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無極镖局 (2)
瞧見姑娘面龐上淺淺的梨渦,甚是好看。
“奈何無人替我合上一曲......”姑娘懷中還抱着一架古琴。
“金某願意。”金逸晟說着,從憶慈懷中拿過盛着古琴的木匣。
憶慈還未反應過來,看着金逸晟打開匣子,席地而坐,修長的手指調試
着琴弦,動作流暢潇灑。
淩薇瞧見憶慈臉上綻放燦爛的笑容,那樣的純淨、真誠,和潇灑不羁的
金逸晟顯得十分相配。
夫婦二人再也忘不掉憶慈動人的舞姿,火紅的衣裙在渡口江風的吹拂下
,獵獵而舞。
金逸晟時不時投向憶慈的目光,似是多了幾分淺淺笑意。
終于,淩薇看見金逸晟再也不是孤單一人。
他的身邊,多了一絲生氣,多了一分溫暖。
船起航了,看着渡口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淩薇終是忍不住掉下淚來,李
清讓将一件披風披在她的身上,攥着她的手,沒有勸慰,只是靜靜地看着,
陪伴着。
“看不到了。”憶慈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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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琴。”金逸晟将木匣交回對方手中,轉身。
“喂,別傷心了,天涯何處無芳草。”
金逸晟地突然回身吓了憶慈一跳,定定地看向對方。
金逸晟驚訝的是,自己掩藏的這樣好的心思,怎麽會被眼前這個天真的
小丫頭看出來了。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旁人的,我的嘴巴很嚴的。”憶慈沖對方眨眨眼,
快步走在了金逸晟的前面。
金逸晟微微定神,方才憶慈的那個眨眼,令其心上一痛,上一次出現這
樣的感覺是什麽時候?回頭看看已經只能隐約看到輪廓的船只,金逸晟有些
害怕,還未好完全的傷痛,又要重新撕開了嗎?
再看向前方走路生風的姑娘,金逸晟微微搖了搖頭。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其實放下了許多,有執念,有奢望。
船在江面平緩地行駛着,淩薇陪同李清讓将所有準備的資料再次過了一
遍,上面記載着所有李清讓經歷過的大事件,在齊國的這段日子,淩薇每日
都同他講述一些,如今勉強算是拼湊成了完整的,好在李清讓的記憶力在一
般人之上,因而并沒有費太多功夫。
李清讓自己也查閱了許多過去的記載,加以對李呈和小皇帝性情的了解
,尚能自如應對。
看向身旁的淩薇,李清讓覺得十分踏實,他知道無論出現何種狀況,自
己都不是一個人。
只要不是孤軍奮戰,死亦何懼?
“駛入歆國國界了。”淩薇掀了簾子,看向窗外,成片的喬木印入眼底。
逃離了許久,回避了許久,再次看到這番熟悉的景色,還是覺得親切,
故鄉情結,似是割舍不斷的。
這一次回來,很多事情都變了,更多的身不由己,輔佐少主,便要做擋
萬人唾棄的“惡人”。
淩薇輕嘆一口氣,李清讓看在眼裏,他知道對方想的是什麽,同樣的感
受,他又何嘗未曾感覺到?
