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找尋
飼主和傀儡的血都被它吸幹了,那蟲又在地上轉悠了幾圈,便忽地竄進地底,只在那麽一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偌大一只,竟眼睜睜不見了。有人慌了,連忙盯着腳底下看,生怕它忽然鑽出來。
這時,躺在地上龍王悠悠轉醒。咳嗽了幾聲,咳出一絲血來。
好在龍王功力深厚,這一刺,傷無大礙,稍加調養便能痊愈。
然而在得知了自己妻兒去世的消息後,頓時悲從中來,放聲大哭。捂着胸口不停地抽泣。身心的痛苦集中到了一塊兒。
他眼裏含淚,恨恨道:“那妖女呢?我要将她千刀萬剮!”
“死了。”旁邊站着的玉帝嘆道。
東海龍王一聽,更是痛哭了起來。心中一腔苦水無處倒。衆人見他如此,都沉默不語。
今日之事太過突然,也太過震撼。敖顏殺了自己母親,刺傷了自己父親,又和那妖女同歸于盡,短短片刻,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結束了。
龍王抱着三夫人的屍體,不停流淚,嗚咽着,十分傷心,看得人同情不已。沒有人敢說話。連玉帝王母也只是呆呆站着,不知該說什麽好。
沉默了許久許久,終于,玉帝發話了。
玉帝細細回想了今日之事,緩緩道:“今日鄧将軍禀告我說,敖顏突然癱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我命太醫去看了……楊太醫,今日情況是怎樣的?”
站在一旁給龍王包紮傷口的太醫,聽見玉帝叫自己,便連忙起身,顫顫巍巍道:“敖顏殿下,當時确實是倒地不醒。臣只是前往救治,鄧将軍比我先到,他應該知道的更清楚。”
鄧穎聽了,也站出一步,道:“回陛下,今日屬下在天淵閣附近巡邏時,見到一個可疑的人影路過。屬下便追了上去,卻沒找到那人的蹤跡。後來在路上看見敖顏殿下昏迷在地,不省人事,便立即派人送到了百草閣,拜托了楊太醫來治。”
“楊太醫,敖顏當時可曾有什麽症狀沒有?這噬情蠱是怎麽得上的?”玉帝問道。
楊太醫搖了搖頭,道:“微臣也不知啊。當時敖顏殿下只是昏迷,但身體無大礙。給他喝了定神湯後,微臣便去百草山上采藥去了。回來的時候敖顏殿下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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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屬下發現天淵閣起火了,便匆忙來禀報。”黎将軍上前道。
玉帝點了點頭,這一切都說得過去。那妖女又是怎麽來到天庭的?她又是怎麽給敖顏下毒的?這些大火既然是敖顏放的,那妖女又是怎麽控制他縱火的呢?
這一切都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吧。
玉帝深深鎖起了眉頭,這事真不好交待。你說若是別人殺的人,他還能繩之以法,拘之以刑。然而卻是東海龍王的兒子所為,這……要說罪魁禍首當屬白羽那妖女,然而那妖女卻是這麽輕而易舉的死了。他現在進退兩難。
但畢竟是在天庭發生的事,他這個當玉帝的,自然得冷靜下來辦事。
于是他命人清理了血跡,讓人把那殘敗的東皇閣收拾下,招呼着各位散了去。
今日之事,暫且告停,明日再議。
東海龍王從悲痛中緩過神來,也含淚告辭,帶着三夫人的屍體回東海去了。
一夜鬧劇終于停歇,弄得人很沒心晴。已是半夜,客人們也都回到自己房裏睡覺去了。只是回去的路上依然不停地讨論着剛剛發生的事,這麽一來,也是毫無睡意。
這時,又從人群中沖出來一個女子。那人花顫鬓亂,臉色慘白,一身彩衣淩亂披着,一看就是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她一路逆着人流跑到了玉帝面前。
她抓着王母和玉帝的衣角,張着眼急問道:“敖顏呢?敖顏去哪兒了?”
