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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千幸有些懷念地看了一會,随後才琢磨出他們的流派應該是北辰一刀流。只是,跟坂本相比,他們的動作是生硬機械,少了那番靈活,也缺少了幾番大氣,也着實不夠看。

千幸也沒想到,坂本辰馬本是劍道高手,而且在戰場上厮殺四方,他的劍術自然是上乘,雖未脫離其流派的圓章,卻也是變幻萬千。

她扁了扁嘴,準備溜走。

“小姑娘,不打算看了嗎?”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卻如六月雨天的雷鳴般震懾人。

被抓包了!千幸扶住樹幹的手抖了一下,随後利索地翻下了樹,她對着面前的老者鞠躬道歉道:“抱歉,一時之間溜了進來稱為梁上君子,還望您恕罪。”

老者卻是擺擺手,說道:“沒事,只是,我見小姑娘的神色,像是對我這些門生不太滿意,想來小姑娘你也是同道之人,不如進來再看看,如何?”

話語雖溫和,可老者的目光卻是帶着探究的神色淩厲地看着她,氣勢逼人。

千幸嘆了口氣,遂進了他們的道場。

道場內的人見到千幸是一個小姑娘,且容貌美麗,本是有些敵意的視線也收斂了起來。可他們依舊是好奇地打量着千幸。

“小姑娘,你可否跟在下的門生比試一下,當然,你可以拒絕。”老者提議道。

千幸點了點頭,既然偷溜進來被抓包,怎麽看都是她的錯,能被人這麽禮貌對待不當作小偷處置,已經算是好了。

至于是比試,她也不在乎,她還是很喜歡跟別人在這方面上較量。

千幸并沒有帶護具,她說沒必要,可是卻是讓對手有些發愁。

對手是一個比她大三四歲的男生,他有些發愁地看着千幸,這麽一個标致的女生,傷到手臂他也覺得有些罪惡啊,他苦笑道:“你還是帶護具吧,我怕傷了你。”

“沒事的,請放心。”

比賽開始,男生雙持竹刀,試探性地挪前兩步,見千幸始終筆直着身體,無任何動作。他虎口握緊竹刀,直直往千幸的肩部打去。然而,在竹刀刺過來的那一刻,千幸腳步一歪,左手握刀擋住了他的突刺,随後力道加重,白皙的手腕一翻轉刀,硬生生地讓他的竹刀改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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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的虎口被震得發麻,他剛想退後兩步,卻是被千幸用刀一劃,打掉他手中的刀。

“我輸了。”男生摘下面具,朝着她鞠躬道。

“那麽,接下來請多多指教。”

千幸還沒說些什麽,卻是被一個中年男人打斷了,他站了出來,目如銅鈴,喘着粗氣道:“我想跟你比試一下。”

接下來,千幸才可謂算是見識到了北辰一刀流的刀法,攻擊快速密集,且把九種斬擊基礎練習得極其熟練,各種斬法互換銜接流暢,大氣磅礴。

最後,千幸還是輕易贏得了勝利。

後來,陸陸續續地,千幸硬是跟所有的人都來了一遍。

此時,月明星稀,天空已是一片暗沉的深墨色,潮濕的海風輕輕拂來,帶來舒爽的涼意,把道場內因比試訓練汗流浃背的悶熱卷走些。

剛才的弟子已經離去,只剩下千幸和老者相對跪坐着閑談着,氣氛算是融洽許多。

老者笑眯眯地看着擦着汗的千幸,說道:“技之千葉,力之齋藤,位之桃井,小姑娘,你的刀法可是三樣都有啊。”

千幸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不應聲。

她師承松陽,松陽是什麽流派反正她也不知道,松陽的弟子中,只有她一個人是完全習得松陽劍道的精髓。銀時是一心想打敗松陽,所以他并無可能學松陽,反而自創一體。假發由于他自身的性格及一心想當大将平時嚴謹的作風,以居合斬為心,靈敏有力,攻守恰當。而高杉,高杉是淩厲大氣,最擅長攻其不意。她是力道有足,速度上乘,刀轉的飛快,難以讓人輕易捕捉動作,刀法像是集了百家,倒像是大亂炖。

“不知小姑娘你師承何處?”老者問道。

師承何處?千幸略微沉吟一下,說道:“松下私塾。”

老者一愣,那雙清朗的眸子盯了她一會,随後笑道:“小姑娘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還是小姑娘是從江戶時代而來,是吉田松陰的弟子。”

