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3)

“你的這裏确實有問題。”雨兒大膽地說。

他卻笑了笑說:“看來,你真的是忘了。那天晚上,他在三樓的房間裏,掐住了你的脖子,越掐越緊。”他的手繼續撫摸着雨兒的脖子,讓雨兒不寒而栗,他一邊撫摸一邊說:“最終,他掐死了你。是的,你被瘋狂的他謀殺了,然後,他為了掩蓋他可恥的罪行,用水泥和磚塊把你封閉在了牆裏。”

雨兒立刻就明白了童年的媽媽究竟是怎麽死的,只是她還不明白為什麽眼前的這個男人會知道這一切。

男人繼續說:“直到昨天晚上,你終于被解救了出來,有人把那堵牆砸了開來,你自由了,你又回到了人間。現在,愛你的人就在你的眼前。”

“你瘋了!”雨兒哭着說。

“對,所有的人都說我瘋了,其實,他們自己才瘋了呢,只有在瘋子的眼中,才會把天才看做是瘋子。為什麽他們都這麽說呢?那些醜惡的靈魂,醜惡的靈魂。”他惡狠狠地咒罵着,現在他的樣子看起來真像是一個魔鬼,“所以,他們必須要受到懲罰,懲罰他們的最好方式,就是——”

瞬間,他那雙冰冷的手緊緊地掐住了雨兒的脖子,雨兒感到咽喉一陣疼痛,呼吸變得困難,她想要叫喊,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

他一邊扼着雨兒的脖子,一邊說:“真痛快啊,我就是這樣掐着那些女人的脖子,從第一個,到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昨晚是第六個,而你,将是第七個。我就這樣,把她們送上了天堂,那裏一定很美,她們會感謝我的,呵呵。比如,那個叫羅姿的女人,她認識你,當我對她說起你的時候,她還在稱贊你,當她話音未落,我就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就像現在這樣,沒過幾分鐘,她就斷氣了。當我從羅姿的家裏出來的時候,我見到一個叫童年的男人到了她的家門口,這個可憐的人正在夢游着呢。當他醒來以後,他一定以為是他殺了羅姿。”

雨兒的眼角流出了兩行熱淚,這淚水是獻給無辜的童年的。

“你哭了?”男人伏在她耳邊說:“不用哭,那天晚上我在三樓與童年對話的時候,他也哭了。因為我告訴他,他的媽媽就藏在那間房間的牆壁裏。他是一個很野蠻的人,他繼承了他父親的兇殘,他打了我,在我的頭上,打了一個大口子,使我流了許多血,我的這些血都流在了三樓地板上。”

雨兒看着他額頭上的傷疤,終于明白那天清晨在三樓的房間裏所發現的那些來歷不明的血跡是誰的了。

“好了,別再哭了。你知道嗎?原本,我是準備讓童年代替我來完成我的計劃,我以為他完全繼承了他們童家的遺傳基因,可惜我錯了,他居然在最後的關鍵時刻放過了你,這只能說明他其實是一個懦夫。我真的很奇怪,非常奇怪,經歷了那麽多事情,錯覺與幻想已經完全占據了他的心。可在最後的時刻,他為什麽突然不恨你了?他的憤怒為什麽突然都熄滅了?我真的無法理解。”他猛地搖了搖頭。

現在,雨兒的熱淚在臉頰上盡情地流淌着,如果現在自己能夠說話,她想大聲地告訴眼前這個冷血的人:你并不理解我和童年,也許,恐懼和仇恨可以毀滅一個人的靈魂和肉體,但卻不能毀滅愛情。

男人的口中呼出的氣噴在雨兒的臉上,緩緩地說:“你一定想說什麽話吧?你不用說了,我清楚你心裏想的是什麽。現在,只能由我來親自動手了,說實話,我還真的有些厭倦這些把戲了。”

她終于絕望了。

“雨兒,讓我告訴你,我愛你,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男人目露兇光,手上的力量越來越重,雨兒只感到耳邊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好像是童年在天空的高處召喚着她,于是,她漸漸地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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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童年……

“我死了嗎?”

雨兒靜靜地問自己,她覺得自己正躺在童年的懷抱裏,他的鼻息溫柔地噴在她的臉上。他們又重新在一起了,他們遠遠地離開了黑房子,離開了這座城市,回到了他們相識相遇的小城。

現在,她想要看一看童年,他是不是還和過去一樣微笑着。于是,雨兒睜開了眼睛。

她見到的是葉蕭。

“雨兒,你終于醒了。”

“童年呢?童年呢?”

