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
徐氏自然不會不依,當下便道:“好,你要學什麽,娘全教給你,回京路上要好些時候呢,咱們慢慢學。”
岑虞忍不住又露出一個笑容來,随後她指了指裏屋,悄聲道:“她們怎麽辦?”
徐氏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她搖了搖頭:“咱們不管她們了。”
說是不管,但還真不能不管。
徐玉珠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敗露了,又見岑家人真的開始收拾東西,是真要離開的樣子,頓時着急了,帶着顧璇跪在院子裏不吃不喝,就那麽跪着。
她知道徐氏心軟,更知道在邊關,是岑翊舟的地方,她做什麽都沒用,還不如祈求着徐氏能夠心軟來的快些,跪了将近有一天的時間,徐氏到底讓人給她們遞了話,說是願意帶她們回京城。
一番休整,不用三天,就已經收拾了個幹淨。
“咱們真要走了?”直到走的這天,徐氏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從她嫁給岑翊舟起,就已經做好了一輩子在邊關的準備,她好不容易才在邊關活的有滋有味的,悠閑又自在,比京城裏快活了不知多少,這一轉眼,就要離開了?
一旁的岑翊舟伸手攬住了徐氏,在他耳邊低聲道:“聖上的意思雖然委婉,但我也不能真的就呆在邊關不走了,林太傅也來信了,說讓我讓位給小輩們。”
徐氏有些不舍地道:“那你努力了這些年,從虞兒出生,這都十年了,你就這麽拱手讓人了?”
岑翊舟道:“怎麽能是拱手讓人,這兒的一切都是聖上的,我不過是代為管束,聖上不想讓我管了,那我就不管。”說着,他将徐氏攬的更緊了一些,“只要你們在我身邊,那讓我去哪都行。”
徐氏微微紅了臉,一時間柔情蜜意,說不盡的相思情長。
府裏的大家具都沒帶走,輕車簡從,但卻足足帶了五百精兵。這是岑虞要求的,她同樣要求了一件事,不走近些的幽州道,走關山道。關山道要繞些路,對此岑虞給出了一個很充分的理由,關山路上的景色好。
的确,關山路上的景色是十分不錯,但是就為了這麽一個要求要多在馬車上坐三天,一路上岑岱都沒給岑虞好臉色看。
岑虞看着他的臭臉,笑的比平時更開心,岑岱被她笑的心裏發毛,索性矮桌一搬,睡覺!
從邊關到關山走了一個半月的時間,這一個半月來,岑虞不僅忍受了岑岱的臭臉,還要忍受另外一個人的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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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言。
岑虞沒有食言,離開将軍府的時候,岑虞直接拿了岑岱的詩稿,笑眯眯地一張一張地燒,只燒了三張,立刻讓被魏言盯了整整三年的岑岱低頭認師,可接下來,岑岱就怎麽也不願意去聽魏言說教了。
魏言無法,只能再次求助岑虞,岑虞答應的爽快,但第二天,出現在魏言面前的是岑虞。她臉上帶着無辜的笑容,懷間抱着筆墨紙硯:“魏叔叔,岑岱不願意學沒關系,我回去說給他聽,您也知道他天賦異禀,只要我讀一遍,他聽了一定能會。”
魏言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惜沒辦法,岑岱不買他的帳,就算被岑翊舟押着來他面前了,照樣能聽着聽着睡過去。
就這樣,岑虞每天上午跟魏言學醫術,下午跟徐氏學些貴女之道,醫術她不比岑岱,當真是一點就通,岑虞只在他耳邊讀了一遍藥方大全,他立刻就能完全記住,岑虞有什麽不懂了全是問他。
醫術上她雖然天賦少,但那些京城貴女需要學的東西她卻是一說就通,當年那些在她眼前遠遠飄在天上的貴女們,終于漸漸地落到地上了。鐘鳴鼎食,禮法規矩,争名奪利,細微心機。徐氏講解的面面俱到,其中茶藝,保養秘方,名膳細脍,着衣裝扮,無一藏私,甚至于京城中幾個名姓世家的由來,她都一一解說。
及至到了關山道的時候,徐氏将車簾掀開了一條縫,從側邊往外看去,随後對岑虞說道:“關山綿延甚廣,有江山一壁,關山半壁的說法,咱們今天就在關山的驿站休息一陣,晚上帶你去見識見識這半壁關山。”
岑虞也看了一眼窗外,笑着說好。
這個時候,衆人停了下來,各自休息不說,男丁女眷總要出恭。岑岱一下車就跑沒影了,徐氏牽着岑虞,緩緩往路邊的茶攤走去。
