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剩下的一路白術就用來回味君公公的手去了,身邊的大理寺卿似乎也是被她一臉的癡漢膈應得慌,終于沒再繼續找那些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話題,兩人并肩走出城門,原本還挺遠的路,白術卻覺得沒一會兒就到了之前追殺西番和尚的那條街道上。

今兒的大街上也是熱鬧,張燈結彩的,大街上早早就挂了各式各樣的燈籠,街上的人也比尋常來往的要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因為是過節,所以也沒了往日裏那些個禁令,花樓早早就開了張做生意,窯姐兒們在樓上吹拉彈唱,在配合着樓下賣涼茶糕點的小商販們畫風不怎麽對勁的吆喝聲,還挺熱鬧。

皇城的侍衛們都憋在宮裏,這會兒也大搖大擺地出了宮,白術一路上不知道跟多少人打過招呼,其中還遇見了幾個勾肩搭背像螃蟹似的橫着走的錦衣衛兄弟,見她和君長知并肩走着,都嘿嘿嘿地笑,就好像他們真是出來約會的似的——

白術還覺得挺不好意思地說:“君大人,明兒您好龍陽的消息恐怕要傳遍整個皇宮了,要不您澄清澄清?”

“怎麽澄清?”君長知面無表情地下頭,掃了身邊滿臉真誠地小鬼一眼,“讓皇上給宣道旨意,昭告天下本大人不好龍陽麽?”

君長知一番話說得極為嚴肅,樂得白術一路笑到君府大門口。

期間君大人攏着袖子滿臉無語,微微搖頭,心想此人多半有病。

到了君府門口,白術算是知道以前君大人那個見着什麽人不順眼就想要放狗的破毛病從哪兒來的了,那天在後院見着的大狗雖然看似兇惡,但是一旦當它分辨出來者是友非敵,就熱情地撲上來糊人一臉口水,那狗站起來和白術差不多一樣高,等到她從狗爪子底下将自己拯救出來的時候,正巧聽見老早就站在門口伸着脖子巴望着的小厮告訴君長知,說什麽他表妹來了,君夫人讓他一定要去見一見。

君長知微微蹙眉,站在原地沒動,又回過頭來看了眼白術,白術連忙擺擺手:“大人只管讓人把我妹叫出來就好,其他的卑職自會處理。”

君長知又盯着白術看了一會兒,直到盯得她渾身發毛,這才說了句:“要不你跟我進去,然後跟我娘說,我好龍陽好了。”

白術:“啊?”

君長知:“……”

白術:“……”

君長知:“如何?”

白術:“……大過節的,一正兒八經的錦衣衛被亂棍打死在君府門口傳出去對您名聲不太好。”

君長知又盯着面前的小鬼看了一會兒,而後極為認真地點點頭,扔下一句“也對”之後,飄然而去,只留下了站在原地風中淩亂的白術——要不是受到的驚吓過度卻好歹還有點兒理智,恐怕她真的就要點頭說好了。

白術到底沒跟着君長知進去,站在門口等牛銀花的時候她抓緊時間活絡了下大腦,心裏猜想大概是方才小厮提到的那個什麽表妹讓君公公起了奇怪心思——說來也是,放在古代這君長知年紀也不小了,卻和和尚似的多漂亮的妹子從身邊走過也不正眼瞧一眼,君夫人捉急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且……

不是說君公公天閹麽?

就算娶個妹子回家又能怎麽樣?

難道是君夫人也聽到了坊間關于君公公的流言,這才想要讓他假裝娶個姑娘回家堵住選別人的閑嘴?

正當白術思來想去琢磨不定,身後忽然被人拍了拍,她先是吓了一跳回過神,轉過身卻看見牛銀花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後:“大哥,你胖啦!”

白術:“……”

這丫頭到底懂不懂社交禮儀以及技巧。

這要是放在她們那個年代,倆姑娘見面就誇對方“胖了”,不是殺父仇人狹路相逢就是某男的現任與前任不幸巧遇——此話一出,分分鐘被砍死的節奏啊!