此番抵達北境,二人只是去裴府匆匆看了一眼便快馬趕回京城。
一路上除了必須的補給,二人并未做過多停留。
回到京城,李清讓便同淩薇一起進宮去向主上請安回禀。
李呈在大殿外站着,似是在等待着什麽人。
“皇叔。”李清讓根據淩薇的提示向李呈打了招呼,态度不卑不亢,這才
是他每次面對李呈時應有的神情。
李呈微微點頭,看着淩薇淺笑。
淩薇想起上次一時沖動拿着刀劍抵着他的場景,不免有些尴尬,可此刻
李呈的神情卻顯得大度。
“陛下已經等候你們多時了。”李呈欲要轉身進入大殿。
“皇叔且慢。”李清讓叫住了對方。
“這是從北境帶回的特産。”這一點倒是出乎李呈的意料,但看着李清讓
刻意地捏了捏木匣,李呈立刻反應過來了,這裏面裝着的怕是大有文章。
“有心了。”李呈自然地接過木匣。
三人先後向大殿走去。
龍椅之上是那位眼眸已經多了幾分沉穩的少年天子。
“皇叔得以平安歸來,實在是件值得慶賀之事。”
“勞煩陛下記挂,臣惶恐。”李清讓協同淩薇向少年行了禮。
“賜坐。”少年舉手投足像極了他的父親,李清讓瞧了不免傷感,二人之
間深厚的情誼并未延續,從此往後,怕是免不了各種各樣的猜忌和隔閡。
李清讓并未決定将此線報直接禀報陛下,一是這只是得到的消息,仍舊
充滿變數,真實性有待證實,且萬一生變,便會引得衆人非議;二是,李清
讓對于李呈倒是多了幾分信任,他雖未告知他消息來源,卻相信他并不會利
用此事做文章,且就算最終所有功勞記載李呈的身上,對于李清讓來說,也
并不是什麽損失,歷朝歷代,最忌憚的便是“功高蓋主”。
李清讓獲旨在府中休息三日,如此一來倒也好了,可以着手準備應對方
案,倘若此番齊國皇子來訪出現了意外,便是不可挽回的裂痕。
淩薇對使團行宮周圍的地形進行了周密地研究,且命離洛親自帶了一隊
人馬去彌補了可能導致危險的一切漏洞。
“對方勢必也會料想到我們會對周邊進行部署,還是決定要來......不對
!”李清讓突然想到了什麽。
“怎麽了?”淩薇心生疑問。
“不是決定要來,是已經在這兒了才對。”李清讓眸色深沉敏銳,他心上
生出一種深深的恐怖。
“是已經混進了行宮?”淩薇不禁吓了一跳,“可是,行宮之中都是宮中的
老人......”
“正是這樣才更加可怕。”李清讓将眼前的地形圖倒扣在桌子上,如今這
個已然失去價值了。
“倘若如你所測,他們早已将人暗查在宮中,那便是布此局已久了,如此
一來排查範圍便太廣了。”淩薇倒吸一口寒氣。
李清讓命風尋立刻去找行宮所有太監宮女的資料來,必須将範圍劃到最
小,還要不打草驚蛇,相信他絕對不是一個人獨自行動的,一定還有其他接
應之人。
這個結果,李清讓暫時不打算告訴任何人,但他想李呈一定也會有所行
動,興許他們分析出來的結果各異,可也算是讓解決辦法更加周全,未嘗不
是一件好事。
李呈看到木匣裏放着的密信,震驚不已,看完之後便立刻用燭火點燃燒
掉了,此事事關重大,萬不可再讓其他人獲悉,怕是會引起不小的轟動。
李呈拿出行宮周邊的地形圖,細細分析起來。
“殿下,這是全部人員的資料。”風尋的辦事效率極高,想來是這些年跟
在李清讓的身邊練出來的。
淩薇擡頭看了一眼風尋,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風尋啊,等這茬事情結束了,便替你解決終身大事可好?”
風尋想起臨行前李清讓同他說起過這件事,耳根有些發紅,和平日裏的
那個自信少年不大一樣。
淩薇瞧着,覺得有趣。
李清讓淺笑的瞥了一眼風尋。
風尋便借了個由頭退出去了。
風尋見到李清讓平安歸來,覺得欣喜,可見對方瞧着自己并不親近的一
瞬,心上咯噔一聲,後來知曉真相,只覺得心裏難過,看見方才那熟悉的笑
容,才覺得放心了不少。
他能感覺到局勢的緊張,可他早已做好了緊緊追随李清讓的準備。
☆、71.黃雀在後
“我今日派風尋去監視前期已經抵達行宮的人員,他跟我說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情。”李清讓腳步匆匆地走進屋子。
“哦?說來聽聽。”淩薇正對着資料看了又看, 似乎并未找出什麽明顯的
破綻。
“有一個喚作‘念姑’的嬷嬷, 她在昨天的時候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淩薇示意李清讓繼續講下去。
“她在窗口挂了一束麥穗。”李清讓邊說邊想。
“她是......”淩薇仔細想着, 昨天是什麽日子, 這個風俗究竟是屬于哪
個區域的, “齊國人?”
