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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7-08 19:00:02 字數:5458

就見小小庭院裏塞了黑壓壓的一群下人,兩人站在老松樹下,沒去驚動任何人,倒是面對兩人的馮雨璇一眼就瞧見他們,笑笑的朝他們點點頭。

她身旁的石傑、越瓦納及老管事則拱手行禮,三人的舉動,讓奴仆們全好竒的轉回頭,一見大少爺跟秦嬷嬷也來了,衆人急急的轉身行禮,在賀喬殷摔手示意下,衆人再回過身,個個站得直挺挺的,動都不敢亂動。

“再過十日,馮姑娘即将成為我們賀府的大少奶奶,成為賀府的當家主母,她就是府裏的規矩,人只有聽話的分兒,知不知道?”白發蒼蒼的老管事一臉嚴肅的說。

“是!”衆人異口同聲,中氣十足。

老管事說完後,即畢恭畢敬的請馮雨璇上前說話。

走到廳堂門前,馮雨璇深吸口氣,清澈明眸——梭巡過下頭黑壓壓的丫鬟、小厮及嬷嬷等人。

每仝人都很嚴肅的看着即将接掌當家主母的天仙美女,但心裏皆有不安與評判,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肯定要說上一長串的訓話吧,畢竟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心計城府非比常人。

氣氛肅靜中,馮雨璇輕咳一聲,開口,“這世上只有兩種人。”

開始了,要威吓他們了,他們個個心驚膽顫。

“活人跟死人。”她又說,然後停頓不語。

全員呆若木雞,啥意思?接下來呢?

管事跟石傑則是滿臉黑線,這是打算撂重話?還是要下馬威?

她輕咳一聲,很認真的又說:“其實我說的也不對,這世上還有另外兩種人。”

衆人屏氣凝神的看着她。

“男人跟女人。”她又說。

什麽啊?!大家全傻了,忍不住面面相觑。

“這孩子不是在逗大家笑吧?”秦嬷嬷都想笑了。

賀養殷黑眸裏滿是興味,在商場上見多識廣,也遇過不少人,但如此特別的女子,他的确是生平首見。

“噗噗噗——不好笑嗎?你們好嚴肅啊,我都不知怎麽開口了。”馮雨璇突然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這一笑,整個人更亮,更讓人驚豔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笑的,反正,這如銀鈴般的笑聲像會傳染似的,大家都笑了起來,氣氛頓時變得輕松許多。

馮雨璇拍拍手,一臉滿意,“太好了,這才好說話嘛,做事情呢,要細心,要用心,但太嚴肅,對身子也不好,擺臭臉似的,主子們見了還以為欠你們好幾年的工錢呢。”

“哈哈哈——”衆人又笑了。

馮雨璇甜甜一笑,“其實呢,我現在還沒什麽資格跟你們說話,但是,前任當家主母突然生病了,剛剛還差身邊的嬷嬷來跟我說,我現在就可以上任。”

聽到這裏,每個人又安靜了。

秦嬷嬷也看了賀喬殷一眼,“這事你知道嗎?”

“我知道,所以,才讓管事将奴仆都叫來,有人迫不及待要雨璇出糗,我總得替她先鋪路。”他笑說着,但眼睛仍未從馮雨璇的臉上移開。

“你倒是寵她呢。”她笑着道。

“我不管過去當家主母有沒有很強勢?有沒有說一不二?或者,有沒有偏心。”馮雨璇仍在跟奴仆們說話,“就我而言,日後呢,你們各司其職,我會分配工作,還分組打分數,屆時,哪一組人員做得最好,另外有獎金,分數太低的,不僅得扣薪,還采整組連坐法,總之,得一起承擔好壞就是了。”

奴仆們互看一眼,怎麽好像很複雜?

“放心,相關辦法一定會讓各位明白的,若有不平想申訴者,我也會設定管道,還有,什麽下絆子、陷害來陷害去的手法,一經發現并查證屬實,掃地出門,回家吃自己,賞罰分明。”

她說話軟軟甜甜的,但言之有物,态度更是親切大方,這讓最初那兩名閑來無事就偷溜來這裏嚼舌根的嬷嬷,簡直看直了眼。

瞧瞧,聲音不再如蚊蚋,頭也不再垂得低低的,反之,整個人因為那雙靈活慧黯的星眸顯得光采動人,一張我見猶憐的出色容貌少了點仙味,多了些凡人氣息,這哪是當時被奚落嘲笑,習難辱罵的侯門庶女?

馮雨璇說得差不多了,就讓兩位嬷嬷留下後,讓其他人全幹活去了。

兩位嬷嬷連忙行禮,心頭直打鼓。

“我身邊沒人,管事要我看順眼的留下,就勞兩位留在我院裏幫忙吧。”

兩人眼睛一亮,這不是肥缺嗎?在未來的當家主母身邊。

“馮姑娘動作倒快,不過,兩位老嬷嬷已育年紀,還是得找兩個年輕點的近身侍候較妥當。”秦嬷嬷說。

“我也有同感,那就麻煩秦嬷嬷了。”賀喬殷也點頭附和。

“真的覺得麻煩,就早點弄假成真,我想抱娃兒。”秦嬷嬷說到這,像是想到什麽,蹙眉道:“那幾個通房問我,可否過來夜雲軒見見未來的少奶奶?”