聽到雨兒在呼喚童年的名字,葉蕭的心裏忽然一涼,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自己在潛意識裏有着對雨兒的某種可笑的幻想。但他立刻又從這種不應該有的感覺裏抽了出來,他托起雨兒的頭說:“雨兒,你看一看,是我啊。”

“葉蕭。”雨兒終于漸漸地清醒了過來,“我還活着嗎?”

“你當然還活着。”葉蕭微笑了一下。

雨兒忽然想起了什麽,向四周張望着,這裏還是病房,窗外的天色已經微微地明亮了,房間裏只有她和葉蕭兩個人,她緊張地問:“那個人呢?”

“你是說許天明?讓我慢慢跟你說,幾個小時以前,我給醫院打了一個電話,醫院告訴我,剛才有一個自稱是你公司裏的人來探望你。我覺得這事非常可疑,就立刻趕到了醫院裏,當我走進這間病房的時候,我看到一個男人正在掐着你的脖子,而你已經昏過去了。我立刻沖上去阻止了他,我們在房間裏激烈地搏鬥着,他也在拼命地反抗,你瞧我的額頭。”

果然,雨兒看到葉蕭的額頭上有一道明顯的傷痕,殘留着一些暗紅色的血跡。

“葉蕭,你的傷要緊嗎?”

“已經簡單地處理過了,沒事。”他喘了一口氣,繼續說,“不過,那個人畢竟不是我的對手,最後他被我逼到了窗邊,已經無路可退了。當我要給他戴上手铐,将他繩之以法的時候,他忽然對我發出了奇怪的微笑,哎,那種眼神真讓人後怕。我預感到了有什麽不對,當我要撲上去抱住他的時候,他居然搶先一步,翻身跳出了窗外。”

“他逃跑了?”雨兒驚恐地看着這間病房的窗戶,想像着那個男人跳窗而出的情景。

“這裏是醫院的23樓。他當場就摔死了,屍體已經被運走了。”

雨兒依舊看着窗戶,仿佛窗外是萬丈懸崖。她終于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仍有些隐隐作痛,但她還是強打着精神說:“謝謝你,葉蕭,你救了我一命。”

“雨兒,你千萬別這麽說。首先,這是我的職責,而且,我也答應過你姐姐,要保護好你的。”葉蕭想起了雪兒,再看看眼前的雨兒,其實他心裏很難過,他想如果自己再早來一步,雨兒也不會差一點就被人扼死了。

雨兒又嘆了一口氣,淚水再度湧出了眼眶,緩緩地說:“葉蕭,我要告訴你,童年是無辜的,他不是殺人犯,他沒有犯過罪,他不應該死的。他在黑房子的屋頂上所承認的一切罪行,其實,都是他自己的幻想而已,其實他是被那個魔鬼逼死的。”然後,雨兒把剛才許天明對她說過的一切又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葉蕭。

全部聽完以後,葉蕭也長出了一口氣,他靜靜地看着雨兒,雨兒的臉上又已經挂滿了淚珠,她一定是在為童年的死而痛惜。葉蕭忍不住伸手撫摸着她的頭發,安慰着說:“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了。雨兒,你認識一個叫米若蘭的心理醫生嗎?”

“認識啊,她怎麽了?”

“她死了。”接着,葉蕭又把米若蘭的死,以及許文明所提供的有關許天明的事情全部告訴了雨兒。

雨兒長久都沒有從恐懼中回過神來,她喃喃地說:“怪不得許文明的公司名字要叫對窗廣告。我想,許文明應該是無辜的。”

“也許吧。雨兒,昨天下午,我已經把從黑房子裏卸下來的那些貓眼送到了一家研究所,做過全面的檢驗了。檢驗的結果令人不可思議,那些貓眼不是普通的玻璃制成的,而是某種極其特殊的材料,據專家推測,這是一種帶有微弱放射性的天然材料。”

“放射性?”雨兒立刻聯想到了可怕的核。

“不用害怕,是極其微量的放射性,基本上不會危害人的身體,但這種材料卻能影響人的腦電波,使人的大腦産生幻覺。”

“你是說,我從貓眼裏所看到的燭光和幽靈般的影子都只是大腦的幻覺?”

