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地牢

白鸩醒來時,正看見天上隕星如雨下。飛星如火,鋪天蓋地墜落。

那火紅的掃帚在天上劃開一道道痕,耀眼的白光墜落,響起一聲聲巨響,轟隆不絕。

白鸩連忙支起身子,睜着眼看着周圍遍地的淺坑,連天河之中也掉落不少,一個個激蕩起水花。

這是怎麽了?

忽然,“嗖”的一聲,天上一顆隕星落了下來,打在了白鸩肩膀上。疼得她急忙跳了起來,嘶呼痛喊。

揉了揉肩膀,再看那飛星,卻不是真的飛星,而是一顆顆雪石。難怪她躺在天河中沒有受傷,這雪石遇水即化。

在她慶幸自己十分好運時,她忽地感覺體內有股氣,一直沖了上來。她捂着喉嚨,猛地朝前彎腰,噗得一聲,一大口鮮血吐了出來。

“呸。”她将嘴擦幹淨了,咽了咽口水,緩緩直起了身。身子一片輕。

時日将盡。她清楚得很。

噬魂丹一吞下,她的壽命便在慢慢縮短。直到,她開始吐血為之。

白鸩撩開自己的衣服看,只見那手臂開始變得有些過分的白,甚至可以說有些透明。魂魄已噬,她這身皮囊,也只剩幾個時辰折騰了。

知道如此,她一瞬間忽地心靜了下來。天地間,從未有如此安靜過。周圍的飛星片片,她宛如聞所未聞,只站在這天河中,任水流淌過過她的膝蓋。

哎。

她淡淡嘆了口氣,飛身繼續向前。

天河盡頭是一座巨大無比的宮殿,門口寫着三個大字“鳳凰臺”。殿外是一道高高的城牆,整整有三道層次不一的高牆。殿門黑紅,死死緊閉,周圍把守着無數天兵。他們一排又一排站着,整整齊齊。每道城牆之上都有三十餘人,他們相間隔開,城門外也圍着一圈天兵,身戴铠甲,手執兵器,神情肅穆。

白鸩回憶了下,之前,聽那些神仙說,這鳳凰臺不是要拆了重建嗎?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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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鸩也沒時間細想了,她要進去。

可是,這時她才後悔自己沒好好學那隐身之術,已經有點兒晚了。隐身術,她只學得了皮毛,倒是把那輕功錘煉得爐火純青。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正大光明進去。

白鸩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這鳳凰臺雖然戒備森嚴,但也并非無懈可擊。比如在這東南角處,有根大旗插着,剛好擋住了樓上兵将的視線。而這牆頭之下,恰好種了一圈柳樹。那些柳樹種植多年,現如今已然垂條千尺,濃密如蔭。天兵雖然站着,但也相隔甚遠,不易被發現。

于是,白鸩便順着天河,偷偷潛到了岸邊。

“喂!”

有人喊他,那天兵扭過頭來。然而還不待他看清來人,他已經被白鸩捂着嘴扭斷了脖子,身子一歪倒了下來。白鸩托住他的身子,又探手試了氣息,不忘給他點了死穴。又将屍體悄悄拖到了柳樹下,扒了他的外套和令牌,便順着河水推了下去。

這一切動作都十分利落,加上這轉角處的隐蔽,絲毫沒有被人發現。

白鸩穿上了那人的衣服,拾起地上的長矛,整了整頓項,把那盔纓捋了捋,朝西邊走去。

“王富貴!你去哪兒!”

腳步剛邁出去沒幾步,白鸩就被人叫住了。

她看着那人拉住他的手,皺了皺眉頭。王富貴?這名字……挺好的。

白鸩回頭,一臉納悶道:“我去如廁。有問題嗎?”

那人聽了,便松開了手,道:“快去快回!整天就琢磨着偷懶,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身後那人還在說着什麽,但白鸩已經沒心思聽了。她直直往離大門越遠的方向走去,過了橋,繞到了鳳凰臺的後邊。

這後邊只有一堵高牆,直聳如雲。與正門不同,這牆下只把守了寥寥幾人,而且那幾人神情倦怠,一派懶散的模樣。許是鳳凰臺這特殊的築構,讓他們放松了警惕。

這鳳凰臺前設三道高牆,每道都由天兵把守着。正宮位于中央,之後是一道近百尺的環牆。量是仙界之人,翻越這城牆也要許多力氣。況且,這宮中又是層層守衛,如此森嚴,連蒼蠅都飛不進去。

