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6

後背抵在牆壁，冰冷而僵硬。不知是否是垂頭阻礙血液流通的緣故，頭昏腦漲，臉頰更加滾燙。

葉梓扶着牆壁緩緩站直身體，故作淡定地瞥了眼段谕，“你別想太多，剛剛是，是別人打錯了電話。”

高跟鞋戳地的聲響從身側而過，漸行漸遠。段谕轉回身，默然看着某人急促離開的背影。時光交錯，人影恍惚，似曾相識，卻又陌生。

夜幕降臨，木桌之上燈光昏暗，小舞臺上駐唱藝人彈着吉他清唱着。

視線越見模糊，段谕垂眸間仿佛看到鮮血，一點點滴在雪白的鞋面。定睛一看，卻是紅酒，其中甘甜也已萦繞鼻尖。

“第一，她根本不知道是你送她回的家；第二，孤男寡女大半夜醉後獨處一室，你說你沒碰她，除了我誰信啊？”李雄輝舉杯撞了下他面前的酒杯，飲下一大口。

“話我提醒到了，愛怎麽做是她的事，我也懶得管。”段谕舉杯仰頭而盡。

“哥們兒，你今天不對勁啊——”李雄輝怼了下他胳膊，眉心微蹙，“你不會是又想起來……”

“恩。”

段谕擡手敲了敲沉重的頭，耳邊嗡嗡作響過後，隐隐有熟悉的哭聲回蕩。酒紅色的液體傾瀉而出，

他握着酒瓶的手漸漸握緊。

“谕，我錯了，我們和好，好不好？”

她手紋中還浸着血液，顫抖地握住他的手，眼淚大顆大顆從眼角滾落，血順着白床單滴下，落在他雪白的鞋邊。

“好不好？”這話一遍遍在他腦海中回放。

肩膀一沉，段谕擡眸看向大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大雄幹咳了兩聲，“如果她當時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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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如果，事有因果，人有合分。”段谕抽出根煙叼在嘴邊，點燃，深吸一口，而後煙霧自嘴邊缭繞，他擡手指了指天花板，“都是老天爺注定的。”

恍惚間，仿佛那年深秋夜裏，背着人四處求醫的人，不是他。而賓館冰涼卻沾滿血的床和滾落在李

雄輝腳下的堕|胎|藥空瓶，都是他們宿醉後的噩夢罷了。

“服務生，再來兩瓶酒。”大雄攬着段谕的肩膀，猛地拍了拍，“哥們兒明天休假，今晚咱倆不醉不歸。”

“就你？”段谕側眸看着他，嘴角笑容略帶嘲諷，“我閉着眼都能喝你仨。”

“诶呦呵？喝兩口酒，連自己姓啥都快忘了吧？”大雄從服務生手中接過兩瓶酒，猛地敲在吧臺上，“今兒誰先趴下，誰他媽就是孫子！”

地板上橫七豎八躺着各色空酒瓶和易拉罐，床單脫落過半，被子只有一角還将将落在床邊，其餘全部纏在地上只露出小腿的兩人身上。

手機鈴聲打破屋內的安靜，段谕煩躁地翻了個身，想要裝睡卻不敵來電執着。他不耐地掀開被子，睡眼惺忪地摸索到手機扣在耳朵上。

“段谕嗎？”

段谕打了個哈欠，慵懶地答了聲，“恩——”

“我，葉梓。”

眼睛瞬間瞪大，段谕擡手抹了把臉，“要還東西？你在哪，我去找你。”

如果說剛剛，他還有七分困意，在聽了葉梓接下來說的話後，大概只剩下一分不到。

挂斷電話，段谕扶着地板想要坐起身，卻發現左腿已然麻木。眉心緩緩蹙起，他握緊被角猛地掀開被子，便看見李雄輝枕在他大腿根，整個人像只樹袋熊般盤在他腿上。

他踹了兩下李雄輝的肩膀，“喂，起床了。”

“恩？”李雄輝擡手抿了下嘴邊，“別鬧，再睡會。”

“滾一邊睡去。”段谕推了下李雄輝，某人極為不悅地翻個身，仰面朝天，一只胳膊卻還抱着他的腿。

電視屏幕突然亮起，段谕伸手去掰李雄輝的胳膊，卻無意間看得仰面朝天的某人，腰下某處居然支起了小帳篷！

“你他媽惡不惡心？！”段谕一腳踹在李雄輝胸口，起身後退幾步。

“我靠！”天降飛腳後，李雄輝終于醒來，捂着胸口，瞥了眼段谕，眉心擰成了疙瘩，“我他媽把你當兄弟，你居然要害我？”

