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秋葵

嗯唔……悠悠微晃了下小腦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啊，老師，講完了嗎？”她打了哈欠，伸展着懶腰。

“悠悠，睡醒了？”容麽麽眯着眼，磨着牙，笑着問。

“我又睡着了？”一醒悟，悠悠馬上知趣地道歉，“哦，對不起，老師，媽媽跟我說，多睡覺才能長高！”

“老師一講課就睡着，才剛講完就醒來，悠悠，你真的好厲害哦。”實在忍不住對一個小朋友發出嘲諷。

“麽麽老師講課就好像小時候每天聽媽媽講睡前故事唱兒歌一樣，好溫柔呢！”

對笑得如此純潔無邪的小臉蛋确定無法再批抨更多，容麽麽無力地撫額吐槽：“你現在就在小時候……”

悠悠的眼睛卻忽然一亮，肩膀往旁邊一移：“桐桐，好漂亮的畫哦，這不是鹹蛋超人和——怪獸哥斯拉嗎？！”

容麽麽一愕，趕緊湊上前去，才發現原來在過去一個小時內她不停的口幹舌躁之中，小女孩在書本上奮力地搖動鉛筆，不是在做課堂筆記，而是在畫畫……畫畫！

啊，好挫敗啊……

桐桐淡淡地揚起了笑容，這時才有着小女孩特有的天真表情，對悠悠說道：“恩，這是鹹蛋超人大戰哥斯拉，這是哥斯拉的細胞核，這是哥斯拉的細胞膜，這是哥斯拉的細胞質，哥斯拉是多細胞動物……”

啊，她是不是該感到欣慰。容麽麽對小朋友天馬行空的創造想像力哭笑不得。

“哥斯拉感冒了，感染了奇怪的病毒，所以背上長滿了一排草，光合作用後草就會長大長高，叫做哥斯拉草，這是哥斯拉草細胞的細胞壁，這是哥斯拉草的葉綠體……”

“喔喔！”悠悠全神貫注地盯着書本，随着桐桐的解說不停地點頭。

“哥斯拉為什麽感冒了？”

“鹹蛋超人打它的時候吹起了很大的風，哥斯拉受涼後就感冒了……”說完低下頭去，拿鉛筆在書本上添了幾筆畫出大風。

不知該對桐桐編的故事做出什麽表情，見悠悠小眠之後雙眼亮晶晶、生龍活虎的模樣，容麽麽只想嘆氣她講課生動的有趣程度還不如一個小女孩。她搖頭晃腦，讓兩個小朋友自己玩耍，徑自去給小朋友們倒新鮮的果汁。

因為整個下午都要陪着小孩直到家長來接，容麽麽克制着自己去玩網游的沖動，只得擺出為人師表的形象，坐在一旁照看，翻起專業知識的書本來。

“老師，爸爸和媽媽是怎麽生下我的呢？”

“爸爸的精子進入媽媽的卵子裏，完成受精，受精後的卵子，通過細胞分裂和分化，再慢慢的發育，成為了胎兒，等胎兒成熟後，最後媽媽就把你生下來了。”容麽麽看着書本，簡潔地回答。

“爸爸的精子是怎麽進入媽媽的卵子裏的呢？”

呃。容麽麽從書本裏擡起頭，發現悠悠用着期待的眼光看着她。她嘆了氣：“好，我們現在來看動畫片，好不好，看完後悠悠就能懂得更多哦，桐桐也過來。”

她揮揮手，呼喚孩子，播放起了國外的孩童拟人化的性教育片。

教育片用着逗趣又形象生動的方式演繹着，尺度又把握得恰恰好，短短的十一二分鐘視頻，比起容麽麽費盡口舌方便得多。

兩個小朋友坐在幹淨的地板上似懂非懂地看完了電腦裏播放的視頻。可悠悠卻好像被十萬個為什麽一樣附身着，不停地問問題。

“老師。”悠悠喚了一聲，不死心地拿着書本，咚咚咚地跑到容麽麽面前，對着裏面的文字指了指，“我也會有初潮嗎？”

哼哼。有一種還是老師厲害的得意心情，容麽麽坐在被搬到客廳中央的懶人沙發椅上，和藹可親地說道，“會的。等主宰這方面的器官成熟後，受到激素的調節就會有哦。”

“那來了初潮後，我也會長胸部嗎？跟老師一樣嗎？”悠悠腼腆地望向容麽麽，眼睛眨啊眨。

容麽麽正想回答時，一個冷靜好聽的聲音客觀地傳來：“老師的胸部好像沒怎麽長。”

這個死小鬼！容麽麽拳頭暗自緊握。

“會的哦，悠悠。”她笑眯眯地對着悠悠說道，然後轉而鄭重地對桐桐搖了搖食指，“小看人是不對的哦，桐桐。”保持臉上的笑容，暗自切齒。

“啊！那是什麽？！”悠悠注意力很快被別的吸引住，撒起小短腿就往陽臺跑去。

“別去！”桐桐忽然嚴厲地大喊。

悠悠僵硬了身子，連容麽麽都吓了一跳。

“那……那是秋葵……”容麽麽慢半拍地回答，不解地問向小女孩：“桐桐，你怎麽了……”

桐桐清明的雙瞳冷靜地透過窗戶直視陽臺的方向，一會兒後她才開口回道：“哦，沒什麽。”聳了聳肩，而後步向悠悠。“去吧，我陪你。”

“嗯！”悠悠開心地點了點頭，踮起腳尖拉開了門，直奔進去。

雖然室內開着空調，在室外卻不會讓人感到溫差太大。

“哇……這就是秋葵呀！”悠悠探着小腦袋這邊看看那邊瞧瞧，“有紅的，還有綠的呢！原來它們這樣長在大草上面的呀！”

