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3)約會

今日裏只有上午的課程，午休過後，容麽麽卻還待在學校裏。午餐是牛奶加三明治，只吃了一半放在一旁，她雙眼發紅地瞪着一疊疊的考卷。

小考的考卷要快點批改完！她好回家好好地玩游戲！

“麽麽，你還在啊？”香梅一進辦公室，有些愕然，她在容麽麽旁邊的座位坐下，手上整理着教書材料，不忘側身挨近容麽麽，竊聲問道，“怎樣，你們進展到哪裏了？”

“什麽？”她改改改，這死小孩，這什麽破答案，打叉。

“上次陪你看的那個相親的啊？”

“沒了？”叉勾叉。

“這麽快？！”

“就沒開始過。”打分打分打分。

“你沒約他出來嗎？”

“我為什麽要約他？”下一張。

香梅一時無言，不死心地追問：“你們真的沒了？”

啊……終于只剩下一班了。容麽麽停下了筆，搖晃肩頸，順便捶捶酸痛的肌肉。

“沒戲。”對香梅扔下這句，她抓起沒吃完的三明治繼續啃。

“好可惜哦。”香梅說道，她拍拍容麽麽的肩，“不要氣餒，繼續相親，一定可以相到的！要加油哦。”學校上課鈴聲響起，“好了，我去上課了！”她向容麽麽道別離去。

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容麽麽怔住。不是香梅提醒，她差點忘了考慮一件事情了……完了，要是沒成功，她還得繼續相親啊！沒完沒了！

最近她的媽媽已經打過電話來好好“慰問”她了。再進一步，她已經可以料想自己在不久的日子裏被嚴刑逼供的情形！

她真的要努力了！

手機裏還躺着早上費竈歲打來的未接來電……

早知道就接起了。她懊惱着。

唉唉唉！還是改考卷吧。

改改改，時間在不知不覺流淌，終于最後一張！正預備歡呼時，手機響了。

是費竈歲！

要接，要接，要接……她已經漏接過他兩次電話！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打電話過來了，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就算相親不成功，說不定他們還能交個朋友，買賣不成仁義在嘛！她不停地對自己下暗示。盡管她身邊要好的異性朋友一個都沒有，從來不交！

容麽麽深深地吸一口氣。“喂，你好。”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

“你好，麽麽，這幾天有空嗎？”開門見山。

果然。容麽麽臉色一變，她抓緊手機，結結巴巴：“這個……我要看一下……”

“今天呢，你今天下午沒課吧？”

容麽麽剎時吃了一驚。他怎麽會知道這種事！就是姑姑，也不可能知道得這麽詳細啊！

“哦哦，不行呢，我沒空哦，我這幾天要改考卷。”完了，她怎麽控制不了自己說出這種話，她好像看到自己離結婚之路越來越遠了……

電話裏頭一陣沉默，接着一聲淡淡的嘆息。“約你還真難約，那你什麽時候有空告訴我吧。”

“好、好。”容麽麽戰戰兢兢。拜托，除去前兩次電話她沒接過，他最多也只約過她一次啊，就是現在這一次！

“對了，我等下有公事要去你們學校附近，你不在學校了？”

“對，因為我下午沒課，所以我已經離開學校了。”

“真是可惜，今天差點就能與你見面了。”電話裏頭傳來惋惜的聲音，“那，下次見。”

“嗯，好。”

一挂斷電話，容麽麽将改好的考卷全鎖進抽屜裏，接着她匆忙地收拾自己的資料。

三明治在幾秒內兩三下啃完，一邊拿包，她一邊抄起牛奶，邊走邊吸。

要趕緊跑路，碰到費竈歲就不好了。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啊，相親這種目的性太強烈的東西真的好刻意哦！實在讓人尴尬！

可惜！除了相親，從小到大，根本就從來沒有人老老實實明确無誤地追過她！看着周遭女性收到捧花寫情書擺蠟燭彈吉他放煙花等等各種浪漫場景，她一次都沒經歷過！

她嫉妒得咬牙切齒。她總覺得自己沒長得那麽醜啊！她要是醜得太過分，費竈歲也不會想約她啊！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走在校園的操場邊，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要不要跟表哥說一下昨晚碰到的事情……

啊，昨晚一定是錯覺啦，她什麽都沒看見！

她的心卻七上八下怦怦直跳。

一名疑似穿紅衣的半透明長發女子，面目模糊，在夜深人靜時出現在她的陽臺……

“啊！”猛然的撞擊吓了她一跳。她回過神來，身手俐落，腳一伸，就阻止了襲來的足球向旁邊滾落，剛反射性地想直踢回去，看着教體育的男教師向她跑來，她停下動作。

她可是個超級大淑女。她才不會那種超猛烈的踢球射籃動作呢！

“抱歉，容老師，你沒事吧？”年輕的體育老師搔了搔頭，攔過足球，足尖只稍用力，足球就往操場內直射出去，球場內的同學們哄的一聲繼續熱火朝天地搶球。

“沒事。”容麽麽對他淡淡地點了點頭，轉身前行。

“等等！”