“是的,連我也被它們騙過了。不單單是你所見到的,還有你所聽到的那些可怕的聲音,比如黑夜裏的腳步聲和女人的尖叫,都來自那些反裝的貓眼的放射性對你腦電波的影響。”

“原來,這就是我所見到的幽靈和鬼影。”雨兒使勁地搖了搖頭。

“是的,也許童年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有了夢游的毛病,并且産生了錯誤的記憶和幻想。我推測,甚至在66年前,童年的曾祖父童雪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精神錯亂,産生了雙重人格,最後犯下了可怕的罪行。”

葉蕭忽然想到了那個在S市失蹤了的法籍探長雅克·薩非,也許,他也是因此而對黑房子産生了巨大的恐懼而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的。或許,還有“文革”時期住在黑房子裏的那些人,可憐的金文容,他的母親砍死了他的父親,又差點殺了他,最後他的母親也自殺了。而金文容自己也沒有逃過一劫,在20多年以後被貓眼項鏈吓得墜下了地鐵站臺。這一切,都是因為——貓眼。

“天哪。”雨兒張大着嘴巴問,“可是,又是誰在建造黑房子的時候,要把那些可怕的貓眼反裝在門上呢?”

“只能是童雪村,至于他為什麽要這麽做,而他又是如何得到那些制作貓眼的材料的?這些都成為了永遠都難解開的謎了。”葉蕭搖了搖頭說,“這個世界上就是有許多個秘密,不容許我們探究。”

“就像這條貓眼項鏈。”雨兒緩緩地托起了自己胸前的貓眼,“它令許多人害怕,所有在黑房子裏生活過的人,也許都會為這條項鏈而做噩夢的。”

“你還記得那個在地鐵車站跳下站臺的男人嗎?他對你的貓眼項鏈非常恐懼,在70年代,他也曾經住在黑房子裏。他一定也是黑房子的受害者,這條項鏈,也許曾經在他的少年時代,帶給他一段異常可怕的經歷。”

“原來如此。”雨兒回想起了她上班第一天,在地鐵站臺裏發生的可怕的事情。

葉蕭繼續說:“而連環扼殺案的真兇許天明,我估計他最近幾年其實一直都隐居在黑房子三樓的房間裏,他在陪伴着他所愛的人,也就是被藏在牆壁裏的童年的媽媽。也正因為如此,他原本就患有的抑郁症在黑房子裏更加嚴重了。一年以前,當成天賦闖入黑房子的時候,那些被拍進錄像帶的可怕聲音,恐怕是許天明人為制造出來的,為了警告那些擅自闖入者。可憐的成天賦,他的精神過于脆弱,最後居然自殺了。而當你和童年回到黑房子的時候,你的出現深深刺激了隐藏在暗處的許天明,因為你長得很像童年的媽媽,于是,這促使了許天明最後的瘋狂。”

聽完葉蕭最後一句話,雨兒的臉色更加蒼白:“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回來的,如果沒有我,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不,雨兒,你是無辜的受害者。”

“童年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我還活着,而童年,卻已經永遠地走了。雖然,黑房子和那個瘋子摧毀了他的理智和精神;但是最終,他的愛,是他的愛,戰勝了所有的恐懼和仇恨,戰勝了整棟黑房子,戰勝了那個瘋子。童年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我永遠愛他。”雨兒終于有些激動了。

聽完她的話,葉蕭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他居然有些羨慕童年了。

雨兒籲出了一口長氣,低下了頭,再也不說話了。

忽然,葉蕭感到窗外的陽光照射了進來,他忙說:“雨兒,你看太陽升起來了。”

雨兒從23樓的窗戶向外望去,太陽正升起在茫茫的城市叢林之中。很快,陽光進入了這間病房,照在雨兒胸前的貓眼項鏈上,貓眼裏發出了一道美麗絕倫的神秘光芒,反射進葉蕭的瞳孔中。

噩夢會結束嗎

雨兒要離開S市了。

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她買好了船票,來到了客輪碼頭。她緩緩地走來,一路上只聽到馬路邊的人們在津津樂道地說着昨天晚上的世界杯決賽,巴西2:0贏德國。

當雨兒提着一個不大的行李箱,站在客運站前的人流中時,她又忍不住回頭望了望S市。她覺得外江那些古老的建築都在看着她,這些巨大的房子裏也許都埋藏着一段奇異的故事。她又向江對岸望了望,那些玻璃幕牆的摩天樓高聳入雲,如今,對雨兒來說,卻又那麽陌生,那麽冰冷生硬。這座城市曾帶給她希望,帶給她夢想,但卻奪走了她惟一的愛人。

當她要向檢票處走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雨兒回過頭來,看到了葉蕭的臉。

“雨兒,聽說你要走了。”他喘着粗氣說,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是的,我要回去了。你還有什麽事嗎?”

