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趙忠祥求別坑

天已經黑了。

慕玉白跟在幾人身後,頂着北國刺人的夜風,穿過軍營,朝主帳走去。

來往巡邏、站崗、無所事事的兵卒,都盯着慕玉白。慕玉白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露骨,即使她裹着柏立山厚重的披風,依舊阻擋不了這些人窺探的注視。

在昏暗的營地中,慕玉白感覺這些正注視她的目光,都散發着熒熒綠光,叫人不寒而栗。

她的耳邊又響起段昂的話:“破不了,就麻煩你伺候伺候我這一軍營的兄弟,如何?”

不要,我不要伺候他們!慕玉白的手握成拳頭,新做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皮肉傳來的痛感,稍稍分散了些恐懼所帶來的寒意。

“不會的……”慕玉白在心中安慰自己:“我可是老頭手把手帶出來的,不會就這麽輕易狗帶。”

很快來到主帳,段昂先進帳禀報,他嘴裏的殿下此時正在裏面與其他将領商議對策。柏立山則帶着慕玉白等在帳外,等候傳召。

之前關押慕玉白的帳篷雖然只用來存放雜物,倒可以遮住刺骨寒風,加之底下墊足了枯草,阻隔了冰涼的地氣,她待在裏面倒也舒适。現在一出來,立刻凍得不行,止不住一個勁兒的打寒顫。

柏立山用眼角餘光撇着瑟瑟發抖的慕玉白,慢慢移了幾步。他這一動,讓一直逼着慕玉白的寒風瞬間消失無蹤。慕玉白擡頭看了看眼前這個後腦勺對着自己的男人,心中有些感激。

願意幫一個來歷不明的階下囚擋風,這個大胡子倒真是紳士。

“把她帶進來。”很快帳內傳來段昂的聲音,柏立山大跨步朝裏走,慕玉白小碎步跟在後面。

進入溫暖的帳篷裏,身上的寒氣卻還沒散去,慕玉白身體不受控制的繼續抖着,加上餓了好幾頓,慘白憔悴的臉,讓人看着倒是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味道。

帳篷內站滿了披甲帶刀的男人,他們一個個身形彪悍,神色肅殺,如看待螞蟻一般看着慕玉白。

不但是抖,慕玉白的冷汗已經下來了。

“見到殿下,還不下跪。”其中一個穿着白色铠甲的人厲聲說到,早就腿軟站不住的慕玉白應聲跪下,絲毫沒有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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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看着女人如此聽話,段昂忍不住笑了笑,剛才他那番恐吓,看來頗有成效啊~

“段昂說,你有辦法破局?”一個正氣凜然的聲音從慕玉白正對面傳來,受沙盤的阻隔,慕玉白看到不到對方的長相,但聽到那聲音,慕玉白想起來了同樣當兵的哥哥,心裏一暖,鎮定了不少。

“對。”

“怎麽破?”那人繼續問。

“還沒想好。”慕玉白老實回答。

“你……”剛才命令慕玉白下跪的聲音似乎想說什麽,卻被慕玉白打斷:“先讓我看看沙盤,好歹讓我了解下情況,不然随意說個計策,那是在拿我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們的死活我無所謂,我想好好活。

“殿下,萬萬不可,此女來歷不明,萬一是他國細作,這布防圖被她看去後果不堪設想。”有人勸阻。

“是啊殿下,不可!”有人應和。

“怕什麽?”段昂的聲音悠悠響起:“某已于慕姑娘約好,如她不能破局,某親自送姑娘上路。”

“那誰知她的計策是好是壞,會不會帶着我們……”

“好與壞,我們不會判斷嗎?還當真她說什麽,就去試了?”段昂的聲音愈冰冷,語氣中的嘲諷也十分露骨:“諸位将軍,反正現在你們也想不出破解之法,不如聽聽她怎麽說,就當都打個趣,調節下将士們情緒的樂子也好啊~”

“黃口小兒,實在……”又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開腔。

“龍将軍莫氣。”這一次,殿下主動開口打斷那聲音:“就讓她試試吧。”

殿下開口,其他人都閉了嘴,帳內安靜了下來,慕玉白再次成為目光焦點。

“咚!咚!咚!”慕玉白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聽見自己響如擂鼓的心跳,她手腳并用想從地下爬起來,可怎麽折騰就是站不起來。

那些彙聚在她身上的目光,如細針紮着她的四肢,讓她動彈不得。

“怎麽辦……站起來啊!慕玉白,你站起來啊!”慕玉白在心中暗罵自己沒出息,她真要哭了。

就在慕玉白瀕臨絕望之時,一股氣息靠近,接着一股大力從胳膊處傳來,一只有力的手将她從地上一把撈起。

是柏立山。

“謝謝。”慕玉白用微不可查的身影道了謝。眼睛便死死定在面前那個,對她來說簡易到簡陋的沙盤上。

伍城和安縣的位置插着紅藍兩色的旗幟,表明大軍在此膠着,其他地點兩色旗幟交織,代表目前戰場布防。

之前慕玉白能一眼就判斷出戎狄會在伍城安縣打疲勞戰,無非因為發現戎狄是從适合戰馬奔襲的平原進攻,而這邊,這群人口中的大盛軍,是在山林中徒步,耗時耗力。

人拼不過馬,疲勞戰無疑是最好的方式。

但怎樣才能破呢?

正面攻擊,在戎狄下次進攻是一鼓作氣沖上去?不不不……慕玉白搖搖頭,否定自己,大盛軍以步兵為主,騎兵太少,如果戎狄撤退,他們根本追不上,還容易被對方半途分兩段截殺。

舍棄較難防守的安縣,将兵力集中在伍城,然後沿着伍城周圍的山嶺潛入戎狄後方包抄?也不行。慕玉白咬住下嘴唇,眉頭皺起。幾天的疲勞戰打下來,大盛軍集中兵力能抵擋住戎狄的攻勢已屬不易,根本不可能抽出精力到後方包抄。

怎麽辦,怎麽辦呢?

陷入思考的慕玉白暫時忘記了恐懼,她一手撐着沙盤,一手捏着下巴。

帳篷內靜悄悄的,上座的殿下未開口,也沒人出聲打斷她的思考。

“這鬼老天爺,都過了驚蟄了,咋還這冷?”

“急什麽呀,關內的柳樹都抽芽了,這北疆暖起來,也就這兩天的事兒。”

兩個路過兵卒的交談,毫無預兆的傳進帳內。他們兩個似乎是路過,腳步越來越遠,談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但這簡單的兩句話,卻讓慕玉白暗淡的眸子一亮。

“驚蟄,柳樹抽芽,春天?現在是春天?”慕玉白驚喜的擡頭大喊一句,具體也不知是問誰。

沒想到她會莫名問這個,所有人都是一愣。

“對,剛過驚蟄。”柏立山回答她。

聽到答案,慕玉白綻放一個燦爛笑容,天不亡她,真是天不亡她!

“春天怎麽了?”有人迫不及待的問:“和破局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了。”慕玉白嘴角的弧度越彎越大,她太開心了,什麽叫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就是!

“願聞其詳。”站在上首的殿下開口,慕玉白迎光看向他,看不清長相,只能憑輪廓看出他是個身形挺括的青年。

“你們不知道嗎?”慕玉白開心的回答“春天來了,又到了交配的季節……”

趙忠祥老師,您可別坑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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