李清讓微微點頭, 昨天是齊國的祭祖之日,她所使用的這個祭奠方法是
齊國一個已經沒落的部落的, 知道的人并不多。
“先前,我們都猜測, 既然是遼國派出的人,便一定是遼國人,看來,是
我們先入為主了。”淩薇恍然。
“我仔細查閱過相關資料,發現那個部落的沒落和齊國朝廷并無太大關系
, 究竟是何原因, 不得而知。”李清讓還是想不通。
“很多秘密是不可能被記入檔案的, 還是得找個內部之人問問。”
李清讓想到的首選便是金逸晟。
“是寫信給他還是?”
“小姐, 老九先生派人送來的密信。”榕筝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進來。”淩薇疑慮都已經這個時辰了,有什麽要緊之事,還是通過密信
?
淩薇看完密信, 無奈地笑了。
李清讓好奇信中內容, 卻并未直接了當地問。
淩薇将信遞給李清讓, 看見信箋上畫着一只狐貍端着一杯酒, 肩頭還蹲
着一只小麻雀。
“想着想着竟已經到了?”李清讓無奈一笑。
“憶慈還跟着他一起來了。”淩薇想象着此刻金逸晟正坐在醉蘭坊一邊飲
酒,一邊“威脅”着老九将自己尾随二人來到歆國國都的消息傳遞出去。
“這一次,我們竟然沒有發覺?離洛他們也沒有發覺?”李清讓質疑。
“臭小子,怕是早已被狐貍少爺收買了。”淩薇揚言回頭要好好将離洛修
理一番。
金逸晟事先同離洛是這樣講的“你看,此次事關重大,我去了,肯定能幫
上他們許多的,對吧?”
離洛細想之後,覺得說得有理,好歹金逸晟也是齊國的郡王。
于是,便在半個時辰後,跟随另一只船只邁上了前往歆國的行程。
至于憶慈,那是她一臉可憐兮兮地看着金逸晟說“歆國嗎?我從未去過”
之後,金逸晟淡淡地回了句“到了歆國,我可不負責你的人身安全。”
“誰要你負責?倘若真的遇到了危險,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
這句差點沒将金逸晟噎死。
就這樣,二人正式向一條兇險之路出發了。
醉蘭坊,是最熱鬧的地方,卻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來往的人員複雜
,自從扳倒了齊熏之後,醉蘭坊已經平民化了,一般人員皆可進去吃酒觀賞
歌舞,這也是為了日後再執行任務提供方便,越亂,越不會引起他人的懷疑
。
這些,老九先生早已替淩薇考慮周全了。
是夜,過了子夜,淩薇和李清讓上了那輛絕對安全的馬車,他們的目的
地只有一個:書坊。
書坊內有一條暗道,直通醉蘭坊。
這是老九先生花了重金改造的。
倘若有人懷疑到了這裏,也絕對發現不了那個隐秘且危險系數極高的機
關,找不到機關,自然也尋不到暗道。
就算尋到了機關,那個機關尋不到規律便輕易啓動,是會萬箭穿心而亡
的。
淩薇聽說這個消息時的第一句話是“太狠了”。
“不狠,別人就會對你狠。”老九先生理智地提醒着淩薇,今時不同往日
,不得不想到最壞的結果,以保自全。
淩薇終于還是向着自己最不情願的方向一步步走去,然而,她已回不了
頭了。
通過暗道進入醉蘭坊的倉庫,通過一條幽長的走廊,終于來到了金逸晟
的住處,他和憶慈的房間左右相鄰,在一件廂房內,卻是套間,二人是以夫
妻的名義入住的,因而還是要将戲做足的。
“你可真是好意思,又來此處蹭老九的好酒。”淩薇說着,和李清讓在金
逸晟對面坐下,見他正側卧在地榻上,悠閑地品着新釀出的酒。
“我能提供給你的機密,不知是這酒錢的多少倍,好生不講道理!”金逸
晟語氣淡淡,還帶着幾分慵懶。
“算你識趣。”淩薇催促着他快講。
金逸晟回憶着那個隐藏在齊國皇室之中已久的秘密。
“還記得去年去世的七皇子金逸斌嗎?”
