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雲霞到此

在那株碩大的芭蕉樹下，那兩個偷偷摸摸的身影……

“給你，雲哥哥！”司徒雲直起腰來，接過了采霞遞給他的一株小樹苗。司徒雲謹慎地把樹苗放在坑裏，用手把兩旁的土掩埋下去。

“我的種好了，霞妹，把你的也遞給我！”司徒雲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珠，笑嘻嘻地對着采霞，絲毫沒發現額頭連着鼻梁的土漬——大花貓一只！

“瞧你那髒兮兮的樣子，回去讓姑姑看見，又得……”采霞拿出一條絲巾，輕柔地幫他揩試着。她看着司徒雲一臉憨笑，不自覺地想起了他七歲那年！司徒雲看着她，曾經那個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也已經長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她已經十五歲，變得更成熟、體貼。

“啊……”

好像有什麽不對！

這兩人只顧看着對方，結果采霞把司徒雲額頭上泥巴都糊到他臉上去了，還有嘴巴裏……

“沒事！”司徒雲回過神來，用他的手去擦自己的嘴，這下真的是糊滿了……

“讓你笑我，讓你笑我！”看着采霞笑得前仰後合，露出了兩排潔白美麗的牙。司徒雲扒拉了一塊泥，在手上不停地搓弄着，對着她一臉賊笑。“啊……壞蛋！”

采霞邁着輕盈的步伐，司徒雲像只猴子一樣一邊追，一邊撓得她也滿臉是泥！

突然，采霞不跑了，她看着司徒雲，卻哭了起來。司徒雲見狀，就連忙認錯道：

“霞妹，雲哥錯了，你不要哭嘛！”司徒雲不住地道着歉。

采霞仍舊是淚眼直流，絲毫沒有聽進他的話，這下可把司徒雲急了。

“囡囡，不要怪哥哥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司徒雲故作掩面之勢，還真擠出了兩串鼻涕——此招威力甚大，看得采霞又破涕而笑！

采霞整理了一下面容，微微笑着，看着他……

“雲哥哥，明天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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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雲似乎不想回應這句話，神色黯然地望着天空，烏雲遮過了天際，不時，下起了雨來。

“霞妹，跟我來！”司徒雲一手拉着采霞，跑回了那顆芭蕉樹，司徒雲猴王附體，一把爬上去，摘了兩片碩大的芭蕉葉，他準備扔給采霞，卻手一滑，倒坐在泥地上，這一次，采霞卻沒有笑他。司徒雲不發聲地站起，将芭蕉葉披到了她的頭上。兩個人就這樣現在那兒。

“霞妹，我們在這裏做個記號吧，等下一次，一起來看我們種的芭蕉樹，一定也這麽粗壯了！”

采霞點了點頭，司徒雲轉過身，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銅錢，在樹幹上深深地刻下了“雲霞到此一游”的字樣！

采霞莫名地高興着，掩蓋着她內心的悲傷與不舍。

司徒雲轉過身來，注視着采霞美麗的笑臉，一瞬間卻埋下了頭。

“雲哥哥，那是……”

“是雨水，從葉縫漏出來的！”司徒雲說着。

“霞妹，等下一次我們一起來看，一定要，好嗎？”司徒雲擡起頭，對着采霞露出習慣的笑臉，有點傻傻的，卻又是那麽情真意切……

“嗯！”采霞對着司徒雲道。

這或許并沒有什麽，只是童言無忌，青澀之語。他的心裏，卻一直把這當做一個誓言……

“霞妹，你的手巾？”

“髒了，就不要了吧……”

司徒雲看着那放在地上的手巾，一點點地被雨水浸濕。他和她一起聆聽着雨打芭蕉那窸窸窣窣的聲音，趁着采霞不注意，他悄悄地把絲巾撿了起來，放進了懷裏。這一放，就放了二十六年。

等到他二十歲，他去到了采霞搬居的婉江城，心裏充滿了迫切，他要去找她，把自己的心意全部說出來！

“霞妹，我們種的芭蕉樹長得好高好大了，我們一起回去看看吧！”司徒雲止不住內心的心意，那從懷裏掏出了那略微泛黃的絲巾，緊緊地握在了手中。

“我把絲巾還給你，你要把你的心給我！”

這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郝連将軍府邸？你往前面的大街直走，過了橋，再向右，就是那臨江的一棟。”一個挑着擔子的老人給一個青年指着路道。

“謝謝您！”

司徒雲愈發難以忍耐，他不住地想着，第一句話到底該說什麽。

“霞妹，好久不見！”太俗了！

“霞妹，過得好嗎，有沒有想我？”暴露了自己的企圖！

“霞妹，你和以前沒什麽變化，就是變漂亮了！”這個好，不愧是鑽研過《情聖寶典》的人！

“咚咚……”

“咚咚……有人嗎？”

“是誰啊？”一名老者打開了宅門，鼓大的兩只青蛙眼瞧着他——不認識！

“小哥有何貴幹啊？”老人把們推到一側，走了出來。

“請問，請問采霞小姐在嗎？”老者見來人開口就提郝連采霞，又打量了他一下，轉過頭去，把他迎進門來。

“我是司徒雲，是郝連将軍的外孫，今日專程來拜訪外公！”小夥子口是心非了吧！

“哎喲，老仆老眼昏花，殿下快請進！”

“郝連将軍帶采霞小姐去……”老者欲言又止，停頓了一下。

“尉遲将軍去參加軍務議會了，采霞小姐也不在，府上暫時沒人，請殿下稍等，待老仆前去通報将軍！”

司徒雲坐在客堂裏，感覺自己的一雙手沒地放，一會兒搓着，一會又抄在胸前，一會兒又放進衣兜裏……

司徒雲眺望着遠方，眼神中流露出的……采霞，你在等着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