茶攤的攤主是一個眼色很靈活的老人,見有女眷,當即叫來自己的孫女去上茶,自己絕不往上湊,專心地給路邊的将士們送去茶水。
下車出恭的衆人裏有徐玉珠一個,她憤憤不平地看着那些不願意跟她一塊兒的丫鬟們,又無奈顧璇膽小,怎麽也不肯從馬車出來,遂自己一個人往外走去,走了一陣,徐玉珠見邊上沒人了,才解開衣服,蹲下身子,可還沒等她蹲下去,不知從哪裏伸出一只手來,堵住了她的嘴。
徐玉珠能感覺到,捂住自己嘴的是個壯漢,他一手的腥臊為,直沖的她想要翻白眼。
徐玉珠嗚嗚兩聲,突然兩腿一抖,腿間出現一道水痕。捂着她的人厭惡地呸了一聲,粗魯地帶着徐玉珠往林子裏走去。徐玉珠拼命掙紮,哪裏能賽過一個粗壯爺們的力氣,她抓着橫在自己脖間的粗壯手臂,眼裏一陣絕望。
過了不知道多久,徐玉珠被帶到一塊空地中,空地裏或坐着或站着,全都是兇神惡煞,臉上帶疤的匪人。徐玉珠被扔到地上。
“二哥好的這口。”
“好三弟,出門了也不忘你二哥,仗義!”說話的是一個身形瘦弱猥瑣的男人,他朝那壯漢拱了拱手,然後來到徐玉珠面前,笑着看徐玉珠瑟瑟發抖的身子。
看了一陣,他往徐玉珠伸出手去。
徐玉珠啊的驚叫一聲,往後蠕動了一些,随後道:“你們不就是想要錢嗎?!我知道哪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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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虞正聽着徐玉珠說關于關山的一切,山野怪談,民間俗語,徐氏早年是個閨閣嬌女,但後來嫁給了岑翊舟,來到邊關,吃苦受累,見識比起一般男人還要多些,什麽都能說的頭頭是道的。
說了一會,徐氏停下,抿了口水道:“切記,出門在外千萬不要過多飲水,否則會很麻煩的。”
岑虞點點頭,學着徐氏的樣子只讓水沾一沾自己的嘴唇,徐氏誇贊了一句,擡頭望四周看去,這一看,她的表情卻微微有些凝固了,她忽然轉過身,拉着岑虞就往馬車上走去。
而岑虞直到上了馬車,才聽見車外傳來亂中有序的腳步聲,這是将士們在集合?為什麽集合?
風鼓動車簾,讓岑虞看見了遠處時隐時現,穿黑衣着紅巾的匪盜們。
她忽然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整個人蜷縮起來,死死盯着車窗外,那裏正源源不斷地出現土匪,數量多的簡直不正常。
怎麽會有這麽多土匪?不是紀少傅拔除了整個威風寨嗎?
怎麽可能呢?
岑虞整個人像是一朵失去了雨水滋潤的花朵,恹恹地在徐氏懷中,她雙眸黑蒙蒙的,裏面帶着讓人看不清楚的絕望。
就在這個時候,車門打開,岑翊舟将岑岱扔了進來,他開口道:“你們別害怕,好好地呆在車裏就行。”
徐氏連忙點頭:“你要小心一些。”
岑翊舟安慰她道:“不過是小支的土匪,不會有事的。”說完,他便立刻關上了車門。
岑岱進了馬車,不安分地往車窗外看去,看着看着,他轉向看岑虞。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岑虞的眼裏大顆大顆地往外冒出淚水來,那些淚水染濕了她整個面頰,讓她看上去無比脆弱。
岑岱見了,學着徐氏的樣子伸手抱住岑虞:“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岑虞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還以為自己贏了一局,她一邊志得意滿,一邊享受着難得的好時光,卻沒想到,自己反将自己一家人送入死局。
匪盜像是無窮無盡一樣,讓人心生戰栗,岑虞只死死地看着他們,臉上的淚痕她不管不問。
還是岑岱看不過去了,拿帕子給岑虞擦拭幹淨她的臉。
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包圍住他們,岑翊舟所帶的五百精兵在這些人面前根本不足半數,但那些土匪并沒有動作,直到一個男人手裏提着一個人走上前來。
岑虞看向他手中提着的人,徐玉珠!
上輩子是這對母女,這輩子還是她們!上輩子是失蹤,這輩子,要來禍害他們家了嗎?!
岑岱驚訝地發現,岑虞眼中的霧氣漸漸散去,一雙眼睛重新發出光來,只是這光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心寒。
那匪首提着徐玉珠上前一步,一邊讓他們看清楚徐玉珠的臉,一邊道:“這個女人,你們認不認識啊?”
岑翊舟沉聲道:“放了她!”