“我謝謝你啊兄弟，麻煩你人生要拐彎兒前跟我哦一聲。”段谕瞥了眼某人的某處，雙手合十拜了拜，“萬分感謝。”

李雄輝支撐着半坐起身，一臉懵逼地垂眸看去，随後嘴角升起一抹壞笑，“咋，你羨慕啊？”

正在此時，電視揚聲器傳來刺耳的廣告聲。

“看男科！就選光大男科！服務一流……”

李雄輝聞聲瞥了眼電視，饒有深意地看向他。

“老子還他媽不想對着一個大男人起反應。”段谕走過去，一腳踹趴他，“再BB，一拳送你去光大。”

一小時後……

兩人并排站着，仰頭看向面前的廣告牌。段谕掏出手機點開葉梓發來的信息，身後忽地一股寒風鑽進衣領，臉色有些難看。

李雄輝湊過去瞥了眼他的手機屏幕，繼而看向眼前碩大的“光大”二字，拍了拍他的肩膀，禁不住笑出聲來，“哥們兒，你跟光大還真有緣。”

“滾！”段谕一腳踹過去，卻被李雄輝賤兮兮地躲了過去。

私人小醫院，大廳小得可憐，居然站滿了人。段谕在人群中穿梭許久，才在角落裏找到仔細看着牆上貼的體檢流程的葉梓。

也不知道是她看得太認真，還是環境太吵，段谕在她身後站了半晌，她居然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無奈之下，他伸手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喂，還東西來人這麽多的地，怕我殺人|滅口啊？”

葉梓被響指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瞪了他一眼，“喂什麽喂？我沒名字啊？沒禮貌。”

随後，也不理他，繼續仰頭看流程。

段谕繞過去，擋在流程板前，垂眸看向她，“敬愛的葉梓女士，現在可以把東西給我了嗎？”

“哎？”葉梓指着他身後的板子，“今兒這體檢免費，你知道嗎？”

段谕雙手握着腰，目光多有不耐，“它免不免費跟我有一毛錢關系？”

“當然有。”葉梓拽過她右後方處于第二戰|場的李雄輝，食指在兩人間流連，嘴角微揚，“你們倆今天陪我體檢，我就把東西給你，怎麽樣？”

葉梓和段谕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段谕無奈有把柄在她手裏，最後也不得不點頭。

“行，這人多，我們在門口等，成嗎？”

“段先生，我覺得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葉梓嘴角緩緩揚起，一字一頓地說着，“你們倆和我一起體檢。”

李雄輝聞言一愣，再一看段谕，已是滿臉菜色，由是忙擋在兩人中間打圓場，“葉小姐，你看人這麽多，仨人都檢什麽時候能結束？當晚送你的人是我，咱倆檢成嗎？”

段谕一把推開他，眸光冰冷，“我不就是說了句你看——”

見葉梓雙眼突然瞪大，他生生咽下後面的“luo|男”兩個字。

“雜志嗎？葉梓，你成心惡心我是吧？”

“體檢對身體百益而無一害，我好心叫你們過來體驗，怎麽就成惡心你了？”葉梓上前一步，緊盯着他的雙眼，像是要将他看穿般，“還是你有問題，怕檢查出來啊？”

說這話的時候，她手心也捏着一把汗。當晚的事，她一點印象都沒有，若是沒有安全措施，他有什麽問題，她也難逃受牽連。

只有李雄輝知道，葉梓這是DuangDuang往槍|口上撞，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

額頭隐隐滲出汗珠，他默默看向段谕，後者薄唇微抿，眉宇冰冷，不置可否。

兩人就這麽瞪着對方，誰也不肯退讓。時間如同白駒卡在門框上，度秒如年。

“是不是檢查完，東西就給我？”

李雄輝滿臉不可思議地扭頭看向段谕。

葉梓點了點頭，“是。”

三人領完體檢表，李雄輝仔細看着上面的項目，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捂住肚子，暗地裏拽了下段

谕的衣袖，“哎呀，肚子疼，肚子疼！”

