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榮妃

歸元四十二年秋，白狼第五代君王百裏殺繼位。大典開始，宮中絲竹樂器齊奏，他頭戴冕旒，身穿大紅朝服，上面繡着九條金龍盤踞飛舞，緩緩走上大殿，百官齊聲朝拜，左右揮擺袖口，三拜三叩首，官員按品級從大殿臺階便跪到太極殿門口。

他走到龍椅邊，揮袖轉身，铿锵有力道：“衆卿平身。”

旁邊的公公上前宣旨。

奉天承運，大王诏日

先王驟崩，歸于五行，本王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之洪休，奉先王之遺命，屬以倫序，入奉宗祧。內外文武群臣及耆老軍民，合詞勸進，至于再三，辭拒弗獲，謹于今時祗告天地，即繼王位。深思付托之重，實切兢業之懷，運撫盈成，業承熙洽。茲欲興适致治，必當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舊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涼德，尚賴親賢，共圖新治。大赦天下，與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條列于後。

另，茲有先王之後王氏，品行端正，賢良淑德，對後宮之事，兢兢業業，無一懈怠，對本王亦有哺育之恩，尊奉為孝仁太後，賜太後金印，移居仁壽宮。

欽此！

另外又頒了幾道聖旨，将官吏任用安排，先王的後宮嫔妃一一安置，按白狼祖制，有孩子的便留在宮中封為太妃，沒孩子的要麽陪葬，要麽遣入皇陵，為先王守陵。

還有依白狼宮規，新帝若先前無妻妾，在登基當天，便要下令，在國內進行大選一批秀女，在一一淘汰，最後留下的入住後宮。他正想借此機會，尋回故人。

衆臣又跪下接旨謝恩，一系列的繁雜禮節過後，才得以回到內殿休息。

他累得斜坐在龍塌上，用手杵着頭。現在他國玺在手，龍袍加身，看着身邊這一切，并無半點喜悅。

靜兒，你還好嗎？你在哪裏？

此時，靜賢太妃，原是先王靜妃，前來求見聖駕，太監前來禀報。

“可說是什麽事？”百裏殺已經折騰一天，何況南宮靜信息全無，已不想再見任何人。

“沒有，太妃娘娘說要親自求見陛下。”

“哦！那宣她進來吧。”雖先前太後不怎麽待見她，後宮婦人争寵也是常有的。終歸是先王寵妃，素聞太妃秀外慧中品行端正，且生有兩子，如今也自當在後宮頤養天年，只是不知她深夜前來拜見，所求為何。

“參見大王。”甑氏進殿後，楚楚之姿，禮節周全。

“太妃不必多禮，以後有事差人吩咐兒臣便可，不必親自前來。”靜妃有一子，素日與他們也兄弟相稱，故自稱兒臣，也算是對靜妃極高的尊敬。

“你現在貴為大王，切不可像兒時一樣，亂了禮數。”靜妃說着幹咳了幾聲，許是許是染了風寒，氣色極差。

“是，太妃說的是，兒臣謹遵教誨。”百裏殺對這位慈眉善目的太妃，倒是頗有好感，兒時被責罵時，她多次替他解圍。

太妃突然跪下，淚滿眼眶。

“太妃這是幹嘛？快起來，有事盡管吩咐兒臣便是。”這一跪，百裏殺猝不及防。

“大王容禀，我在這宮闱數十載，已看透榮華生氣，餘生無憾，自請削去太妃之位，免去俸祿，前往陵墓，為先王守墓。只是我一個孩兒，還請大王，念及兒時情分，善待于他，随意分封他片荒地，賜個親王頭銜，讓他遠離王城，平安度過這一生，我餘願足以。”太妃句句情真意切，做完保證後又磕頭叩首。

“太妃來就為這事？你認為我會為王位穩固除去胞弟？”百裏殺冷笑，有些驚訝的問道。

“我自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宮裏危機四伏，恐有心人動了手腳，便……”說着太妃哽咽起來，心心念念唯獨放不下這兒子，如今無論如何也得為他求條生活。

