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梁潇捂住嘴, 眼淚差點兒湧出來。穿上拖鞋就下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家裏人。
前院不能走, 後院門鎖死了, 可是後院的牆角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繩梯。梁潇沿着繩梯爬上牆頂,戰川就在牆角下, 張開手臂, “跳下來。”
梁潇不知是哪來的勇氣, 也不知是哪來的信任, 他一說跳她就真跳了。戰川結實接住她,她差點兒叫出聲,捂住自己嘴。戰川笑,拉着她的手一直跑過馬路轉角,月影綽綽追逐兩人的影子。
上車, 鎖實車門。
“你怎麽知道……”我家,兩個字還沒說出來, 戰川已經将她壓在座椅上封唇。
梁潇推他, 他像座山似的,撼動不了分毫。
他終于親爽了,兩人都喘着氣分開唇瓣。
“你怎麽知道我家?”梁潇胸口起伏問他。
“想知道, 就知道了。”戰川手臂撐在她兩側,身子虛虛壓着她。
“你媽媽,還好嗎?”
“只是想問我媽媽?”戰川總是能看穿她的小心思。
梁潇其實真的是關心他媽媽的病情, 同時也挺關心他是不是見過武捷。
“今天……武捷是不是去探望你媽媽?”
“嗯。”他輕輕哼一起。
“你遇到她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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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戰川微微皺眉, “她跟我說了很多句,我一個字都沒記住。”
梁潇仰面望他,沒聽懂他的意思。
戰川低頭碰着她鼻尖,“她對我來說什麽都不是,我為什麽要去聽一個不相幹人的話。”
梁潇抱住他摸到他背上,“可是你為他受過傷留過疤。”
原來她一直都介意這個。
“他哥哥幫過我,這是我欠姓武的。我也需要個好借口恢複自由,一條疤換自由,我不虧。”
“這樣算來,你一直是利用武捷。”
戰川笑,“不吃醋,反過來同情她了?”
梁潇瞪他,“禍害。”
戰川咬着牙齒笑,“只禍害你一個。”他往她耳窩吹氣,梁潇受不了直縮脖子,“別……好癢……還有幾天,是我爺爺八十大壽。”
戰川停下來看她,“希望我來?”
梁潇歪一歪腦袋,“敢嗎?”
“是不是要先弄個小重孫出來比較保險。”他不光說,還做。
“你的手……不要摸那兒!”
“手指又不會懷孕。”
梁潇按住他作亂的大手,“我認真的!”如果他真的在乎她,再困難也會想辦法。
戰川笑着在她嘴上親一口,“依你。”
回來的時候,梁潇直接從大門進,人也見了,要說的話也說了,被爸爸發現最多關她禁閉,她不怕。
其實下車的時候,梁潇很想跟戰川說說戰美齡的事。她不知道戰川經歷過什麽,一定是很痛苦的回憶,才會有那樣可怕的神情。
那晚之後,梁潇開始期待壽宴,期待戰川會怎麽出現。又擔心,萬一他直來直往,毀了爺爺的壽宴怎麽辦。一顆心千糾萬結,完全等待情郎到來又怕情郎亂來的心。
壽宴頭一天,老裁縫鋪送了件衣服來,還指名一定要梁潇簽收。
梁潇打開盒子,是那天她試的墨綠旗袍。她皺眉,不收,“是陳易讓你送來的?”
小裁縫只是笑,“那位先生說,你收下就知道了。”
“那位先生?不是陳易?”梁潇疑惑。
小裁縫放下盒子就走了。
梁潇回房間,捏着領子拎起旗袍,紙片從衣服裏滑出來。她撿起來,蒼勁鋒利字跡只一句話,“明天穿給我看。”梁潇驚訝,他,怎麽知道……?
梁潇關好房間門躲到陽臺撥通戰川電話。
“喂。”他的聲音慵懶低啞。
“你在幹什麽?”