千幸一愣,聽到了內心深處一直牽挂的名字,她讷聲道:“是吉田松陽。”

老者爽朗的笑了起來,看得千幸莫名其妙,好一會,他才說道:“小姑娘,你真是有趣,吉田松陰可是死去很久的偉人,且不說你連名字都搞錯了,是松陰并非松陽啊。”

“啪”一聲響起,一直攥在手裏的竹刀掉在了地上,打着旋轉。

老者甚是驚詫,剛想問她怎麽了,卻見她面色蒼白,額頭上涔着一層薄薄的汗珠,紫晶色的瞳孔緊縮着,像是在恐懼着什麽,又攜帶着驚惶,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蠕動着。她整個人都是失魂落魄,目光沒有任何的焦距,像是陷入泥潭中,不斷地掙紮着,卻又是散發着些許絕望的氣息。

“您,能跟我說說他的事嗎?”好一會,她才用力地說道,聲音竟是嘶啞、顫抖,“關于,吉田松,吉田松陰。”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兩章存稿,哈哈哈,可能過三天就不日更了,寫得好累啊,快擠不出字來了

☆、二十一章

天已經完全地黑下來,月朗星稀的晚上,蟬鳴聲鳴鳴不息。

結束了訓練的少年們回到了旅館,卻發現食堂仍舊是一片冷清,負責他們夥食的經理已然不見了人影。

“應該是出去玩忘記時間了吧。”桃井猜測道。

赤司緊蹙眉頭,打她電話,卻是無人接聽。聽着電話裏的忙音,赤司心裏一陣煩躁,卻又是更多的擔憂占據心頭。

她不會是那種玩到忘記時間的人,是迷路了嗎?還是出了什麽意外。

想到她本來那極高的武力值,赤司把被人所害這一點劃去,可是,那她到底去了哪裏?

“我出去找找,你們先叫外賣吧。”赤司當機立斷說道。

他随手拿起一件外套,就往外沖。

見到赤司急忙離開的身影,此時,剩下的人也顧不上餓肚子,一群人紛紛外出找人。

吉田松陰,江戶幕府末期思想家、教育家,明治維新的先驅者。出獄後進入叔父玉木文之進的“松下私塾”講學,他的學生中有許多傑出人物,如久坂玄瑞、高杉晉作、木戶孝允等。因“安政大獄”受刑,判為死罪,斬首于衆。

千幸從小千葉道場離去,她沿着海岸線慢慢地走着,腦裏一片空白。以前與松陽,與銀時他們的事情像電影一樣,一幀幀地在腦海中不斷地重複着。昨日重現,種種場景像是在眼前,老師還在她的身邊眸中含笑地望着她,親昵地喊着她千幸。她伸手憑空去抓,五指什麽也沒握住,指尖一片荒蕪,空蕩的讓人發慌。

她的舊時記憶越來越清晰,可是她的耳朵卻是有如蒼蠅入耳,轟鳴着、撕扯着她的聽覺,連海水拍打着岩石發出的澎湃聲都變得微弱,什麽也無法聽清,只剩下恍惚。

她拖着身體,踩在了海沙上,漫無目的地走着。她想要勾起嘴角去笑,肌肉卻是僵硬住,她想要去哭,眼睛一片澀痛,她不停地用手去揉着,揉的眼睛疼痛,可怎麽也擠不出一滴眼淚。

是要哭還是要笑?她既想哭又想笑,可是哭不出,也笑不起來。

情緒是不真實的,人也是不真實的,她從熟悉的世界來到了陌生的世界,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了即熟悉又陌生的老師。是吉田松陰,不是吉田松陽;是桂小五郎,不是桂小太郎;是高杉晉作,不是高杉晉助。

即使是在這個世界,縱使有所出入,他們應該還是存在。可是她找不到自己的存在,神明是在跟她開玩笑吧,她跟他們永遠地分離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與陌生卻又熟悉的他們,硬生生地相隔了百年時間。他們已入土未安成為一堆白骨,她還活生生地站在這裏。

她永遠地離開了他們了啊,上天帶走了老師,又剝離了她跟老師存在同一世界的權利,怎麽可以這樣啊,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地對待她。

