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離開霁月宮

“你要下山?”

聽到衛姝顏的話,蘇霁月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小徒弟驚訝不已。

衛姝顏點頭,“師傅,徒兒從小在霁月宮長大,幾乎不曾下山出去過。正巧天鏡臺盛會結束,徒兒想趁着閑暇出去一趟。”

蘇霁月直視姝顏雙眼,她知道姝顏突然提出離宮的原因是什麽:她在逃避未婚夫這件事。蘇霁月覺得自己應該攔着她,但她看着小徒弟明亮而充滿活力的眼睛,莫名有些心軟。

蘇霁月沉吟了一會兒,“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她這些年将姝顏保護得太好了,她看上去還帶着不成熟的天真。也許,是該讓她出去吃吃虧,栽個跟頭,這樣她才會乖乖回來順從她的意思找一個好道侶。

話雖如此,蘇霁月還是忍不住塞了許多防護法器以及其他東西給衛姝顏。其中最珍貴的是一張天級下品傳送符。這算是蘇霁月壓箱底的寶貝,一旦遇到危險,能夠直接把衛姝顏傳送回霁月宮。她希望姝顏吃點苦頭,但并不希望她送命。

不過,衛姝顏最喜歡的卻是她特地朝師傅讨來的兩尾陰陽魚。這是件易容法寶,能夠按主人心意改變容貌,只有化神以上修為才能看穿。

這次下山,衛姝顏其實不只是為了避開未婚夫一事,還是因為她覺得那個想害她的兇手可能就在霁月宮裏。她下山也是怕兇手會再次神不知鬼不覺朝她下手。霁月宮裏不安全,上次衛姝顏就死了。

但她同樣怕對方會抓住她下山的機會,在宮外暗算她。因此這次離宮,她除了師傅沒有和任何人說,在某個天沒亮的淩晨,改換容貌後偷偷溜下了山。

...

為了下山,衛姝顏苦練了好幾天飛行法術。離開霁月宮的範圍後,她坐在一片綠汪汪的翡翠樹葉上,慢悠悠地飄在空中。

藍天白雲,碧水青山,衛姝顏看着大自然的美景,心情很好。然而,她忽然下意識回頭望身後一望。

空無一物。

衛姝顏回頭,兩道柳葉眉情不自禁皺了起來。她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跟在她後面。

“誰!”

她再次猛回頭,企圖打對方個措手不及,但身後依舊空空蕩蕩,只有翠綠的樹梢在風裏輕輕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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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姝顏相信自己的直覺,她将大量靈力一下子灌入飛行法器中,翡翠樹葉以比之前快百倍的速度朝前飛去。兩旁的景物飛速後退,綠色藍色在她視網膜上形成模糊的殘影。她咬着牙,将飛行法器速度提到最高,一直到身上靈力耗盡,才被迫停下來。

靈力不足的翡翠樹葉飄飄蕩蕩從空中落下。衛姝顏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覺得那種窺伺感已經消失了。

終于甩掉了。

天鏡臺盛會結束後,她把原來的記憶融合了一下。記憶裏,很少有女修獨身一人在外的,因為大多數女修修為或者說戰力都不高,很容易被當成肥羊搶劫。衛姝顏估計剛才那股窺伺感應該是有人想把她當肥羊宰。

唉,果然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啊,衛姝顏習慣性地誇了自己一句。明明她都已經把自己打扮成灰撲撲的樣子了,居然還被盯上,還好有地級上品的飛行法器,才能把對方甩掉。

衛姝顏高興地想要拍拍被她立起來的翡翠樹葉。然而剛把手放上去,她便停住了。

被她握着的葉柄手感光滑而帶着微微涼意,暴露在陽光下的葉片經絡分明,綠得仿佛一潭碧水,波光粼粼。

衛姝顏發現自己有點蠢,拿着這樣一件飛行法寶,她就算把自己打扮成乞丐,還是會有人來打劫她。

可是,她其他的飛行法寶都比這個還要花哨。衛姝顏回想了一下那朵粉白漸變,帶着清雅香味的蓮花,還有那頂自帶出場音效的四角風鈴轎,默默把翡翠樹葉收了起來。

她還是走一會兒吧。

反正她現在也沒靈力來駕駛飛行法寶。

衛姝顏降落的地方是一片樹林,她一邊漫無目的地往前走,一邊在心裏回想自己剛才的反應。她自覺自己剛才還是挺機靈的,一發現不對立刻駕駛飛行法寶逃跑。衛姝顏沾沾自喜自己準确的第六感,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沒有用神識。

原來的“她”沒有用神識的習慣,結果她剛才一着急也把神識忘掉了。

衛姝顏抿了抿嘴,微微有些惱怒,為自己剛才忘掉用神識的表現。衛姝顏骨子裏其實有一點好強,她雖然下不定決心學男修修煉,但用神識這種事既輕松又簡單,她居然還會忘?

