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蘇揚和蔣百川第二天上午到達laca總部所在的小城,把行李放到酒店後,蔣百川就跟秘書一行人趕去了laca總部。

蘇揚在酒店睡了一會兒,醒來後倍感無聊,拿上相機去了小城的街上到處溜達。

小城是光學的重鎮,不僅有laca相機,還有很多知名企業。

她以前來過這裏一趟,剛代言laca相機時,有幸跟laca的總裁在小城裏溜達了一圈。

她印象最深的便是小城的教堂。

上次來也是德國的冬天,只是那次沒有下大雪,不像今天,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道路上已經白雪皚皚。

人行道上留下許多串腳印,站在稍高一點的位置看,就像是誰家頑皮孩子的信手塗鴉。

小城的許多建築都是特色的哥特式,屋頂鋪滿松松軟軟的雪,像極了卡片上的聖誕小屋。

童話式的浪漫。

她記得小學時,每過聖誕,同學之間就互贈聖誕卡片,普通的幾毛一張,貴點的帶音樂的要好幾塊錢。

每年,她是班上收到卡片最多的那個,第一年收到時,她興奮的一整夜都沒睡着。

她是轉校生,因為父親在蔣家當司機,連帶着她都跟着沾光,蔣家的人也就是蔣百川的二叔,把她從最普通的學校轉到了帝都最好的學校。

在那個學校,那個班級,她算是最窮人家的孩子,她性格又是不熱絡的那種,直白點說就是不合群。

沒有一個女生跟她玩的好。

後來她敏感自卑的幾乎都不怎麽說話。

班上跟她關系好的就那幾個,她的同桌算一個,坐在她後面的那人算一個。

她的同桌是顧恒,後面那個是陸聿城。

年幼無知的年紀,卻知道對她好。

剛轉校的那年,她連班上的同學名字都記不全,可聖誕節早上她去教室時,發現抽屜裏滿滿的都是聖誕賀卡,各種字體,漂亮的,秀氣的,歪歪扭扭的,還有幼稚可愛的…

卡片的祝福詞再簡單不過,大都是每天都開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之類的,卻清一色的沒有署名。

那時候到底是年紀小,單純的以為是小夥伴們學習雷鋒,做好事不留名,然後順帶着,她看班上所有的同學都可愛了許多。

慢慢的,她跟班上的同學也能融洽相處了。

直到上了初中,某次陸聿城說漏了嘴,她才知道那些年,她收到的所有帶音樂的賀卡,那些溫暖了她年幼心靈的賀卡,全部是他們倆的傑作。

忽的一陣風吹過來,不知道是天上的雪還是樹上的落雪,落了她一脖子。

蘇揚回神,不由瑟縮了下脖子,又趕緊用手胡亂抓了幾把,什麽也沒抓到,手上冷冰冰的又潮濕,是雪融化後的水滴。

她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舉起相機,對着這些小屋拍了好多張,又怔神看了看不遠處那座教堂,半晌後,收回視線,沿着人行道繼續往前走。