“睡覺。”話筒傳來喝水吞咽的聲音,梁潇腦中馬上浮現他滾動的喉結,确定不是在誘惑她?!
梁潇咽了下口水,“這個點還睡。”
“累。”
“你幹什麽了?”
“想你。”
這男人!嘴巴吃了蜜嗎!
“衣服我收到了。”梁潇拉回正題,“你怎麽知道那個?”
“猜對了?”
梁潇更驚訝,“這件你是猜的?”
“看來是猜對了。”其實那天武捷去醫院繪聲繪色給他講了陳易和梁潇的事,他确實什麽都沒聽進去。唯獨介意一件事,梁潇穿旗袍的樣子,別的男人看了,他還沒看過。去老裁縫鋪,他什麽都沒問一眼就相中墨綠色這件。
“根據什麽猜的?”梁潇半信半疑。
“我的審美水平。”
梁潇撇嘴,“你還有審美水平?”
“沒有。”他輕笑,“所以才看上你。”
“你!”梁潇本來是想痞,給自己挖了個坑。
電話裏傳來嘩啦啦的聲音。
“你那邊是什麽聲音?”梁潇問他。
“水聲。我只穿了一條內褲。”
“流氓!”梁潇罵他。
“我只穿了一條內褲是要放水洗澡,你腦子裏整天在想什麽?”戰川在那頭笑。
“你……”梁潇壓下去火氣,放軟聲音,“想知道我現在穿着什麽嗎?”
“我想聽。”
“沒穿。”
戰川腦中的畫面感太強,忍不住就爆粗口,“操,幾天沒見膽兒見長了是吧,還會勾人了!”
“早上剛做完瑜珈,身上都是汗,還是脫了舒服……”梁潇咬着指尖笑,她這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梁潇,明天,等着!”戰川咬牙切齒,感覺他都要從手機裏頭鑽出來抓她了。
梁潇挂斷電話忍不住大笑。不就是色、誘嘛,who怕who。
……
梁家老爺子的大壽是陳易一手操辦,低調周到十分暖心。
梁啓國因為身體原因早已退居二線,和他一起退居的林孝權和陳博林,經商的經商,從醫的從醫。雖不在其位,影響還是在。所以這壽宴說是小型家庭聚會,還是來了不少親朋。
梁潇今天化了個淡妝,搭配溫婉束發,墨綠旗袍更顯清雅怡人,女為悅己者榮。
七大姑八大姨見着她一下全圍過來,上次訂婚宴的事她可是把一挑子人全撂那兒了。
“潇潇啊,你看看,陳易這忙前忙後的張羅可全都是為了你。”
“誰說不是,現在像這樣的男孩子很難找喽。”
“孝順長輩,事業有成,溫文爾雅,最重要的是對你好。”
“是啊,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潇潇啊,你可不能犯傻。”
梁潇這一上來就被狂轟濫炸得暈頭轉向,“各位,各位大美女!今天的主角可是老爺子,你們圍着我,我可沒紅包派給你們。”
“小丫頭,沒大沒小,還學會拿大姑大姨們開涮了!”
“大家吃好喝好玩好,我去給你們續茶。”梁潇趕緊跑。旗袍下擺窄,她動作大,腳下一踉跄撞進個銅牆鐵壁的胸膛。梁潇擡頭,戰川他真的來了!
“沒事吧。”今天的戰川……很不一樣,灰色三件套西裝,從裏到外每一顆扣子都扣得嚴嚴實實,內斂不張揚的顏色,靜谧的像一汪湖水,儒雅而紳士。
梁潇傻傻看着他搖搖頭,“你……”差點就問出“你是誰”,這和平時流氓無賴動不動就爆粗口的戰川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梁啓國親自迎出來,“有勞栗老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栗老都來給戰川當“客串”?
“八十是大壽,我沒帶什麽禮物,給老爺子下碗長壽面祝老爺子長壽康健。”
“謝謝,謝謝。”梁啓國目光很自然落在戰川身上,“這位是?”