白術微微眯起眼,上下将面前穿着君府丫頭衣服的便宜妹妹看了一邊,幾個月未見,小丫頭像是長高了,那因為營養不良而不怎麽好看的臉色也養得白白嫩嫩的,那一身薄荷色的輕衫穿在她身上倒是挺好看,牛銀花本來就生的好看,這下子更是大概要成了君府第一美婢(……),白術越看越滿意,伸出手掐了牛銀花的臉一把,調侃道:“喲,看看這小臉白嫩得,看來君府沒虐待你啊,漂亮了,再過兩三年,難免變成個大美妞。”

“大哥,別瞎說啊,夫人和老爺對我很好的,還說什麽再過兩年要給我巡個好人家呢。”牛銀花一張臉紅撲撲的像是蘋果,拍開白術的手,卻抓着她不放靠近了很是親密地說,“我聽君大人說,大哥可是進了皇城當了威風官爺的人,怎麽人沒見利索,反倒是變得流裏流氣的呢。”

“嗯,這沒辦法,我在的那地方都是一群流氓,我要不流氓點就跟他們畫風不同了。”白術哼了一聲,“你忙不忙,不忙帶你吃好吃的去。”

“嗯,昨兒君大人就跟老爺夫人知會過,他們都知道你要來看我,就準我的假了。”牛銀花笑眯眯地說,一張臉臉不知道為何變得更加興奮了似的,她抱住白術的胳膊搖了搖,稍稍撅起嘴道佯裝抱怨道,“我今天一大早就起來等你了,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此時白術正帶着牛銀花往央城最有名那家賣甜品最有名氣的走,一邊走一邊隐隐約約察覺出個不同來——她恐怕也是在陸雙的事件之後真患上了什麽職業病,這會兒對人的觀察總是在意一些其實并不太重要的東西,比如她發現,其實牛銀花變得不僅僅是外貌,小丫頭開朗了很多,說話裏也是帶着濃濃的央城腔調,剛來這兒的時候家鄉裏的口音去得幹幹淨淨,一點都聽不出來了。

至于撒嬌,也是恰到好處。

這要是換了個男人在白術的位置,恐怕是要出門左轉金玉樓直接金銀珠寶求親才好了。

至此,白術忍不住嘆息:小孩子的學習能力就是強。

到了酒樓坐下,白術要了兩份蒸月餅,紅豆餡兒的,古代就是這點好,沒有食品添加劑,做出來的東西紮紮實實,鹹蛋黃又香又油,吃在口中口感沙沙的,紅豆餡甜得恰到好處,配着那月餅中央的鹹蛋黃一塊兒下肚,滿口留香。

再讓小兒沏上一壺茶,坐在靠窗邊的位置撐着下巴看看底下熱鬧的街道人來人往,打從穿越到大商國這麽久,白術還是頭一回覺得全身心地放松下來。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牛銀花說話,只是報喜不報憂地,受傷在床上趴了大半個月才下地這種事直接跳過,要死不活地天天将自己糊在牆上蹭來蹭去一個星期這種事絕口不提,她只是說一下自己在皇宮裏如何順利升官發財,特地強調了下自己現在每個月四兩銀子,然後偷偷摸摸地從袖子裏掏出三兩銀子交給牛銀花,讓她自己留着花,又拿去另外四兩銀子,讓牛銀花往家裏給爹娘寄過去。

牛銀花推脫了下就收下了那些銀子,小心翼翼地收入了口袋。

白術單手撐着下巴,垂着眼看着牛銀花的動作,睫毛輕輕顫動後,她掰開月餅吃了一口,待滿口香甜,這才又假裝漫不經心地問:“銀花,我聽君公——君長知說你改名字了,為什麽?”

“……”牛銀花收銀子的動作一頓,擡起頭,掃了白術一眼,“大哥,你怪我?”