她像深處于泥潭之中,一直被摒棄在腦後、一直積壓在心底的絕望和不安如泥沙一樣傾覆下來,慢慢地把她卷入進去,一點點地淹沒了她。

腳邊一陣刺痛,她垂眸,是碎玻璃割破了她的腳腕。血珠沁了出來,浸入了海沙中,又被海水卷走,鮮紅色已經被侵蝕了啊。

這麽快消失了嗎?她是真實存在的嗎?如果消失了的話,那麽也無所謂吧,她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啊。

圓月挂在天空,清冷地灑在海面上,海上披上一層銀輝,如寒冬的初雪。海水粼粼,不斷地朝着海岸湧來,退潮時又卷走一些東西。海水拍打着岩石,激起層層的浪花,像是有遙遠的聲音從海的那邊傳來,讓人禁不住地想去探尋。

冰涼的海水卷上腳踝,像是海草溫柔地纏繞着。涼意從腳腕慢慢地上傳,傳到了小腿處,漫過膝蓋,慢慢地竄到了大腿。清涼的舒适感讓她不免地放松了身體,一直混沌的腦清晰起來,清晰到僅剩一片空白,她什麽都沒想到,感官已經被剝奪了。可她的心卻是平靜如水,呼吸仿佛也慢慢地停滞着,給予她安寧。

松陽老師。

“你在幹什麽?”一聲暴喝像六月雷鳴劃破了平靜的天空,她身體被大力地拉扯着,她的身體開始疼痛起來,她腦子一片嗡聲,把她的安寧給打亂了。

赤司大力地緊箍住她的身體,把她從海水處拉到海岸邊,海浪不斷地拍來,打濕了兩人的衣衫。

赤司怒火中燒,他寬厚的手掌緊拽着她的纖細的手臂,越收越緊,似要把她的手臂捏碎。

“你到底在想什麽?”赤司臉上淌着豆大的水珠,說不清是汗水還是海水,額前柔軟的紅發濕漉漉地粘着。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他整張臉卻是緊緊地板起,一雙赤紅色的眸子怒火滔天,緊鎖着面前的女生。

赤司是找她許久,一邊打着電話一邊沿着海岸的公路奔跑着。她始終都不接電話,最後電話還關了機,他心亂如麻,再怎麽也冷靜不下來。甚至,連訓練一天後身體的疲勞也忘記,在公路上急速地奔跑着,不停地搜尋着那個讓他接近發瘋的身影。

最後,在深邃如藍的海面上,他看到了一個女生,背着月光袅袅地、緩慢地一步步走入海水中。她是如此的平靜,月光披在她的身上,像是婚禮上聖潔的白無垢,宛如輝夜姬降臨。

赤司那一瞬間,感覺到心髒急速地在收縮着,他怒吼着她的名字,費盡全力地向前奔跑。腳踏着海沙尚未沉下,又兇狠地跑起,他耗盡全力地奔跑着,只覺得整個人都要飄在空中。終于,在海水漫過她的腰際時,從海水的深處将她掠奪回來。

“你到底在幹什麽?”赤司緊握住她的雙肩,搖晃着。可見到她臉上失魂落魄的神情,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她容顏姣好,可是如今卻是意識渙散,紫晶色的眼睛只是睜着不知看什麽,甚至是沒有任何的焦點。她木着一張臉,像是失去了魂魄,空留着一副軀體。

赤司心頭一陣刺痛,他的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可她依舊無有任何的反應。

赤司緊緊箍着少女的身體,一點點緊縮着,像是要把她揉進了自己的身體。

這是第二次,赤司感覺到手足無措。第一次是在母親去世時,他跪在母親的靈堂前,整個人失去了支撐,若不是他還在呼吸着,他以為整個人也許要跟着母親離去。那個時候的他,哭不出來,可心裏卻堵得發慌,像是一團棉絮塞在了喉嚨裏頭,他可以呼吸,卻是撕裂般的疼痛。

銀色的月光靜靜地洩在兩人身上,遠處是深不可測的海洋,海水推湧着傳來的空寂又悠長的響聲。飄渺的月色,蒼茫的海洋,粗亂的呼吸,整個世間是如此的安靜。

月光下,兩人緊密地擁抱在一起,親密無隙,像是連體嬰兒。

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兩人的寂靜。赤司緩過神來,一只手仍緊箍着她纖細的腰肢,一只手接電話。

“綠間,我找到了,”赤司眸子寒冷如冰,掃過了懷中的女生的臉龐,“她沒事。”