然而白鸩卻是要做那只蒼蠅。她緩了緩,提氣往上飛去,扶搖直上。

風飕飕刮着她的臉,忽然間,她覺得身子變得十分輕盈起來。低頭一看,原來是她踏上了一片升雲,借力扶風而上。

等她到了高牆之上,向下觀望了一番,便立即縱身躍下。身子輕盈如燕。

落地,悄無聲息。白鸩輕輕拍了拍衣袖,拿着那根長矛便向中間的正宮走去。

正宮周圍圍着一圈水池,此刻池子裏流着水,裏面有些魚兒嬉戲。門口把守着兩個天兵,在唠着嗑,昏昏欲睡。

她直直走向宮門前的臺階,擡腳要進去。

“站住!你要幹什麽!”她被攔住了。

白鸩掏出令牌,在那兩個人面前晃了晃,說:“例行打掃。”

其中一人皺了皺眉,看着白鸩有些眼生,但又翻了令牌,沒錯。便開了鎖,讓她進去了。

白鸩将那長矛往旁邊一靠,自己捋了捋袖子,大搖大擺進去了。

“這人怎麽看起來眼生啊?”

“誰知道呢!也許是新來的吧。”

“哦……”

門外兩人在小聲嘀咕,又看了一眼那長矛,也不管白鸩,接着聊別的去了。

白鸩進了內宮,身後大門被關了起來,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她向前走了走,差點兒踏空。原來這前邊,是一道階梯。

她伸手從袖裏摸出一根銀針來,朝上邊吹了口氣,頓時那銀針燒了起來。她把那銀針一抛,剎那間,一條明晃晃的火焰鋪了開來。這火順着臺階一直蜿蜒下去,知道消失不見。

白鸩緊緊跟着那火焰,一路踏着無數個階梯,向着地下走去。

走着走着,階梯終于消失了。她踏在了一塊平地上。

這是個長廊。左右都是一個個鐵牢房,地下四處浸着一層污水,散發出一股惡臭。地上漂浮着一些黑漆漆的碎塊,發了黴,也不知是什麽。

白鸩走着走着,她忽地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便停下了腳步。接着她又走了幾步,猛地又停了。

她,沒有腳步聲。

她急急忙忙脫下那身盔甲,将頭盔一扔。頭盔咚的一聲滾落在地面,聲音十分之響。

“誰!”

盡頭有一聲淩厲地呵斥,滿是警惕,語氣不善。

白鸩聽到這突兀的喊聲,卻是愣住了。緊接着,她欣喜若狂,飛快地奔往盡頭。

一到盡頭的牢門前,她便剎住了腳步,兩眼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幕。

那水牢裏,有人一身白衣,長長的青絲垂地,淩亂不已。那身白衣沾滿血跡,他的雙腿盤起,浸泡在水中,一動不動。

一張玉面中,雙眼凹陷,是空的。

白鸩看到這一切,嘴角扯了扯,一滴淚滾落下來。

“是我。”白鸩應道。

“你是誰?”那人聽來人說話,皺起了眉頭,好似不解。

白鸩猛然吸了口氣,卻不說話了,只道:“我先救你出去。”

說着,便使力将那拴住牢門的鐵鎖扳過來,用力扯着。

聽見鐵索叮叮的聲響,那人忽地輕輕笑了。

“沒用的,那鎖解不開的。”他淡淡道,十分坦然,一張臉平靜如水。

白鸩卻沒說話,仔細看着那鎖。

她心下一急,但理智占據上風。她在心中提醒着自己要冷靜,要冷靜,雖然內心已經如海浪咆哮般狂亂了。于是手中的動作更加快速了。

過了好半晌,寂靜的空氣中傳來一聲銳利的聲響。

“叮——”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那鎖掉了下來,鎖鏈也在她手中斷成兩段。

白鸩顫抖着解開那鎖,一雙手竟是血跡斑斑,嫩白的手指被磨破了皮。

“你……”那人聽見鎖鏈斷裂的聲響,有些驚訝,但随即又鎮定下來,道,“不管你出于什麽目的救我,我是不會跟你走的!”語氣很是冷淡,拒人于千裏之外。

白鸩聽了,忽地不知怎麽的,鼻子莫名有些酸。

她走了過去,蹲在他面前,将那兩個錦盒放在他面前,道:“這是你的東西,我給你找回來了。”

那人撿起那對錦盒,放在手中摩挲了一會兒,忽地,兩手一僵。

他詫異擡頭,厲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白鸩卻不回答,只道:“我打不開這錦盒,現在只能靠你自己的神識了。它若認主,便會自己出來……”

“你到底是誰!”那人一把抓住白鸩的手,卻發現她身子異常地涼,略略有些僵。

白鸩感覺着這熟悉的觸感,一時間有些懷念。有一剎那她很想撲過去抱住他,然而理性制止了她。

她微微一笑,眼中盈着淚水,平靜道:“這是我的一位朋友托我帶給你的。”

“朋友?可是叫白鸩?”那人急道,更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

“嗯。”白鸩點了點頭,用另一只手擦幹了眼淚,道,“是她讓我來救你的。時間緊迫,不能耽擱,你快點兒……”

那人聽說是白鸩,頓時宛如春陽乍放,十分高興,連連顫聲道:“我就知道她沒死!”