那匪首大笑了一陣,引得衆匪人全都笑了起來,匪首道:“你說,我就聽啊?我又——啊!”他話還沒說完,聲音突兀地變成一聲尖叫,接着,他整個人都飛了出去,铮的一聲,那匪首被釘在了他身後的樹上。
不知道從哪裏沖出來一只人馬,岑翊舟當機立斷,立刻下命令讓全員開始殺土匪們,不過片刻時候,時局頓時扭轉。
徐氏松了口氣,捂着胸口開始謝天謝地。
岑虞的目光卻不再戰場上,而是在一個駕着白馬的少年身上,那少年不過十六歲的模樣,穿着一件白色勁裝,墨發高束,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漫不經心地從戰場上掃過去,最後定格在岑虞身上。
岑虞在看他,他也在看岑虞。
少年在這場上怎麽看怎麽奇怪,旁人都喊打喊殺,或害怕,或勇猛,唯有他,像是在看一場事不關己的鬥毆一樣,甚至于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先走了算了,否則一身白衣要被弄髒的。
岑虞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不過想想,上輩子他好像還真幹過這樣的事情,她會這麽想,也不足為奇了。
他叫紀昀,是紀家的長子,年少出名,聖上倚重,不過十六歲,卻已經前途無量。
但岑虞記得他全不是因為這些事情,是因為他曾經扶過她一把。
那個時候岑岱剛死,她跪在岑岱面前,心裏全是絕望,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跟着岑岱去了。
就在那個時候,紀昀出現了,他從岑虞身邊經過時,下了馬,扶着岑虞站起來。他着令下屬給岑岱收斂屍體,又給岑虞找了一處可以安身的院子,又給她留下了不少銀錢。
那個時候岑虞傻傻地問道:“紀少傅這是要……”金屋藏嬌?
紀昀皺着眉頭,整個人都是令岑虞自慚形愧的高潔出塵,他伸手遞給岑虞一張手帕,冷聲道:“武難辨忠奸,智可取天下。遇見事情,先用用腦子。”
不知不覺,她臉上又開始泛起溫熱,岑虞眼睜睜地看着白馬白衣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到了自己跟前,遞上來了一張潔白的帕子。
岑虞接過帕子,随後拉住紀昀的袖子:“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她說的不僅僅是今天,還有上輩子。
上輩子反而是她活的更久一些,她比他多活了兩年,當時聽見紀昀的死訊傳來時,她一開始是不相信的,後來才漸漸了解其中端倪。
這一回,她不要讓他死,他救了她兩次,該讓她救他一回了。
紀昀沒有回答,而是皺着眉看向被岑虞抓住的地方,岑虞識趣地松開手,用紀昀給的帕子開始擦臉。
岑虞的手剛才出了些汗,抓在紀昀手上,就是五個手指印,在紀昀的一身白衣上,顯得無比矚目。
紀昀看着那五個手指印,表情僵硬。
就在這時,岑翊舟騎着馬趕了過來,朝紀昀一抱拳道:“不知是哪位壯士救了岑某?”
紀昀連忙回禮:“在下是南巡欽差紀昀,奉旨辦案,應該在下謝謝岑将軍,幫我拖住了這些匪盜。”
岑翊舟豪爽一笑:“紀大人年紀輕輕,作為不輕啊!”
紀昀揮了揮手,忍住想要看向袖口的欲~望:“岑将軍不必多禮,叫我紀昀就是!”
岑翊舟笑道:“那你還叫我岑将軍?叫我岑大哥!”
“岑大哥!”
“紀賢弟!”
兩人相視一笑,看的岑岱激蕩不已,他将岑虞擠到一邊,差點從車窗裏下來,仰着脖子喊道:“爹!”
岑翊舟看見他,頓時皺眉:“你這是幹嘛?!趕緊回馬車好好呆着去!”說着又對紀昀說道:“這是犬子,岑岱,那是我女兒,岑虞,那是內子。”
紀昀一看見岑虞,就不受控制地想要看向自己的袖口,他勉強朝他們一笑,正要說話,卻聽見岑岱更努力地向從窗口往外擠:“我不要呆在馬車裏!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岑翊舟頓時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他看向紀昀,苦笑道:“這孩子,一點事都不懂。”說着,臉拉下來,冷冷地掃了一眼岑岱。
岑岱的動作頓了頓,随後立刻用比爬出去還快的速度又擠了回來,雖然眼裏滿是幽怨,但卻老老實實的,不敢再動彈了。
岑虞倚在窗口道:“爹,你們先去忙吧,我們也要看看有沒有少了丫鬟。”
岑翊舟點點頭,又皺着眉道:“你呆在馬車裏就行,這些事情讓下人做,也別往外亂看。”
岑虞乖巧地點頭,讓岑翊舟的神色柔和了些。
紀昀看了一眼岑虞,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光芒,讓人捉摸不透。随後他輕輕朝岑虞三人一點頭,騎着馬跟上了岑翊舟。
岑虞看着紀昀的背影,一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岑岱不知從哪裏又冒了出來:“你喜歡上他了?”這話以前是十分管用的,無論岑虞看的是誰,只要他說這句話,岑虞立刻會惱羞成怒。
不過這回嘛……
岑虞輕輕出了一口氣,從上到下掃視了岑岱一眼,岑岱不明所以:“你看什麽?”
岑虞憂慮地說道:“同樣都是男人,人家就……你嘛……唉,我現在開始擔心會不會有小姑娘願意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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