“我們大婚之後,再去吵她吧。”他說。

“你還真的很疼她呢。”秦嬷嬷笑說兩人說話間,馮雨璇已經走過來,身後還跟着石傑、越瓦納,兩位老嬷嬷則被老管事叫去,吩咐她們在夜雲軒日後要做的事。

“我說的還可以吧?”馮雨璇笑咪咪的看着他們。

“很好。”賀喬殷笑說。

她眼睛熠熠發亮的再看向秦嬷嬷。

“大少爺都說很好了,我還能說不好啊?”秦嬷嬷出言調侃。

“當然可以啊,每個人看法不同,提出來讨論,才能改進。”她很認真的說着秦嬷嬷笑着直點“這點很可取,我相信大少奶奶一定可以當一個很好的當家主母。”

“我也相信。”賀喬殷凝睇着馮雨璇的目光能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我還得回書齋去處理一些事,你有什麽事可以找秦嬷嬷幫忙,或找管事也成。”

“嗯。”莫名的,她被看得一顆心撲通亂跳。

他朝她微笑,再看秦嬷嬷一眼,便在石傑的随行下離開。

秦嬷嬷主動向馮雨璇提及丫鬟一事,“大少奶奶成了當家主母後,身邊只有兩個老嬷嬷是不夠的。”

馮雨璇從善如流,而秦嬷嬷更是個行動派,翌日,她已從人牙婆子那裏選了兩名看來就賞心悅目的小丫鬟,她們皆被訓練過怎麽做事及侍候人。

一個叫春黎,一個叫秋蓉,兩人都長得眉清目秀,幹幹淨淨的。

一個活潑,一個文靜,馮雨璇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她們了。

秦嬷嬷留下兩人,便先行離開。

馮雨璇也喚來兩個嬷嬷介紹給兩個丫頭,然後,再一臉認真的說:“我這個人很護短,但前提是,我的人是忠誠不二,不耍嘴皮,不陽奉陰違。”

她眼眸清澈的看着戰戰兢兢的丫頭,還有頭發灰白的嬷嬷,“一旦你們成了這樣的人,不管誰出了任何差錯,我這個主子都會一肩扛下。”

兩人詫異的看着她,但随即很有默契的跪下,“春黎(秋蓉)謝主子。”兩位嬷嬷也馬上要屈膝下跪。

“別別別都起來!”馮雨璇連忙上前拉起她們,一臉認真的說:“我這裏不玩這種的,你們千萬別跪,我會扣薪饷的,記着沒?”

四人飛快的交換目光,但也很認真的點點頭,“奴婢記着了。”

就在賀府的婚事如火如荼的籌備時,慶州的和郡侯府也得到消息,府裏上下又驚又喜,賀喬殷乃商業巨擘,南方航運大富豪,皇城多少店鋪,南方又有多少店鋪,日進鬥金,而侯府所出的庶女就要成了當家主母。

和郡侯馮萬裏大樂啊!他笑容滿面的喊着,“來人,快,快備份厚禮,備馬車,我得馬上去見見親家公、親家母啊。”

侯爺的臉皮有銅牆鐵壁那般厚吧,府裏小厮丫鬟暗暗在心裏鄙視着,當初六小姐馮雨璇去沖喜,侯府沒半點嫁女兒的喜氣,整座宅子靜悄悄的。

這回可不同了,府裏見風轉舵的人精不少,不過一會兒功夫,侯爺夫人及幾名妾室全笑眼眯眯的往側院去。

馮雨璇的生母岳氏與年歲差距甚多的庶妹就住這裏,大夥兒或站或坐,向兩人通知這天大的好消息。

“真的?雨璇耍尚賀府嫡出大少爺的正妻?”岳氏不敢置信,但喜悅的淚水已不自禁的流下。

“這消息都從皇城傳到咱們慶州來了,多少人上門恭賀呢,侯爺更是迫不及待的坐馬車到皇城去了。”

侯爺夫人王氏心裏着實妒嫉,賀喬殷可不是泛泛之輩,雖然是商人,但在南方與多名皇親官商交情深厚,誰不賣他面子,他可是他們眼中的金山銀礦啊。

她真後悔,早知道有這麽好康的事兒,當時賀府輾轉派媒人上門媒合沖喜一事,她就該把自己的女兒推出去,而不是對侯爺吹枕邊風,讓懦弱的馮雨璇去。

“你哭什麽啊,你女兒好命了,你還會差到哪兒去嗎?”侯府棑行第一位的姨娘受不了的說了句。

岳氏将小女兒抱在懷裏,沒理會那幾個尖酸刻薄的臉孔,“映璇,姊姊能過好日子了,老天爺總算想到你那可憐的姊姊了。”