也不待她說完,便開始運起功來。一股淡淡的白煙從他身上冒出,緊接着,那錦盒開始不停地震動,縫隙中隐隐透出一絲金光來。倏爾,一陣清脆的聲響,叭叭,兩個錦盒齊齊碎裂,掉落兩顆金色珠子來。那金色的珠子漂浮在空中,倏地飛入那人的眼眶內,消失不見。

等他再次睜眼時,已經是一雙深邃如黑曜石般的漂亮眸子了。

鳳眼,劍眉,飛鬓。玉面有些慘白,那倨持的神情依然。長眉一掃,一片清冷。玉鼻輕揚,琉璃如華。淡唇緊合,青絲勾勒在嘴角,蕩起一絲濯濯傲然。巍巍君子,如松在列。

是的,這便是她在鏡中見到的人,赤煙。

看着這熟悉的面容,白鸩一時間呆住了。她望着他出神,心中隐隐有些情緒蔓延上來。

赤煙看了看她,見她手上有血,便好心問了句:“沒事吧?”

白鸩連忙将手縮到了身後,抿着嘴,慌忙笑着搖頭說:“沒事沒事。”

“白鸩呢?她怎麽樣了?”赤煙重獲光明後,非但沒有感謝她,卻只一個勁兒問白鸩的事。

白鸩有些不知什麽滋味,不過她還是蕩出了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道:“白姐姐五百年輕受了重傷,法力盡失,已經成了個普通人了。她整日沉睡,後來才醒了來。她還說要找你去,我好言相勸她還不聽。這不,我趁着西王母的壽宴,偷偷闖了進來。哥哥,你快跟我走吧,白姐姐還在等你呢!”

赤煙聽了,微微一笑,很是歡喜,道:“當初她忽然消失,我還以為她死了。沒想到這麽多年來,我也沒死。便知道她也還活着。”

白鸩笑着道:“是呢。哥哥,時間緊急,我們還是快走吧!”

赤煙頓了頓,深深嘆了口氣道:“如今恐怕有些困難……”

“怎麽了?”白鸩連忙問道。

“我如今已經算是半個廢人了。玉帝把我關在這五百多年,抽了筋脈,斷了腿骨,現在是走不動了。”他冷聲說道,“而且,內力也還沒恢複,僅剩無幾,怕是難了。”

雖然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白鸩卻感受到了他的隐隐憤怒。

白鸩急忙俯身,撩起那白衣,看了看他的腿。

卻見那雙削瘦的腿,已經全然沒了腿的樣子。瘦骨嶙峋,只有一張皮包着骨頭。那本潔白的肌膚,此刻已經全部浸在髒水裏,腐爛了。在那些腐爛之處,白森森的腿骨露了出來,十分猙獰。那些骨頭血肉模糊,結着痂,歪歪曲曲,一看就是被打斷的。

白鸩這麽一看,鼻子一酸,差點兒眼淚又要掉下來。

她心中其實是有恨的,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只記得倉皇出逃,只記得想和赤煙見面,只記得大祭司說的一切歸零。她怎麽能忘了,那五百年前追殺他們的衆人呢?那些把非無殺了個幹淨的人呢?

白鸩胸中攪起驚濤駭浪,然而她強迫自己壓了下來,聲音依然十分平靜。

她笑着說:“沒事,哥哥,我背你走。我們得快點兒,不然等會兒就走不了了。”

白鸩也多說,直直起身,将套住赤煙手腕的鎖鏈,硬生生扯斷了。

赤煙有些吃驚地看着她,感嘆她的神力。殊不知,她現在已經是滿手是血,那鑽心的痛刺激着她的感官,可她一聲也沒吭。

她将血手往身上一擦,輕輕将赤煙扶到了自己背上。

“這……”赤煙有些為難,畢竟被一個女子背着,實在不像話。但鑒于情況緊急,他也只勉強好将就了。

“哥哥,你別怕。雖然我個兒小,但我力氣大着呢!”她雖然嘴上這麽說着,其實卻費了許大的勁,才把赤煙背了起來。

小心翼翼不傷到他的腿,她調整了姿勢背穩了,卻發現他又十分之輕,心下又是一陣感嘆。

她說了聲:“哥哥,你可扶穩了,我們這就去找白姐姐。”

赤煙抓住她的肩膀,有些不自然,但也道了句:“好。”

赤煙被白鸩背着,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他心中卻思緒萬千。

不知道為什麽,他對這小姑娘,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仿佛他們早就認識般,如此熟悉,如此信任。明明第一次見。

或許是因為白鸩吧。他暗自想道。

可是,為什麽不懷疑她是別人派來害他的呢?空口無憑,他怎麽就信任她了。

他不知道。

到底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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