桐桐而後跟上，她站在陽臺護欄邊，雙手環胸，微探了身子望着下面。

“桐桐，你小心點，不要往外面看，很危險！”容麽麽趕緊走了過來。雖然護欄夠高，但小孩總讓人不放心。

桐桐聽話地站直了身子，轉首望向容麽麽。“亞然叔叔以前來過這裏嗎？”

“來過啊，怎麽了？”

“那他沒發現什麽嗎？”她疑惑地微側着頭，直視着容麽麽的眼睛。

容麽麽雙眸馬上心虛地瞟向別處，連忙拉着兩個小鬼往室裏移動。嘴裏含糊念叨着：“好了好了，別玩了，你們的墨鏡叔叔快來接你們了。”

“老師，老師，那是秋葵耶！”悠悠被人在頸後拎着領口，不高興地直嚷嚷，拒絕進屋。

“好了好了，老師做給你們吃，乖哦乖哦。”她一邊哄着，一邊趕着小鬼進空調房。冷汗在她背上流着，她不時疑慮地望着陽臺。桐桐那個小鬼難道發現了什麽……關于她每到夜深人靜時有着令人歡愉的私人秘密？這也太早熟了！呃，不對不對，是那看不見的世界的人，她曉得？聽說小屁孩的感應力特別強……

“不吃。”桐桐才一踏進了室內，就冷淡地反駁了容麽麽剛剛的提議。

“為什麽不吃？”悠悠手上早抓着順手采收的秋葵，一手拿着一個，一紅一綠，在桐桐面前晃來晃去，嘿嘿嘿地笑着問。

桐桐直接無視了悠悠，越過了她，安靜地坐在椅上，拿起書本看着。

悠悠屁颠屁颠地又跟着上去：“為什麽不吃？”

桐桐蹙起了眉頭。

“為什麽不吃？”

桐桐轉過了身子。兩個小女孩不停地在那邊鬧來鬧去。

容麽麽則心驚膽戰地在陽臺采收秋葵果實。她眼睛在四周亂瞄。

太陽漸漸西沉。莫非……他在這裏？

那個可以給她興奮顫栗的他……

“老師！快點！快點做秋葵給桐桐吃！”悠悠清稚的嚷叫聲直傳而來。

容麽麽回過神來，采收後，走進幹淨的廚房，只稍用開水燙了燙，就端了上來。

“快，桐桐快吃！”悠悠興沖沖的捧起了下巴，催促着桐桐，也不免皺起眉，“老師，你不能做得好吃點嗎，連醬油醋都沒有，桐桐的媽媽做得可好看了……”

“悠悠，你不吃嗎？”

“桐桐吃，我就跟着吃！”

容麽麽快受不了這兩個小鬼頭了，她嘴角一抽，忍耐着問向綁着藍色蝴蝶結發帶的小女孩。

“桐桐，吃嗎？”

桐桐用表情表明了這一切，精致的小臉上，她對着燙熟的秋葵一臉嫌惡。

悠悠見狀，開心得直拍手，笑得眼淚快嗆出來。“老師，你知道嗎，桐桐的媽媽變着法子做秋葵給桐桐吃，桐桐都不吃……”說完她用叉子一插，就咬起嫩嫩的秋葵，刻意在桐桐面前用力地嚼啊嚼的。

一聽此話，身為人師，容麽麽趁着機會教育。“桐桐，不挑食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哦。”還自動自發把秋葵喂到桐桐嘴邊，“來，乖，張口。”

桐桐眼一瞥，臉色有些發青，她跳下了椅子，直接遠離。

“過來啊，桐桐，秋葵長得正是季節，很新鮮哦。”咬了一口。對平日裏一臉冷淡的桐桐，有此時的反應也甚感有趣。

“那玩意兒，滑滑的粘粘的，好像唾液……”桐桐警戒地瞪着容麽麽手中的秋葵，心有餘悸地喃念。

什麽嘛，小鬼就是小鬼嘛。容麽麽總算好不容易才覺得在桐桐身上找回點大人的自尊心，稍稍彌補了她教學時的挫敗。

叮當聲忽然傳來。

“是墨鏡叔叔來接我們了！”一聽門鈴響，悠悠把叉子一扔，就跳下椅子，咚咚咚地跑向躺在地板上的書包。“我收拾東西很快的！桐桐你要等我哦！”她一股腦的把所有散落的東西全往書包裏丢，雜亂的東西滿出來後，她就擠擠擠地把它們全塞進書包裏。“看，我好了！”

容麽麽一看時間，差不多已是傍晚吃晚餐的時候。她過去打開門：“二位好，請再稍等一下，兩位小公主很快就好了。”

桐桐随後背着書包安靜地走到門口。

魁梧的兩名大漢都戴着墨鏡，他們一看見桐桐，立即同時一鞠躬。“大小小姐好。”

“請讓我為您拿書包。”左邊的大漢馬上接手去脫拿桐桐的書包。接着他蹲了下來，十分恭敬地讓桐桐坐在他寬厚的肩上。

“墨鏡叔叔你們來了，我也要背背。”悠悠小喘着氣趕上，将書包扔給另一名大漢，“大刀叔叔你背桐桐，二豆叔叔你背我。”話完直接趴在蹲下等候的另一位大漢背上。

“二位辛苦了。”容麽麽看着兩名魁梧大漢站了起來，微笑着說。畢竟要爬這麽長的樓梯……

大漢對容麽麽點了點頭示意。

“桐桐小小姐，悠悠小小姐，準備回家了。”

說完後，戴着墨鏡的兩名魁梧大漢，一人一個，各扛背着兩個小女孩，跨步走向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