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共枕眠

這屋子的确十分簡陋,籠統也只三間房,恐怕本就多不出床鋪來。那婦人點了支新燭進到裏間,匆匆拾掇一番。老大爺則罵罵咧咧抱了床被褥來。

納蘭峥苦着臉,瞧着狹窄到只兩個湛明珩肩寬的床榻,小心翼翼地詢問是否有多餘的被褥,卻被一耙子吓回去了。

那婦人忙替老頭子致歉,又說:“這被褥閑置久了,怕是有股味,年輕人倘使睡不慣,便和衣将就一晚。”這是瞧出他們衣着打扮不普通,怕他們嫌棄了。

湛明珩忙擺手示意不礙:“大娘,我瞧您這被褥挺幹淨的。”說罷拿手肘推推納蘭峥,“洄洄,你說是吧?”言下之意,用不着和衣。

納蘭峥從後邊狠狠擰了一把他的腰,卻不好在這熱心婦人面前表露,免得她誤會,只笑道:“勞煩大娘替我二人忙碌打理,這樣就很好了。”除了要與湛明珩鑽一個被窩,的确很好了。

婦人點點頭,笑得和藹,又拿來兩面手巾,叫二人擦擦身上水漬,随即阖上門出去了。

此間矮房很小,平日看來是不住人的,角落堆了一摞的雜物,也無旁的擺設,僅僅幾面大木櫃。門一關緊,四面塵芥之氣便濃重起來,似乎還混雜了些熏肉與臘肉的味道。兩人為此都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不是他們不識好歹嫌棄人家,只是的确沒過過這等日子,起頭難免受不得。

婦人留下的手巾幹淨歸幹淨,總是有些陳舊泛黃的了。可方才風疾雨猛的,将兩人都打濕不少,不擦幹感了風寒才更麻煩。納蘭峥猶豫一下,揀起來就要用,卻被湛明珩一手按住了。

但見他作了個噓聲的手勢,随即悄然步至窗邊,從縫裏接過了外邊人遞來的兩面錦帕,再阖緊了窗子,将其中一面遞給她。

納蘭峥見狀便明白了。兩人為借宿賣了慘,因而不可光明正大拿行李物件來,可将錦帕揣袖子裏偷摸着兜來卻不成問題。這等貼身使的東西,湛明珩不能含糊了她。

至于被褥就甭思量了,外頭雨下得這般大,拿來也怕濕透了。

湛明珩指指床榻,示意她去那上邊拾掇,随即十分君子地背過身去,開始解衣擦身。

納蘭峥就爬上了塌子,也抽解了衣帶。冷雨濕衣,貼在身上着實不好受,凍得她一直發顫,哪裏還顧忌得了旁的。何況湛明珩的無賴勁多是嘴上功夫,真落到實處還是有分寸的,她也不真将他當賊人防備。

屋裏頭只剩了兩人窸窸窣窣的動作聲。納蘭峥将濕衣裳去得只剩件了兜肚,揀了手邊的錦帕,一面擦拭一面瞅正前一方案幾上的燭臺。

她是這會才注意到,燭臺上插的竟是一支簇新的喜燭。方才就見那婦人翻箱倒櫃許久,如今想來,大抵是壓箱底當寶貝的物件了。畢竟是新婚才要點這等喜慶的紅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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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雷聲隆隆,眼前的燭火卻燃得旺,火苗時不時蹿動一下,投了影在白壁,晃晃悠悠的,瞧得納蘭峥心內一陣恍惚,好像這就是她的洞房花燭夜一樣。

只是心內方才泛起些許柔軟情意,餘光卻瞥見了腳邊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那裏,有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瞅着她的前心。

她身子猛地一僵,停下了動作,待看清是何物,立刻驚聲蹿起。湛明珩被吓得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忙是摟過了赤着腳跳下床的人,道:“怎麽了?”

納蘭峥驚魂未定,顫抖地指着床鋪:“有……有只好大的老鼠!”

湛明珩順她所指望去,但見一抹黑影從床角一閃不見。

真是只老鼠,大約有他鞋底板那麽大,竟出現在了床鋪上,難怪她吓得這樣……連他都心生奇異,老鼠這東西如何能胖成這般,此間野物究竟吃什麽長大的?

他真是要被那畜生氣笑了:“我都沒爬過你的床,它爬了?你說說,它方才都瞧見什麽了?我去剜了它的眼珠子。”說罷順勢低頭去瞧懷裏的人。

是啊,它都瞧見什麽了?

納蘭峥也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卻是再一聲驚叫,心急忙慌推開了他,一把揀起手邊褪下的衣裳遮掩前襟。也是此刻,她才發現湛明珩上半身光溜溜的打着赤膊。難怪方才被他抱着的時候,觸感不大對勁。

明晃晃的燭火映照着他結實的胸膛與腰腹,還有上頭深刻的肌理。納蘭峥傻在那裏半晌說不得話,連閉眼都忘了,只管瞪眼瞅他。

倘使她真是個十三歲的懵懂女娃,怕還未有什麽,偏她活過兩世了,便不經人事也比旁的同齡姑娘心态成熟一些,因而此刻心如鼓擂。

她瞧見他腰腹偏左位置有一處暗紅色的胎記,瞧着怪像蠍尾的,叫人記起從前在古籍裏頭見過的妖物。

湛明珩內裏竟這般妖孽,這場面簡直太致命了啊。

虧得湛明珩沒發覺她的心思,因他此刻也是傻的。

那兜肚小巧,本就遮掩不全肌膚,方才又是個自上往下的視角……他吞咽下一口口水,頓覺血脈偾張,滿腦袋都是低頭一瞬入目的旖旎春色。

鵝黃的兜肚映襯了蒼茫雪色,其間山脈連綿起伏。他醉酒時曾把捏過的那處,似乎愈漸蓬勃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着,忽聽門外有人喊:“代半亞果吵嗎果吵啰,還釀不釀行困告啰?”