挂掉電話,赤司低下頭,在她的脖子上用力地咬着,粗重溫熱的呼吸噴在她冰涼的脖頸處。

“不準丢下我。”赤司發狠地咬着她的脖子,眼眦欲裂。

他不允許,絕對不允許她進入他的心間,卻又想要悄聲無息地離開,既然招惹了他,他絕對不會再放手,就算是折斷她的翅膀,他也絕不會讓她離開,至死,也要糾纏在一起。

細碎的紅發惹來脖頸一陣瘙癢,跟着牙齒如肉的疼痛牽連撕扯着她麻痹的神經,她身體戰栗着,開始醒過來,意識慢慢地恢複。

她用力地推開赤司,毫無防備的赤司有些踉跄退後。

她呆呆地看着赤司,赤紅發少年平日溫暖和熙的臉此刻面色陰沉不定,眸子寒冷如冰,薄唇上沾着一絲血跡,像是剛飽食一頓的吸血鬼,空有幾分魅惑的味道。

她的神經慢慢地蘇醒者,血液開始竄動着,心也開始急跳,一陣陣的痛楚占據她所有的感受,不再是空白,不再是空無,卻是難以忍受的難過。

“你,”赤司怒視着她,眼眶發紅,身上的氣壓卻是越來越低沉,如狂風暴雨向她襲來。

她咧動着嘴角,生理性的淚水終于是溢了出來,她悵然若失地看着赤司,從那雙赤紅色的眸子看到自己淚流滿面。

“征十郎,”她艱難地喊着他的名字,聲音出來才發現是如此的嘶啞,潮濕的空氣灌進來惹得她口腔刺痛,“你抱抱我吧。”

“征十郎,你抱抱我吧。”她再次重複着,啜泣聲開始大了起來。

赤司大步向前,一手緊握着她的腰肢,一手把她的腦袋往自己脖子上按。

“沒事的,”赤司拍打着她的背,心疼地說道,“我在這裏。”

冰涼的淚珠順着他的脖子,慢慢地滑入他的衣衫,惹來他肌膚微微的顫栗,他感覺到懷中少女的身體顫抖着,像是不安的小獸,他只能拍着她的背部安慰着。

少女的哭聲越來越大,眼淚越流越多,赤司抱着她,一言不發。

其中,赤司聽到了她呢喃的聲音,聲細如蚊,他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老師,松陽老師。

☆、二十二章

回去之後,兩人絕口不提這件事,別人問千幸晚歸的原因,千幸也只是沉默不語。

籃球部的少年見兩人衣衫都濕透,且千幸蒼白着臉,完全失去了血色,整個人看起來疲憊又狼狽。

見兩人都不想說話,他們只好當這件事過去了。

接下來和宿的日子裏頭,千幸恢複了往日的神情,看起來并無大異。可是赤司卻是變得霸道起來,完全是讓她不準離開他的視線內,不準再獨自一人出去。

千幸并沒有什麽異議,他們訓練時,她乖乖地在一旁看着。晚上的時候,她出門散步,赤司會默默跟上,兩人一同出去又一同回來,俨然像經歷過風風雨雨的小兩口般默契。

籃球部的人發現赤司的目光很多時候會不知不覺地黏在了對方身上,不是炙熱的愛戀,卻像是在看管不聽話的小孩一樣,謹慎地堤防着。只要是她離開了一會,赤司也會立即去找人。

而千幸,對于赤司的稱呼從喊姓氏到了名字,她清冷的嗓音喊着征十郎,卻是別有一番風情。也許是,從來沒有人這麽親密地喊過赤司。

從兩人相處的情形,他們不免在猜測兩人是否真的在交往了。

和宿很快過去,在結束的時候,千幸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鋪滿了整張桌子。

大家熱熱鬧鬧地坐在一起聚餐有說有笑的,多日來訓練的辛苦和疲憊也因聚會的興致高漲而一掃而空。

“啊,小紫原你不要搶我的食物啊。”

“桃井同學,我吃不了這麽多。”

“喂,黃濑,你這家夥,快放開阿哲。”

“青峰,你太大聲了,離我遠點。”

千幸坐在赤司身旁,看着他們打鬧着,多天來心裏頭的陰郁也是稍稍減退。透過他們的笑臉,她像是看到了從前的自己,也是如此跟着銀時他們玩鬧。那個時候,每次她都想獨善自身,卻都會被銀時牽扯進去。身邊的和事佬永遠都是坂本,以至于老好人坂本最後成了他們松下私塾四人的欺壓對象。