這是金逸晟問的一個問題,見二人點了點頭,金逸晟繼續往下講。
“他突然暴斃的消息舉國皆知,最傷痛的不是他的父皇,不是他的母後,
不是皇室的每一個成員,而是身處距離京城數百裏之外的女子。”
“你的姑姑溫賢公主。”淩薇微微蹙眉。
金逸晟點了點頭。
“七皇子根本不是父皇所生,而是溫賢公主的兒子,當年驸馬突然死亡,
那時的姑姑已懷有身孕,可驸馬家族因為牽涉舞弊案之中,姑姑不想這個孩
子一出生便是罪臣之子,不願這個孩子跟着自己去那個極寒之地受盡苦頭,
姑姑答應永不回京城,去求了她的母親大妃樸氏,只希望她的哥哥能讓這個
孩子健康成長,于是王上對外宣稱此子是重回後宮的德妃的孩子。”
“當年德妃因為大妃樸氏記恨而牽出王宮,再次歸來,重新回到權利的巅
峰。”淩薇回想着事件發生的關鍵時間結點,将所有事情串聯起來了。
“世人皆以為她是因為和王上重新相見,重續前緣,幸得一子,才重新回
到了王宮,其實是她替皇室圓了一個謊。”
故事到此,真相大白。
金逸斌被當做王位的有力競争者算計致死,遠在數百裏之外的女子怎能
不恨?她覺得原本可以阻止的殺身之禍,她的哥哥卻未加阻攔,将自己的兒
子作為一顆棋子,那一刻,恨意占據了思緒,她恨透了皇家王室,失去兒子
的痛苦她要他也要嘗一嘗。
于是,遼國便成了她的首選,她利用沒落部落後人與遼國丞相取得了聯
系,獻上了這一妙計,以報當年被滅全族之仇為由,取得了遼國丞相的信任
。
當年部落在一夕之間全部離奇死亡,外界不知,真正原因是部落隐藏着
當年奉皇命追殺亡國王子未歸的大內高手,于是引來了滅族之禍。
那個部落的後人,原本是要隐藏在溫賢身邊,以此為切入點報舊仇的,
卻反而和溫賢成了一派。
究竟是怎樣的恨意,能讓一國的公主瘋狂到不惜與自己的兄長為敵,與
國家的子民為敵?
淩薇總覺得想不通,可這世間有太多事情是出乎常理的,便未再追問。
“你的姑姑,是此番事件的導火索,不回避,沒關系嗎?”淩薇問道。
“姑姑和家國之間,你會怎麽選?”金逸晟反問。
淩薇微怔,她明白了金逸晟的選擇,換做任何一個有良知之人,都會這
樣選吧。
“對于女人來說,丈夫和孩子便是全部。”
淩薇說這句的時候,不禁想到了自己當初痛失愛子時的悲痛與憤慨,那
一瞬,她的腦海裏便只有趕盡殺絕,想來,溫賢也是一樣的心情吧。
“那個混在宮人中的姑姑,是遼國安插在齊國的密探嗎?”
“她本就是齊國人,正是姑姑身邊的那個部落後人。”金逸晟回道。
“你既然對此事如此清楚,想來也是有線人在溫賢公主身邊。”
“為何一定要說破呢?”金逸晟苦笑。
“我一向如此不識趣,就是喜歡拆穿。”淩薇回怼。
“再多的我便不能說了,總之,此番一定不會令其陰謀得逞便對了。”
淩薇突然意識到,此番金逸晟前來,怕不是簡單地只出于江湖道義,極
可能是奉了皇命而來的。
身為皇室成員,想要擺脫應盡的義務,本身就是不現實的。
淩薇如今體會得愈發深刻,因而敏感力也增加了許多,果然,人成長的
同時,身不由己也會增多。
金逸晟意味深長地看着李清讓和淩薇離去的背影,輕輕嘆息,他未想過
有朝一日,自己同他們之間也會有所隐瞞。
“他們應該可以諒解你的。”
屏風後面的女子走了出來,豪爽地坐在金逸晟對面,用手托着腮幫子,
俏皮非常。
“倘若有朝一日你和你最好的朋友成了敵人,你會不會難過?
金逸晟問完,自己先搖了搖頭,眸中若隐若現的淚光,令憶慈心上一痛
,是啊,這個問題,連并無太多交情的自己想到也會不由難過,更何況是他
?!