“我的一個世侄,戰川。”栗老介紹道:“跟你家梁潇倒有些淵源,所以我就帶他過來了,希望不會太冒昧。”
“哪裏話,壽宴就是要熱鬧。”梁啓國審視了戰川一眼,“你和梁潇認識?”
戰川站在軍人出身的梁啓國面前一點也不失氣場,“我媽媽在醫院多虧梁醫生照顧。”
“哦。是這麽回事。”梁啓國看眼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梁潇,“你的朋友,好好招待。”之後他就帶着栗老往梁老爺子房間去。
戰川往梁潇站近一點,聲音自然,“梁醫生,你準備怎麽招待我?”
梁潇看剛才爸爸對戰川的态度,可不敢在壽宴上掀這個炸、彈。
“你,喝好,吃好,招呼不周。”
院子裏人來人往,還有小孩子穿梭嬉鬧,戰川很自然扶了梁潇一把在她耳邊說,“沒人的時候,再收拾你。”
陳易已經朝他們過來,剛才遠遠看着兩人,感覺有些怪,又實在看不出什麽問題。
“潇潇。”
梁潇站穩和戰川保持距離。
陳易一直盯着戰川看,“這位是……好像在哪裏見過。”之前一面在樓道裏匆匆一瞥,忘了也是正常。
“他是栗老的……世侄。戰川。”梁潇按着套路給介紹一遍。
“哦。栗老真是賞臉,他可是好多年都沒出過胡同。”陳易朝戰川伸手,“你好。”
戰川只虛虛握了一下,問了句:“你哪位?”這話問得陳易有些憋悶,中國漢語博大精深,一句話有許多種解法,你哪位?可以理解是單純的問你是誰?也可以理解你算是幹嘛的。
陳易保持微笑不能失禮,“我是陳易,梁潇的發小。今天這壽宴是我安排的,要是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見諒。”
戰川看梁潇,“梁醫生,你一向桃花這麽旺嗎?”
梁潇皮笑肉不笑,清清嗓子,“我,帶你去找栗老。”
陳易看着兩人背影,他再遲鈍也聞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戰川,戰川……“陳太太?川哥知道嗎?”他突然想起那天在老裁縫鋪那個女人說的話。這個男人……就是這個男人嗎,潇潇?!
梁潇和戰川一直都隔着人群,一個句話甚至一個眼神交流都沒有,偶爾不經意對上目光,相悅的默契讓陳易嫉妒得想發狂。他終于明白,潇潇說那個男人對她來說是不同的。
壽宴正式開始,陳易作為策劃人自然要上臺致詞,梁潇得陪着,她是唯一孫字輩,正經的東道主。外人眼裏,梁潇和陳易真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人潮熱烈中,只有一個人眯着眼睛,若有似無玩着打火機咔咔響,那是他非常不爽的表現。
祝壽詞念完該是晚輩盡孝送壽禮環節,其實都是家裏人就是圖一熱鬧。
陳易大手筆,随便一副古畫就上千萬。老爺子面上也只淡淡的,這個年紀什麽都看穿也實在是不好送禮物。
“我爸媽也從瑞士打了電話過來,讓我代他們祝爺爺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爺子點點頭,“你爸媽身體還好吧。”
“都挺好。”陳博林前兩年身體不大好,陳母就陪他去瑞士療養了一段時間,養着養着就愛上了那裏,說是等住膩了再回。上次訂婚宴陳父陳母還沒來得及趕回來梁潇就跑了,是陳易太着急。
輪到梁潇,其實她也真不知道送什麽,而且是臨時準備,訂了個大壽桃,雖然老套毫無新意倒也勉強能應景。
只是那壽桃推上來的時候居然變成了“三、八、大、蓋”,一衆人都吓了大跳。不光有三八大蓋,還有漢陽造,勃寧朗。
年逾八十的老戰友們紛紛起身,顫抖着枯瘦的手拿起一把三、八、大、蓋。