時光一去不回,再怎麽美好也是昨天,她心裏泛起了些許苦澀。

“這麽多天來,謝謝你了。”

耳邊響起溫和的聲音,千幸很快收斂好情緒,她看向赤司,對他點頭道:“不用客氣。”

“可是你在跟我客氣啊。”赤司目光落在了別人的身上,他眉頭收緊又松緩,看起來像是有些許失落。

見到這樣的赤司,千幸心裏也是不太好受,她思索一會,說道:“并不是這樣的,征十郎。”

“是嗎?”赤司神色淡淡地反問,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看了千幸一會,他又是笑了起來,“我還是很高興,你能喊我的名字。”

“為什麽?”

他半阖眼睛,像是在懷念,“大概已經很久沒人這樣叫我了吧。”

父親也是叫着他的名字,卻是帶着命令的語氣,更多的時候,兩人相處像是上級與下屬之間的關系。從她嘴裏聽到自己的名字,嗓音雖是清冷,可是卻像是一股暖流漾過心間,有股悸動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對她的感情在裏面,以至于就連她喊着名字都覺得有股說不出的風情。

千幸抿着嘴笑了笑,臉色柔和起來,“其實,我也是挺高興,能跟你認識。”

“那就是我的榮幸了。”

“啊,不管怎樣,還是很謝謝你。”

赤司不再說話,只是笑着看她,眸裏是比以往更深的柔情。

千幸一怔,內心卻是莫名地愉悅起來,她還是很喜歡赤司這樣看着她,那雙眼睛包含着她整個人,專注又溫柔,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寵愛的小孩。

她輕咳一聲,說道:“我明天不跟你們一起走了,我打算去旅游。”

赤司有些詫異,問道:“你去哪裏?”

“啊,想去萩城看看?”

“萩城?”赤司沉吟一下,萩城出名的是誕生了許多江戶時代的攘夷志士,她去那裏幹什麽?赤司想起曾經她情緒失控時呢喃的名字,松陽老師,可是不應該是吉田松陰嗎?

他對着千幸笑了笑,說道:“我陪你去吧。”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千幸說。

“我也挺想去看看的,我還沒去過萩城,而且,你自己一個人去也不太安全,不是嗎?”赤司溫柔地看着她,可是言下之意卻撲之欲出。

千幸明白他的意思,想起那天晚上奔潰的自己,确實,到現在赤司還未能對她放心。本能地,她并不是很想拒絕赤司。

第二天,在這群籃球少年暧昧、打趣的注視下,千幸和赤司坐上了飛機,先到萩城附近的城市,再轉火車到萩城。

在找好旅館之後,兩人直奔去松下私塾遺址。松下私塾的遺址也僅僅是一幢黑色簡易的木屋,外面有着欄杆圍着,看起來并非是原來的模樣,倒像是經過了修繕之後而成。之前的格局并非這麽小,只是經過焚燒之後留下來的一小幢木屋罷了。

焚燒嗎?千幸伫立在那間小木屋前看了一會,木頭黝黑看不出紋路,還透出一股潮濕而致的黴味,那幢木屋也是就經了風霜也經過修繕才保存原來的模樣,也實在沒有什麽看頭。

來的人并不多,千幸卻是站在那裏看得出神,許久都沒有說話。

赤司也沒有打擾她,靜靜地站在她身旁,看了會木屋,又轉過臉來看會她,也沒因身旁之人消耗時間而現出不耐的神情。

千幸收回了目光,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對着赤司露出了個苦笑,“我們走吧。”

然後,兩人去看了會高杉晉作和木戶孝允也就是後來改名為桂小五郎的故居,兩人的故居相隔不遠,只是差了兩條小巷罷了。比起松下私塾的遺址,他們的木屋卻是保存的完整多了。建築是江戶時代和式的屋子,室內寬敞,有着小小的庭院,裏面種植着鳳凰樹,火紅的花朵簇擁而開,風一吹,聲音簌簌如雨。

他們的故居僅僅也只是和松下私塾隔了條寬敞的河道,只要走過了橋,就能到達松下私塾。

千幸站在桂小五郎故居的客廳處,觀賞着挂在牆上已經裱裝起來的和歌。

三千世界鴉殺盡,與君共寝到天明。

是高杉晉作贈與桂小五郎的和歌。

字跡強勁有力,像是在洩恨,故而筆鋒疾馳肆意,最後竟是有些收不住筆,略顯潦草,可見當初主人寫下時的心情有多火燥。

烏鴉嗎?