“不,沒什麽事,案子已經結了。我只是想來送送你。”葉蕭此刻的心情很複雜。

雨兒微微笑了一下:“謝謝你,葉蕭,我不會忘記你的。”

葉蕭也點了點頭,他的腦子忽然掠過了一些可笑的念頭,這念頭促使他說出他內心裏最真實的欲望:“雨兒,我只是想說——”

“別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雨兒打斷了他的話。

葉蕭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特別尴尬。

雨兒笑了笑,淡淡地說:“如果姐姐現在還活着,那麽在半年後,她會抱上一個小外甥的。”

“你說什麽?”葉蕭忽然有些木讷,他一時還沒明白。

“我是說,在半年以後,我将會有一個孩子。”雨兒撫摸着自己的腹部說,“他(她)将是童家惟一的繼承人。”

葉蕭終于明白了,他的表情一時非常複雜,最後,他還是微笑着說:“這,這太好了,祝賀你。”

雨兒點點頭:“謝謝,我要走了,再見。”

“那你還會回來嗎?”

“我不知道。”雨兒搖了搖頭,“再見吧,葉蕭。”

她提起行李,走進了檢票口。

“雨兒,祝你一路平安。”葉蕭在她身後大聲地說。

雨兒回過頭來,最後給了葉蕭一個美麗的笑臉。

幾分鐘以後,雨兒就消失在人流中了,葉蕭呆呆地站着,心裏是一種說不清的滋味。他離開了這裏,走到了馬路邊,吐出了一口長氣,現在,他只希望這個城市裏的人們都能享受平安和幸福。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

他猶豫了片刻,然後接起了手機,裏面又傳來了同事的聲音:“葉蕭,不好了,你快過來看一看吧,黑房子發生火災了。”

葉蕭立刻怔住了,他的心裏掠過一絲陰影,然後立刻向黑房子的方向趕去。一路上,他的腦子裏都在想黑房子還會不會保得住,他甚至已經想象到了黑房子燒得只剩下殘垣斷壁的景象。忽然,他又掠過一個念頭,會不會是雨兒在走以前放的火呢?帶着這些疑問,他加大了油門。

半個小時以後,當他來到了黑房子跟前時,發現情況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黑房子的外觀幾乎毫發無損,只有一些煙霧從樓上的窗戶裏飄出來。還有幾輛消防車停在馬路邊上。

同事看到了葉蕭,立刻迎上來說:“葉蕭,你終于來了。是附近的居民發現黑房子裏冒出了嗆人的黑煙,然後他們就報警了。幸好消防隊及時趕到,很快就撲滅了房子裏面的火苗。在黑房子裏,還發現了一具屍體,你猜是誰?”

“誰?”葉蕭的眉頭一翹,預感了什麽。

“許文明。沒想到吧,他不是給燒死的,而是在濃煙中窒息死亡。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剛才消防隊已經在黑房子裏鑒定過了,這次火災是人為造成的,從許文明身上帶着的易燃物品來看,這把火就是他放的。可是,他沒想到,黑房子沒有給他燒掉,他自己卻給嗆死了。”

“我明白了。”葉蕭點了點頭。

“可是,許文明為什麽要把黑房子燒掉呢?”

