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少将軍回來了
“你來信州要見的人,是林少将軍?”夏晗突然就這麽問了出來,那明亮的目光和此刻她眼中隐約的探究都讓人無法忽視。
林赟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否認。然而她對夏晗太熟悉了,這人的聰明敏銳她也領教過太多——清理傷勢那回是意外,夏晗只是被固有的觀念和有意識的回避誤導了,因此才會對疑點視而不見——于是到嘴邊的否認還是一轉,她故作坦蕩的承認了:“是他。”
夏晗得到答案之後沒再說什麽,通透的目光在林赟身上打了個轉就收回來了,好似她只是随口一問。然而夏晗心中的疑惑卻是更深了,因為她分明記得,林允和武威将軍林家毫無關系!
說實話,哪怕是到了現在,林允在夏晗心中的地位依舊算不得重。只是因為之前種種,她才勉強接受了這麽一個人,只将她當做了關系特殊的朋友。如果不是牽扯到少将軍林骁,夏晗是不會特意去問對方更多私事的,只是現在問了一句,反倒弄得她心思百轉揣測不已。
林赟卻是松了口氣,不管夏晗怎麽想,總歸她沒有繼續追問也就夠了——晾對方想法再多,再是敏銳聰穎,也決計想不到她是“借屍還魂”的。
甚至連借屍還魂也算不上,發生的這一切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簡單的對話過後,兩人也不再說話,車廂裏再度恢複了安靜。林赟趴回車窗邊,這一次卻只靜靜的看着馬車向着城門緩慢挪動,也看着窗外夕陽的餘晖漸漸消散,暗沉的夜色開始籠罩大地。
終于,趕在天色黑盡之前,馬車排到了入城隊伍的最前方。守城的官兵搜查一番,并沒有發現異常,于是便放一行人進了信州城門。
車夫小小的揮了一下馬鞭,清脆的聲響落下,馬兒便踩着噠噠的蹄聲在街道上穿行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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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最終在信州頗負盛名的如歸樓落了腳,當日天色已晚,并沒能再做些什麽。終于結束了行程的衆人便湊在一起吃吃喝喝,然後各自洗洗睡睡,轉眼便又是新的一天。
林赟清晨醒來,洗漱過後又給自己的傷口換了藥,看起來比剛受傷那會兒精心不少。不過折騰一番卻是耽擱了不少時候,她出門時還以為憑着夏晗之前所表現出的急切,這會兒應該已經出門訪友去了,結果卻在酒樓大堂裏看見了正在飲茶的熟悉身影。
夏晗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捧着茶盞一臉閑适,半點兒不像急着找人的模樣。
林赟見狀有些奇怪,路過小二身邊時順口要了份早膳,然後便徑自走到了夏晗對面坐下。她一手支着下巴,微歪着腦袋看着對面的人,奇怪的問道:“你怎麽還在這裏喝茶?”
或許是經過一夜時間平複心情,夏晗看上去比昨日入城時冷靜了許多。她擡眸,目光中不知何時又染上了幾分冷寂,不過倒是願意搭理林赟了:“無事可做,不喝茶又要做什麽?”
如歸樓裏大抵備着常用的早膳,小二的動作也很快,說話的功夫便将林赟要的早膳送了上來。四五個碗碟擺了一桌,各色糕點搭配着,看上去賞心悅目不說,更令人食指大動。
林赟已經有些餓了,望着早膳先問了夏晗一句:“早膳你用過了嗎?”得到對方肯定的答案後當即先送了個小籠包入口,咀嚼吞咽後,這才再次開口問道:“你不是來信州看望故人的嗎?路上趕得這般急,現在怎麽又有閑情逸致坐在酒樓裏喝茶了?”
夏晗聽到問話短暫的沉默了一下,林赟還以為她又不願意說,結果卻聽她道:“初來乍到,我也不知她現在何處,便先讓人打探消息去了。”
林赟聞言夾包子的手頓了一下,心裏不知為何竟有些失落——原來她來信州果真不是找自己的,否則偌大一個将軍府擺在那裏,又怎麽會找不到,還需要特地打探消息!那麽那個讓對方牽腸挂肚的人又是誰?莫非真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人已經對哪家兒郎芳心暗許了?!
這想法似乎沒什麽邏輯,可林赟下意識便這般類比了。不過沒等她自己回過味兒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和略微有些泛酸的心情,就都被她強制壓下,抛諸腦後了。
她又吃了一個小籠包,似乎不在意的說道:“這樣啊,那也還好,應該用不了多少時間。不像我這麽倒黴,一來就遇到少将軍出城剿匪,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夏晗眨眨眼,沒有告訴林赟,信州之所以突然鬧着剿匪,還是因為她送去的山賊和名刺惹來的。不過她今早在這酒樓大堂裏坐了許久,也不是一無所獲,當下便告訴了林赟一個消息:“今早少将軍剛好回城了,你現在過去,或許能找到人。”
林赟聞言愣住了,一雙星眸都瞪大了兩分,脫口道:“他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信州原就不是個太平的地方,否則也不需要設置将軍府鎮守了。雖然林将軍被調來坐鎮之後,周遭已是安寧了不少,可林赟深知藏在城外山中的山匪賊寇還不知有多少。林骁去剿匪,絕非一日之功,他這麽快回來,林赟不覺得他是功成身退了,她更擔心她哥是受了傷被送回來的!