千幸想起了掠奪走老師那群帶着鬥笠,披着黑色羽毛所制的巨大鬥篷,已經在月色下森寒猙獰的鴉羽面具。那群家夥的模樣她是至今也記得清清楚楚,每在午夜夢魇之時,那群人總是像鬼魅一樣出現揮之不去,提醒着她老師已經失去這慘痛的事實。

這群烏鴉!她緊緊地攥緊手,手指甲掐進掌心肉而渾然不知,內心深處的慘痛遠遠掩蓋住了手心上那不值得一提的疼痛。

赤司是被身旁少女森寒淩冽的氣息給震住,只讓他覺得如深處暴雪天中,刺骨的寒意從脊背深處爬上,讓人不由地顫栗。赤司很快穩住,他望向千幸,見她一臉冷凝之色,紫晶色的眸子冷光閃爍,宛如一把煩着淩厲寒光的尖刀,稍有不慎,遂血液飛濺。

赤司心情有些複雜,卻是又有些傷感,他竟是對着這樣的千幸無能為力。并不是他一定會介意跟人的相處,即使是青峰,也很多時候因為青峰不羁的個性讓他有些無奈。

只是,因為她是千幸,是自己所在意所愛慕的女生而已。

不了解自身喜歡的女生,就連此刻她情緒失控他也是束手無措,這種深深的落敗感他竟是第一次體味到,竟是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

千幸收斂好心緒,眼光掠過旁邊的赤司,發覺他也是走神了。她剛想跟赤司說什麽,赤司卻是擡起頭,然後對她笑了一下。頭一次,她竟是覺得赤司的笑容有些吃力,卻是讓她心裏甚是不好受。

千幸咬了咬唇,說道:“走吧。”

“你還要去哪裏嗎?比如這裏其他的風景。”赤司提議道。

“不了,”千幸搖了搖頭,她擡頭看了看天空,天空如水洗過一樣澄淨湛藍,“這裏,沒有什麽好看的了。”

這裏的風景跟她熟悉的相差了太多,她記得松下私塾有一顆櫻花樹。春季的時候,櫻花綻放,綿綿絮絮的櫻花随風四處散開,有些缥缥缈缈地從敞開的木門吹進了他們的課室。她會拾起一片然後端端正正地夾在了書本中,而一直在後賣弄睡着大覺的銀時會因為櫻花的味道而打着噴嚏醒過來。松陽老師會趁着他們寫作業的時候,看着庭院那顆盛開的櫻花樹出神,嘴角總是會噙着一抹溫柔的笑。

而這裏的松下私塾,并無沒有櫻花樹,也沒有她自己曾親手編制的竹籬笆,也沒有老師親手打掃建起的庭院。

只是,這裏的天空是同樣的晴朗,同樣的湛藍,沒有一絲的雲影。

她喜歡這一片天空,似乎,靜靜地看着這片藍天,她的心就會寧靜許多,似乎,還能察覺到老師和友人處在身邊那片熟悉的笑聲。

“天氣很好呢。”

身邊是清朗溫柔的聲音,她把目光從天空移向身邊的少年,他同樣看着天空,輕風浮動着他的赤色發絲,側臉清秀柔和。

“天氣确實不錯。”千幸應聲道,她看着赤司,心裏面的悵然已經被一股柔和的暖意傾覆,她露出了個溫柔的笑容,“征十郎,你想聽故事嗎?一個有些荒謬卻是真實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留言,嘤嘤嘤,我不知怎麽往下寫了,感覺好墨跡啊

☆、二十三章

暑假過得還是很快,轉眼就已經是開學季。他們也從國二升為國三,現在是面臨着升學的壓力。好的學校是對成績有所要求,如果想要選上好學校,成績就必須上去。

千幸也沒有多緊張,她倒是覺得上一個一般一點的高中也無所謂,她考慮學校倒是先把地理位置也考慮進去,看看有沒有離家近,或者上學比較方便一點。

水樹倒是說她打算跟紫原一起,哪個學校都無所謂。

現在才是第一個學期,說這些有些太早,所以兩人也沒有多放在心上。可是最近籃球部的氛圍卻是緊張許多,如暴風雨前的陰天,在密布而厚重的烏雲層中,隐藏着電閃雷鳴。

這群打籃球的少年們的實力是提升上來一層,首先是青峰,在比賽中,他實力本來就是淩駕于對手之上,給予對方沉重的壓力。比賽打了打了到了最後,對手完全就是放棄防守,任由着青峰輕易沖破內線上球。