金逸晟只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兩國之間和平共處,雖對于國與
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可他希望永遠沒有那一天,或者那一天晚些到來
。
☆、72.局中之局
齊國使團按計劃出發, 為了不走漏風聲, 暫時封鎖了這個消息,對于齊國使
團成員也沒有透露絲毫,這也是避免産生恐慌的最好法子。
對于消息的打探, 此次淩薇對于齊國的情報能力生出了不少敬佩, 可見
他們得到消息的時間不比遼國晚, 齊國恢複了這些時日之後,能否重回鼎盛
之時倘若實現了, 又會開啓怎樣的新局面, 國與國之間又會生出怎樣的矛盾
與沖突。
實力相差懸殊之時,反而會十分穩定, 一旦這種差距在縮小, 便會引發
不必要的争奪, 好在,現在齊國的軍力還處在恢複期, 且有遼國作為歆國的
背後支持,想來暫時不會生出什麽異端。
金逸晟擔心的也正是淩薇擔心的, 她害怕昔日好友有一天不得不為了國
家而分站不同陣營。
眼前最重要的便是封鎖好消息,誘敵深入。
金逸晟出發前, 進宮面見聖上, 他便是此次危機化解任務的總指揮。
齊國國君考慮再三,覺得金逸晟是最适合此次任務的指揮使人選, 他和
李清讓夫婦的親密關系便是最合理的進入歆國的理由, 再者, 他的智謀是在
絕大部分齊國大臣之上的,其三,他先前配合歆國完成一次出色的任務,是
能夠得到歆國皇室信任的。
目前為止,齊國國君并沒有與歆國為敵的念頭,一是歆國本身國力在齊
國之上,這幾年湧現出的青年将領不容小觑,而是與歆國交好便是不與遼國
為敵,只要毓涵郡主還健在,遼便是歆國最堅實的背後力量,倘若沒有永久
的朋友之說,至少不要成為仇敵才好。他擔心自己的妹妹,牽扯在這個理不
清的迷局之中,仇恨成了她示人的面目,她的內心該是怎樣的煎熬,可選擇
是只要做出了便要堅持下去的,不可回頭。
此番使團由數位二品以上官員組成,為首的是六皇子和八皇子,年輕的
他們似是需要多經歷些大場面才能成長,且皇子親自前往,亦是表現了齊國
對于歆國的尊重,畢竟先前歆國的使團,是李清讓親自帶領着來的。
使團今年出使時所着的朝服是下令重新縫制的,用的是去年歆國帶來的
上好錦緞,算是對歆國所送之禮的回饋,且今年是歆國新皇登基後第一年接
受齊國的訪問,想來看了這些會覺得欣喜和被尊重吧。
齊國使團出發,禮樂響,國君站在城牆之上目送他們遠去,他希望此番
能夠徹底斬斷危險弩國的退路。
亦是讓他們無法起兵。
此行依舊選擇水路,水路安全且省去很多麻煩,即使被跟蹤,也不會跟
得過近。
齊國的兩位皇子性格各異,一個溫潤如玉,一個熱情直率。
六皇子金逸墨乃側妃羅氏所出,似是承襲了母親溫婉的性格,平日裏話
不多,卻極有自己的想法,喜歡字畫和古玩。
八皇子因為年齡稍小,受到的多是保護與寵愛,因為性格更為張揚些,
是個直性子,卻是個極為單純之人。
齊國的皇室争奪與這兩位皇子皆沒有太大的關系,主要分為兩派,太子
和三皇子,七皇子喪命完全是因為其鋒芒太露,可這一切溫賢卻如何也不能
接受,她只是站在了一個母親的角度上考慮的,她終會步其堂妹藍櫻郡主的
後塵嗎
一個為了情,一個為了子
對于出使歆國的任務,衆位皇子都想獲得,可卻偏偏選中了這兩位,似
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有人揣測是為了平衡太子和二皇子,有人揣測此番
前往歆國有可能被扣押,所以選了兩位最不會對大局造成影響之人,聽上去
似乎都有道理,但卻皆不是齊國國君心中本意。
這兩位皇子的武功是衆位皇子中最佳的,皆師出齊國第一高手未皿,未
皿的劍法可謂一絕,在歆國也找不出幾個高手可以克他的劍法,兩位皇子雖
尚未達到那般爐火純青之境,卻可以護自己周全,此番雖布下了精密的防範
網,可百密一疏,想那遼國定不會派出拿不出手的人來,還是謹慎些好。
齊國的使團先是進宮面見了歆國的國君,少年似是比他們想象中的沉穩
,年紀不大卻頗有氣勢,李清讓腦海中閃現的還是那年拉着他裙角的孩提,
轉眼,似乎便長大了許多,有幾分欣喜,又有幾分擔憂。
歷史上多少輔佐幼主的權臣皆是落得那般慘烈的結局,他和李呈,會是
例外嗎
李清讓微微扯了扯唇角。
那雙年輕的眼眸在無時無刻注意着他,就好比你說“我家的獵犬不咬人”
,聽到的人會真的相信嗎?
