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

想起來了。

那是一個不眠之夜，聖域中燈火通明，所有的人都起身去尋找一個名為“艾俄洛斯”的叛徒。

教皇說：“艾俄洛斯叛變了。”

沒有人懷疑。在衆人眼中，教皇的話是絕對正确并必須服從的。

十歲的修羅穿着聖衣，他在這一年剛剛獲得山羊座黃金聖衣的殊榮，但今晚的任務令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找到艾俄洛斯，殺了他。”

——這就是他的任務。

“找到艾俄洛斯大人啦！”一個雜兵大呼小叫，很快就引來了不少人。

少年抱着女嬰站在重重包圍之中，他在此前就受了重傷，但這并不妨礙他在人群中傲立的身姿——仍然挺拔不屈。

他無法躲藏，黑夜也無法掩蓋射手座黃金聖衣的耀眼奪目；他也無需躲藏，即便身受重傷，他也有足夠的自信可以突出重圍。

都在艾俄洛斯的眼睛裏：自信、堅定、勇敢、沉着……

“叛徒”用這雙眼睛直視着他，作為受到教皇指派來對叛徒執行裁決的修羅，心裏反倒有了一絲退縮。

“艾俄洛斯，投降吧，”修羅實話實說，“同時與這麽多人作戰，你是不可能活着從聖域離開的！”

艾俄洛斯淡淡地回答他：“修羅，讓我過去。”

“投降吧！只要你肯投降，教皇說不定會對你從輕發落！”

“讓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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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四字。

這四個字一落，周圍躍躍欲試已久的雜兵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向他道歉：“艾俄洛斯大人，請別怪我們，這是教皇的意思！”

然後他們小心翼翼地圍過來，為了得到教皇賞賜的一點功績，而要将昔日的戰友置之死地。

但那都沒用，修羅想，在艾俄羅斯面前，這些雜兵根本就是在送死。

艾俄洛斯護着懷中的女嬰，在重重阻撓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沒有人可以擋住射手座的黃金聖鬥士，衛兵們紛紛倒下，包圍圈不斷擴大，受驚于艾俄洛斯的勇猛，那些信誓旦旦拿下他人頭的家夥們都怯懦地退後了。

然而，只要有機會，他們仍然會試圖令艾俄洛斯傷得更重！

他們都忘了自己早上還對這位“艾俄洛斯大人”畢恭畢敬的姿态了嗎？

修羅看得出來，艾俄洛斯手下留情了，他旨在擊昏那些欲偷襲他的家夥，并不想真的傷害他們……

這個時候，到底誰才是叛徒？

是被教皇指認為意欲傷害女神的兇手，還是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

站着的人，只剩下兩個了。

“他們……都沒事，”艾俄洛斯艱難得地喘息着，“修羅，讓我過去。”

“我辦不到，”修羅說，“我的職責就是不讓你下山！這是教皇的命令。”

然後，艾俄洛斯笑了。

他的呼吸粗重，好像每一次呼吸都要用盡他的力氣。這之前，他明明可以輕松自如地以一敵百，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狼狽的呀！

“為什麽要放棄射手座黃金聖鬥士的殊榮！”修羅忍不住質問道，“為什麽要背叛女神和教皇，為什麽要當一個叛徒！你如果願意投降，這裏的人也不會因你而倒下！”

“我從未背叛過任何人，”連呼吸都困難的艾俄洛斯支起身體傲立着，“我有要保護的東西，你不會明白……”

“我看得出來，”修羅打斷他，“你不曾傷害過任何一個人，你用盡全力保護你懷裏的那個嬰兒……這樣的你，我不相信你會背叛聖域！”

——強大而寬厚。

他尊重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僅是尊重，甚至可說是敬畏！

無論他是否有罪，在修羅心中，他永遠是是個值得并應該敬重的人。

“投降吧！這是我最後一次規勸，”他将手臂化作利刃，這是攻擊的前兆，“如果你有難言之隐，就請告訴我——對待朋友應坦誠，這不是你教給我的嗎？！”

“那麽，我也告訴過你，要保有一顆忠義之心……這也是我不得不保護的東西！”艾俄洛斯輕輕将女嬰放在戰鬥觸及不到的地方，“修羅，動手吧。能與名為忠義的聖劍作戰，我只會感到榮幸！但你可以殺死我，卻決不可阻擋我，我的意志……或許你無法理解……我只為了……我相信的一切！”

——害怕染上鮮血嗎？

——不！

成為聖鬥士之前，就已做好了這樣的覺悟！無論是否對錯，只要選擇了，就必須走下去！

呼出一口氣，修羅下定了決心：“艾俄洛斯，既然你不肯投降，就由我修羅來給你個痛快吧！”

——用最嚴肅的方式，與心目中最敬重的人戰鬥……

但是，這一戰成為了他一生中至高無上的榮耀！

……

冥王神殿，是冥王藏匿肉體的地方。

從來不會有任何人類敢于闖入這片神的領域，而這一天，卻迎來了十幾位不速之客。

“我……在這裏……”修羅環顧四周，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自己身邊。雖然那些身影中少了那麽一個。

“冥後留下的旋律在嘆息之牆那兒響起的時候，我們就被驅逐出了愛麗舍，但是沒有關系，”達那都斯冷笑道，“白羊座的史昂果然不可小觑，不過，他也着實幫了我們的大忙。若非他，我們是無法來到這座神殿前的。”

修普諾斯接下了加隆的拳，他退了一步，也僅僅是那麽一步。他的掌心湧起黑色的漩渦，加隆向他施加的力量便盡數返還了回去。

加隆半跪在地，向後退去，直至與他的戰友們站在一起。

“人類是永遠敵不過神的，”修普諾斯說，“不過你們也盡可以嘗試着挑戰，雖然結局只有失敗一途。”

十個黃金聖鬥士，十件黃金聖衣，十道金色的身影。

在他們身後，站着五個身着青銅聖衣的少年。

“星矢、紫龍、冰河、瞬、一輝，雅典娜就拜托你們了！”童虎昂首立在金色的隊伍之前，“其他的事，就請放心地交給我們吧！”

他們是從神話時代便守護着大地的勇士，直至今日，就算發生過種種波折，他們的心也未曾改變過初衷。

“所謂的神，就由我們來打倒！”

就像一堵金色的光牆，擋住黑暗，照耀起後輩應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