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3)道長

大門倒在地上。

“亞然叔叔——”

兩個小女孩看到來人，同時大叫，奔跑過去，一人抱住男人一邊的大腿。

“你這個小破孩是在笑我愚蠢？”凄厲的尖叫暗幽地響起。

空氣在面前被扭曲成起伏的波狀。

男人一側身，護住小女孩，原本對着桐桐的紅衣女鬼，變成對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體，在衆人不及反應時，咻的一下，整個身影從男人身體穿透了過去。

“好溫暖啊，道長……”女鬼低下了頭，嘶嘶暗笑。

“亞然叔叔。”發現桐桐沒事，悠悠仰起首，一臉笑嘻嘻的表情。

“你們倆個來這邊做什麽？”張亞然低頭看着挂在他左右大腿邊的兩個小女孩。

“爸爸知道亞然叔叔下班後也會來老師家，就同意我來玩了。”桐桐清聲解釋。

“表哥，你又來我家做什麽？”容麽麽欲哭無淚地看着被撞壞的大門。

“看風水。”他簡單說道。

“嘶……道長……看我啊……嘶……道長……請不要無視我……”幽怨的鬼聲在室內回蕩。

“你怎麽還在？”張亞然皺眉問道。

“啊，道長……我終于等到你了……”女鬼整個身影躲在暗暗的角落，縮成了一團。

“等我？”張亞然的疑惑更深。

“我、我想見你，道長……”嘶聲中似隐含羞澀。

“我不是把你超渡了，你不是早該去投胎了嗎？”

“陰間太苦了……上刀山下火海煎油鍋……”女鬼幽幽地擡起慘白的臉，又趕緊低下頭去，“嘶……判官說我害了兩個無辜的性命……嘶……投胎還沒輪到我……”

“所以你又出來害人了？”張亞然雙手環胸。

女鬼連忙搖搖頭，心虛道：“我、我不敢……”她的頭顱垂得低低的，“農歷七月鬼門開的時候，終于放假不用服刑了……嘶……我才能出來……”

“農七早過去了，你怎麽還沒回去？”桐桐松開張亞然的大腿，看着女鬼背後的令牌，冷靜地稚聲問道。

“啊……嘶……我想見道長啊……為了見到道長，鬼門關的那一天我躲起來了……那位大人在的時候……我也都不敢出來……”她嘶嘶暗笑。

“什麽大人？”張亞然皺眉。

“就是、就是……”女鬼吞吞吞吐吐。“我不敢說……”

“為什麽要見亞然叔叔呀？”悠悠眨眨水汪的大眼，一臉天真。

“因為……”女鬼慘白的雙頰似被身上穿的紅衣染出緋色，“嘶……道長……你長得好像我當年的男友啊……”

話才剛落下，一時之間，三雙大小不一的眼睛全齊刷刷地看向張亞然，臉上全帶上一副懷疑的神色。

“哦！表哥，原來你就是當年那個負心漢！”容麽麽像抓到什麽證據般，了然地驚聲叫道。

“喂！別亂栽贓，我還沒交過女朋友！”他還保持着清白之身呢！“好了好了，我再超渡你一遍，好好去投胎，不要再出來了。”他對女鬼不耐煩地說道。

甩脫了兩個小毛頭，他從做工考究的西裝外套口袋裏掏出一疊黃紙，無奈地抽出一張放在桌上，用嘴咬破了食指，血滴從食指沁出來，他用鮮血往黃紙上畫起帶有力量的符咒。

“道長……我可以一直待在你身邊嗎，我願意永遠服侍你……”牆角落，紅衣女鬼幻化成一團幾不可見的人形白霧，幽幽地飄到張亞然身旁。

“不行。”張亞然臉色一黑，果斷拒絕。

“我……嘶……好喜歡你啊……道……”

“急急如律令！收！”不等女鬼訴完衷情，張亞然無情地将黃符往空中垂直一擺，白霧往黃符方向聚攏，像被吸塵器吸掉一般，即刻消失不見。

張亞然将收着女鬼的黃符放入西裝外套另一邊的口袋裏，口中絮絮叨叨：“小孩子天生體質敏感，這樣吓小孩子，真是的……”

“亞然叔叔，就這樣沒了啊？”悠悠不悅地嘟嘴，她還以為有更刺激驚險的場面呢！

“不然你們這兩個搗蛋鬼還想怎樣？”張亞然拿食指戳戳悠悠的前額，“誰叫你們的亞然叔叔法力高強呢。”他一點也不害臊地昂頭哈哈大笑。

“那以後來老師家不是很無聊？”桐桐若有所思地開口。

“你這什麽意思啊，桐桐？”容麽麽磨牙問道。敢情她們純為了冒險才來找她補習的？

“哎，沒。”桐桐無力地攤手。

“表哥，你以前來我家超渡那些亡魂時，竟然沒告訴我他們都是些什麽鬼？！”

張亞然一臉驚訝狀。“啊？我沒告訴過你嗎？”

容麽麽咬牙閉了眼，已經不想再去計較。她緩緩地吐出了口氣，笑眯眯地說：“你沒告訴我也沒關系，我在這邊可是住得好好的。所以這次你到底是來看什麽風水？！”她呲牙怒問。

卻見張亞然忽然轉首，俊眼一眯，像是嗅到什麽氣息，表情嚴肅：“還有？”他筆直地朝容麽麽走去。

容麽麽向後退了一步，背上冷不防冒出冷汗：“什、什麽還有……”