宮中迎賓宴結束後,使團便乘坐馬車去行宮休息。
小皇帝算是松了一口氣,今日的他并未出任何差錯,未為國家丢一絲顏
面,談吐舉止皆有大國之君風範。
李清讓和李呈目光相觸,只有二人知道:真正的危險才剛剛拉開序幕。
行宮的周圍布防了許多高手,稍有動靜便會出動。
只知道那個喚作“念姑”的是內應,可真正的殺手隐在何處,目前尚未知
曉,念姑平日裏同他人的接觸非常之少,監視了許久,并未看出端倪。
“啊!”尖銳的叫聲響徹行宮,衆人的注意力才被吸引過去。
循聲而去,只見一個小女孩瑟瑟發抖的站在柴房門口,裏面躺着一個批
頭散發身下是血的女人。
這個時候發生命案,風尋聞聲而來,李清讓緊跟着進了柴房,由李呈力
薦,李清讓是這裏的防衛總指揮。
李清讓近距離觀察着女子的刀口,發現角度極怪異,好似那把刀是她自
己捅進去的一般,卻是在身後,地上卻有一灘水,李清讓恍悟:不好!
他示意風尋去查看二位皇子的安全,風尋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一出調虎
離山。
果然,六皇子和八皇子的房內已然起了打鬥,可惜燈光太暗,殺手根本
就未瞧清楚,真正的二位皇子正站在窗外看着他們。
門口穿着皇家護衛铠甲隊伍中隐着真皇子,而屋內的則是引蛇出洞的假
皇子。
李清讓驚然發現,二位皇子原來早有準備,那一刻他明白了金逸晟當時
說得那樣自信的原因。
殺手被制服,他們手臂上的紋身說明了他們是弩國人的身份,與此同時
,另外一件震驚各國的事情發生了!
溫賢公主将仆人與弩國丞相的往來書信公諸于世,丞相親筆所書的信件
自然令其悔恨不已,事态最終是以弩國丞相自作主張妄圖刺殺齊國皇子了結
的。
這是在知曉實情之人意料中的,借機打壓弩國的嚣張氣勢才是此番事件
的初衷。
淩薇聽聞事件轉述才知道,原來溫賢公主才是隐藏最深的一步棋,七皇
子知道自己身患絕症無法醫治,索性為國捐軀,提前了結了自己的性命,推
進了計劃的順利進行。
他用一種近乎決絕的方式表達了對家國的熱愛。
溫賢公主聽聞兒子自殺的消息和那份親筆絕書,落下淚來,他的丈夫背
負着家族的罪惡離開人世,他的兒子卻證實了自己對于國家和人民的衷心,
他是被歷史銘記的功臣。
整個計劃便是七皇子設想出來的,齊國國君看了,不禁惋惜:如此精巧
的布局,可惜,也成了這孩子在這世間的絕筆。
“烈性的女子。”這是李清讓對溫賢的評價。
淩薇聞言,重重點了點頭,想起自己曾經的“假死”,與此相比,簡直是
不值一提,且自己是懷了私心要報家仇的,可溫賢和七皇子呢?卻是全然為
了國家利益,為了友好鄰邦。
“淩薇,為我再跳一支其凰可好?”李清讓突如其來的一句,令淩薇一怔
。
看着李清讓含笑溫柔地看着她,淩薇明白了:他,想起來了!