“……”白術見着孩子可憐兮兮的模樣,真有想法這會兒也煙消雲散了,連忙擺了擺手,“我就問問,我進宮也沒用牛狗娃那名字啊,傻得很。”

“嗯,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麽。”牛銀花連忙點頭說,“我當時沒想這麽多,夫人問我叫什麽,我就說了我名字了,可是我剛說完,就見春香她們在旁邊笑開了,剛開始還奇怪她們怎麽笑話我,後來想了想就明白了,她們就是笑話我的名字土呢。”

“可是春香這個名字哪裏有比銀花好一點?”白術茫然道。

“後來我就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銀瓶,”牛銀花捧着臉,用筷子劃拉着面前的甜點,“她們還笑話我的口音,我也順便把口音也改了,現在沒人笑話我啦,君府的人都挺喜歡我的,老爺夫人也對我好,少爺也……”

牛銀花說着忽然頓了頓。

“他幹嘛啊?這月餅挺好吃的,你趕緊吃啊,中秋節哪能不吃月餅啊。”

“不用了,君府晚上家宴,我們也有分到的。”牛銀花笑了笑,假裝漫不經心地說,“我今兒見着少爺的表妹了,長得一點也不好看,說話小小聲像是蚊子哼哼,打從進門就一直低着頭,就好像她腦袋上的花簪子有多沉似的……但是夫人好像挺喜歡她,一直拉着她說話,還問她想不想留在央城多做些客,讓少爺抽空陪她到處轉轉,到靈泉寺上個香什麽的……”

“喔,”白術一邊啃月餅一邊面無表情地說,“然後呢?”

牛銀花皺起眉,又飛快地舒展開來,用手中的筷子戳了戳面前的月餅——月餅被戳得稀巴爛,裏面的蛋黃都散了出來,白術看得心疼,幹脆把盤子拖過來開始吧唧吧唧吃第二份……于是不知道她們“兄妹”身份的,恐怕還以為是哪家的小侍衛帶着自己的小伴侶出來約會了,倆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那小丫頭皺着眉一副隐忍心中生憐的模樣,而那個矮小的侍衛年輕人,卻只是坐在她對面,木着臉吧唧吧唧的吃吃吃。

來來往往的人見了,不住地搖頭。

紛紛在心中默默祝福這生得極好的姑娘早日脫離苦海。

過了一會兒,他們還看見這個侍衛小哥吃就算了,還拿筷子去戳那小姑娘的手,催促地問道:“然後呢然後呢?”

路人衆:“……”

這樣的二缺漢子還留着過重陽?

“哎呀,然後就沒然後啦,”牛銀花拍開白術的筷子,轉過頭來看着她,又是眼前一亮,“大哥,你們宮裏忙不忙,你說少爺會不會沒空帶表小姐出去燒香?”

“他忙得飛起來啊,燒什麽香?”白術皺眉,“你這麽在意這個幹嘛,喂,你不會是喜歡他吧,我了個去,妹啊,你聽姐……聽哥說,這個君大人他可能那什麽,你可千萬不能那什麽,老牛家還指望你能傳宗接代什麽的……”

“哎呀,你說什麽呢,我一個女娃怎麽傳宗接代啊!要那也是你的活兒!”牛銀花瞪了自家兄長一眼,“而且你說的那什麽是什麽,我聽不懂。”

白術停下了咀嚼的動作。

她瞪着桌子對面滿臉懷春的妹子一眼,片刻之後,伸出手,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不在意君大人以後不能給你‘性’福,那我也不攔着你,不過既然走上走條路,那就是回不了頭的……”

“……”

“還有啊,更好重要的是……”

“……是什麽?”

“那什麽,大哥這兒有一大窩的黃金單身漢,除去老大你HOLD不住之外,還有二十六個,改天我一一給你介紹一下,有個叫紀雲的,哎喲,那叫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傥,武功又高,還能帶着你飛檐走壁,想放人體風筝麽,那家夥就能帶着你飛啊,強烈推薦!至于君大人麽……”

你就別和我搶了呗?

一個公公,搶破腦袋像什麽話,對吧?

………………………………而且我他媽覺得我搶不過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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