她自得寵以來，就跟王後表面姐妹相稱，實際極為不合。現在王後貴為太後，他們孤兒寡母的，保不住那天就會被安個什麽罪名，搞不好還得株連全家，現在能全身而退，最好不過。

“我看六弟身手了得，是個人才，既然太妃如此說，本王也不好強留，明日便下诏書，派他去封地。”百裏殺見太妃執着相求，便不再挽留。

太妃連連謝恩，便退下了。

靜賢太妃出了養心殿，并未回寝宮，在宮裏這麽久，已經看透，卻是沒什麽留戀的，可是欠下的恩情，遲早是要還清的。

仁壽宮

太後身穿金黃色百鳥朝鳳翟衣，手指套滿護甲，來回挪步，細細将聖旨看了一遍又一遍，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着實不易，臉上表情似喜又似悲。

于她而言，是戰勝了後宮萬千女人，笑到最後。可是，她偏偏也是最失敗的，從頭到尾，她都只是他處理朝政的工具，呼之則來揮之即去，從沒體會過半點夫君的疼愛。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付出了真心，付出了一輩子，你還是不愛我，你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我。

瞬間她的臉陰沉下來。她對他恨得牙癢癢，直到聽到他死的時候，她也沒半點傷心，而是想着怎樣把清除貞妃等反叛之徒，怎樣把百裏殺送上王位。現在她恨不得把他從棺椁裏拉出來問問，為什麽不愛我？為什麽？

腦子裏突然想到一個人，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呵呵！是該會會這位故人了，先王在時，她不可以動她，憋了這麽久了，現在捏死她不如踩死一只螞蟻，哈哈……

太後深夜依舊盛裝出行，只是陣仗卻小了許多，只帶了六個侍女，前面兩個為她掌燈，兩個跟在後面拉這衣裙後擺，走到了冷宮別苑。

多年未來，這裏已經雜草叢生，無法落腳，侍女在前面邊走邊清理道路，她在後面緩緩跟随。

屋裏的女人聽到腳步聲，張忙出來，這幾日她先後聽到國喪鐘鳴，還有登基大典的聲音，已經預料到宮裏發生變故，等候靜妃的多時。

來到門口，天空烏雲密布，月色朦胧，并未看的真切，待那人緩緩走近，她驚慌失措道：“你來幹什麽？”

“哈哈！妹妹，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太後開懷大笑，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态傲視眼前這個可憐的女人。“漬漬漬，看我們當年美若天仙，傾國傾城的榮妃，如今也落魄成如此這般樣子。可惜！可惜！你說如果先王還在世，還是否會被妹妹這模樣迷得神魂颠倒呢？”

太後圍着她轉了一圈，上下打量，只看眼前這女人，頭發淩亂用樹枝挽起，衣衫褴褛，拖着破鞋，一直沉默不語。

太後見她落魄如此，依舊這般自命清高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又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你兒子怎麽樣了？”

女子突然心裏一揪，回過頭來，眼裏的倔少了許多，眼巴巴的看着她。

“哈哈哈哈！你呀！當初的選擇是正确的，慈母多敗兒，他跟着你能有多大出息，看現在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大王，而我才是他尊奉的太後，你！什麽也不是，不是……”太後瞪大眼睛，對着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告訴她。

瞬間她明白太後的來意，一山難容二虎，她該走了。

她突然軟下來，跪下苦苦哀求：“能不能讓我看他一眼，就一眼。”眼裏滿滿的淚花，這麽多年她活下來的唯一動力，就是兒子，有生之年，在看他一眼，哪怕遠遠的一眼。

“哈哈，就喜歡你這可憐樣，我這人從來見不得人好，來人，動手！”

兩個婢女上前，扯出白绫套在她脖子上，她拼命抵抗，将旁邊的櫃子推到，試圖逃脫。

靜賢太妃，來到殿門口，就聽到打抖的聲音，再看屋裏燈光不對勁，道邊的雜草也似被人清理過，便小心翼翼的潛入殿裏，聽到太後大喊：“抓住她！”知事情已經不對勁，特讓翠兒去禀報大王，翠兒勸她還是不要管，她疾言怒色道：“快去！”

兩個侍女步步緊逼，女人一退再退，眼看白绫套在了頭上，兩邊一拽，女子垂死掙紮，被勒得翻出白眼，太妃情急之下，顧不上任何，跑進去阻止。

太後先是一驚，後又笑道：“既然你自投羅網，就不必我日後動手了，來人，将她一并抓了。”兩個侍女上前，又擒住太妃，用布條勒住她的嘴，讓她不能言語，動彈不得。

另外四個，兩人壓住那個女人，另外兩個拽緊白绫，女子被勒得臉色發青，垂死掙紮。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大大回來了喔！今日起，日更不斷