玉帝甩了甩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嘆氣道:“死了。”
那女子聽了,目光一滞,連聲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句秀仙子,節哀順變吧。”玉帝見她這樣,只好這麽安慰了一句,也随着王母走了。
句秀呆愣着,站在原地,看着前方地上一大灘鮮血,猛地撲過去。卻見血泊中有塊熟悉的玉佩,她撿起來一看,頓時抽噎起來,嘴裏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麽會死呢……”
然而說着說着,她便流下眼淚來。
有人在旁邊清理,那些人拿了塊布将白羽和敖顏的屍骨包了起來,準備拖走。
“你們要幹什麽!”句秀忽地沖過去,抱住那白布袋,死死不松手。
“我們是要将敖顏殿下的屍骨運回東海,仙子,你……”那些人有些為難地看着她僅僅攥着白布的手。
“秀兒,回來!”身後有個男子急匆匆趕過來,他拉住了句秀的手,好言勸道。
然而她卻始終不肯撒手,淚流滿面,哭着道:“溫郎,敖顏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溫公子嘆了口氣,也露出一副悲傷的模樣來,只是拍着她的背輕聲安慰着。說着還把她的手從白布上掰了下來。
白鸩自始自終都靜靜看着,面無波瀾。随着衆人漸漸散去,一切又歸平靜。
白羽之死,她也是早料到了的。白羽懷着決絕的心來阆苑,也得到了她想得到的東西。只不過死在自己心愛之人手中,又是如何作想呢?其實她能從敖顏手中掙脫的,她是飼主,雖然有片刻敖顏恢複神志,脫離了控制。但……
白鸩深深垂氣。也不再白羽的事了。
又見到那邊抱着的兩人,白鸩冷冷瞥了一眼。白日裏見到的那兩個茍且之人,正是他們。
今日酒宴上,她聽那些神仙說話,還真以為這句秀仙子是個多麽好的一個人。如今看來,果然是謠言害人。眼前這風姿窈窕,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誰都不會相信白日裏竟和男子做出這等茍且偷腥之事吧。一身皮囊啊。
白羽眼瞎,敖顏也眼瞎。現在倒好,兩人都死了,便宜了這對奸夫□□。敖顏死了她又這般哭泣,誰知道心中是不是樂得開花了呢。再裝什麽苦情戲,現在已經沒什麽必要了吧。
她不想再看他們惺惺作态的嘴臉,便轉身離去。
白鸩在這一夜,又偷偷避開巡邏兵将,一路到處閑逛。
走了大半夜,她終于幾乎把整個阆苑逛遍了。只是體力不支的她,忽地暈倒在樹叢中。
等她再次醒來,卻已經是幾天後了。這一睡,時間竟是越來越長。
她醒來時,身上落滿了花。滿頭沾着雜草,背上濕漉漉的染了露水。
她捂着疼痛的後腦勺起了身,環顧着四周,卻發現她掉在了橋下的溝裏。難怪沒人看見她。
這石橋旁種滿了楊樹,楊花飄在她臉上,癢癢的。拍幹淨了身上的雜草,她想起來,之前她走到這兒,然後接着要往前走的。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腐蝕。在沉睡中,她時常陷入掙紮,醒不了。明明睜眼是件很自然的事,可是她卻睜不開。而且,這幾天來,身子愈發的輕了,走路都有些不穩。看來這噬魂丹的藥效快到了,而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這麽一想,心下有些急。還沒見到赤煙呢,她要怎麽辦。想了一會兒,決定還是直接去打聽一番好了。
于是白鸩便從溝裏爬了上去,又繼續朝那邊走去。
正巧的是,沒走一會兒,迎面而來兩個拿着拂塵的仙人。
一人說着:“這王母娘娘的壽宴都接近尾聲了,怎麽還不見陛下下指示啊,哎。”
另一人說:“急什麽,這鳳凰臺遲早是要被拆了的。”
一人道:“可是,那關着的……”
另一人道:“他已經快不行了吧。這麽多年來,也是活得夠久了……”
白鸩躲在一旁,細細聽着。本來還想問問他們知道鳳凰臺與否,沒想到他們談論的話題就是鳳凰臺。
見他們越走越近,白鸩便忽地從旁邊跳了出來,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領子,道:“老頭,你說的鳳凰臺在哪兒?”
那人被吓了一跳,乍看一眼,原來是個姑娘,便皺眉拉扯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廢話少說!快說鳳凰臺在哪兒?”說着,她把那人的領子一揪,勒住了他的脖頸,使他喘不過氣來。
“你好好說話,動手動腳幹什麽!”那被揪着領子的神仙急道。
“這位姑娘你快放手……”另一個人走上前來道,急着拉開他倆,還使勁掰着白鸩的手指。
卻不料她卻将頭一仰,迅速點了他的穴,使他動彈不得。
“哎,你!”那人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便急了,喊道,“你要做什麽!”