一次記憶的缺失,像是出走了萬裏,如今想起來,便似是回歸舊地,與
故人重逢。
歷經萬水千山,心中執念不悔。
淩薇被李清讓攬入懷抱,熟悉的溫熱令其潸然淚下,感受到正倚着的胸
膛被一片灼熱打濕。
“我的錯,你受委屈了。”
低沉的嗓音,獨有的寵溺,這才是屬于她的獨一無二。
冷靜的情話,此刻顯得愈發動人,李清讓輕輕撫摸着淩薇的腦袋,像是
在安慰痛哭的孩提。
淩薇突然覺得很委屈,在對方懷中哭了許久,哭累了,才肯罷休。
這一次,李清讓任由她發洩着情緒,她這段時間背負的壓力太大了,內
心不由生出自責,他曾經說過不再讓她為自己落淚,到底是失言了。
“罰你替我畫眉。”淩薇将腦袋離開李清讓的胸膛,嘟嘴道。
“什麽都依你。”李清讓捏了捏淩薇臉頰。
是夜,他們找回了失去的很多,找回了久違的很多,再次成為形神契合
的一對璧人。
☆、73.清讓隐忍
當這件陰謀被粉碎之後,李呈同李清讓進宮面見聖上, 他們自然不會提及這
是先前便知曉之事, 只說幸好防備得當。
可李清讓卻瞧出了少年臉上的不悅, 到底還是年紀輕,并未将所有心事
掩藏在不動聲色中,李清讓只覺得自己現如今每一步都踏在薄冰之上,不得
不防備,不得不做到進退有度。
三日後,李清讓便抱病在家, 外界聽聞的消息是他染了風寒, 且其先前
在北境受了傷,如今傷口出現潰膿現象。
要知道李清讓過去可是多年不曾染過一次病疾的, 這樣的消息倒是令聞
者吃驚, 可卻讓當朝天子放下了些許戒備,一開始他亦是懷疑的, 派了李呈
去府上探望, 說是探望, 實則是一探虛實。
李呈現如今是和李清讓同樣境遇之人, 他就算看出此番有意而為, 也定
不會多言什麽。
李呈回到府中,自然也要為自己打算, 他愛好什麽呢?樂曲和下棋。
于是乎, 便聽聞李呈府上最近進了幾位少年, 做什麽呢?專門陪同他下
棋, 坊間逐漸興起了不好的傳聞:少年不僅僅是陪他下棋這般簡單,不然為
何多年來李呈皆未娶妻?
李呈聽聞這樣的說法,并未反駁,有了弱點,才會讓君主覺得踏實。
何時也如此貪生怕死了?李呈苦笑。
從前無牽無挂,如今身在這個位置,稍有不慎,丢掉的便是府邸上下百
餘條性命,這樣的罪孽,太過深重。
李呈開始懷念仗劍走天涯的日子,內心雖是焦灼的,卻也是自由的。
淩薇再次見到金逸晟,不知為何,竟産生了些許距離感,她明明可以諒
解金逸晟保密此番行動的緣由,卻在情感上有些接受不了。
“看來是傷到了。”金逸晟微微眯眼,看着淩薇低眸不語的模樣。
淩薇突然笑了,猛然擡頭看向金逸晟,瞪着他。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我可是狐貍啊。”金逸晟抛給淩薇一個橘子。
“是要讓我堵住嘴少說話嗎?”淩薇又好氣又好笑。
“聰明如你。”
簡單的四個字,便讓淩薇釋懷了先前的別扭,在除了家國利益之外,他
們永遠是清風霁月的好友。
“輔政王在家休養的如何了?”金逸晟似是故意這麽說的。
“知道了就不要戳破了,你又不是我,喜歡揭穿別人。”淩薇剝開來橘子
,塞了一瓣在嘴裏,“好酸。”淩薇皺了皺眉。
“這才是人生的滋味。”金逸晟漫不經心的一句,卻道破了人生的真谛。
活得太通透了,反而失去了許多快樂,這便是他糾結度過這麽多年的原
因。
人生哪裏有那麽多的一帆風順,不如意之事十之**。
“我要回齊國去了。”金逸晟随手撥弄了一把瓶中的桃花,“估計以後沒有
特殊的事宜不會來歆國了。”
“哦。”淩薇點了點頭,她很清楚,金逸晟知道當今歆國國君的多疑,他
畢竟是個異國人,而且是個異國郡王,似乎更加應該保持距離才是。
昨日夜裏,金逸晟帶領一隊精英,将殺手組織潛伏在行宮外圍五十裏處
的人員全部斬殺,他知道也問不出什麽,所以并未留活口。
鮮紅的血液濺滿了月白的衣衫,金逸晟看着倒地的屍體,眸中透出了悲
涼,每個人都有自己既定的責任,承擔責任,便意味着承擔風險。
金逸晟通過殺手絕地反擊時使出的招數,看出了他們的具體來路,是弩
國丞相府上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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