這一嗓門下去,屋裏頭的暧昧氣氛霎時消散無蹤。

納蘭峥費力分辨一番,想來老大爺約莫是在說:大半夜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湛明珩也聽明白了,忙回過神朝外答:“老伯,對不住啊,咱們這就睡了。”

珍馐在前,皇太孫被人罵也不氣惱,只覺身上某處一個勁地突突直跳,像要克制不住地蹿出來似的,以至他此刻連說話都打顫。

老大爺低低訓了句什麽,又道:“蠟燭果不要錢買呀?還不把果燈區滅!”說罷罵罵咧咧走了。

湛明珩只得轉身去熄燭。納蘭峥也管不得什麽老鼠不老鼠的了,趕緊趁機爬回床上穿衣裳,待套了中衣卻因屋內一片漆黑,摸不着了外衫,只得壓着聲道:“湛明珩,你瞧得見我衣裳在哪嗎?”他的目力好。

湛明珩聞言走來,小聲道:“我給你懸起來了,你是想穿着那濕漉的衣裳睡一晚?別感了風寒耽誤我行程。”說罷一掀被褥上了塌子。

納蘭峥察覺他上半身還是赤條的,忙往床角躲去,一面道:“你怎得不穿衣裳就上來了!”

“你以為我願意?”他氣惱地說一句,一把将她攥進懷裏,“給你烘衣裳來的,別瞎動。”她的兜肚不掩身,自然得穿中衣睡。可偏那中衣也有些潮濕,悶着怕是不好。他這是自我犧牲了。

納蘭峥真服了他,可這做法卻無可挑剔。他那麽精貴的一個人,竟為了烘幹她的衣裳貼身與這獵戶家的被褥接觸,要說毫無所動是不可能的。

她只得蜷縮在他懷裏笑說:“我遇見你就是個事急從權的命。”

他的下巴抵着頭頂,雙臂環抱着她,冷哼一聲:“你不急也得從。”

湛明珩的身板實在太燙了,簡直跟個火爐似的,納蘭峥的衣裳當真一會功夫就幹透了。她覺得差不多了,就說:“我暖和了,你去穿了衣裳來,別凍着了。”

他此刻渾身都是火,哪裏會凍着,但也的确是預備是穿了中衣再睡的,免得那火愈燃愈旺的滅不了,只是臨起身卻想調侃她一番,低聲道:“累得起不了身,就這麽睡吧。你不是怕黑?我抱着你。”

他光裸的胸膛就那麽抵着她,她哪裏習慣得了,就推拒道:“我現下長進了,也能熄燭睡得了,你快去穿衣。”說罷伸手去搡他。

她的本意自然是推開他,卻因此刻兩人面對面側躺着,幾乎貼着彼此的肌膚,中間空隙不足,手一伸出,未及到他肩頭,卻先碰着了他的胸膛,指尖不意劃過一顆凸起。

納蘭峥霎時一愣。

等等,她……她這是幹了什麽好事?

湛明珩渾身大顫一下,深吸一口氣低聲怒罵:“納蘭峥,我告沒告訴過你別瞎動?”無意點火,最是撩人,他覺得他可能快被燒死了。

納蘭峥的手早就吓得縮回去了,欲哭無淚地,不知如何解釋好,忙就掙脫了他,尴尬地往床角縮,背過了身去。

卻是方才轉了個向就被人從後邊大力一扯給扯了回去。湛明珩一個翻身将她壓在了下邊,氣喘得很急,聲音暗啞地道:“這回別動了。”

她點點頭,心道她已知錯了啊,不都背過身去了嗎?卻不想似乎錯解了這話意思,還不等她開口再說,湛明唇的唇就啄了下來。

屋裏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竟也能一下瞅準了她的唇,甫一觸及便是一陣兇猛的輾轉研磨,活像要将她生吞了似的。

納蘭峥氣都喘不了了,迷迷糊糊明白過來,原來他是要她別動,乖乖給他親來着。她竟還點頭了。

她想罵他無恥,卻是嘴一張反倒叫他愈發肆無忌憚。濕熱的舌死死堵住了她的話,最終只得一聲嗚咽出口。唇齒間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

湛明珩上半身緊壓着她,卻有意擡起了下半身,不願叫她觸碰到那已然成了烙鐵一塊的某處。他一手叩着她的腦袋,一手扶着她的肩,一點點品嘗她嘴裏馥郁芬芳。

納蘭峥因了前頭的錯事,不敢掙紮亂動,卻叫他漸漸地不能克制了。初嘗如此滋味,着實銷魂,他扶在她肩頭的那只手慢慢滑落,摸索着探入了她的衣襟。

納蘭峥吓了一跳,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只是她那點毛毛雨的氣力哪有用處,湛明珩腦袋發了暈,全然顧不到旁的,兩指一撚就挑開了她的兜肚。

卻恰在此刻一聲驚雷大響,轟地一聲。

湛明珩的手猛地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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