在小城溜達了兩個小時,蘇揚收到蔣百川的信息,讓她早點回酒店。

她問:【你什麽時候回?】

蔣百川:【已經在酒店,正在修改收購計劃書。】

蘇揚回:【我馬上回去。】

收起手機,沿着原路返回。

走了大半個小時才到酒店,鞋子已經差不多濕透,還好羽絨服防水,沒濕。

到了酒店門口,她跺跺腳,把鞋子上的積雪跺下來,這才進酒店。

到了電梯口,蘇揚沒想到異國他鄉,還能遇到龐越希,轉念一想,蔣百川為了收購案來這邊,那龐越希大概也是為了那個收購案,原來這回他們又競争上了。

龐越希正背對着她打電話,一口流利的英語,除了些專業術語,蘇揚聽懂了個大概,但對這些不感興趣,她就沒往心裏去,耐心等電梯。

龐越希結束通話,不經意回頭時,就跟蘇揚來了個四目相接。

蘇揚淡淡的別開視線,看向電梯不斷下降的數字。

龐越希倒是稀奇的盯着她看,半晌後,好像明白了什麽,眸光暗了許多。

明明是只見過兩次面,一句話都沒說過的人,可周圍的氣壓驟然降低,氣氛莫名變的劍拔弩張。

龐越希側目,沒有避諱的直勾勾盯着蘇揚。

她想的,就是在氣勢上打壓蘇揚,一個攝影師而已,心理素質也好不到哪裏去,回去指不定跟蔣百川胡攪蠻纏,而蔣百川現在哪有心思哄女人。

蘇揚也感覺到刺人的目光剜着她,但她神色淡然。

她想起蔣百川之前跟她說過,用一流的漫不經心的漠視,摧毀一流競争對手的心理防線。

龐越希知道,誰主動開口,便是這場無聲戰争的輸家,但她還是主動挑起導火索,只因蔣百川那個男人,她求而不得,連連挫敗,她就越想得到他。

一個攝影師都能上了他的床,她沒法平衡自己。

心裏再不甘,龐越希還是做到了面色平和,嘴角挂着職業化的淺笑:“蘇小姐?laca的代言人是麽?”

話裏都是無盡的不屑,蘇揚豈能聽不出。

蘇揚這才不急不緩的側臉,掃了她一眼,随即也笑了笑,“你好,你是我粉絲?”

龐越希:“…”

她臉色變了又變,由紅到白,耳根也火辣辣的發燙,這是自小到大,第一回在一個女人面前吃癟。

龐越希一直自诩是在職場和生意場上見過市面,向來不會喜形于色,面對競争對手,都是不動聲色,可這一次,她竟輸得徹底。

在她的概念裏,沒贏便是輸。

她舒緩了下情緒,瞬間整理好尴尬失态的表情,盡量挽回些面子:“就是因為手頭上的收購案才關注了下。”

頓了頓,她淡笑着把視線落在蘇揚臉上,“知道蔣百川這趟德國之行是為了什麽嗎?”

她不确定蔣百川會不會跟這樣一個床伴說工作上的事,便試探的問了句。

蘇揚莞爾,沒吱聲,話不投機半句多。

電梯已經到達一樓,蘇揚拿出房卡,欲要刷卡,就聽龐越希說:“看來他沒跟你說,我們是為了laca相機過來的,巧了,心有靈犀,我和他都看上了laca集團,都想收購。”

蘇揚微怔,她沒想到蔣百川會收購laca,到了這個小城,她以為他沖着別的企業過來,畢竟小城裏知名企業不少。

龐越希看出了她眼底情緒的波動,即便一閃即逝,但她還是捕捉到了,更加印證了自己心裏的猜測。

她興致來了不少,“知道蔣百川為什麽這段時間跟你走的近麽?”

龐越希沒再說下去。

蘇揚自然聽的出弦外音,就是說蔣百川是想利用她代言人的身份拉攏一下laca的高層。

她也沒急,一字一頓道:“蔣百川從來不屑利用女人達到某種目的,龐小姐,看來你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他。”

龐越希一怔,顯然沒料到蘇揚會知道她是誰。

蘇揚緊跟着又說:“龐小姐有沒有想過這樣一種可能,就是因為我喜歡laca相機,蔣百川才購入股份,想給我個驚喜呢?”

說完後,蘇揚刷卡,電梯門緩緩打開。

她無心去幸災樂禍龐越希略有失态的神色,對着龐越希微微颌首,優雅又高傲的邁進電梯。

回到房間,蔣百川正在廳裏看電腦,神情嚴肅。

蘇揚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頭,瞅了眼電腦屏幕,全是德語,看不懂。

蔣百川看完這一頁後,才回頭看她,“在哪野的?不冷?”