“快說!”白鸩又扯着那人的領子道,厲聲威脅道,一根銀針已經在她的手中了。
她将那銀針直直放在這人眼前,讓他瞧仔細了,倏地插入了另一人的腦門中。登時,那人癱倒在地上,兩腿不停顫抖,眼珠子亂轉,吐着一張舌頭流下了一汪口水。
“啊!”這人尖叫出聲,一臉驚恐,“救命啊——”
白鸩卻猛地捂住他的嘴,冷笑道:“你最好老實點,不然你也這個下場!”說着朝地上瞥了一眼。
白鸩将銀針放在他的太陽穴處,漸漸靠近,恻恻陰笑,眼神不善。
“鳳,鳳凰臺在……在那……”這人被吓得屁股尿流,結結巴巴指着一處方向道。
白鸩順着那方向望去,卻只見一片白茫茫,頓時用懷疑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那人又顫聲補充道:“在那天河的盡,盡頭。”
白鸩冷哼一聲,道:“你要是騙我了,你可就等着瞧吧!”
于是将手松,将他放了。接着二話不說,禦風飛向天河。
那人被釋放後,帶着驚怒望着白鸩遠去的背影,直跺腳。
再低頭一看地上躺着的另一人,大叫一聲,撲到地上:“哎呀!不好!”
他扶起那人,卻見那人只翻着白眼流口水,兩腿不停顫抖。
“老兄!老兄你怎麽樣了!”他拍着那人的臉,擔憂不已。
心下一急,也沒什麽好辦法,便趕緊扶他起來,一路往百草閣去。
沒過一會兒,淩霄殿中有人匆匆趕來。
“報——”門外有人傳聲。
“陛下,天庭有外人闖入,還偷襲了柳仙官和趙仙官。現在趙仙官還昏迷不醒,在百草閣療傷。”有人上前禀報道。
“何人如此大膽!”玉帝聽了,将手中的奏折一扔,容顏大怒。
“不,不知……”那人被吓到了,小聲回道。
“來人,去查查是誰!務必捉拿歸案!”玉帝這幾天被各種事煩着,忙得焦頭爛額。眼下又發生這事,他已然沒了好脾氣,怒吼道。
“是。”有人領命了,便出了去。
西王母的壽宴到了最後關頭,他卻攬了一梭子事。
除了要去赴宴,招待各路客人。為了能給龍王一個好的交待,他又派人去調查敖顏一事。還要忙着派人給燒毀的經書靈藥計數,重建樓閣。諸多事情集中在一起,他已經好幾夜沒睡了。
白鸩一路飛到了天河,在天河邊停了下來。
早知道這打聽消息這麽簡單,她就應該早些時候下手,省下不少時間。只是,這麽一來,等會兒便會引來天兵,這便麻煩了。
可是,她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她此刻的身子正在以她能感知的速度消逝着,身上的每一片肌膚都十分炙熱。自丹田而上,一片又一片的灼熱在燃燒。
天河茫茫無邊,她順着水面,一路踏過去,泛起淩波。她一直往前,絲毫沒有停留。
飛了半天,她卻一個趔趄,歪身跌倒在天河之中。
白鸩頓喊不好,然而卻還是不受控制地直直墜入那河中,消失了蹤影。
這天河和人間的河水不一樣,雖然同樣是水,這天河水卻是無數煙霧聚成的。白鸩掉了進去,宛如掉在了棉花堆,深陷其中。
白鸩眼前一片黑暗,無形中有什麽東西禁锢着她。她在心中吶喊着:我要醒過來,我要醒過來!然而身體卻絲毫沒有反應。
她依然面對着一片黑暗,獨自一人行走着,腳步很輕,仿佛虛空般。
她忽然想起來,這天上的時間與凡間不一樣。天宮一日,地下十年。
這噬魂丹已經到了後期階段,她因在仙界呆着,所以身子衰退得慢一些。然而,她已經在這兒呆了有好幾天了,對應起來,豈不是已經度過了十幾年了?這麽說,她的時間寥寥無幾了。
白鸩很是焦急,她使勁在黑暗中掙紮着,掙紮着。
就這麽掙紮了許久許久,忽然,她松開了束縛,猛地一睜眼。
已經是十天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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