葉梓蹙眉看向李雄輝，“你們昨兒吃什麽了，疼成這樣？”

“你先排隊，我帶他去廁所，一會回來。”段谕把兩人的體檢單塞給她，一把拽起李雄輝。

兩人慢悠悠繞過拐角，李雄輝左顧右盼，确認葉梓看不到後，拽着段谕迅速躲進樓梯間。

“不是，你真要檢啊？”李雄輝怼了下他肩膀，眉心擰成了疙瘩，“你沒看嗎？外科檢查，包括外生|殖|器和前列腺……”

“我又不瞎。”段谕兩手撐在陽臺上，淡然看着窗外。

“項墜不要了，不行嗎？你自己不是也說，什麽人有合分，老天爺都注定了嗎？就為一個八百年前的破塑料項墜，你真準備讓所有人都知道你……”

“我有說我會檢查全？”段谕轉過身瞥了眼大廳，嘴角微勾，“人這麽多，待會我們分頭行動，醫生也看不過來。”

随後朝門口走去。

李雄輝松了口氣，跟上去，“早有打算不告訴我，害我不得以裝病解圍。”

男外科診室的隊拐了彎一直排到大門口，見李雄輝從診室走出來，段谕才從長椅上站起身，走到隊伍末端。李雄輝跑到他身邊，兩人互換了外套。

“今天應付過去，你這一周的晚飯哥們兒全包了。”段谕握了下李雄輝肩膀。

“一言為定。”

兩人擊了掌，段谕嘴角微勾，默然走到角落等着。

全套檢查結束，已是中午。段谕走下樓梯，便掏出手機播了葉梓的號碼。

“我們檢查完了，你人在哪？”

“我在前臺收費這呢……哎，別擠了！”

段谕朝前臺望了望，很快便看到葉梓腦袋後紮着的小掃把，“我看見……”

正要邁步，卻發現一個中年男人佯裝打電話，賊眉鼠眼地直奔着葉梓走去。

李雄輝眉心緊蹙，“老段……”

“我看到了。”段谕挂斷電話，從人群中擠過去，“讓讓，讓讓！”

眼看着男人就要走近，段谕離得遠，不得已大喊一聲，“葉梓！”

奈何大廳太吵，葉梓根本沒聽到。

葉梓看了眼手表重重嘆了口氣，“人這麽多，這得什麽時候能排到……”

屁|股突然被頂了下，葉梓身體狠狠一僵，随後便聽得身後“咣當”一聲，周圍本還擁擠的人群瞬間被沖散。她剛轉回身，就看見長椅邊趴着個中年男人，段谕正氣勢洶洶奔着那人走去。

葉梓忙拉住他，“發生什麽事了？”

段谕垂眸看向她，眉宇間盡是寒氣，“你這麽多年怎麽活下來的？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随後推開她，幾步走到男人面前，揪起男人衣領。兩人身高差距太大，他這麽一揪，男人雙腳幾乎離了地，聲音都在打顫。

“誤會啊大兄弟，我剛剛打電話，打電話來着。”

“打電話？呵！”段谕冷笑一聲，随後一拳打在男人臉上，男人應聲倒地。

段谕正要再上前，被李雄輝攔下來，“差不多行了，不然鬧到警局，誰都不好辦。”

“老子這輩子最他媽惡心你這種人！滾！”

段谕惡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轉回身朝葉梓走去。“你沒事吧？”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事已然結束時，中年男人四處看了看，突然從掃地阿姨手中拿過拖把，幾步上前，對着段谕的腦袋猛地打了下去，“我去你媽的！”

李雄輝見狀，忙追上去，“你別跑！”

大腦一陣眩暈，段谕只覺眼前地板左□□斜不定，葉梓跑過去想要扶起他，奈何他人高馬大，力量

不足反而被他|壓|在|身|下。

“喂，你沒事吧？喂！”

聽說被擊中後腦勺是會死的！

葉梓急促地拍打他的後背，聲音竟有些顫抖，“段谕！你說句話啊！”

“死不了。”段谕雙手撐着地面，勉強擡起頭，眉心卻瞬間擰成了疙瘩，“嘶——”

一種莫名的沖動從某處襲來，兩人目光一對，皆是滿臉震驚……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粗|大|長，所以更晚了……/(ㄒoㄒ)/~~

一切的不完美最後都會完美的！親媽拍着胸脯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