金系……”店員唰啦啦地翻過好多面牆，至翻了十幾面，最後才停在了一面淡藍色的牆上，“嗯，這裏。”這面牆從左到右排着5把弓，一共三排，從上到下整齊地挂着。

大灰胡子店員拿下第二排左數第一把黃綠色的弓遞給七月：“镂空桂木弓把，精鋼弓臂，羊筋弦，穩定性強，堅固耐用。”

七月不确定地接過大灰胡子遞過來的弓——入手第一感覺就是重，比他們學校那老古董的純木質弓還重！大灰胡子明顯也注意到了，還沒等七月開口他就把七月手裏的弓拿走，換了把深紅色的。七月在手裏掂了掂，這把明顯輕盈多了。

“桉樹弓把，精鋼雕刻弓臂，魚鱗弦，輕巧且有韌性。”

弓一到她手裏就顫抖似的抖了抖。

“它怎麽了？”

回答的是乒乓，它打了個哈欠，帶着淡淡調侃的語氣：“這把弓怕你。”

“……”

接着她又試了幾把，不是手感不好，就是弓不适合，甚至有把弓她剛碰到就毫不猶豫地向她噴水！

“難道我很讨厭嗎？”七月撥開濕頭發。

“有些武器比較有個性，你知道，起碼你應該慶幸它沒噴火。”乒乓在一邊笑得幸災樂禍，它在水噴過來的瞬間飛到了另一邊的桌子上。

……

直到把那面牆上的弓都試完，七月也沒找到一把合适的！當她都有些絕望時，大灰胡子不動聲色地把牆面唰啦啦地幾乎要翻到最後面，最終，停在一面看起來很舊的牆前，那面牆上和其他牆還不同，只挂了一把弓。

“槐樹弓把，貝飾雕刻弓臂，鴉羽弦，柔韌且富有靈性。”大灰胡子把弓拿下來交到七月手上，“不過這把弓還在制作中。”

七月拿在手裏看了看，這把弓在弓臂處的花紋還沒雕刻好，只雕了個開頭，而且弓上的轉換器也沒裝。這把弓不輕不重，手感合适，在她手裏只微微顫了一下就安靜地趟在她手心了。

這把她感覺不錯，尤其是跟前面那些比起來，于是便她轉頭問大灰胡子店員：“我可以試試嗎？”

“我說，”乒乓站在七月肩頭不贊同地說道：“清明節可不适合買武器。”

七月一揚眉，“還有這種說法？”她在手裏反複摩挲，“可是好不容易挑到一把合适的。”

“适合嗎？我不覺得。”乒乓撅噘嘴。

大灰胡子店員連忙說：“同學，你可以到我們這的靶場試試，如果滿意了，可以先付訂金，等弓做好了再來取，這樣也不算在清明節買了。”

七月看了眼乒乓，“嗯，好吧。”然後朝大灰胡子點點頭，跟着他走到了上次燕飛飏試射的靶場。

七月在發射的位置站好，深呼一口氣，左手持弓，右手緩緩拉開弓弦，集中注意力瞄準前方，木弓在她手裏微微一顫——唰一聲，一條湖藍長箭飛速劃過，砰地釘在對面的靶子上，8環。

“漂亮！”身後響起個陌生的聲音。七月轉頭一看，一訝，“葉、葉清梧學姐！”此時站在她身後的可不就是前幾天在雙術競技賽上英姿飒爽的弓箭手葉清梧嗎！

今天的葉清梧半紮長發，穿一套上下兩件套湖綠裙裝，雙眸明亮真誠。雖然今天葉學姐沒穿那身石榴紅隊服，但七月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葉清梧微微一側頭：“你認識我？”

“我、我看了你上次的比賽！”七月激動地捂着自己的小心髒，這可是葉清梧學姐啊！

葉清梧聽到她的話後莞爾一笑，“我來取弓，剛好看到你剛剛射的箭，幹淨利落，很漂亮！”

“謝謝學姐誇獎。”七月摸摸自己腦袋，高興地笑出小虎牙。

“你幾年級？”

“一年級。”

葉清梧微微吃驚地眨了眨眼睛：“你叫什麽名字？”

“我？”七月指指自己，“我叫李七月，住在善水樓。”

葉清梧看着七月态度真誠地道：“李學妹，你射箭很有天賦，有考慮過參加雙術競技賽嗎？”

七月倒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因此有些猶疑：“嗯，也許吧……我不确定。”

這時正好櫃臺的人從後面庫房取來葉清梧送來這裏更換弓弦的弓箭，她接過後道了聲謝，接着轉過來看着旁邊顯得有些苦惱的小學妹。“雙術競技會讓你的射箭技術變得更加優秀！如果你能來石榴花隊的話，說不定我還能指導你一二。”葉清梧拿着她的月白長弓，含笑看着七月。

看着對面學姐肯定而真誠的表情，七月簡直一下子心花怒放，葉清梧學姐親自邀請她啊，親自邀請！

“我會努力的！”七月恨不得現在就想讓葉清梧指導自己！

乒乓在她肩上閑閑吹了聲口哨：“鎮定，李七月，就算你再怎麽想入隊，那也至少要等到二年級。”

就算這樣也不能澆滅七月的熱情！

“乒乓，你也在啊。”葉清梧自然地和一旁的小黃鳥打招呼。

“嗯。”小黃鳥閑閑哼了一聲。

最終，七月付了5兩銀子作訂金，大灰胡子店員說等這把弓做好了就通知她來取。

從以恒武器行出來後，牛毛細雨依舊沒有停的趨勢。葉清梧學姐撐開一柄雨傘和她們一人一鳥告別，說還要去趟文具店。

“清梧學姐真好，實力又強又樂于助人。”七月看着離去的身影，羨慕地感嘆。

“我也很好，好嗎？”乒乓不滿地在她耳邊扇起翅膀。

“是是是，你可是生一學院第一萌寵！”

斜對面水果攤的攤主正把一個個水果從筐子裏拿出來，一個個碼放整齊。

“想吃點嗎？”七月問乒乓。

乒乓圓圓的藍眼珠一轉，瞧到了那黃澄澄的果子：“枇杷、枇杷、枇杷！”

好嘛，我們的萌寵還會直接點單了！

順着凱旋街慢慢一路走到頭就到了生一學院的東門。校園裏梧桐抽枝、綠意盎然，東門左邊是古老清俊的博文塔，右邊是火南和土北雙子樓，再遠點是庭山上雲霞般爛漫的半山海棠，落花江水自迷路山脈中緩緩流出……

七月轉頭看看身後這條老街，去時寂寥，回時歡愉，今日的雨又下得綿綿密密，仿佛把一切都化在春雨裏。

嗝！乒乓打了個抱嗝，心滿意足地在她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