“45年的時候,我繳了一把三、八、大、蓋,就扛了一天,還是嶄新的就上交了。”老人說着眼圈都發紅。
梁老爺子也激動了,拿起勃寧朗,“那時候啊,我做夢都想要一把這個,為着這還鬧出不少笑話。”
老人們你一語我一言就這樣将回憶的匣子打開,再憶那段峥嵘歲月,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蒼老沉寂的心似乎又熱血起來。
“潇潇啊,這槍怎麽不稱手,太輕了。”老爺子突然問她。
“那是因為……這些都是1:1仿真,不是真的。”梁潇反應快。
“好啊,真好。”老人們紛紛羨慕梁老爺子有這樣一個貼心小孫女,果然是将門無犬女。
這是老爺子這幾十來年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生日了,幾把仿真三、八、大、蓋倒是把陳易上千萬的古畫都給壓了下去。人,真得認命。有些人,你不得不服。
梁潇穿過人潮看戰川,他的手機終于打着火,他吐一口煙圈,煙霧袅袅中他對她眨了下眼,竟比朱茵的眨眼殺更迷人,梁潇紮紮實實被電到。
太陽從垂直一點一點偏西,八角池兜了一池霞光。
晚上,老年組在樓上品茶繼續追憶“那些年我們一起打過的鬼子扛過的槍穿過的褲子。”中年組支起了牌桌,麻将是全民運動。青年組,其實沒幾個人,林菀瑤白天有班,晚上才趕過來。她大姐三弟沒有空就由她代表了。
林菀瑤看見戰川的時候還着實吃了一驚,小聲跟梁潇說:“你們膽子真大!”
梁潇湊到她耳邊,“還有更膽大的事兒,白天你錯過了。”戰川是什麽時候換了她的禮物她真一點兒都不知道。
兩人就咬了兩句耳朵的功夫,戰川不見了。梁潇有點兒擔心,她在林菀瑤耳邊說了兩句。林菀瑤點點頭,起身就去找陳易拼酒。
梁潇避開人群前院後院都找了一圈,沒找着人。
走了?連聲招呼都不打?這人!
路過花架回廊的時候,突然被強勁力道拉進郁郁蔥蔥莺蘿藤,她反應過來已經被戰川壓在牆壁上。茂盛莺蘿藤是天然屏障,這夜色裏只要他們不發出聲音根本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在這裏。
“你……”梁潇壓着嗓音,“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等你。”戰川手掌貼着她腰線描繪,這旗袍太合身像是專門給她訂做的,掐出的腰線性感妩媚。
梁潇想去抓他的手,手腕被他握着舉過頭頂,“戰川!你,別亂來。”
戰川笑,“我找了一整天,就找到這麽處可以亂來的位置。”
“你……”梁潇真是對他沒了言語。
戰川在黑暗中摸到她領口盤扣,兩指一撚就解開,一顆,兩顆,三顆。
梁潇急了,“你別……”
“從看見你穿上這件衣服開始,我就想這麽幹。”
旗袍的萬種風情都在這绾結的紐扣上,端莊中處處透着誘人。褪開三粒扣的梁潇若隐若現露出雪白肌膚,月光下像上好的瓷器似的透着光澤。旗袍開叉的位置比連衣裙更方便他探入,梁潇扭着身子躲,又不敢大聲。
“知道男人送女人衣服有什麽意義嗎?”戰川貼着她耳朵,“就是為了給女人脫下來。”
“流氓,無賴!”
戰川把她翻個面壓在牆上,“穿旗袍屁股更翹,老子tm愛死這個姿式了!”
梁潇覺得他外表裝得再怎麽像紳士,骨子裏還是流氓,流氓!
“潇潇——”陳易的聲音突然響起來,越來越近,就隔着一面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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