容麽麽疑惑地回首。

體育老師吸了一口氣，顯得略微緊張。“容老師，為了表示這次的歉意，我請你吃飯吧。”

容麽麽奇怪地看着高大的體育老師一眼。

“不用，我剛吃飽。”她晃了晃手中吸扁的牛奶盒，“這種小事，根本不需要破費。”然後話不多說，找到了一個垃極桶，将空的牛奶盒一扔。

沒有發現體育老師對着漸行漸遠的她頹喪了頭。

容麽麽再穿過一幢教學樓後，朝大門邁去。

剛好看到一名音樂老師手上拎着五線譜的材料，看到她後，朝她揮了揮手，然後在新追求者的護送下，絕塵而去。

為此，容麽麽心裏仍是感到憤憤不平，為什麽她都要靠相親，難道現實生活中就沒有一個人追她的嗎……

她走到公交車站牌等車。

看了看時間，都快四點了。選擇這種時間點回家的她，真不明智，多熱的天氣啊。

一輛黑色跑車赫然停在她面前。

她以為擋到了別人，向後退了一步。

車窗搖下來，她慢慢地睜大了雙眼。

“真巧，麽麽。”費竈歲勾唇，對她說道。

她真的覺得費竈歲實在有夠自來熟。

坐在咖啡廳裏，他們兩人面對面。

“不是不在學校嗎？”

“啊，那個是……”她輕抽了一口涼氣，“我發現還有一些考卷放在學校裏忘了拿，才返回來拿的。”不緊張，她一點都不緊張！

喝咖啡喝咖啡。

費竈歲稍舉了一下手，很快有服務生過來。“再來一杯。”對着容麽麽的咖啡杯，他向服務生示意。

“不用了，沒什麽事，我很快就回家了。”哈哈哈，原來和相親男單獨約出來見面，根本沒什麽嘛，她一點也不感到煩躁嘛！

新的咖啡上桌，她喝咖啡喝咖啡。

“放輕松，好嗎？麽麽，你這樣我會過意不去。”

“我很輕松啊。”她咧開笑容，眨了眨眼。天啊！什麽時候可以回家！

“很意外見到你，好久不見。”費竈歲雙手交叉支在下颚，莞爾笑着問候。

容麽麽一愣。費竈歲金絲框眼鏡下的眸光內斂，那眼神卻像是……

她轉身向後一看——後面只有隔着些許距離，坐在桌旁，側身背對着他們互相談笑的客人。

所以，費竈歲應該是在對她說話吧？

“好久不見。”她僵硬地回答。

費竈歲優雅地喝了一口咖啡，将咖啡杯放下。“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靈魂存在嗎？”

容麽麽眨了眨眼。

“你是說人死後的……那個嗎？”她額上冒起冷汗。

怎麽又問這種問題？更奇怪的是，為什麽她老覺得費竈歲看的是她背後？！

費竈歲點了點頭，“人死後，有些靈魂會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在世上逗留徘徊……”

“什麽原因？”容麽麽有些沖動地問道。

“你見過嗎？”費竈歲的唇畔躍上一抹笑。

“啊……這個……”容麽麽吞吞吐吐，“你知道，我姑姑，她好像有點靈異體質。這世上有很多事情無法用科學解釋，她應該見過的……我跟在她身邊久了，就算沒見過，多多少少也抱着尊重的态度……”

“你的表哥是這方面的能手。”

容麽麽一愣。“哦，你知道呀！”

怎麽辦，好想回家！雖然他的話題她也很感興趣，但她就是不想與他有任何深入的了解。一想到眼前的男性有可能成為自己未來親密的對象，她就焦躁得不能自已！

以往的相親對象，或多或少，她都可以挑出不想要的毛病，也十分的有道理，但是眼前的人在乍看之下已經無懈可擊了啊！配她簡直綽綽有餘，可以甩她好幾條街了！

可是為什麽，就是這樣難得的對象，一個她完全都不讨厭的人，為什麽她還是一點都不想與他有任何成為情人關系的瓜葛？

她是不是真的病得很嚴重了？

她想，如果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如果他們不是因相親認識有成為情侶這個明顯的共同目标，她會更為放松點。

原本的她，這個時候，應該是窩在小公寓裏暢快地玩游戲，再準備健身運動吧！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跟個還算陌生的人在聊着些不着邊際的話，再聊下去，她的游戲都要少玩好久時間，今天的運動計劃想必也要被擱置了，想想就讓人覺得不爽快。

幸好只是喝個咖啡不是吃飯，不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她煩躁得握緊了桌子底下的拳頭。

“既然你姑姑和表哥，都有這方面的體質，你們有血緣關系，說不定你也有潛藏的體質……”

“啊、哈哈。”幹笑完後，低頭喝咖啡，喝咖啡，“我家裏還有點事……”雖然才坐下沒半個小時，但她還是終于忍不住了！

“我送你回去吧。”費竈歲溫爾地說道。

一聽這話，容麽麽仿佛猶如被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