蘇揚的手從順着他的脖子往下伸,在他心髒部位點了點,“在這裏野的,一點也不冷。”

蔣百川反手在她屁股上拍了幾下,“趕緊去泡個熱水澡。”

蘇揚在他側臉上親了親,“下午還出去嗎?”

蔣百川滑動着鼠标,“不去,明天上午再過去,他們正好召開臨時股東大會,決定最終的收購方案。”

蘇揚點頭,對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氣,“猜我在樓下遇到誰了?”

蔣百川:“不是男人就是女人。”

蘇揚:“…”

被他氣得笑了出來,在他脖子上輕輕咬了下:“萬一就是泰國人妖呢?”

蔣百川:“那你沒拍下來?”

蘇揚:“…”打了他兩下,聲讨他:“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蔣百川放下鼠标,揉揉眉心,轉頭看向她:“現在就去泡澡,出來後再讨論你遇到了誰。”

指指她的腳:“還有知覺嗎?”

蘇揚搖搖頭,冷的都沒感覺了。

“那還傻站着!”

“…”

蘇揚撇撇嘴,在他臉上揉捏了兩下才進卧室拿上睡衣去泡澡。

洗過澡出來時,蔣百川已經讓服務生送來了午餐,蘇揚把已經吹的半幹的頭發紮起來,坐在餐桌前:“這麽多好吃的。”

“嗯,這家酒店的法餐做的不錯。”

兩個人吃飯就沒那麽講究,蔣百川用自己的叉子叉了一小塊鵝肝放到她嘴邊,蘇揚含住,點點頭,“不錯。”

咽下去後,她又說:“還是你做的炸醬面好吃。”

蔣百川看着她:“想吃中餐了?”

蘇揚嗯了一聲,“外面再好吃的菜都不如家裏做的。”她指指桌上的山珍海味:“都不如你做的家常菜好吃。”

蔣百川伸手揉揉她的腦袋:“以後我只要在家,就不讓你在外面吃。”

他把開胃菜放到她面前,蘇揚又想起洗澡前的那個話題,“诶,不好奇我到底在樓下遇到誰了嗎?”

蔣百川掃她一眼,慢條斯理的咀嚼食物,咽下去後才說:“除了龐越希,還能有誰?”

蘇揚眼睛微眯:“原來你早就猜到了。”

蔣百川點頭:“嗯,他們也住這家酒店,遇到也不奇怪。”

蘇揚的勺子在湯碗裏輕輕攪動着,若有思忖,還是據實相告:“我跟她怼起來了。”

蔣百川沒有任何的驚訝,表情平靜,“沒吃虧就行。”看她的心情也不像吃了癟的樣子,他剛才也就沒多問。

蘇揚:“…”

她喝了一口湯:“不問問為啥怼起來嗎?說不定我就會給你丢面子呢。”

蔣百川擡眸,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只要你沒吃虧,其他的都不重要。”

若有所頓,他又說:“之前跟你說過,任何時候都不要委屈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用有所顧忌,真要把事情鬧大了,不是還有我嗎!”

蘇揚嘴角蕩漾着淺笑,吃了幾口食物,又忍不住問他:“你真的…是來收購laca集團股份的?”

“嗯。”其他的,蔣百川也沒多說,微微低着頭認真吃飯。

蘇揚隔了好一會兒才說:“之前你都沒跟我提過。”

蔣百川擡頭:“還不确定能不能收購成功,不想讓你空歡喜。”

蘇揚不自覺用力握緊勺子,“怎麽突然想起來收購laca?”

畢竟laca最輝煌的年代已經過去,如今的投資價值…還真是不好說,況且也不是一個錢兩個錢就能收購到絕對股份。

蔣百川輕輕晃着杯裏的紅酒,抿了一小口才說:“你不是喜歡它的傳統相機嗎?現在都是數字時代,說不定哪天傳統部分虧損的厲害,就不會再制造新款的了。”

她喜歡的,只要他能做到的,就想替她保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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