“那娘別哭啊,要高興,替姊姊高興。”小小的馮映璇早熟的為娘親拭淚。

“嗯,不哭,娘不哭。”岳氏将小女兒抱得更緊,淚還是拼命的落。

另一方面,馮萬裏已乘着馬車,約兩個時辰後,抵達皇城的賀應。

但他沒想到随行的小厮在報上自己的身分時,他竟然還被人晾在門外好一會兒,待裏面去請示主子後,才讓人引進府。

賀府裏處處雕梁畫棟,并且正在粉刷、裝飾,布置得喜氣洋洋,随處可見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讓他羨慕不已,但更讓他意外且不解的是,賀府內竟沒半個主子現身招待他這未來的親家公,這讓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帶路的奴才早在大少爺的指示下,直接領着馮萬裏一路往府宅深處的夜雲軒去。

雖是偏僻別院,但四周花繁葉茂,屋裏的擺飾家具也比寒酸的和郡侯府好上許多,馮萬裏在椅子上坐下,來回打量這不大不小但雅致的廳堂,一名老嬷嬷為他倒了杯茶,随即退到一旁,而引領他過來的小厮也退到門外去了。

他百無聊賴的喝着茶,等到不耐煩正要喊人時——

門口一抹藍影映入眼簾,老嬷嬷跟小厮似乎喊了一聲“小姐”。

他沒好氣的起身要罵人,卻是眨了眨眼,難以置信的看着輕移蓮步走到面前的女子,眉頭也攏緊了,這、這張出色的臉龐的确是馮雨璇,但她又不太像馮雨璇,那神态、氣質都不像他那怯懦軟弱的女兒。

馮雨璇是第一次看到原身的父親,透過原身的記憶,她忍不住在心裏哺:棄這個格局太小、沒眼界、沒胸懷、沒親情、沒血沒心沒肝沒肺的爛咖父親。

馮萬裏吞咽了口口水,眼見這一雙澄澈明眸裏的厭惡與不屑一波波的往他殺過來,這——這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那個只會哭得全身發抖的儒弱女兒身上?

馮萬裏被吓得跌坐回椅子上,抖着手指着她,“你、你是雨璇?”

她突然嫣然一笑,“爹糊塗了嗎?我這張臉不是雨璇是誰?”

他吶吶的道:“是、是沒錯,可是——你……這模樣、這性子……”

“變了很多?”她深吸一口氣,低頭,深斂眼底的悲哀,不願讓他看見,屬于原身的記憶,讓她的情緒變得有些沉重。

她在他對面坐下,丫鬟上前為兩人倒了杯茶,再退了出去。

“女兒怎麽能不變? 一個人被丢在賀府,若不學會自立自強,怎麽可能扭轉自己的命運?你說是不是?父親。”她定定的注視着他。

馮萬裏笑得尴尬,但他也不愧是讀書人,引經據典、出口成章的說起他的無奈、他的苦衷、他的不舍,在動之以情後,竟還厚臉皮的希望一旦她成了賀家的主母後,能偷渡些金銀珠寶回娘家,還說其他嫁得好的姊妹們也是如此,大家都非常孝順,能體諒他要養一大家子的艱辛。

馮雨璇抿緊唇看着他厚顏無恥、滔滔不絕的說着,簡直、簡直——太惡心了,她真想吐了,竟還教她如何挖賀家的錢。

“男人都不喜歡太情明的女人,賀家大少爺的父親就是一例,你成了當家主母更要切記,小心扮豬吃老虎。”萬裏自以為慈愛的看着她,諄諄教誨着,“當然,賀家随處一看都充滿了粗鄙的銅臭味,他們一開始願意與咱們候府結成親家過是想提高自家地位,附庸風雅,所以,咱們是各取所需,你這孩子千萬別覺得內疚,要知道,沒錢可是萬萬不能的啊吧啦吧啦,怎麽一個男人可以如此長舌?

也難怪啦,她這算是鹹魚大翻身!她懶得聽內容,免得怒火高漲,就當他在唱歌吧,但聽得久了,聽到她都困了,他還是說個不停,她只能拿起茶杯喝口茶,邊神游去也。

“對了,賀家人都不在嗎?醜媳婦也要見公婆,賀大公子也該見見我這準岳丈吧,婚禮不是在籌備,不必派媒人上門嗎?下聘的禮呢?”

馮萬裏愈說愈不高興,忍不住拍桌了“砰”地一聲,讓馮雨璇回神,看着他斯文臉上的怒火,她突然明白賀喬殷為什麽不許賀家人見馮萬裏,甚至連他也不會見他,而只交代她一些話……

“我的準夫婿只交代一些話,耍我轉述給父親。”她放下杯子,淡淡說着。

“什麽話?”馮萬裏心頭突然有一股不安的預感。

“前債清了,父親要的都會有,但他若是父親,他會安靜的讓我成親,不做任何要求,或許他還會盡盡半子的責任,不然,後悔的絕對會是父親。”她垂下眼睫,嘴角一揚。

弦外之音就是前債的金額絕對超乎他的預料,讓他悔不當初。

馮萬裏臉色難看的看着她。

她擡頭,目光澄澈的回視。

許久後,他悶悶的撩袍起身,無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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