在對手消極比賽中,青峰感覺不到籃球賽的樂趣,也知道自身高強的實力完全把對方甩在最後。他失去了對籃球的熱情,訓練完全也是懈怠起來,打籃球時臉上也滿是不奈和敷衍之色,直到最後,居然翹掉了訓練。

黑子曾出去找青峰,可是青峰也答應回來訓練,可面上仍舊是悶悶不樂,脾氣也相當的急躁。

在青峰這種情況之下,他的懶散情緒也影響到了紫原。紫原本來就并非是有多熱愛籃球,平時也總是慵懶,不過因為赤司的命令,他還會收斂一下。最近,卻是越來越不可掌控,有時候,也不會去聽赤司的話。

“水樹,你去找紫原。”見到籃球場上又沒了那個高大的身影,千幸對着水樹說道。

水樹苦笑了下,說道:“好的。”

千幸長長嘆了口氣,看着在場上訓練投籃的赤司,他沉默不語,像是完全沒有發現少了一個人一樣。

千幸咬了咬唇,望向水樹,見她面上有些許難過,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把他帶回來,畢竟,你是他女朋友,他現在也許就聽你的話了。”

水樹點了點頭,輕聲道:“好,我知道了。”

千幸環顧下四周,桃井發現青峰不在之後,也是驚慌地出去找人,整個人看起來都要哭了。籃球部的氣氛是如此低沉,沉沉地壓在了許多人的心中,讓人喘息不過來,也包括了赤司。

赤司站在一旁用着毛巾擦着汗,千幸拿起他的水杯,走了過去,遞給了他。

他拿過水杯,喝了一口,目光悠悠地看着訓練的部員,額前紅發因汗水打濕乖巧地粘在他的額頭,他整個人安靜又內斂,把平日的和熙完全就收斂起來。

沉默了一會,赤司開口道:“千幸,你現在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說罷,他望向千幸,那雙赤紅色眸子平靜如水,卻又是讓人覺得有些寒涼之意。

千幸看着他平靜的面龐,卻是完全說不出話來。要說什麽,赤司心思缜密,沉着穩重,平時總是可靠的模樣。哪怕此刻,她深知赤司心中隐藏的不安與恐懼,她卻也是說不出話來。

赤司他天生是一個司令官,對着別人發號司令,籃球部這兩年輝煌的成績也有赤司領導的功勞,此刻,隊員們卻是越來越不可控制。千幸感覺到了赤司的不安,他是在害怕這種失去的掌控感,害怕着被隊友抛在身後。

她說不出話來,是要安慰他嗎?驕傲、自尊心高的赤司不會是想聽這種話吧。繞是心理情緒翻湧萬千,詞調排了又排,也難以說出口,也許,說出來的終将是陳詞濫調。

赤司看着她緊抿了雙唇,紫晶色的眸子如海浪一樣翻湧着情緒,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心底頭有絲傷感,他既是盼着她說些什麽,卻又是害怕着她說些什麽。

不想要在她面前示弱,可是失落之意卻是不可控地露了出來,他的心情卻如傍晚的天空,一半是夕陽紅仍是光明,一半是深沉的夜色如此暗淡。

赤司凝視着她,良久,他嘴唇揚起抹暖笑,“千幸,幫我一個忙吧。”

涼月如水,皎潔的月色灑在整個世間,可在燈火如晝的人間,除了閑情逸致之人會觀賞着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如薄紗一樣柔和瑩白的月光。

在一幢豪華的高聳酒店門前,一輛又一輛豪車接踵而至,車上下來人無一不穿着考究的禮服,梳妝打扮,臉上是自信恰到好處的微笑。大多數是男女搭檔着,他們相攙着走進了酒店。即使大堂內現在人已經很多,可他們依舊是低聲交談着。

很快,又是一輛加長版的勞斯萊斯停在了酒店門前,這次,車上的人卻遲遲沒有下車。

車內,穿着露肩的白色禮裙的美麗少女半斂雙眸,白皙的手指拂過盤起的發髻,她深呼吸一口氣,方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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