夏晗也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怔了怔才答道:“這我也不知。不過剛傳出來的消息,說少将軍清晨騎馬入城了,現在如果沒去府衙,就該是回将軍府了。”
林赟想了想,到底還是坐不住,匆匆跟夏晗道了謝後,連早膳也沒吃完就跑了。
夏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置可否,收回目光後看向了自己手中捧着的茶盞。但見盞中茶湯碧綠,茶葉舒展,有悠悠茶香随着熱氣蒸騰而出,聞得久了也讓人心情随之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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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赟沒往府衙去,因為她對那地方不熟,更清楚現在的她進不去,所以離開如歸樓後便徑自跑回了将軍府……雖然現在的将軍府她同樣進不去。
隔着一條街,看着對面将軍府外甲胄鮮明的守衛,林赟有些頭疼的敲了敲腦袋。她已經在這兒等了好一會兒了,卻都沒有看見林骁的影子,也不知對方是早就進去了,還是根本不回來。
事到如今,林赟也知急不得,可總這樣幹等着也不是個辦法。她視線在對面那幾個守衛身上滑過,最終落在了一個最為瘦弱的青年身上——她記得這人,以往她進出時與他說過幾回話,脾氣還算不錯,不會一言不合就拔刀,看誰都覺得居心叵測,是個有耐性能把話聽完的。
思忖了一下說辭,林赟最後理了理衣袍,終于穿過街道向着對面的将軍府走去。
這本是林赟回家的路,可她卻隔着門老遠就被守衛攔住下:“你是何人,怎敢擅闖将軍府?!”兩杆沉重的□□擋在了林赟面前,守衛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是警惕,即便見她羸弱也不曾放松分毫。
林赟早就料到會如此,當即往後小退了半步,而後略一拱手說道:“在下林允,求見少将軍,還請各位通報一聲。”說完還從袖中摸出個荷包遞了過去。
守衛聽到她姓林時神情微動,又聽她說得篤定,本來已經打算應承下來了。可見到這動作後,态度卻陡然不善起來——他根本沒接林赟的荷包,并且義正言辭的拒絕了賄賂!
林赟從沒做過行賄的事,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動作讓人誤會了。她聽到對方拒絕賄賂還怔了一下,明明氣氛正嚴肅卻差點兒沒忍住笑出來,好不容易忍住了上翹的嘴角,幹咳一聲解釋道:“不是,這不是賄賂,我是說還請把這荷包轉交少将軍,他看到裏面的東西就會見我的。”
解釋清楚後,知道一切都是誤會,這就很讓人尴尬了。
剛才還義正言辭的守衛頓時紅了臉,心中止不住的腹诽林赟不把話說清楚。這時被林赟看好的青年站了出來,他繞過了尴尬的同僚,只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主動接過了林赟遞來的荷包。但與此同時,他卻對林赟道:“荷包我們會轉達,只是少将軍現在還沒回來,暫時不在府中。”
林赟也不覺得太意外,點點頭剛要說什麽,就見面前的青年神色一喜,擡頭望着不遠處道:“真是巧,少将軍回來了!”
與此同時,林赟也聽到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她趕緊轉過身看去,果不其然就見她哥正穿着一身銀甲策馬而來,轉眼功夫便跑到了将軍府大門外。
林骁很快便在門口勒停了小跑的馬兒。他坐在馬背上,林赟仰視着他熟悉的堅毅臉龐,差點兒忍不住落下淚來——林中墜馬,她尚未來得及體驗死亡的滋味兒,轉眼卻莫名其妙附身成了另一個人。她的驚慌無措,她的身不由己,她的恐懼思念,通通沒人知道。
而現在,她的兄長就在眼前,他們馬上就能重新相認!
林赟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激動得抛開了守衛,徑直向着林骁迎了上去。
林骁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擡腿便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這本是個很潇灑的動作,林骁也慣來如此下馬,結果今日不知怎的,他跳下馬背後竟是腿一軟,直接栽倒下來!
林赟驚得趕忙去扶,身後一群守衛卻跑得比她還快,再加上跟着林骁回來的幾個軍士也湧了上去,眨眼功夫便将人團團圍住。以至于林赟慢了一步站在人群之外,就只能聽見他們着急的喊着“少将軍”。之後更是連看都沒能再看見林骁一眼,就見一群人将他擡進了将軍府。
須臾,将軍府外便再次恢複了平靜,幾乎所有人都跑進了将軍府。只有林赟還站在門外,倒不是她不想跟進去,而是那般的混亂也沒能讓她跟着混進将軍府。
然而此刻的林赟卻沒心思為此懊惱,她滿腦子都是她哥忽然栽倒的模樣——就說怎麽剿匪到一半突然回來,果然還是受傷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林赟(失落):果然不是來找我的,我家那麽明顯……她就是來找情郎的!
夏晗(茫然):???邏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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