“還有陰靈？”

悠悠和桐桐聞言全舉起了雙拳，兩眼發光，一臉期待地看向張亞然。

“不是吧，表哥，你這次的捕鬼雷達錯誤了吧……”瞪着不斷逼近的張亞然，容麽麽舉起雙手，投降地讪笑。

張亞然的長腿停在容麽麽面前，不知過了多久，在兩個小女孩屏住呼吸翹首以盼時，他嚴肅的表情瞬時松懈下來：“就是，有什麽陰靈是我發現不了的呢，哈哈哈哈。”

悠悠和桐桐失望地垂下雙手。瞧見張亞然疑惑地按了下太陽穴後，然後轉身往廚房走去，她們兩個像是拖油瓶一般，連忙咚咚咚地跟在了張亞然屁股後面。

看着三人遠去，容麽麽偷偷地将手扶在近在身側的沙發上，膝蓋差點一軟。好險，容麽麽呼出了口氣。

看來，她的秘密還沒有被發現。心中有絲絲的甜意泛起，她不由自主地翹起嘴角。但是，還是不能大意！

“你跟費竈歲感情有裂痕？”張亞然的聲音忽然從廚房裏傳出來。

“我和他就沒開始過！”容麽麽對這話題深覺苦惱。

“費竈歲不錯，跟你結婚了，有了一層親戚關系，也許就會答應我的事，來我的神靈事務所工作。”

聽起來就很不妙，那是什麽鬼事務所啊！

“都說我和他沒什麽了！”

見張亞然還待在廚房裏，沒有出來的跡象，她煩惱地沖進廚房。“所以，你到底來我家做什麽啊，表哥？”

裏面太擠，她只好站在外邊哀嚎：“有什麽好看的，是姑姑叫你來的對吧？”

“看你為什麽結不了婚。”往廚房繞了一圈，張亞然搖了搖頭，帶着嘆息走出廚房。

容麽麽實在想翻白眼。“表哥，那你應該先去看看你自己住的風水！”她誠心建議。真的忍不住吐槽同樣早到适婚年齡還沒結婚的張亞然。

“我忙嘛！”丢掉這句，他又去繞客廳。兩個小女孩跟個小跟班似的亦步亦趨地跟在張亞然背後。

“我說麽麽啊，你都不開竈火的？”

“哦哦哦，亞然叔叔不開竈火會怎樣？”悠悠在這時顯得非常敏而好學。

“陽氣不足，怎麽會有桃花運？”腳步向前踱去。

“這你就胡說了吧，表哥？我桃花運可旺了，相親相不完！”容麽麽心虛地反駁道。

“那你相親有成功過一次嗎？”張亞然嗤之以鼻，不屑地瞥了容麽麽一眼。

容麽麽竟啞口無言。

“不會，麽麽老師都吃泡面。還是有開火的。”桐桐随着張亞然，平靜地來到電腦桌前。

“就是，我每天都開火！”只是用電熱壺插電而已，也很熱啊，陽氣可足了！

“哎，泡面？！還吃這麽多？”看着桌子上，垃圾桶散落着一堆泡面碗的空盒，張亞然搖頭再搖頭，“吃泡面犯孤虛啊……”

容麽麽額上青筋爆起。她閉上眼睛，雙手環胸，像個太妹般伸出一支腳在地板上不耐地抖動：“表哥，你在說你自己嗎？”

“我忙嘛！”話完，飄飄然地往主卧室裏踱步而去。

兩個小女孩像找到好玩的游戲一樣，興奮地緊跟而上。

“喂，女孩子的閨房不要随便亂進！”容麽麽氣急敗壞地沖進去。

“冷氣開這麽強？”一進入主卧室，張亞然微微皺眉

“亞然叔叔，我來關。”悠悠很貼心地找到了遙控器，按了按最大的按紐，遙控器發出“噔”的清脆聲響，牆面上方的空調顯現出綠色的提示燈。“啊，原來空調沒開。”悠悠眨大眼看着原本靜止閉合的空調扇聽令搖控器的指揮開始來回擺動。她趕緊把空調關掉，再按了下，又打開，再按了按，把溫度“噔噔”地調高又降低，再關掉又打開，接着悠悠整個人對着遙控器，玩得不亦樂乎。

桐桐走到窗旁，踮起腳尖，吃力地把窗戶打開：“這裏的夜景很美。”

“我的電費啊……”容麽麽無力哀鳴，好像看到這個月電表的度數噌噌直線上升。

“一張床，放那麽多枕頭幹嘛，扔掉幾個。”張亞然說着，就拎着枕頭要往地上扔。

“诶诶！”容麽麽連忙上前一抱。“不要亂動我的東西！”好險，接住了她枕左腳的枕頭。

張亞然啧啧搖頭。随意瞄了房間一眼，就走出卧房了。“一個人住，用這麽多枕頭，我看啊，你要不是桃花一朵都開不了，就是犯多角關系。”

容麽麽忍不住想翻白眼，拜托，她連一角關系都沒有好嗎！首先，她得先有個男朋友好嗎！

“竈歲，對，現在，來看一下，沒關系，麽麽不會說什麽。”張亞然順手打了個電話，哈哈大笑，很快挂掉。

容麽麽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一反應過來，她差點尖叫。“你不經過我同意就邀請費竈歲來我家？！”

作者有話要說： 傳說農七鬼月時放假出來溜達的有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