有點惱怒的衛姝顏一下子把神識伸展開去,方圓幾百裏的景象立刻出現在她腦海中。她仿佛拿着放大鏡在觀察這個世界,如果她願意,連草葉上的甲蟲背上有幾塊斑紋都能數得一清二楚。

頭一次伸展神識的衛姝顏覺得自己愛上了這種感覺。整個世界在自己面前一覽無餘,沒有任何秘密,她仿佛是這塊天地的主宰。她閉上眼,面帶微笑将神識掃過每一個角落。

咦,那是什麽?

衛姝顏睜開眼,朝着東北方走過去。她好像看到那邊的草叢裏躺着一個人。

沒走幾步,她就看到一抹黃色在綠草叢中若隐若現。她再次放出神識,那果然是一個人,後背朝天昏迷着躺在草堆裏。她剛想往草叢裏走過去,突然又停住腳步。

如果對方是故意裝昏迷來誘騙路人呢?被現代形形色.色故事和新聞轟炸過的衛姝顏有着高度警惕。她咬着唇,在救人和自保中掙紮了一會兒,最終明哲保身的念頭占了上風,不再猶豫徑直轉身離開。

不到一分鐘,衛姝顏又從遠處走了回來。

她有點放心不下,更重要的是她想起來對方穿的衣服是哪個門派的了。

禦衣黃外衣,上面有一只振翅欲飛的仙鶴,那是飛鶴門的門派服裝。昏迷在草地裏的男人外衣上是一只白色飛鶴,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扇動翅膀飛起來一樣。這說明對方在飛鶴門地位很高。

飛鶴門以衣服上的飛鶴來區分修為和地位。最底層的弟子外衣上的飛鶴是黑色的,且繡得非常粗糙,地位越高,飛鶴顏色越接近白色,圖案也更加精致。

飛鶴門是正道四大派之一,如果能讓飛鶴門高層人物欠自己一個人情,不管是對她自己還是對霁月宮都有好處。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去救人,但衛姝顏還是在離對方五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得用根繩子之類的東西把對方捆起來,她才敢放心去碰他。

然而這個時候,衛姝顏就發現自己經驗不足的地方了。她的經脈裏空空蕩蕩的,連半分靈力都沒有,根本不能操縱法寶把對方捆起來。

如果對方真的是假裝昏迷以身為餌想把自己誘過去,她可能死一百次都不夠,連操縱飛行法寶逃跑都做不到。衛姝顏剛剛消下去的懊惱再次湧上來,她對自己一連犯這麽多錯誤很不滿。

好吧,起碼這下她知道不管怎麽樣都不能把靈力完全用光。衛姝顏一邊掏出一塊靈石補充靈力,一邊樂觀地想。

事實上,衛姝顏還犯了一個錯誤。門派服裝是可以仿造的,光憑一件繡着飛鶴的外衣,并不能判斷對方就是飛鶴門的人。

好在這回她運氣好,這個昏迷在草叢裏的男人确實是飛鶴門弟子。

衛姝顏把昏迷的男人帶上翡翠樹葉,然後從儲物袋裏摸了一張隐匿符貼在飛行法寶上。這樣,人和法寶就都看不到了。

她在附近的城鎮停了下來,控制着隐身的飛行法寶和上面昏迷的男人進了一家客棧。進了房,扔出一套防護法陣後,她才把人從飛行法寶上弄到床上。

對方身上沒有任何外傷,不管是原來的衛姝顏還是現在的衛姝顏都不會把脈。她想了想掏出師傅給的丹藥,塞到這個男人嘴裏。

醫修難尋,希望你命大,別浪費了我的丹藥。衛姝顏坐在桌子旁,一手托腮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在心裏想到。

這個時候,她才有閑心思考這個穿着白鶴外衣的男人是誰?之前在天鏡臺盛會時,有好幾個飛鶴門男修都上去參加了比賽。衛姝顏把記憶中的那幾人一一回想過去,發現一個都對不上。

床上的這個男人長相很英俊,但看上去年紀不大,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年紀輕輕就在飛鶴門有很高地位,這樣的人應該不難猜才對。可是,衛姝顏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這個人會是誰?

難道他不是飛鶴門的人?但是不會呀,她剛才把這個男人搬下來的時候,看到他身上的黃玉腰牌了,門派服裝可以仿造,身份玉牌卻仿不了。

也許是飛鶴門某位高層的孩子,為了保護孩子,因此并沒有大肆宣告對方的身份。

衛姝顏看着對方築基期的修為,覺得應該是這個原因。

恰在這時,一直昏迷着的男人眼皮顫了顫,下一秒,便睜開了一雙顧盼生輝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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