“因為他對這棟房子充滿了恐懼和仇恨。”說完,葉蕭走進了黑房子。

他走在被燒焦的客廳裏,這裏還殘留着大量滅火用的泡沫的痕跡,空氣裏還彌漫着一股煙霧。幾個消防隊和公安局的人員正在勘察現場,他看到許文明的屍體就躺在走道口上,屍體上蒙着一塊白布,現在葉蕭不想看到他的臉。

消防隊的人告訴葉蕭,他們已經在黑房子每一個角落裏都看過了。黑房子很幸運,除了客廳以外,裏面基本上沒有受到什麽損失,特別是三樓的那些珍貴的油畫全都毫發無損。

葉蕭捏住自己的鼻子,點了點頭,他忽然發現底樓的樓梯居然還在,看上去還完好無損。他伸出手在樓梯上搖了搖,雖然照樣發出顫抖的聲音,不過看起來還可以用。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樓梯,上到了二樓,看起來這裏也沒有受到火災的影響,只有牆上布滿了煙熏的痕跡。

葉蕭有些奇怪,許文明在放完火以後有足夠的時間逃走,為什麽反而會被自己放的火嗆死了呢?或許,這棟房子真的是有生命的,能夠保護自己,也能夠懲罰那些破壞它的人。

他小心地走上了三樓,這裏的空氣要比下面相對好一些。葉蕭先走進了那間畫室,果然,童年的媽媽留下來的那些油畫都還完好地保存着。他又一次細細地欣賞着這些畫,似乎能感到十幾年前一個備受丈夫虐待的女人的內心世界。

忽然,葉蕭發現那幅童年媽媽的自畫像與上一次來有些不同——他看到了畫裏女人的臉。

可是,葉蕭明明記得上次進入這房間的時候,畫裏女人的臉是被一大團墨跡覆蓋着的。而現在,這團墨跡已經無影無蹤了,畫中人的臉正一覽無餘地呈現在他的面前。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實沒有看錯,也絕不可能是自己的幻覺——這間房門上的貓眼早就被卸掉了,葉蕭看着畫裏的這張臉,這張與雨兒酷似的臉,她叫蘇小雲,是童年的媽媽。她是一個極美的女人,目光裏射出一些憂郁,然而,也透露出一些希望。這些天,葉蕭一直都在思考着,蘇小雲為什麽不離開這棟房子?她為什麽一直都默默地忍受着非人的虐待?從畫中人的眼睛裏,所透露出的那麽一絲希望中,葉蕭漸漸地明白了。

“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看着蘇小雲的自畫像,葉蕭忽然想起了這句裴多菲說過的話。

他離開了畫室,來到了第一個房間,看着那面被敲開了的牆壁,那個畫中的女人的屍骸曾經在這裏被禁锢了10多年。葉蕭忽然感到一種異樣的感覺,這感覺從房間的牆壁、地板還有天花板的每一個角落散發出來。

他感到有些窒息,于是走到了窗邊,趴在窗臺上,呼吸着窗外的空氣。葉蕭低下了頭,忽然發現在窗臺上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裏,刻着的幾個小小的字,那是兩個字母,中間還有一個小标點——“J·S”。

“J·S”?看起來像是人名的縮寫,葉蕭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那兩個刻痕,忽然,他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了許多年前一個年輕的法籍探長的臉。葉蕭立刻就明白了,“J·S”就是雅克·薩非這個名字的縮寫。在66年前,S市法租界的探長雅克·薩非也和現在的葉蕭一樣,站在這扇窗前呼吸着外面的空氣,并且在窗臺上永遠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葉蕭不願再看雅克·薩非留下的痕跡了,讓那個法國探長永遠留在過去吧。葉蕭重新擡起頭,向對面望去。忽然,他發現對面的三樓似乎已經有人搬了進來。那是一對青年男女,正在把家具搬進房間。那個小夥子顯然是發現了牆壁上的那兩行莫名其妙的文字,他搖了搖頭,然後拿起了毛刷子,把塗料刷到了牆壁上。

此刻,在對面的三樓裏,那個新搬進來的女孩子把頭探出了窗戶,她看到了對面的葉蕭。于是,她向葉蕭打了個招呼,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葉蕭也對她笑了笑。

然後,他迅速地離開了這裏,并在心裏默默地祈禱着:讓黑房子的噩夢永遠結束吧。

噩夢結束了嗎?

夜深了。

女孩子忽然轉過頭,她慌忙地搖醒了熟睡中的男友,她的臉上充滿了恐懼,顫抖着說:“大保,我剛才看到,在對面空關着的房間裏有燭光在閃爍。”

“睡吧,你又做噩夢了。”他懶洋洋地說。

“奇怪,又是噩夢嗎?”

女孩趴到了窗口,睜大了眼睛,漸漸地,她終于在對面黑暗的窗戶裏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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